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遷怒董二姐,不大去她房裏,倒是院中跑的勤快,做出個荒唐行徑的樣兒,是想着玉娘瞧不過眼,開口勸他一勸,趁機也好重修舊好。
哪想玉娘竟似視而不見,後勾上鄭桂兒,更不大着家,雖如此,心裏還是惦着玉娘,昨兒還想,怎生想個法兒才好,不想今兒玉娘就遣平安送了這一紙簽文來。
待瞄見上頭這首曲詞,思及新婚之時,何等缱绻,紙上的字句,分明都是玉娘含怨倚門盼他歸家的影兒。
想到這些心裏更是愧悔難當,哪裏還坐的住,折好簽紙小心放于袖袋之中,吩咐平安與他拿衣裳。
鄭桂兒在外頭聽見動靜,忙掀了簾子進來,見他要去,忙上去道:“爺這才來了沒一會兒呢,怎就要去,可見是桂兒服侍不周的緣故。”扭着身子貼在他懷裏,軟語殷勤相留。
柴世延這會兒心裏都是玉娘,哪還能把鄭桂兒瞧在眼裏,卻怕她糾纏上來,耽擱了時候,未若哄她一哄,倒爽利。
念頭至此,便摟了她在懷,湊到她唇上砸了幾聲道:“你家大娘是個穩妥性兒,輕易也不使人喚爺家去,既送了信來,必是有大事裁度不定,你攔着爺,倒耽擱了事,橫豎你我也不在此一朝一夕,日子長遠着呢。”
這末了一句話,正說在鄭桂兒心坎兒上,鄭桂兒如今求的可不就是一個長遠,這會兒聽他說起,便覺有了指望,也知柴府裏事多,自己留下他不妥,便盈盈然一福道:“有爺這話,奴什麽心放不下,盼着爺莫忘了今日之言,奴這裏倚門候着爺的信兒呢。”說着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捧了他的鞋用帕子抹去鞋上塵灰,與他穿在腳上,又起來從平安手裏接了衣裳,仔細服侍他穿戴妥當,送着他從後頭角門出去。
眼瞅着他上馬去的沒了影兒,才回轉來,進了屋她娘忙問:“可應了納你之事?”
鄭桂兒道:“雖未應的十分,總也有八,九分了,倒是他家大娘,早聽的是個好性兒,不大管事,怎這會兒巴巴寫了信兒讓平安送來,如今我倒不怕別的,就怕他家大娘眼下容不得我,這一番心思計量卻成了空。”
她娘聽了笑道:“你倒愁這些作甚,他家大娘子連院中粉頭都容在眼下,難道你連個粉頭都不如了,依着娘,莫胡思亂想才是,只你若進了柴府,這性兒卻要收收,便他家大娘好性兒,若被她拿住了短兒,告訴了柴大爺,柴大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平日千好萬好,真惹惱了他,收拾的你是死是活都難說了。”
鄭桂兒瞥了她娘一眼嗔道:“讓娘說的,女兒也太沒算計了,真進了他府,自是做小伏低哄着大娘些,待站穩了腳再說日後,哪裏一進去就狂三詐四,沒得給自己招恨呢。”
母女在這裏算計不提,再說柴世延,心裏想着玉娘,恨不得一腳便邁進家去,這一路更是快馬加鞭,到了柴府大門,翻身下馬,馬鞭子甩給平安,過二門直奔着上房而來。
進了院,也不理會上來行禮的婆子,三步并作兩步跨上臺階,掀簾子進去,剛一進去,玉娘已迎将出來。
自使了平安去送信兒,玉娘在炕上獨獨坐了一會兒,才讓秋竹重開妝奁,于花盒之中撚了那朵大紅牡丹在手,簪與鬓旁,對着銅鏡端詳半晌兒。
粉面上勻了香粉,挑了胭脂在手,塗在唇上,再瞧鏡中之人,竟仿似有些不識了,玉娘恍惚還記得,當年新婚,興致來時,柴世延與她梳頭簪花,往往梳到一半,便湊上來吃了她唇上的胭脂,摟着她溫存不放,轉瞬便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若如此,能保得安生一世,她也不想再費心思,卻思及那個凄清之夜,玉娘只覺徹骨冰寒,如今重新來過,她若再落得那般下場,豈不枉費了老天之意。
“大娘,換哪件衣裳?”
