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那就離婚
周安買了碘伏、繃帶和創口貼回來,他看着許淮南手背的傷口,遲疑了一下,開口建議道:“許總,您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
許淮南:“不必。”
他熟練地塗了藥,随意地用繃帶纏繞了下傷口,冷聲道:“讓嚴平明天一早來君恒見我。”
“是。”
晏蘇回包廂之前,在破掉的嘴角肌膚上多撲了幾層粉底。
她合上粉底蓋子,将盒子丢進包裏,對着鏡子看了一眼,傷口仍舊很明顯。
晏蘇嘆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
結果不出她所料,她剛回去,衆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而後,飛快地移開。
她剛坐下來,嚴平就湊過來,低聲問:“你的嘴怎麽了?”
晏蘇淡聲回:“剛剛遇到了個醉鬼,對我見色起意,沒什麽大事。”
嚴平點了點頭。
他六年前剛認識晏蘇的時候,小姑娘就報了各種武術班,她每天不是在片場拍戲就是在武館練習。
所以後來,她出演的武俠類作品打戲基本都是她自己拍的,除了特別高難度的動作,才會用專業替身。
嚴平剛要松一口氣,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後知後覺地嘟哝道:“那怎麽破……”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您好,我是君恒總助辦周安,請您明天早上七點之前來一趟君恒總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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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平:“……”
他沉默了片刻,低聲問晏蘇:“如果許總不願意讓你複出拍戲怎麽辦?”
晏蘇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蹙了蹙眉,終于想起來剛剛許淮南好像說她背着他試鏡、簽合同了。
她什麽時候背着他了。
她想做什麽,要做什麽,不是遲早都會有人向他一一彙報嗎?
“他不會。”
嚴平嘆氣:“你怎麽就這麽篤定他不會?”
他覺得自己可能比誰都清楚許淮南對晏蘇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強。
當初他給晏蘇挑的每一個劇本都是事先經過他同意才與對方簽的合同。
甚至許淮南還給他定下了給晏蘇接戲的準則。
不能有吻戲,更不能有床戲,最好連親親抱抱的戲份也不要有。
導演和編劇敢怒不敢言,連夜改劇本,第二天讓許淮南過目,直到他滿意了,才敢讓晏蘇進組開始拍攝。
好在當初不怎麽知情的小姑娘對演戲有自己的見解,她把自己真正地代入進了每一個角色。
她認為感情這種東西根本沒辦法控制,水到渠成的時候不可能沒有親熱戲份,因此會自然而然地加一些戲進來。
而男主角在她的調動和帶領下,同樣表演的很出色。
除了兩人之間吻戲是借位,床戲也是點到即止,扯開個衣服就差不多了,其他時候,她在熒幕上的呈現總是無限接近真實。
晏蘇忽地彎唇笑了下:“那就離婚。”
她不想再因為他放棄她熱愛的事業了,也不想再沉浸在她那些有的沒的情緒裏了。
周安跟着許淮南上了樓,進了其中一個VIP包廂,裏面開着窗,仍然燈光暗淡,煙霧缭繞。
見他來了,等着的一群人紛紛站起來。
其中一個人模狗樣、年紀看起來比許淮南小一點的男人笑着走過來,他将手上的煙盒遞到許淮南眼前,“南哥,你再不來,我都以為你已經回家陪嫂子、沉浸在溫柔鄉裏面了呢。”
許淮南唇線微抿,他從淡金色的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微偏腦袋。
程放忙不疊地掏出打火機,給許淮南将煙點上。
他和許淮南小時候住在一個大院,不過那時他沒和許淮南說過話,當然小時候也沒人敢上去和許淮南搭話。
那無異于上趕着去送死。
小時候的許淮南那可徹徹底底是個瘋子和變态,無論看誰表情都陰沉可怕,跟誰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
一天到晚,不知道又跟哪邊的流氓或混混打架了,總是弄得自己一身青青紫紫的傷,就連白淨的臉也未幸免于難。
程放還聽說,他因為自己的貓跑出去兩天沒回來,就親手掐死了那只他養了好幾年的布偶。
而程放他自己,在程家排行老大,只是因為他媽媽是普通家庭出身,導致他在家裏不太受寵,再加上他從小纨绔成性,老爺子看他不順眼。
高中一上完,他就被程老爺子下放到了軍營。
他也是那個時候才和許淮南有了交集。
十六七歲的少年身高腿長,模樣英俊,卻仍然陰郁可怕,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跟被人拔了胡須的獅子一樣,暴怒發狂,二話不說就擡起拳頭朝人砸下來。
但軍營生活,幾個住在一塊的大小夥子之間,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有潔癖的許淮南永遠跟瘋了一樣,往死裏錘他,也往死裏錘其他人,堪稱一個逮誰錘誰的無情機器。
軍醫給他打過好幾次鎮靜劑,他才能慢慢平息下來。
事後他都會被教官狠狠地罰,下次卻依然不改。
好在沒過多久,許淮南出去執行了一次任務回來,人就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程放還記得,太久沒見到許淮南的他一時之間有些得意忘形,竟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他就吓得蹲在地上,用力地抱住了自己腦袋。
下一秒,就聽少年輕嗤了一聲,“沒用的東西。”
