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象征着成熟和收獲的秋季,是英國傳統的結婚季節。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許小姐的婚禮就在這樣一個多姿多彩的季節裏舉行。

雖然這段婚姻更多的是出于利益上的考量:卡文迪許家族的爛攤子需要有一位紳士出面力挽狂瀾,震懾別有用心之人,菲茨威廉上校在家族中的尴尬處境正好有卡文迪許小姐豐厚的嫁妝來解救。從方方面面考慮,這場婚姻在最大的程度上彌補了雙方條件上的不足,再匹配不過了。

婚姻從某種方面來說,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不管怎麽說,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許小姐終歸是同一路人,在對事情的看法、興趣愛好、生活習慣等方面總是很相似的。不說菲茨威廉上校本來就風趣幽默,若是有心讨好一位小姐,與卡文迪許小姐相處融洽是很容易的事。加上卡文迪許小姐遭遇家變之後,也改變了以往嬌縱的脾氣,待人待事更加通透。如此交往下來,雙方都覺得感覺不錯的情況下,雖然沒有熱情似火的愛情基礎,但也有了一些脈脈溫情。理所當然的,菲茨威廉上校與卡文迪許小姐的婚禮便提上了日程。

說到底,婚姻給雙方也就是一個溫暖的港灣,一道栖息的屋檐,在這裏可以卸下平日的僞裝,可以袒露真實的自我,可以讓疲憊的自己在這裏喘一口氣。不敢說菲茨威廉上校與卡文迪許小姐的婚事就一定可以歷久彌新,但至少,婚姻是需要雙方共同經營的,經營的好,用心體味,未必就不會幸福。就算是愛得死去活來的婚姻,随着歲月的流逝,當初的甜蜜和激情也難免會被瑣碎的日子研磨得平淡且乏味,若是沒有精心的呵護,繼續往其中加入寬容、浪漫和體貼,再熱烈的愛情也會消失殆盡的。

既然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許小姐已經走到了一起,卡洛琳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祝福他們了。

這一天,倫敦的天空極藍,仿佛感染了婚禮的喜悅,天空中透露出難得一見的陽光。這場婚禮的場面并不十分盛大,僅僅是邀請了新郎新娘雙方的親朋好友。參加婚禮的賓客以列隊的形式向教堂行進。在隊伍的最前面,可愛的女童一路撒着花瓣,象征着新郎新娘即将走上的幸福之路。婚禮的基調很是淺雅,讓置身于其中的賓客們感到十分平靜而詳和,似乎暗示着婚姻的真谛也是寧靜祥和中透露出來的喜悅和幸福。

婚禮上,作為表兄的達西先生毫無疑問地以給菲茨威廉上校保存戒指的男傧相身份出場了。達西先生本來就相貌英俊,加上身着禮服,看上去更是高大威挺,俊美不凡,同身為新郎的菲茨威廉上校站在一塊……咳,只能說菲茨威廉上校實在不該找達西先生做男傧相的。況且參加婚禮的賓客中還有一位不遜于達西的賓利先生,兩人加在一起竟是将身為新郎的菲茨威廉上校的風頭搶去了大半。即使對這兩位先生都是看慣了的卡洛琳都忍不住沖着散發着濃烈荷爾蒙的兩只冒出星星眼,更何況是其他的單身小姐們呢。如此一來,出席婚禮的單身小姐們在新娘還未進場之前大飽眼福,注意力被吸走了大半,原本應該是萬衆矚目的菲茨威廉上校在達西先生、賓利先生的對照下卻顯得失色不少。

不過,被搶走風頭的菲茨威廉上校本人倒看不出有受到什麽影響,而是一臉淡定,略帶微笑地站在教堂前方等着新娘的到來。“估計搶風頭這事兒,達西先生以前就沒少幹過。看吧,菲茨威廉上校都習慣了。”卡洛琳腹诽道。

卡文迪許小姐身着一襲白紗,純白的羽毛面紗及大顆複古珍珠項鏈襯出了她高貴典雅的氣質。卡洛琳看着她在衆人簇擁下走進教堂,一路走向正在候着的菲茨威廉上校,在牧師的祝福下完成婚禮。卡文迪許小姐的臉上洋溢着動人的微笑,不管如何,每個女人在結婚的那一天都是最美的新娘這話果然不假。