秋竹見主子有心攏絡爺,忙着去開箱找衣裳,要說大娘,這模樣兒身段兒,便不打扮都拔了尖,真裝扮起來,又豈是那些旁的婦人能比肩的,只往日大娘與爺賭了真氣,冷了心腸,任自己勸了幾回,也不見回轉,如今好容易想的通透,秋竹更是分外歡喜。
想這男人哪個不是吃軟不吃硬的,娘略軟着性兒哄上一哄,夫妻哪有隔夜仇,攏了爺的心,待生下一男半女,依傍在身邊,外頭多少勾魂的又怕何來,大娘通透,什麽理兒不知道,只這些年,卻鑽了牛角尖,如今看開,可不眼望着順遂日子呢。
玉娘想着柴世延最喜她穿豔色衣裳,便指了指秋竹手裏那條裙兒道:“這條裙子倒配我鬓邊的牡丹花兒。”秋竹服侍她系在腰上,對着鏡子理了理雲鬓,剛收拾妥帖,便聽見外頭見禮的聲兒。
玉娘雖不喜逢迎,奈何如今也無他路可走,起身迎将出去,見了柴世延剛要見禮,早被柴世延一把攙住臂膀,攥了她的手在掌中摩挲片刻,溫聲道:“你我夫妻,何用這些虛禮兒,倒越發外道了。”拉着玉娘的手,進屋坐在炕邊上,忍不住就着窗外光亮細細端詳打量。
瞧得出刻意裝扮過,粉面施了香粉,唇上胭脂塗的更好,趁着一張小臉兒白裏透紅,兩道細彎彎眉下,一雙秋水明眸瞅着自己,雖仍有些淡,眼底卻仿似帶着幾分隐約的情意,上身兒穿着家常的白衫兒,下頭卻是一條大紅織金挑線裙兒,裙下金蓮藏于繡鞋之中,似露非露,映着鬓邊一朵大紅牡丹花,這腰肢兒,這身段兒,真真說不出怎樣好看。
柴世延不由想起鄭桂兒,剛也是如此一身白衫兒紅裙兒,鬓邊簪一朵牡丹花,不比不知,這一比便有了高下之分。
玉娘見他直愣愣盯着自己,眼珠子都不錯一下,便心裏含怨,也不覺粉面透紅,柴世延見她暈染香腮,更添了十分姿色,半邊身子不覺酥在那裏,起身過去,挨在她邊上坐了。
只他一近,玉娘忽聞見她身上的脂粉氣,不禁微蹙蛾眉,忍不住推開他,柴世延不想她推開自己,定定瞧了她半晌,臉色有些沉。
玉娘知他性子,目光閃了閃,紅唇微勾,似嗔似惱的道:“也不知哪裏鬼混了家來,一身酒氣,快離了我這裏去,莫惹我說出什麽難聽的來,到時大家臉上不好看。”
想玉娘自嫁了他,何曾有過如此時候,便新婚時,也未見與他調笑一二,不想如今卻跟換了個人一般,本就姿色過人,以往卻有些木呆,如今這般,添了幾分嬌俏在內,竟說不出勾魂,直勾的柴世延,心裏又酥又癢,恨不得當即便把她按在身下,爽利的消受一回。
想着,手已經上去摟她香肩,不方被玉娘避開去道:“可讓我聞的清楚,不止酒氣,不知與那些粉頭怎樣厮磨胡亂,這脂粉氣真真嗆人,我不消說你甚麽,便偷吃了,也不記得擦嘴,回回帶了幌子家來,爹娘在時,為你這個毛病,可也沒少生氣,怎就改不過來,便你心裏沒了我也還罷了,可你納了家來的二姐,成日倚門巴巴望着,你怎也不心疼,我也知,勸你更招了你的惱恨,倒不如由着你的性兒混鬧下去的拎清。”
這番話以往玉娘也曾說過,卻冷聲冷氣,說出來聽在柴世延耳裏,哪裏聽得進,直當了耳旁風,今日玉娘這似愁似怨的說出來,柴世延倒真聽進了幾分去,又聽得她話音中帶着幾分酸意,心裏一軟,不禁笑道:“怎知爺心裏就沒玉娘,若真個沒有,哪會接了玉娘那曲相思令,便忙不疊的家來,既家來,玉娘又不讓爺親近,卻是為何?”