這之後,兩人的關系就慢慢緩和了,再加上後來他們一起出過幾次任務,甚至許淮南還救過他一次。
程放心底早就覺得他和許淮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不過他們這好兄弟沒當幾天,才一起從軍營回來,他又被一點也不想看見他這個孫子的老爺子給送出了國。
程放這幾年回國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他想通過電話和好兄弟聯絡感情,但對方壓根不接他的電話,更不回他的短信。
許是他發的短信太多,沒幾天他就發現自己全部的聯系方式都被好兄弟拉黑了。
眼下好不容易讀完了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得以回國發展,他立刻決定将他和許淮南之間感天動地的兄弟情給續起來,再順便談一談程家與君恒集團科技分公司合作的相關事宜。
結果他不長眼的朋友出來談生意,還帶了幾個女人過來。
甚至女人裏面還有個最不長眼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已經盈盈起身,端着兩個盛着紅酒的酒杯朝許淮南走了過來。
程放剛想呵斥她,讓她有多遠滾多遠,突然看着她的臉頓了一下。
這女人長得有點眼熟,就是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對方了。
而站在許淮南身旁的周安已經認出了對方,他皺了下眉。
楊如意今天的妝容格外精致,眼尾掃着朱紅,眼睛戴着墨綠美瞳,一颦一笑之間是極致矯揉造作地風情和妩媚。
她捏着嗓子似的,聲音顯得嬌滴滴的:“許總,好久不見,我敬你一杯呀。”
許淮南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她,讓她一個人舉着兩個酒杯,尴尬地站在原地。
倒是周安看了她一眼。
從前他一直覺得楊如意是個聰明的女人,陪許淮南出席一些不太重要的場合的時候,總是安靜又知趣,盡管無知也不多問。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從來不會妄想不該她妄想的東西。
所以他才會為許淮南安排了楊如意,讓她陪許淮南出席過好幾次活動。
後面周安也明裏暗裏地給她送了一些資源,安排了一些好處。
結果才兩年不見,她竟然變得這麽蠢了。
楊如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麽惡心別人的同時,順便惡心她自己。
但是人總是要向金錢和名利看齊,尤其是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人。
她已經被別人踩在腳下很久了。
就連她當初信心十足,準備了很久的《巾帼》女主角都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妖豔賤貨給搶了。
試完鏡的那天,她還以為自己十拿九穩了,也以為自己終于抓到了一個大紅大紫的機會,結果……沒有背景,沒有人護着,她連個女主角色都保不住。
楊如意忽地注意到許淮南纏着繃帶的手,“哎呀”一聲,“許總,你的手怎麽受傷了呀,你沒事吧?”
周安覺得他都快要楊如意這個蠢女人給逗笑了。
許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問的話太蠢了,楊如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腦急速運轉,一時未仔細思考,就将晚上腦子裏一直念着且好奇的事情說了出來。
“剛剛我在會所門口看到小蘇了,她不是和您一起過來的嗎?怎麽沒進來?是不是你們吵架了?小蘇年紀小,不懂事,你應該多擔待……”
男人終于垂眸,沒什麽情緒地看了她一樣,眸底極盡嘲諷:“你算個什麽東西,輪得到你說她不好?”
楊如意臉上青白交加,她連忙解釋道:“許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畢竟小蘇年紀還小,任性也是難免的,您應該多哄哄她。”
許淮南已經不耐煩,他掐了煙,轉身往包廂門口走。
楊如意還想追上來繼續解釋,被周安的手臂攔住了。
周安語氣帶着警告的意味,“許總和夫人的事情不勞楊小姐關心。”
他又看向程放,“程總,許總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在這裏多呆了,您見諒。”
程放有苦說不出,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女人帶進來的幾個兄弟,剛想開口将楊如意請出去,腦袋裏一道白光閃過。
他鬼使神差地記起晏蘇的模樣,然後他又看了楊如意一眼,并在心底感慨道,啊,怪不得他會覺得眼熟,原來這女人臉型長得有點像嫂子。
程放還是幾年前無意間見過晏蘇一次。
當時他乍一看,就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像許淮南小時候養的那只黑白相間的布偶貓。
尤其是眼睛,漂亮、靈動且勾人。
他當時還忍不住想,果然小時候的愛好會影響人一輩子。
樓下普通包廂,晏蘇在和編劇讨論女主角的人設,分享自己的見解。
一旁的季豐堯一邊假裝跟嚴平說話,一邊豎起耳朵聽着,臉上還挂着欣慰和滿意的笑容。
晏蘇放在手邊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
她随意掃了眼,周安給她發了條短信。
【我和許總兩個人都不太會處理傷口,夫人,您能出來一下嗎?】
晏蘇看了眼時間,距她回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就算剛開始真的不會,現在學也該學會了。
她剛想回沒時間,對方的下一條短信已經抵達。
【許總說,一分鐘內見不到您,他就進去了。】
晏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