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芳芳對碧池的要挾。
“姐姐,那個齊芳芳……”
“妹妹放心,以後我不會叫那齊芳芳再要挾我的。若真是孫大哥自己沒本事,要靠我這青樓女子為他犧牲才保得住飯碗,也不值得我高看他一眼!”碧池知道莫遲擔心的是什麽,因此爽朗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不必考慮關于墨池的計劃之後,碧池也恢複了平日的爽利風采。
看碧池不像是撒謊,莫遲也算是放下心來,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姐姐知不知道,那位王大人姓甚名誰,長什麽樣子?”
“就是那個胖得不行的王遠圖王大人嘛,五十多歲了還這麽老不修,齊芳芳讨好了這麽個人也好意思在姐妹們中間擺架子,呸!”碧池顯然對王大人厭惡的不得了,提起他來就輕啐了一口。
這又是莫遲不知道的事情了,不過順着碧池的話倒還接的下去。“嗯,都督府的參軍王遠圖大人啊,原來如此。”
在慧文苑呆了些日子,莫遲耳濡目染也聽了不少“常識”,知道為什麽碧池如此鄙棄這位王大人。來這種地方尋花問柳,還把自己的姓名官職大肆挂在嘴上吹噓的,只能算是個風月場上的羊牯。
杜慧文浸淫煙花地多年,自然有見識,早就知道越是這種張揚跋扈的,越是沒什麽大不了,所以最初就只打發了齊芳芳去陪客,別說是她寶貝的墨池,就是碧池也是不舍得讓她露面的。偏偏齊芳芳拎不清,聽說這王大人是參軍大人,就覺得自己傍上了大官,整日裏鼻子翹到天上。
王大人得意洋洋的吹噓之詞全被齊芳芳當了真話,覺得遇到了紅顏知己,成了她的頭號恩客,全沒想過再金貴些的姑娘,他那點微薄俸祿加上人家的孝敬供奉,也負擔不起。而齊芳芳呢,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貴客捧場,卻還被墨池壓着一頭,心裏不痛快由來已久,偏偏又冒出個揮金如土的穆公子,她這才起了壞心思要惡整墨池來出口氣。
這裏面的內情碧池不清楚,莫遲更是不知道,若是她知道這位王大人正是罪魁禍首,只怕這口氣更要出得毫不猶豫了。
其實最初聽說他是都督府的人,莫遲就差點把笑意帶出來。這個王大人最多是李恪的下屬幕僚之一,而且就沖杜慧文的态度也看得出,他的身份必定比不上那天的那些貴客們。只是,單為了碧池的事情,就向李恪開口提要求,實在不是莫遲這性格能做得出來的。好在那位王大人的姓名特征都已經知道,該怎麽解決,倒也可以從長計議。
行李收拾妥當,莫遲最後望了一眼這個房間。這裏,是她穿越到唐朝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是她和李恪第一次單獨相處的地方,更是聽到李恪第一次告白的地方……這些天她一直困守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但今天之後,這房間便将成為自己永遠的回憶與不會回首的過去。
莫遲收起思緒,而後,就如同選中李恪那天一樣,和碧池并肩走了出去。
“啊……”誰知兩人剛出門轉了個彎,還沒來得及穿過走廊,忽然聽到旁邊房間裏傳來一聲女人妩媚婉轉的呻吟。
碧池和莫遲走在走廊上,聽得清清楚楚。碧池噗哧一笑,莫遲則當即從腳跟紅到頭頂——這聲音是……
她雖然未經人事,現代時又是個死板本分的好學生,可分辨這種聲音,大約是人類的本能,更何況是在青樓這種香豔的所在,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自己正聽到了“精彩”的高.潮部分。
莫遲那房間是上房,隔音極好,一向聽不到這些聲音,可不代表其他姑娘的房間都能保證不把這聲音傳出來。反正青樓這種地方,也不怕被人聽到,倒怕沒這聲音生意不好呢!至于時間?只要客人付錢,那想留到什麽時間都沒問題。
碧池瞅見莫遲害羞,善意的笑笑,示意她輕手輕腳的跟着自己過去,免得驚了房中的客人。誰知莫遲原本還滿面紅暈,卻突然站住了腳,指指房中。碧池點點頭,也一同站住。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好奇之意,于是極有默契的聽起壁腳來。
原來房中的男女方才已雲收雨畢,正在聊天,低聲調笑幾句香豔之語後,那男人忽然道:“這次那王遠圖又故技重施,只怕想再撈上一筆。哼!”