玉娘卻哼一聲,白了他一眼道:“在外也不知與多少婦人死纏鬼混,哪裏還稀罕家下裏的婦人,叫你家來不為旁事,且想着總在外頭吃酒耍樂,你這身子還要不要,雖如今壯年不當事,可知來年如何?”
柴世延聽了,心裏更是一熱,暗道,還是結發的夫妻,跟自己真心實意,旁的婦人只知淫樂無度,何曾為他的身子着想過。
又見玉娘有意無意扇着俏鼻,微微低頭嗅了嗅,酒氣慘雜着鄭桂兒身上的脂粉味兒,是有些刺鼻,便道:“知道你不待見我這一身酒氣,過會兒咱們再好生說話兒。”起身吩咐外頭的婆子置辦香湯,去廂房中沐浴更衣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宴三生跟夏二傻家的兔子耳朵童鞋的霸王票,破費了嘻嘻!不過這名字咋這長啊……
☆、初戰告捷
玉娘瞧着柴世延出去,本要使秋竹拿了衣裳伺浴,秋竹卻垂頭道:“娘要擡舉奴婢,本是造化,奈何奴婢不識擡舉,倒枉費了娘的心意,奴婢該死。”
玉娘上一世臨死想起生前,倒是最對不住自己的大丫頭秋竹,未及操持她的婚事,柴家便敗落了,秋竹成了無主之婢,讓人賣在人牙子手裏,後輾轉聽得賣與私窯之中,為保清白身子,一頭碰死,真正疼的她如剜了心肝一般,只那時她自身難保,如何顧得上秋竹,可憐秋竹這麽個衷實心實意的丫頭,卻落得如此下場。
玉娘的意思也不想把秋竹給了柴世延,只她不大猜得準秋竹的心思,今兒卻有意試她一試,見她無意,倒暗松了口氣,想柴世延這厮是個短命鬼,在外鬼混荒唐,末了落一個暴死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卻牽累了柴府上下人等,好不冤枉。
柴玉娘見她不應,便把衣裳遞在小荷手裏,使着她去,小荷聽了眉梢染上喜色,接了衣裳便去了外頭廂房。
柴世延見小荷進來,目光閃了閃,讓她伺候着洗了頭發,便道:“你且去吧,爺這裏不用伺候。”
小荷一怔,臉上暗了暗,不大情願的出去了,秋竹正在廊下候着她呢,見小荷出來,倒頗有幾分意外。
這小荷是年前娘才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先是想着絆住爺的腳兒,省得他總去院中,便特特挑了個拔尖的,過了年上,正好十四,生了一副齊整模樣兒,剛來時,身子還有些沒大長開,如今瞧來,卻頗有幾分袅娜之态。
她自己也有心思,平日進出,最喜穿緊身衫兒,對襟襖,胸前兩團乳兒高高,更顯腰身纖細輕軟,把一雙腳裹得小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勾起爺的眼色,每每在她身上逗留不去。
先想着,不定那日得個機會被爺收用,不想爺瞧上那董二姐,年前那一陣,成日在院中吃酒取樂,連家門都不識了,哪還想的起小荷,娘勸了多次,爺哪裏肯聽,白等把那董二姐納了家來,惹的夫妻生了嫌隙,冷到如今,算着得有小半年光景了。
要說爺這心思也難猜,當初既因董二姐與娘鬧了一場,不就是心裏極愛,撂不下手的緣故,卻不想納進府來,也不過爾爾,去了一兩趟,便丢開,仍外頭院中尋旁的粉頭耍樂,納進來這個倒成了馬棚風,也不知怎生個緣故。
