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晏蘇是誰?”

晏蘇從影視基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遠處繁華的城市建築群籠罩在灰蒙蒙的暮霭裏,星星點點的燈火早已連成一片。

她一眼看到陳明月的車,上去之後,偏頭看向駕駛位上的女人,“月亮,順路去趟超市吧,我想買點東西。”

陳明月沒太在意,點點頭,随口回:“行。不過你要買什麽?我家東西還挺齊全,說不定我那有呢。”

晏蘇唇角彎了彎,“陳醫生,你什麽時候學會喝酒了?”

陳明月意識到什麽,蹙了下眉,沒說話。

兩人回到陳明月住的地方,晏蘇先去了廚房,将剛剛在超市順便買的食材處理了下,做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加了小青菜和蔥花,香氣撲鼻,色澤鮮豔欲滴。

她又洗了兩個酒杯,給其中一個杯子裏倒滿了剛榨出來的橙汁,端着出去。

陳明月剛好把沙發和茶幾收拾出來,将她原本随意堆放在上面的衣服、雜志期刊、論文稿子全部塞到了衣櫃裏。

兩人在柔軟舒适的地毯上坐下來。

晏蘇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她靜靜地看着透明的杯子裏面開始咕嚕冒泡。

陳明月喝了一口橙汁,遲疑道:“你和狗男人……”

雖然她們認識這麽久,兩人很少和對方談起感情方面的話題,但她早就看出來晏蘇每次喝酒都跟狗男人有關。

晏蘇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只是極淡,不達眼底,“我應該很快就要恢複單身了。”

陳明月怔了怔,隔了幾秒,她問:“你真準備跟他離婚?已經提了?”

晏蘇想起昨晚她說要離婚時,許淮南激烈的反應。

她抿了抿唇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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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應這麽激烈,只是因為他養了這麽久的寵物,突然要脫離他的掌控,心生怒火罷了。

“昨晚準備提的,但是被他打斷了。”

晏蘇一口氣将杯子裏的酒全部灌了下去,才繼續說:“我準備正式一點,等下周我生日那天再提。”

陳明月一時之間有些啞然。

雖然她之前開過幾次玩笑,讓晏蘇跟狗男人趕緊離婚跟她過,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真的選擇離婚。

畢竟晏蘇那麽喜歡對方。

而她潛意識裏覺得狗男人或許也沒那麽糟糕。

就像上次在酒吧門口,她停車回來後,就看到晏蘇身上多了件外套。

陳明月忽然擡眼,朝晏蘇看過去:“你之前不是問過我,為什麽沒和初戀在一起嗎?”

晏蘇倒酒的動作一頓,她對上陳明月開始模糊的視線。

陳明月握着拳頭,指尖處都泛白,她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因為他永遠留在了我們十八歲那一年。”

晏蘇心髒倏地一緊。

不等她開口說話,陳明月眼睫顫了顫,睫毛上面的水珠滾落下來。

“高中剛開始,我成績不太好,考個普通一本都很困難的那種,但家裏對我的期望太高,所以那個時候我不僅每天過得很焦慮,還特別自卑,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當時我一直覺得他只是年少輕狂,各種各樣朝他撲上來的女孩子見多了、也厭倦了,對我只是一時好奇罷了,從來沒有相信過他是真的喜歡我,直到我要離開雲城的那天,他突然出現,擋在我面前,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替我擋下了那顆為了報複對準我心髒的子彈。”

“而他把真心鮮血淋漓地擺在我面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把命給我的時候,我卻還在思考,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寧願是我自己……”

晏蘇唇動了動,許久,她輕輕喊了一聲:“月亮。”

陳明月從茫然的情緒中恢複過來,她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嗯,我在。”

晏蘇喉間發澀:“我覺得自己可能也沒那麽喜歡許淮南。”

陳明月“啊”了一聲,她說這些的本意是想勸晏蘇仔細思考一下再做決定,沒想到她竟然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晏蘇喉間空咽了一下,又抿了口酒,嗓音有些啞,眼睫覆落:“我沒有辦法想象那種場景,也覺得換做是我的話,應該做不出來。”

她怕疼又暈血,每次體檢的時候抽個血都能害怕得要死。

陳明月眼睛徹底紅了,她咬着手指,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嗯,只有傻子才做的出來。”

晏蘇将她的手解救出來,垂着眼睫說了聲:“對不起。”

陳明月“哎呀”一聲,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幹嘛跟我說對不起,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早就放下那個人了。”