卡洛琳望着這對幸福的新人,心中默默地祝福。不禁想起前世看到過的那句話: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在最美麗的時刻,遇見那個人,穿上美麗的婚紗一同步入教堂這該是多少女子一生的憧憬呀。

此時站在一旁的達西先生仿佛感受到了卡洛琳的目光,往着她的方向看過來,雙目對視之下,又有多少柔情在其間流轉。如果菲茨威廉上校的幸福都如此觸手可及,卡洛琳,我也該早日把你娶回家吧?這樣我便是比菲茨威廉上校更幸福的人了。

**

結婚儀式結束後,賓客們三三兩兩的離去了。新婚的夫婦也即将起程趕往英格蘭北部開始蜜月旅行。達西先生完成了他的使命,同卡洛琳一起祝福了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許小姐——新出爐的菲茨威廉夫人,就準備告別。

正當他們将要離去的時候,不遠處的安妮德包爾小姐卻同凱瑟琳德包爾夫人說了幾句話,便朝着他倆的方向走來。

雖然此前極力反對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許小姐的婚事,在菲茨威廉家族的邀請下,凱瑟琳德包爾夫人還是帶着女兒安妮小姐出席了兩位新人的婚禮。自凱瑟琳德包爾夫人怒氣沖沖地離開彭伯裏莊園,并且放話“除非達西先生改變主意,否則不再同彭伯裏來往”之後,達西先生和卡洛琳還未曾在其它場合見到凱瑟琳德包爾夫人和安妮小姐。對于姨母的憤怒,達西先生既不能當面拂逆,也不願意改變自己的初衷,只好将一切交給時間來冷處理。

這一次達西先生也未曾想到此前反對聲音最大的凱瑟琳姨母竟會願意出席菲茨威廉上校的婚禮,這一點真是大大出乎達西先生的意料之外,畢竟以凱瑟琳德包爾夫人的性格是極有可能做出拒絕出席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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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利小姐,我能同你說幾句話嗎?”安妮德包爾小姐的身體一如既往的虛弱,即便是在陽光的照射下也顯現出不健康的蒼白。

"達西表哥,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未婚妻的。"安妮小姐對着一旁有些緊張的達西先生說道。

安撫地朝着達西先生笑笑,卡洛琳便同德包爾小姐一同到邊上的樹蔭下走走。卡洛琳很驚訝安妮小姐挑這個時候找上她是什麽用意,但她一向是沉得住氣的人,如此一路走着靜靜等待着安妮德包爾小姐開口說出她的來意。

“賓利小姐,我能叫你卡洛琳嗎?或者,我該叫你表嫂嗎?”一直沉默着的安妮小姐突然開口微笑着問道。

“安妮小姐,你還是叫我卡洛琳好了。”被安妮小姐措不及妨的飛來之語唬了一跳,卡洛琳臉上透出了幾絲紅暈。

“如此這樣,卡洛琳也叫我安妮好了。”安妮小姐佯裝輕快地說道,“卡洛琳,你一定很驚訝我會在這個時候找你談話吧。”

看到卡洛琳點頭肯定,安妮小姐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卡洛琳,我此次來是為母親來向你表示歉意的。”

見卡洛琳想要開口婉拒,安妮小姐擡手阻止了卡洛琳将要出口的話語,輕聲說道:“卡洛琳你其實不必礙着達西表哥的情分在我面前說着母親的好話的。”

“想必你也一定知曉了母親想要将達西表哥同我拴在一起的想法罷,卡洛琳。”安妮小姐輕咳了幾聲又繼續說道,“卡洛琳小姐,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狀況,孱弱不堪。從小我就被母親當作易碎的陶瓷一般對待,哪怕是磕着碰着了母親都緊張極了……”

卡洛琳看着安妮小姐浮起不正常紅暈的蒼白小臉和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的孱弱身子,默然了。卡洛琳其實很好奇安妮德包爾小姐如此虛弱的病因究竟是如何,除去在這個時代還不能治療的先天性心髒病,其實很多在這個時代看起來難以治療的先天虛弱都是可以通過後天的調理慢慢好轉的。不過西醫的治療向來比較偏重外科,對于內在調理或是一知半解或是幹脆就一無所知,安妮小姐看起來如此贏弱,怕是除了先天帶來的病根之外,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調理罷。