娘可不正氣爺這些,眼饞逗飽,沒個足的時候,瞧着爺中意小荷,這會兒把小荷使進去,不就是為着成全爺,讓爺受用一番,不想爺到把人趕了出來,真真讓人越發猜不透了。
既爺不用小荷,秋竹便喚了兩個老婆子進去伺候,自己去竈上,依着娘的吩咐,置辦肴馔酒食,卻也想着剛度着娘的意思,哪是真心回轉,不定是無奈為之,爺前腳出去,後腳兒娘臉上的笑便落下來,倒更令人心酸。
只若依着娘以往的性兒,哪得個好,倒惹了爺的嫌,如今就盼着娘真想開了,攏的爺家來,夫妻和順,比什麽不強,也省得旁的婦人鑽了空子去。
柴世延收拾妥當,已是掌燈時分,邁腳一進外間,便見炕上已放了桌兒,桌上酒菜飯食好不齊整,旁側掌了明燭,燭火下盈盈笑顏,可不正是玉娘候着他呢。
柴世延何曾見過玉娘如此溫柔順和,倒似新婚時一般無二,勾起他的心思,哪還顧得什麽,走過去緊挨着玉娘坐下,伸手就去拉她的玉手,被玉娘躲了,輕聲道:“好生那邊坐去,莫在我身上胡纏,在外頭混了一日,還不知個累,纏我作甚。”
柴世延卻最愛她這等拈酸吃醋的樣兒,就着燭火細細端詳她,見粉面上白紅兩色,一雙明眸似惱似嗔的瞅着自己,真真說不出萬種風情,哪肯就此放了她去,越發湊上來,攬着她的香肩,摟在懷裏道:“我的好姐姐,便在外胡混多少日,世延心裏也只一個姐姐,只姐姐之前見了爺,就冷下一張臉,倒讓爺心裏怕了,故此躲在外頭,不敢家來,若姐姐早跟今日一般,便十匹馬來拉,何曾拉得爺一只腳去。”
這話兒說的極順溜,倒似說過多少遍一般,玉娘心裏暗哼,嘴上卻也不想輕饒他,掙開他,往炕裏坐了坐道:“打量我真是個糊塗婦人不成,拿這等話兒來哄我歡喜。”
柴世延聽了,忙道:“爺哪裏是哄玉娘,你若不信,待爺賭個毒誓來聽。”說着便真要發願賭誓,玉娘卻伸手攔了他道:“好好的,賭誓做什麽,真應了如何是好。”
柴世延見她話裏心疼自己,哪能不歡喜,順着便攥了她的手在掌中,湊着往裏坐了坐,玉娘抽了兩下手,他卻偏攥的緊緊,只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姐姐不容爺親近身子,玉手讓爺攥攥,也算安爺的心了。”
玉娘便紅着臉兒由他去了,喚秋竹篩酒,秋竹這才打了簾子進來,瞧見爺跟娘兩個并肩坐與炕上,分外親近的樣兒,暗暗松了口氣,拿銀蓮花盅,斟滿兩盅。
柴世延正恨不得與玉娘兩個親近,哪容旁人在前,便接了秋竹手裏的銀壺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且下去吧。”
秋竹瞅了娘一眼,蹲身退了出去,把門口立着的婆子也喚去了外頭,輕掩上明間的門,只在廊下候着,聽裏頭的動靜。
柴世延見屋裏屋外沒了人,這才端起酒盅,親手遞在玉娘手裏,他自己拿了一盅在手,往上舉了舉道:“你我結發夫妻,哪有隔夜之仇,爺也知,玉娘前頭都是為着爺好,怕爺在外胡亂弄壞了身子,爺不領玉娘的情還罷了,倒跟玉娘賭了這幾月的氣,夫妻生份起來,今兒借着這酒,爺先給姐姐賠個不是,以往多少錯處,都是爺的錯,姐姐大人大量,饒了弟這一遭才是,弟如今在這裏,任姐姐打罵出氣便是,只打罵之前,先吃了這盅酒,弟方才安心。”