莫遲和碧池正是聽到王遠圖的名字,才忍不住偷聽起來。
“大人也該為奴家争一口氣,整天看着那個齊芳芳得意的,好像就她伺候得貴客,倒叫那個老東西把大人比下去了,奴家心裏可替大人着急呢!”裏面的女子嗲道。
“你倒是為老爺我着想。來,讓我再疼疼我的小寶貝兒。”男人輕笑着動手動腳起來,惹得女子嬌喘着求饒方才放手。“你懂什麽,那姓王的如此惡行,早就惹得同僚不快,這次我已經偷偷令人布了陷阱,先假意賄賂于他,等有了證據,不怕他不丢官。”
“大人,那個王遠圖會中計嗎?”
“王遠圖是個沒腦子的,他若能巴結上楊大人,得到王爺的寵信重用,還用得着這麽光明正大的讨賄賂?別人早就上趕着給他送錢去了,真是愚不可及。我卻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奴家就知道大人是最有本事的!”
男人顯然對身邊女子的恭維格外受用:“你就等着老爺我将來出人頭地,替你壓那個齊芳芳一頭吧!”
“到時候大人升了官,可要時常念着奴家的情分,常來看看奴家。唉,只怕到時候大人眼裏就看不上奴家了……”
“嗯,到時候我倒也想嘗嘗碧池、墨池這樣極品姐兒的味道……看看我的小寶貝兒比她們強多少!”
女人被戲弄的嬌嗔和男人志得意滿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也叫牆外的兩人知道再聽也聽不到什麽要緊事了,輕手輕腳的避了開。
莫遲的嘴角微微翹起,她還真是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番算計人的話。自己眼看就要離開慧文苑了,雖說沒帶走太多行李,倒是能帶走不少的隐秘。
想不到這些為官入仕的男人,個個自以為謀略過人,志得意滿,面對美人卻不是自吹自擂,就是口沒遮攔,實在有趣。看來若是說起官場隐私,說不定比起身在其中的諸位大人,還是這青樓中的姑娘們知道的更清楚詳細呢!
“這個菱花倒真是深藏不露。”碧池則是笑着贊道。“之前看齊芳芳在她面前擺架子她也是悶聲不語的,想不到倒已經巴上了大人物替自己出氣。”
莫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菱花一定就是裏面那個嬌滴滴的奴家,贊同的點了點頭。“會咬人的狗不叫。看來齊芳芳得罪的,也不只是我們吶……”
姐妹二人一邊感慨,一邊來到慧文苑的前廳。
碧池在一旁幫忙提着包袱,莫遲則已經戴好幂離,正是準備出行的打扮。杜慧文看到莫遲這樣裝束,手裏又拎着包袱出來,總算松了口氣。如果在碧池吐露心思之前,莫遲也許還不會注意到老板娘的如釋重負,但此時心裏卻是了然:恐怕杜慧文和碧池一樣,都在擔心莫遲會拒絕離開慧文苑吧!
“莫遲,你總算來了,穆家的人可是等了半天了。”杜慧文雖然眼中不舍,但還是強作歡笑的牽着她的手最後叮囑:“今後一切小心謹慎,穆公子必定不會虧待你。”
這牽手的功夫,莫遲便感覺到手中被杜慧文塞了個沉甸甸的小荷包,不由得暗嘆這位老板娘待墨池實在非同一般,莫怪旁人嫉妒。
辭別了杜慧文,莫遲這才轉過身來和迎接自己的楊乘寒暄一二。
莫遲早猜到李恪派來接自己的人必定就是楊乘了。既然那天李恪肯叫楊乘見到自己的容貌,莫遲心知這人是李恪絕對的心腹,因此對他格外客氣,略一斂衽道:“有勞久等了。”
“夫人不必多禮。”楊乘哪敢受莫遲的禮,急忙攔住,“既然夫人已經收拾妥當,那就請吧。”說着,朝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神态舉止客氣恭敬,和剛剛面對杜慧文時那不倨自傲的氣勢截然不同,叫碧池和杜慧文看的暗暗咋舌。以這下人對墨池的态度,想必她在那穆公子處是十分得寵了!杜慧文和碧池交換了一個眼神,眼中的放心又添了幾分。
一如那次前去赴宴,杜慧文和碧池親自将莫遲送出慧文苑,分別在即,只盼能多相處片刻也好。
依舊是那輛馬車,不過此次駕車的人不是楊乘,而換成了一個陌生的車夫。說是車夫,其實不太像,這男子牽着一匹馬單獨站在馬車旁,身形修昳,容長臉,丹鳳眼,風流人物,不過如是,雖然一介布衣,亦不曾掩去他那種獨特的潇灑。要不是他的另一只手還牽着拉馬車的那匹馬,莫遲一定不會認為這個人也是來接自己的。
本正沉浸在感傷氣氛中的碧池猛一擡頭,正和這男子打個照面,不由得驚呼出聲:“孫大哥?你怎麽在這兒?”
