第26章 收弟子
女人送走韓琢, 回到客廳，笑盈盈地給棠靈泡茶：
“剛才那位，不只是你的老板吧。”
棠靈：“哈？”旋即有些慌亂地回答：“啊不好意思。”
女人笑着道：“沒關系, 就跟在家裏一樣, 随便一點。”
棠靈胡亂地點頭。
女人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等棠靈喝過了茶，便道：
“聽老張說，你是演技上碰到了問題？”
“是的, 入戲了容易出不來, 還覺得自己演的十分不好。”
女人點點頭，狀似無意道：
“老張可能還有一會兒才回家，反正也沒什麽事，怕不怕演給我看看？我和老張以前是戲劇學院的同學，演戲的事，也懂一點。”
棠靈只思考了一會兒，便爽快地回答：“行, 那我就不好意思獻醜了，還沒請教夫人怎麽稱呼？”
“叫什麽夫人, 你才20多歲，比我兒子還小，叫我佩姨就行了。”
……
《回旋地鐵》是一個懸疑劇本。
7月的某一天，末班地鐵的一節車廂內, 一個老人突發急病，口吐白沫抽搐而亡。
接着一周後, 依舊是末班地鐵, 一個中年女人也突然死亡。
Advertisement
再一周後, 末班地鐵, 這次死的是一個年輕女人。
經過法醫鑒定，三人均死于同種藥物中毒。
案件造成嚴重的社會影響，民衆紛紛傳言末班地鐵有靈異事件發生，不敢再坐地鐵。上級警方十分重視，派出重案組幹警，限20天內破獲此案，否則重案組全部降職。
經過警方對三位死者進行排查，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有什麽聯系。但卻在對圍觀群衆的排查中意外發現，三次發生死亡的車廂，都有同一個女人在。
女人叫王池，是一個白天當社畜，晚上要去酒吧駐唱的女人，總是在駐唱結束後坐末班地鐵回家。
棠靈拿到的劇本是電影開篇，她需要進行三次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時的表演。
佩姨将窗簾拉上，室內打開幾盞小燈，聚焦在她身上。自己則隐身在黑暗中。
棠靈深吸一口氣，她變成了王池。
第一天，末班地鐵。
王池随着地鐵的行駛，微微晃動着身體，雙眸放空，像每一個累了一天的社畜一樣，不願意給出更多的表情。
另一側車廂似乎發生了什麽，傳來隐約的躁動。
王池皺眉，懶得往那邊看一眼。末班地鐵的車廂裏只有不到十個人，通透得很，很快的驚呼聲就傳到她眼前，王池機械地低頭，就見一個老人手中還拿着手機，向前跌跌撞撞地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突然一跤摔倒在她眼前。
王池愣着反應了一會兒，突然和周圍的人一起尖叫起來，并且敏捷地縮起自己的腳，躲開老人胡亂揮舞的手。
混亂中，她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着老人，充滿孩童般的好奇。
“好，可以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王池突然緊張起來，現場應該很慌亂才對，怎麽會有如此平穩的聲音出現？
佩姨起身走到她身邊，低頭湊近她迷茫的眼睛：“棠靈，醒醒，我是佩姨。”
她說着，将手邊一束燈光直直地打到她們兩個人中間。
棠靈被突然亮起的燈光閃了眼，仔細地閉了一會眼睛，再睜眼時恢複清明。
“謝謝佩姨。”
佩姨将窗簾都拉開，燈也關上，給棠靈又倒了一杯熱茶。
棠靈喝了茶，長出一口氣，看着佩姨等待她的評價。
“技巧嚴重不足，對自己演技不自信，容易暴露內心戲，顯得演技有些直白，表情不豐滿，五官肌肉走向定勢多，說直白點就是所有的恐懼都一樣，所有的心有所想也一樣，觀衆分辨不出來太大區別，所以顯得你演技不好。”
被紮了無數枝箭的棠靈：我的心好痛！！！
佩姨說完了，優雅地喝口茶。
棠靈大口呼吸幾下，暗暗給自己打了氣，重新坐好：“您說得對，您看我怎麽補救好？”
佩姨：“從基本功開始練，聲臺行表，每一項都要練到極致，你要徹底脫胎換骨，才能擺脫從藝以來形成的思維定式。還有，接觸不同類型的片子。小賈這個本子就不錯，你可以從這個本子開始練起。我看你有入戲深的毛病，對你來說這個本子也許是毒藥，但這一關過了，就是你的解藥。”
棠靈點頭。
“但是我比較笨，自己練總是走死胡同，之前張導給我一個老師的電話，實在不好意思，叫我給弄丢了。”
佩姨笑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傻孩子，你佩姨我的名字就叫裴佩之。”
……
張明翰姍姍來遲的時候，窗外已經升起暮色來。
一進門，見到裴佩之，張明翰笑呵呵，轉臉看到棠靈，就開始哼哼。