玉娘雖說有意攏絡他,卻也未想到這般有用,暗道,怪不得人都說溫柔鄉英雄冢,只軟着性子對他,他倒也也能聽進幾句,忽想到他在外那些荒唐事,不免又心生厭惡,只面上卻不露,暗道,既他如此,自己領了便是。
思及此,吃了一盅酒下去,柴世延見她吃了酒,心中歡喜不禁,更涎皮賴臉湊上去道:“弟知道姐姐不舍得打罵兄弟,既不舍得打,讓弟親上一口才是。”說着,摟了玉娘便要親嘴。
玉娘忽想他白日剛從高寡婦哪裏回來,不定與那高寡婦怎樣入搗了一日,哪裏肯讓他親,不輕不重的推了他一把道:“也不知個節制,早晚死在這上頭,瞧你如何。”
柴世延吃吃笑了幾聲,越發要纏上來,玉娘知躲不過,卻也着實膈應,便依着讓他親在臉上,方推開他道:“你若還有力氣,一會兒這裏吃了飯,瞧瞧你那董二姐去,雖說前頭我不許你納她,你也納了,既納了,就不該冷着她,她一個青春婦人,又慣了熱鬧,哪裏挨得住孤清,你又把她安置在那個偏院子裏,那院子挨着前頭角門,她總去倚在那角門望你,讓外頭的小厮家人瞧了去卻不好,她是你納進來的人,我不好說她,你私下告訴她方才妥當。”
柴世延一聽,兩道眉都豎了起來,咬着牙道:“她敢勾搭什麽野漢子,讓爺當這個活王八,爺讓她知道一個死。”
玉娘目光暗閃,柴世延納進的幾個婦人,沒一個省油的燈,自己前世裏還想着讓她們鬧去,自己一邊瞧着他們折騰,卻忘了,她們一個個算計的正是自己,自己只要占着柴家大娘子的名頭,哪些淫,婦便沒個消停,她不犯人,人家犯她,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至少自保無虞。
柴世延恨恨的罵了兩句,方又摟着玉娘親了一口道:“好容易姐姐饒了弟弟,還把弟弟往外趕不成,今兒正是良宵,且容弟狂狼一回才是。”說着在玉娘身上揉搓幾下,往下伸過手去,尋到腰間裙帶勾了勾,卻被玉娘掙開身子道:“今兒雖是良宵,奈何我身上不大爽利,你在我這裏作甚。”
柴世延愣了愣道:“便你身上不爽利,也不礙着爺什麽事。”
玉娘瞪了他一眼道:“且饒了我這一遭,去旁處歇着是正經。”說話兒,陪着他吃了幾巡酒,催他吃了飯,打點着拿了衣裳,送了他出去,讓秋竹上了門,回轉屋裏。
秋竹小聲道:“娘既有心攏絡,怎又不留爺,倒把爺趕出去,豈不便宜了旁人,娘的小日子,可還要幾日才到呢。”
玉娘臉色微暗:“秋竹且讓我再清淨一宿,即便想着如此,這心裏總有些過不得,明兒你尋那平安,掃聽掃聽那高家那寡婦,府裏的董二姐還好說,我是怕爺起了心思,要納那寡婦進來,便他執意如此,也要想法兒能拖一時是一時。”
秋竹應了,扶着她進屋睡下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得不償失
再說柴世延被玉娘推了出來,無奈只得去旁處安身,本想去翠玉房裏,又嫌翠玉姿色平常,且性子不大伶俐,連句逗趣取樂的話兒都說不出,便那帳中之事,也缺了風情,無趣之極,這幾樣柴世延樣樣沒瞧在眼裏,便歇了心思,轉而往董二姐處去。
還未走到,便聽平安低聲道:“那可不是三娘?”