莫遲也好奇的望向這個扯着馬缰的男人……碧池口中的那位孫大哥,就是他?他果然也是李恪的屬下?
二十二 互不相疑了恩怨
更新時間2013-5-17 8:01:20 字數:3615
碧池的一聲孫大哥,喊得在場衆人均是一愣。
孫達很尴尬,支吾其詞道:“這個……”
楊乘埋怨的瞪了孫達一眼。雖然作為忠仆,對于主人喜歡的莫遲他完全不抱任何偏見,可也一直覺得奇怪,自家主人怎麽會突然纡尊降貴去結識青樓女子呢?如今看來,一定是這家夥搗鬼。作為上司兼同僚,楊乘最清楚這個一臉風流相的家夥有什麽毛病,只是沒想到他竟色膽包天到了帶着皇子來逛青樓的程度。
碧池還在瞪大雙眼發呆,杜慧文卻對這眼前的尴尬局面最快做出了反應。她當然認得這個熟客孫達,也就是碧池口中的孫大哥。可是眼下的情況,明顯不适合敘話,因此她一手拉住碧池,臉上堆出笑容:“墨池,那阿姨和碧池就不遠送了。”
話一說完,杜慧文就頭也不回的拉着碧池回去了。
“啊,嗯。”莫遲眼睜睜看着碧池失魂落魄似的被杜慧文拉進去,心中頗不是滋味。雖說這股離愁別緒被沖淡是好事,可不管身份立場如何,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來接其他女子,對任何女性而言恐怕都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吧!只可惜自己的身份立場,現在完全沒辦法解釋什麽。
瞧見碧池的模樣,孫達的眼神亦是一黯,但很快調整情緒,恭敬的朝莫遲抱拳施禮道:“夫人請上車吧!”
可莫遲還禮之後卻不立即上車,而是先盯着馬車上的軟簾輕聲道:“……你也來了吧?”
“啧,沒騙過你麽……”李恪略帶失望的從車廂裏出來,邊拉莫遲上車邊嘆氣。“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呢!”
“又來捉弄人了……”莫遲一臉無奈的看着李恪露出猶如惡作劇失敗的孩子氣模樣,心裏卻清楚自己不但沒有覺得生氣,而且還因他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暗有幾分喜意。
唉,自己面對這家夥,似乎越來越沒原則、沒出息了。“我以為,你不會親自來了。”
李恪牽着莫遲的手笑道:“本來是沒辦法來的,但是想到夜長夢多,還是親自來接你,我更放心些。”
這話自然叫人聽着舒服貼心,莫遲微微一笑,順勢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不過,你到底是怎麽猜出來的?”兩人在車廂裏坐定之後,李恪仍然啧啧稱奇。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試探一下。”莫遲聳肩道。“反正就算猜錯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再說,我也不覺得我重要到需要讓你派兩個人來接我,所以我就猜想,一個人是你派來的,另一個……是陪你來的。”
“聰明的小丫頭。”李恪伸手刮了刮莫遲的鼻尖。“吶,你知不知道孫達的事?”
“碧池姐姐的孫大哥麽?”莫遲透過車窗的紗簾瞄了一眼窗外騎着馬的孫達。“知道一點。他叫孫達?”
她本來對這個人就很好奇,如今聽李恪主動提及,倒是正合心意。碧池那一聲孫大哥的聲音并不小,坐在車裏的李恪顯然也知道了剛剛車廂外的小小騷動,因此才會問她這個問題。
“是的,他也是我的貼身侍衛之一。”李恪的嘴角微勾,但仍能看得出他說到這事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之所以會去慧文苑,就是他帶我去的。”
“果然……”雖然心裏早有猜測,但是聽到這個結果,莫遲還是産生了很強烈的想翻白眼的沖動。怪不得楊乘會在那時候給這孫達丢個白眼過去!他還真是夠大膽!
“你猜到了?”
莫遲把那天齊芳芳遇到孫達的事講了出來,順便提了提那個王大人:“那天孫達躲避王大人,大概是怕他注意到你也在吧?”