佩姨打他：“哼什麽哼，一天天跟頭老牛一樣就知道噴鼻子。”
棠靈噗嗤笑了一聲，被張明翰瞪了一眼。
坐到客廳，張明翰面色不善：“怎麽，通過了？”
裴佩之将一縷頭發掖到耳後：“還成。”
張明翰嘿嘿一笑，對棠靈粗聲粗氣道：
“你就撿便宜吧，我看好的人，她不看好沒用。她，30歲就是國家一級演員，一直演話劇，當年在學校就被老師們驚為天人的天賦型演技高手，和我結婚以後為了我完全退居幕後，這些年教過的學生，加一起不超過一只手，除了你，每一個現在都是響當當的名聲。”
“差不多十多年吧，都沒人能入得了她的眼，我們都五十多了，她想收個關門弟子，難。你這丫頭走多大運你自己知不知道？”
棠靈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一張大餅掉下來粘住她噗呼噗呼的聲音，卻又聽得不真切。
“我？”
“啊！”張明翰看她那傻樣就沒好氣。
“為何啊？”棠靈說：“剛才我演得可一無是處。”
“誰說的？”佩姨有些不高興：“我覺得還成的人，怎麽能叫一無是處。”
“不是，那沒道理啊……”
張明翰又開始哼哼：“我受不了這傻樣，你自己跟她說。”說完去廚房了。
“棠靈，我剛才是挑缺點說，但是演員都有缺點，我說的并不是全部的你，這點你一定要記住。”
“老張其實特別看好你，覺得你演戲靈氣很足，肯努力，肯吃苦，進步快。我看了一下，确實不錯。而且你人品好，我知道，外界傳成那樣，你能做到不卑不亢，不叫人潑髒水，也不随便抹黑別人，這點很難得。”
棠靈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你是個很優秀的演員棠靈，我和老張覺得你好，你就是好。差的地方，你慢慢趕，總有一天會趕上的。”
……
六點，韓琢敲了敲張明翰的房門。
“韓總進來吧，正好要開飯了。”
“啊。”韓琢有些不好意思：“不了吧，我在外面等就好。”
“唉，害羞什麽，以後都是一家人。”佩姨笑得和藹可親。
韓琢：？事情變化太快她有點跟不上。
總之四個人坐在一起糊裏糊塗地吃了頓飯，席間裴佩之滿臉高興，張明翰還是喜歡沒事怼棠靈兩句，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棠靈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地飄在天上，對面兩位說什麽都只會點頭乖巧答應。
韓琢含着滿肚子疑惑，告別張明翰裴佩之夫婦，牽着踩雲彩的棠靈坐上車。
“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氛圍這麽奇怪？”韓琢問。
“姐姐，你掐我一下。”
韓琢眯眼。
看韓琢沒有動作，棠靈伸手掐了她一下。
這點小力道，撓癢癢一樣，韓琢沒有發出聲音。
“嘤嘤嘤，果然是假的。”棠靈大眼睛蓄滿了淚水。
韓琢：……
韓琢：“哎呀好疼啊。”
棠靈：“我不信！你騙我！”
駕駛位開車的韓發：……
女人為什麽這麽不講理。
回家之後，韓琢終于聽明白了來龍去脈，由衷地為她高興。
從次日起，棠靈就每日都去裴佩之那裏，接受她一對一的演技指導。
……
白駒過隙，兩周的時間一晃而過。
《回旋地鐵》試鏡正式開始。
作為女主的試鏡人只有棠靈，這是林琳提前跟劇方談好的。棠靈這個咖位的明星拍普通的片子基本上是主創直接聯系明星團隊，這部戲往往也會把主角作為噱頭賣戲，所以試鏡環節一般就看看整個人的狀态，編劇根據演員的實際情況會做一些修改。除非演員特別不行，否則以這種方式進組的主角往往是不會被換的。
棠靈來到試鏡現場，敲門進入，見到面試席坐着幾個人，其中她最熟悉的就是那個胖胖的男人賈丁，正眯着小眼睛朝她友好地打招呼。
棠靈禮貌地朝他笑着點了下頭，開始試鏡。
依舊是那三場，三個在她面前死去的人，三次表演。
棠靈此時是王池，害怕的王池，不斷地問為什麽是我的王池，漸漸覺得事情不對的王池，同時又是一個絕世渣女男友無數的花叢老手王池。
試鏡很快就結束了。
賈丁的小眼睛透露出滿意，棠靈的演技他在《酥油燈》時就見過，确實不差，如今比那個時候更有進步，他們這個層面的片子，找到這樣一個演員就已經是賺了。
跟導演和制片聊了一會兒，讓棠靈先去休息，具體拍攝時間晚一點會告訴她，棠靈松一口氣，離開試鏡的房間。
幾個主創神情輕松，都覺得棠靈的表演堪稱驚喜，和以前似乎有所不同，但又說不出來。便在此時，制片方接了個電話，挂斷後目露遲疑，但還是開口道：
“投資方來電話，女主角他們定了，不是棠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