柴世延安擡頭望過去,果見遠遠便瞧見角門邊上,董二姐正立在大月亮底下,倚門望着呢,柴世延安忽想起玉娘的話兒,心下便有些不喜,蹙起眉頭停住腳,讓平安提着燈連門都未進,直往前頭書房要去,董二姐好容易望見他的影兒,哪肯就此放過,忙着幾步過來,袅婷婷下拜,委屈屈含着淚光道:“爺這番卻讓奴好等。”
卻說這董二姐能進柴府,真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想這董二姐當日,在院中迎來送往,暗思何日是個頭,有意尋個安身之處,卻打量來去這些嫖,客,不是纨绔便是窮根底兒撐起的虛架子,沒個入眼去的,倒是柴世延算個人物。
雖有些荒唐,卻是個有大本事的,祖上留下一份家業,手裏盡得一手好錢使,若能讓他納進府去,吃香喝辣,終身有靠,還愁什麽,更兼,柴府裏的大娘子好性兒,不大厲害,若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悍婦,或是面上帶笑,手裏使刀的,她進去哪有命在,便是這樣的才妥當。
思來想去便惦記上了柴世延,只平日柴世延雖也在院中來往,自己卻苦無盡心伺候之機,心裏暗急,思來想去卻讓她想出一條計來。
這柴世延最喜交朋好友,雖相熟的人多,真論親近的卻只三個,一個便是南街上住着阮金石,因在家中排行第二,又生了五短身材,故起了個诨名叫阮小二,家裏便有些祖産,奈何不甚豐厚,他又不思進項營生,只知吃酒取樂,哪禁得住揮霍,到如今雖仍算個青堂瓦舍的宅門,底下卻成了空架子,成日沒個正經事幹,倒是勾了衙門裏的差官,與人打官司做保,或與院中老鸨子勾結,做個牽頭,兩處裏奔走,賺的些銀子使。
雖手頭拮據,因與老鸨子勾連,便常來院中走動,這才傍上柴世延,這厮別瞧本事沒有,卻最是個嘴頭子伶俐的,□專揀好聽的說,逢迎拍馬的功夫最好,因常伴着柴世延吃酒取樂,一來二去便跟柴世延好成了一個,只這厮是花子根兒,手腳不穩,每每來院中走動,不定就丢了什麽東西,便董二姐這些粉頭都瞧不上他,指望他做這個牽頭,沒得吃你個底兒朝天,也不許成事,讓他說和,倒不如另尋旁人的好。
第二個是金水橋旁沿河邊上住着的賈有德,倒是念過幾年書,中過秀才,後屢考不第,便歇了心思,在衙門裏謀了個與人寫狀子的差事,雖是個讀書人,卻最是個心黑手狠的,勾結衙役官吏,吃那些打官司的苦主,幾年裏掙下一份家業,臨着金水橋沿河邊上,蓋了一個兩進宅院,娶妻納妾,過的甚熱鬧。
因他心靈兒做事穩妥,柴世延常照管他寫個招牌,或讓他跟着對對賬,好一好,便賞他幾兩銀子,吃酒也常喚他去,府裏也走動的勤便,是個能在柴世延跟前說上話的,只這厮也是個財黑的琉璃耗子玻璃貓,尋得由頭不定要多少好處,董二姐統共那點兒體己,真若成了還好說,若不成,豈不成了個人財兩空。
思及此才想起第三個,說起這三個,卻比前兩個有些體面,正是縣前街上周家的侄兒,叫周養性,先頭原有個親哥,叫周修身,想是他爹指望兩個兒子修身養性,不想他哥卻是個短命鬼兒,活到八歲上,去河邊玩耍,失足丢在河裏溺死了,單留下他一個。
後他爹娘又得了小子,取名存壽,正巧他叔叔從宮裏出來,膝下無靠,便把他過繼了去,他叔叔在宮裏待了大半輩子,又是在禦藥房裏當差,謀了不知多少好東西,一總拉了家來,使銀子在縣前買了兩個前頭兩進,後頭一進的院子打通,成了個三進的宅院,整修齊整,叔侄兩個搬了進去。