“就是這樣。”李恪點點頭。有的事情,雖然是沒禁止,但若是擺到明面上也很讓人尴尬,去青樓就是這樣一種情況。他雖然沒和莫遲提過,但覺得莫遲也想得到,權萬紀那天之所以跑去慧文苑,未必沒有想找自己的原因在內。
“可是有些人卻誤會了。”想起齊芳芳不可一世的模樣,莫遲頓覺無奈。“他這麽一躲,那個王遠圖王大人還真是好威風!”
再次聽莫遲提到這個王遠圖,李恪玩味的笑了:“王大人啊……”
“怎麽?”
“他很有名氣麽?”李恪的語氣有些古怪,問題也很有趣。“你很熟悉他?”
莫遲哪能聽不出這話裏故意明顯帶出來的酸味,面帶微笑“坦白”道:“是很有名氣。他最喜歡的姑娘,就是割斷我琴弦的知音。我和他本人倒算不上太熟。”
“呼……”李恪誇張的拍着胸口做了個松口氣的樣子,“那我收拾這家夥也不會顯得本王太過沒風度了。”
“對我來說,你如果收拾了他,我才是正中下懷呢。”莫遲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來。
“你知不知道這個王遠圖究竟是個什麽人物?”看莫遲這樣不滿那個王遠圖,李恪不慌不忙的問了一句。
“我只知道,這個人是以權謀私的笨人。”莫遲評價的毫不留情。
自相識以來,李恪這還是第一次見莫遲這只小刺猬刺向別人。只是沒想到,這小刺猬還能說出這樣大氣的評語,倒還真叫他略吃了一驚。本以為這不過是個有點驕傲的小丫頭,對王遠圖的厭棄,也不過是因為齊芳芳狐假虎威的欺負到她頭上,聽這話,似乎還別有內情?
“你……”李恪本想問問莫遲究竟知道了什麽,誰知莫遲反而搶先把問題丢了出來。
“你的府上,最近侍衛方面是不是又要有什麽變動?”
李恪本想問一句你怎麽知道,但覺得這不打自招的反問實在太蠢,于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誠實的點了點頭。“……嗯。”
“那個王遠圖,正打算利用這個機會狠狠的賺一筆錢。不過,他也只是螳螂捕蟬,你的都督府裏,還有人黃雀在後呢!”莫遲将自己得來的情報坦率的告知了李恪,就連自己得到情報的方式也毫不隐瞞的說了。
當然,聽活春宮壁腳這麽丢臉的事情,自然又說得莫遲臊紅了臉。
不過這一次,李恪一反常态,沒有戲弄莫遲,更沒借機揩油吃豆腐,而是露出了很認真的模樣:“這個王遠圖,我當然心中有數,就不知道說那話的人,又是誰?”
“如果下次聽到他的聲音,我大概可以認出來。呃,說話的聲音!”莫遲做了個徒勞的補充,說完之後就後悔得不得了。這畫蛇添足的語病,惹得正在思考正事的李恪也差點笑出來。坐在外面趕車的楊乘偏巧因為侍衛二字挑動了他的神經,把兩人這段對話聽了個全套,此時更是緊咬牙關憋的老臉通紅,不是說話的聲音,還能去聽什麽聲音?
一旁騎馬護衛的孫達不明所以,只奇怪的看向難得露出這樣窘态的楊乘,楊乘自然不會開口辯駁,假作不見。
車廂裏的兩人可不知道自己的這段談話不湊巧的被楊乘聽到,反倒是李恪先提高音量問道:“楊乘,你知不知道府裏這次的人事調動是什麽日子?”
“回主人,是下個月初七。”楊乘趕緊以一副無事發生的口吻回答。
“下個月初七,就是九月初七了?”李恪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個日子,忽然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臉。“那個王遠圖,是虛張聲勢。”
“你确定?”這次輪到莫遲奇怪了。雖然說鑒于起點太高,最初就認識了這位王爺,所以她也沒把王遠圖這位大人當一回事,但他畢竟也是有一些權力的不是麽?怎麽能說是虛張聲勢呢?
“他現在做的是功曹參軍事的活,管的是人事方面的事情,若是有心做些手腳,和上級一起分些好處倒是還有可能。不過嘛……”李恪話鋒一轉。“他只是參軍,這一季結束,他就未必繼續做這方面的事了。”
“等下,功曹參軍事和參軍……”莫遲也注意到了這裏面的重點。
“聽上去很像對吧?可是功曹參軍事是正七品下,參軍是正八品下,中間差正一個品級呢……”
“……都督府裏還有比這官級低的麽?”