晏蘇還想說些什麽,陳明月已經跟個沒事人一樣了,還終于想起來正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認真地囑咐道:“我明天要跟導師去外省參加培訓,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回A市,我陽臺上的那些花花草草就交給人美心善的天仙你啦,你千萬要記得定期過來幫我澆下水呀。”

晏蘇:“……”

果然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怪不得陳明月今天累死累活在醫院上一整天班,下了班還特地跑去片場接她,剛剛在超市的時候還搶着付錢,說要請她喝酒吃飯。

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晏蘇無奈地笑了一下:“行吧。”

君恒總部大樓。

周安彙報完這周的工作進度和下周的日程安排之後,看了一眼還坐在位置上低頭辦公的許淮南,遲疑半秒,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今天陳小姐去影視基地接夫人了,夫人現在應該還在陳小姐家。”

許淮南沒什麽反應,只是翻文件的速度慢了下來。

周安從早上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麽一副壓抑着、看上去随時都要爆發的低氣壓狀态了。

一整個白天也發了好幾次火,平時辦事已經夠嚴謹、算得上是他心腹的幾個高層,都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平時君恒幾個熱熱鬧鬧的工作群,今天所有人都安靜如雞,非必要工作通知,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

周安一早就猜到自家Boss這副樣子肯定和晏蘇有關,原本想趁着中午吃飯的那一會時間給晏蘇發個消息間接地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麽,也被許淮南一句“以後沒有我允許,不許給她發消息”給打消了念頭。

于是他和所有人一起戰戰兢兢地工作了一整天,現在這個點其他人早已回到了溫暖的家中,就只有他還在備受煎熬。

而待會兒許淮南還有一個應酬。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也該出發了,周安沒有出去,再次開口:“許總,快到您和港弘項目幾個負責人約的時間了。”

許淮南“嗯”了一聲,輪廓鋒利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港弘項目原本是蘇家花了無數人脈、金錢和資源才搶下來的項目,遠期利潤和回報十分可觀,但蘇家老爺子去年開始病情加重,就算今天出了院,沒過幾天又會被送進去,無奈之下他今年終于準備将權力下移給蘇家小輩。

然而蘇老爺子那幾個兒子都中看不中用,老爺子到現在都沒有選出一個合适的人選。

幾經思考,老爺子倒是想出一招,誰能阻止君恒撤資,并讓君恒加大投資比例,讓港弘項目能如期完成,就暫時将權力交給誰。

然而由于今年新出臺的政策影響,再加上項目建設過程中對所在地的水土擾動太大,去年還險些出了事故,原先的生态評估方案已然被推翻,君恒早就有了撤資打算。

雖然業內皆知,許淮南決定的事情,基本沒有挽回的餘地,但蘇家幾個小輩為了拿到大權,仍然準備試上一試。

但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将人約出來了,結果他們屁都不敢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坐在對面沙發上,明顯心情不太好的男人一杯接着一杯,慢條斯理地喝着什麽都不加的威士忌。

周安想到許淮南晚上什麽也沒吃,皺着眉,悄聲走出包廂。

他出去之後,蘇家幾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流了一會兒眼神,最後都無奈地看向了蘇國棟。

蘇國棟下意識躲避開他們的眼神,然而坐在他身邊的三房推了推他的胳膊,壓低聲音提醒道:“港弘可是爸一生的心血。”

蘇國棟可不管港弘是不是老爺子的心血,他只想從老爺子手裏拿走權力,但眼下面對的人比十個老爺子還要可怕,他實在是心虛。

終于,他邊冒着冷汗、邊結結巴巴地開口套近乎:“許總,不知道、小女晏蘇最近、最近怎麽樣了?”

晏蘇接到周安電話的時候,正在聽陳明月在她耳邊念念叨叨各種澆花澆草需要注意的事項。

他的電話算是解救了她。

她拿着手機進屋。

電話那端,周安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想聽我提許總,但他半個小時的功夫已經喝了一整瓶威士忌了,他的胃本來就不好,再這樣下去他今晚肯定又要胃出血進醫院……”

晏蘇語氣無波無瀾,聽不出任何情緒,她說:“你把電話給他。”

周安松了口氣,急急地應了一聲後,飛快打開門走進去,正要将手機遞到許淮南手上。

就見許淮南突然垂眸看向他斜對面的中年男人,他眉眼漆黑,眸光沉而冷,一絲溫度也沒有,讓人如置冰窖。

片刻,他諷刺道:“晏蘇是誰?”

不明就裏的周安心中咯噔一聲。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着手機屏幕,腦海裏有倒計時響起。

意料之中,不到五秒鐘,電話被另一端的人挂斷。

周安:“……”

這他媽是什麽修羅場事件就剛好又被他給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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