第二年請人說媒,娶了臨縣裏個人家的姑娘進門,誰知不過半年,好端端的上吊死了,為了這個,那娘家寫了狀子告到衙門裏呢,是周家私下使了錢,又給了哪家二十兩銀子,才算按下此事。
經此一事,待要續進一個來,卻難尋個合适的了,那老太監便喚了人牙子與周養性買了兩個頭面齊整的丫頭,擱在身邊伺候,卻周養性是個心野的,不大在家,倒蓄了董二姐院裏的春妹,成了相好,三五不時宿在院中,家裏倒半月一月才回去一趟,與柴世延最是投契,比之阮小二跟賈有德,更親近些。
且這厮好色,早便對自己有意,便拼着陪他一宿,若得他說上句話,比什麽不強,主意打定,董二姐便趁着周養性來時,用眉眼勾他,言語引逗。
這董二姐頗生的幾分姿色,在院中數不得第一,也算拔尖,且精彈唱,通曲詞兒,更善雙陸,周養性早睃在眼中,卻礙于春妹不好過去,今兒可巧趕上春妹身上不好,服侍不得。
老鸨子來尋他挑個旁人,他便道:“常聞春妹與二姐最是交好,若尋旁人,恐春妹心裏惱恨,若尋了二姐,想來她也安心。”
那老鸨子什麽人,風月裏打了多少滾出來,兩人眉眼間那點兒官司,早瞧在眼裏,暗道二姐這浪蹄子生了心思,讓周養性收拾她一回也好,面上卻也要難他一難。
聽見他要二姐帕子一甩道:“周爺真真會挑揀,她倆是交好不假,這交好也交不到一個漢子身上,再說,不怕周爺惱,二姐身子弱,平素不大接客,若周爺喚她來彈唱一曲,耍樂耍樂還可,真折騰起來,恐她禁不得,未若喚了蘭香伺候,那丫頭皮實,随爺怎樣折騰都無妨。”
周養性聽了,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倒是你家姐兒的身子分外嬌貴,爺入不得她,真如此也還罷了,爺好容易張回口,卻落得如此,哪還有在這裏坐着的臉,趁早家去的是正經。”
那老鸨子原不過是想多捋他幾個嫖資,哪想他就惱了,眼瞅着他立起來就要往外走,忙緊着喚了聲:“二姐。”
董二姐這才忙着掀了簾子進來,袅袅婷婷福了一福道:“爺怎要走,奴正想陪爺吃上幾巡酒呢。”
周養性見她,打扮的真個勾魂,頭上挽了個雲仙髻,配芙蓉簪,清淩淩流蘇垂下,映着耳畔一對青石墜兒,更襯得臉似銀盆,兩道細眉下,一雙杏眼滿含春情,上身穿一件薄紗衫兒,透出裏頭蔥綠兒的抹胸,一朵牡丹開在胸口正中,一截子嫩,白的胸脯卻露在外頭,随着她微微一福,身子前傾,裏頭那兩團雪,乳兒,盡落進眼裏,哪頂端紅櫻,顫了兩顫兒隐沒了去。
周養性目光似狼繼而落在她下身,見系着一條薄絹裙兒,被案頭明燭一照,裙裏兩條玉腿,影綽綽透将出來,裙下弓鞋羅襪,金蓮三寸,險些兒沒把周養性的魂兒勾了去,恨不得立時便把她按在身下入搗一番,哪裏還舍得走,一屁股坐了回去。
讓董二姐挨着他坐下,喚了兩個剛學唱的粉頭來唱了一曲相思令:“柳葉黛眉愁,菱花妝鏡羞。夜夜長門月,天寒獨上樓。水東流,新詩誰寄,相思紅葉秋……”雖是新學,卻唱的委婉動聽,只周養性此時哪裏聽得進曲去,吃了董二姐遞過的三巡酒,更是色迷心竅,一雙眼恨不得訂在二姐身上,手從桌下伸過去,拉着她的皓腕,撫弄她一只玉臂。
略挨在她耳邊道:“二姐憐爺一回,讓爺好生受用受用,便日後用得爺之處,莫不應承。”
董二姐可不等的就是他這句,卻也假意兒推開他道:“春妹與奴交好,與你這般怎相宜?”