“有兩個,一個從八品下的醫學博士,一個從九品上的市令。”李恪像是猜到莫遲還想問什麽一樣,繼續道:“而正八品下的參軍有五個,主要負責幫助各位參軍事處理事務。”
莫遲雖然一貫淡定,但這時候也有種想把齊芳芳揪出來讓她聽聽真相的沖動了。她自以為巴結上的大人物,其實只是個正八品下的小官,加上這個職務的性質……根本就是個打雜而已嘛!
“那他不能調動侍衛安排什麽的?”
“一個參軍,絕沒有那麽大權力主管人事調動。”李恪繼續淡然的普及着基本常識。“這些調動令只有我可以下。”
“所以,他更危害不到孫大……孫達?”
“就是這麽回事!”李恪颔首道。“孫達這家夥有時候是不着調了點,比不上楊乘這個隊長,可好歹也是直屬本王的親衛之一,怎麽可能怕他這小參軍。”
一說到正經事,李恪不自覺的就帶出了本王的自稱。
雖然猜到這個答案,但是李恪說出來,顯然要比自己推測更讓莫遲來的安心。“王遠圖的那點本錢,有機會還是轉告碧池姐姐一下可以麽……何況,她還是很擔心孫達的。”
“那沒有問題,反正孫達之後肯定會去找你的碧池姐姐的。他自己要怎麽交代這些事,心裏一定有數。其實比起這個王遠圖,我更擔心的是被洩露出去的事。”
“這些事,看來以後需要更隐蔽一點才行,最好無跡可循。”對李恪沒頭沒腦似的憂慮,莫遲竟然一點也不覺迷糊,而是同樣點了點頭。“鑒于男人對女人總是容易口無遮攔,我想勸你最好對我也不要說才保險。”
“你會對別人說?”
“真有萬一……我怕背黑鍋。”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忽然瞬間盈滿笑意。
雖然一直以來說的話題都沒離開這個王遠圖,但兩人的最終目的其實并不在王遠圖身上。除去齊芳芳的怨、碧池的恩,莫遲要請李恪幫忙算個清楚,餘下他想确認的,她想證明的,只是彼此之間是否依舊像是原來那麽的信任。
李恪凝視莫遲,忽然從袖筒裏拿出一張紙,在莫遲眼前打開,然後把它撕成一片,又一片,直到那個最大的“契”字碎得看不出來……然後,他把這疊碎紙片很小心的,像是交托什麽重要寶物一般的放在了莫遲手上,握着她的手,攥緊。
今天開始,她離開了慧文苑,她不再是花魁,她真的成了他的人……但是他已經确認過了,這些都沒有讓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和關系改變。
完全沒有。
二十三 正有金屋可藏嬌
更新時間2013-5-18 10:30:24 字數:3084
他早就應該确信,不管他們之間有了什麽變化,她的這種驕傲、率真,都不可能改變不是麽?所以,那個桎梏她的東西,自己應該也不需要了吧?
李恪微笑着撕成碎片交給莫遲的,正是從杜慧文手中接過來的賣身契。
莫遲輕翹嘴角,珍而重之的收起這堆碎紙片。這碎紙片,正是李恪一番心意的最好證據。
“你很在乎我吧?”看着莫遲的動作,李恪突然湊近莫遲耳邊輕聲說。
“何、何以見得?”莫遲在聽到這話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但迅速把頭轉過去,不叫李恪看到她的窘态。
“不然,怎麽一見面就特意急着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原來他注意到了……不錯,她是很迫切。關系到侍衛的調動和都督府中的蛀蟲,她很迫切的希望他能知道這個情報,越早越好。不過,虧自己還以為剛剛提到這事時已經很自然、很平淡了呢!莫遲自嘲的想。什麽從長計議,什麽多加安排,一見到李恪這個人,自己就把這些事情丢到腦後去了。面對他,她覺得自己會變得單純起來,不,簡直是單蠢了。
“不過以後,府裏人事調動的事情,本王得特別慎重才行了……”李恪不再戲弄莫遲,也不再故弄玄虛,而是感慨道:“本來是為了安全考慮才定期調動侍衛的安排,結果這件事鬧得就連慧文苑裏都能探到風聲,那還有什麽意義。”
莫遲這次卻沒吱聲。雖然她知道自己面對李恪時會變得坦率,但這樣容易被看穿,讓她的自信心受了不小的打擊。虧自己還想過未來要如何幫助李恪避免他命中的悲劇,這樣看來,不添麻煩就不錯了……
莫遲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加上心情低落,愈加沉默起來,李恪故意對目的地大賣關子,想引她來問,借機找些話說。只是莫遲出人意料的沉得住氣,并不特別好奇,只是看着窗外風景獨自出神,倒叫他計劃落空。
莫非因為剛剛自己那句話惹得自己這小刺猬生氣了?可如果真的生氣,她應當刺回來才是,不該這樣悶不做聲呀!