“這樣的我即使是生在公爵之家,将來有着女爵的名頭,有再多的嫁妝,也不會有着紳士想要來求娶的。這才是母親得知達西表哥同你訂婚之後如此緊張的原因,希望你能見諒。”安妮一臉平靜地說着,卻難掩心中的自嘲和絕望。

“卡洛琳,你很好。達西表哥肩負着達西家族的希望,像我這樣的人,如何能幫助達西表哥打理莊園,如何能成為達西表哥的助力呢,不拖後腿就不錯了……而你會是一位合格的達西夫人,會同達西表哥一起将産業發揚光大,會對佃戶慷慨仁慈,會在宴會上游刃有餘,會同上流社會的貴婦小姐們交好……這一切,都是我做不到的……”安妮懇切又略帶沮喪地說道。

“說起來,母親不過是擔心我今後無人照料罷了。”

“安妮小姐,你多慮了,”卡洛琳柔聲安慰道,“達西先生的品格你還不明白嗎?以他的品性,即便是将來有什麽不測,達西先生也不會任你孤獨困苦而不施以援手的。”

“卡洛琳小姐,其實母親也是個可憐人……”安妮輕輕地說道,“雖然她表面一幅嚴厲的樣子,但對于達西表哥一向都很關心的。這一次,她也是關心則亂,一切的緣由還是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我這樣,也許……”

“安妮小姐,凱瑟琳夫人畢竟是達西先生的姨母,也是長輩……你放心罷。”說到這裏,卡洛琳算是徹底明白了安妮德包爾小姐的來意。其實就算不是安妮小姐先來示好,卡洛琳遲早也會像原著裏伊莉莎白班納特小姐一般同凱瑟琳夫人修補關系的。長輩縱使有先般不是,對于達西先生來說,也只有這一位姨母了。

安妮德包爾小姐得到了卡洛琳的保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原本就不甚健康的臉變得愈加蒼白起來。卡洛琳看着這樣一位如林黛玉弱柳扶風的小姐心下憐惜,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安妮小姐,你介不介意我問一下關于你的身體,醫生是否有什麽說法呢?”

“沒關系的,卡洛琳,”安妮虛弱地笑笑,“從小到大我也看過許多醫生了。他們多是認定我這是天生的虛弱,并沒有什麽醫治的辦法,只是勸我靜養着。”

“安妮小姐,不知道你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卡洛琳看着安妮小姐頗有些自暴自棄地樣子柔聲說道,“物極必反,過猶不及。”

“卡洛琳小姐?”

“容我冒然有此一問,安妮小姐你平時是不是總是呆在室內,即便是遇上了難得陽光明媚的天氣,也很少到室外活動呢?”

得到了安妮不明所以的确認之後,卡洛琳又問道:“倘若我料想得不錯,安妮小姐即使到了室外,也只是稍稍走一小會兒,就又回到房間裏休息了對嗎?”

“确實是的。卡洛琳小姐,你不知道我多想同你們一般能夠自由活動,奈何我這不争氣的身體,多活動一下便是撐不住了。為了不讓母親操心,我也只好不提到室外活動的事情……”

“安妮小姐,平心而論,我不得不說凱瑟琳夫人對你的一片疼愛之心讓人動容。只是你明白“過猶不及”的含義嗎?我不是醫生,但也知道醫生提出的靜養的建議并沒有問題。只是凡事一旦過頭,很難說會收到好的效果。你也一定知道“生命在于運動”這句話。誠然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但是完全不運動肯定是不行的。”

“當然,我并不建議你去從事奔跑這種劇烈的活動,也不是建議你四處旅行,那種颠簸你的身體還是受不住的。只是在你感覺狀态還不錯的時候,出去活動活動要比你呆在房間裏成日不動好得多……安妮,別灰心,慢慢地會好起來的。”

卡洛琳想起前世有許多人聽到自己得了癌症,原本還活奔亂跳在打球的人,聽到自己的病情後一周,就不會走路了,随後很快去世。有些人卻依舊照常過日子,十幾年了還活得滋潤得很。得了不治之症還能活下來的人多半是心理狀态比較好、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人。良好的情緒,就像一劑特效藥,是任何藥物都代替不了的。

眼下對于有些自暴自棄的安妮小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個良好的心态罷。得了癌症的人都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更何況是安妮小姐呢。

作者有話要說:咳嗽感冒真是太難過了。親們,多多注意,小心中招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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