“相宜,相宜,怎不相宜,正是你倆好,這肥水才不落外人田。”說着摟她在懷,伸出舌去與她咂了砸,更砸出了火,只覺胯,下,如火龍一般熱燙,哪裏還能忍得,抱她進屋,未及入帳,在床榻邊上便剝了衫兒裙兒下去,只見白嫩嫩花朵兒一般的身子,哪還顧得進帳,就着榻沿把她兩腿兒舉在臂彎,入将進去,一氣兒狠捅,哪裏還有半分惜香憐玉……
董二姐早知周養性是個床上的虎狼,每每把春妹折騰的鬼哭狼嚎,便是她這屋子跟春妹隔着廊子,有時都能隐約聽見,也不知他使了怎樣手段,這會兒才知厲害,便有些後悔上來,卻又想事已至此,且好歹忍過這一宿便了,雖咬牙忍耐,末了着實忍不得了,才低聲求饒:“爺饒了奴吧,這般入來,如何禁受的住,豈不要入死奴去。”
周養性聽了,嘻嘻一陣□:“爺的二姐,這就懼了,早呢,爺這才起了興……”
二姐唬了一跳忙道:“入得奴裏頭鑽心的疼呢,且好歹憐惜奴一回才是。”
不想周養性卻道:“既二姐怕疼,也無妨,爺換個地兒,便不疼了……”
二姐還未回過味來,已被他把兩腿兒舉得更高,兩只腳一左一右拴在床架上,啐了唾沫抹在手上,往二姐身下劃拉了一把,提起家夥毫不留情捅了進去……二姐慘叫一聲,翻了白眼,暈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弄巧成拙
服侍了周養性一宿,董二姐足歇了半月才緩過來,暗悔不已,怪道他先頭的老婆沒上半年就去了,這厮簡直狠如虎狼,哪能得個好,更別說還有他那個叔叔……
雖吃了些暗虧,這周養性倒是個靠譜的,沒多少日子,便勾了柴世延來,老鸨子喚她去席上彈唱伺候,她自是歡喜不勝,忙着梳妝打扮妥當,抱着琵琶去了,彈唱一曲。
周養性暗暗打量柴世延,見他一雙眼,有意無意落在董二姐身上,便知有意了,遂跟董二姐笑道:“哥可是稀客,平日多在城西的李嬌兒家裏耍樂,是我與他說,你這裏旁人還罷,唯獨一個董二姐,卻是個有貌有情的可人兒,又習的一手好彈唱,才硬把他拽了來,正該着二姐親手遞一盞酒才是。”
旁側阮二與賈有德陪席,聽周養性的話音兒便知要撮合董二姐跟柴世延的好事,他兩個正巧得便宜酒吃,哪有不幫着的理兒。
阮二一雙色眼在董二姐身上打量一遭,呵呵笑了兩聲道:“幾日不見瞧着二姐消瘦了些,穿了這件湘妃色的衣裳,越發顯得腰肢纖細,不盈一握,倒更添了幾分柔弱之姿,好看是好看,就不知禁不禁的我們柴大爺,我可事前知會你一聲兒,別瞧我們柴大爺生了一張俊俏臉蛋,那底下的手段使喚出來可不一般,別回頭折騰狠了,可不讓人心疼的慌,依着我,倒不如莫攀那個高兒,略低些瞅瞅,跟了你家阮二爺吧!”
賈有德聽了,不懷好意的瞥了眼阮小二道:“二姐莫錯了主意,你家阮二爺倒是惜香憐玉,只那□的物事不跟勁兒,回頭弄的你上不來下不去,難得一個爽利,豈不難受用,怪道姓阮,倒是搭配的正恰好。”
賈有德一句話說的席上人都笑了起來,便是董二姐幾個粉頭,不敢大笑也掩着嘴兒,阮小二自落生身子便不大健壯,剛成年,便四下嫖賭胡鬧,十六時與他家後街的婦人勾上,趁着那婦人的漢子出門,從後牆跳了進去,卻不知早被左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