李恪看向莫遲側顏,見她神态沉靜的望着窗外,偶爾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和往常兩人談笑時相比又另有一番韻味,倒不像是特別煩惱不快的樣子,稍稍放下心來,索性當起導游,為莫遲指點城裏何處東西好吃,何處賣些有趣的小玩意之類的,氣氛慢慢的倒也輕松自然起來。
對于見識過現代大都市擁擠喧鬧場面的莫遲而言,安州城實在不算大,加上今天又不是集日,更比不上現代那樣熱鬧。只是這唐代街景自有一分古樸別致,對莫遲這個從未出過門的外來戶而言依舊具有相當強大的誘惑力,更何況身邊又有李恪解說,倒真有種出門旅游般的錯覺。
如此馬車緩緩行了半日光景,一直出了安州城,又從官道拐進一條林間小路,颠颠簸簸的走了一段,最後才在一座宅院門口停下。
古代的城外不比現代,才出城門不遠,就如入深山,清淨得罕有人聲。楊乘從官道繞進一片樹林,兜兜轉轉了站在這宅院門前,只聽得到林間風聲鳥聲溪水聲,雖然明知只是普通的鄉野景致,莫遲仍然覺得在這地方喘口氣都格外心曠神怡。
見莫遲不自覺露出的滿足樣子,李恪微微一笑,一手拎着她的小包袱,一手牽起她的手,邁步走進院門。“這幾天你就先湊合住在這裏。”
說是湊合住,但這宅子修得相當精巧齊整,面積不在慧文苑之下。莫遲就是外行,也知道這樣整齊的宅院絕不是随便一個平民百姓就能住得起的。李恪熟門熟路的領她走進西跨院。西跨院有三間房間,莫遲的房間是面南的那間正房。
“你暫且住在這裏。”
這院子正中種有一株丹桂樹,此時正是丹桂飄香的時節,走進房間裏仍能嗅到陣陣清香。房間裏家什一應俱全,牆上除了裝飾的字畫,還挂着一張古琴和一支洞簫。
李恪掂掂莫遲的小包袱:“幸好提前為你準備了這些……”
古代沒什麽可以消遣,這些日子裏,莫遲也漸漸習慣了撫琴為樂,可既然知道慧文苑那琴的貴重,這次自然沒有帶走。她本來不好意思開口向李恪再要一架新琴,想不到李恪倒先準備好了。
“來,試試這琴。”李恪說着,從牆上摘下琴放在琴案上。“我還沒有聽你為我撫過琴呢!”
莫遲深吸一口氣,也不推辭,在琴案後坐下,雙手輕撫琴弦,随即發出輕輕的驚嘆聲。這琴無論音色還是手感都遠勝她之前在慧文苑彈的那架,明明第一次彈奏,卻格外順手。莫遲琴技雖然最初承自之前墨池的元神,但她平日無事,勤于練習,對曲子的理解又深了一層,加上這次換了新琴,今天表現竟更在那天公開演奏之上。
“你那天還藏了一手?”一旁聽琴的李恪望向莫遲的眼神中帶着驚嘆。
“那天琴弦斷了,你聽的時候又離得遠,所以才有這個感覺。”繼承元神的事情無從解釋,莫遲自然也不能對李恪坦白自己又私下費了一番功夫練習才有今天的收獲,只好随便找了個理由。
“終于聽到你專門彈琴給我聽了。”李恪想到那晚所有人都盯着莫遲的場景,猶自耿耿于懷。
“那,以後我都……”都專門彈琴給你聽——莫遲看到李恪的表情,本想這麽說,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縮住了口。
李恪雖然明知莫遲吞回去的是什麽話,卻仍不肯錯過這個機會,笑眯眯的追問道:“都怎樣?”
“你什麽時候要聽,我就什麽時候彈給你聽。”莫遲換了個相對不那麽讓自己覺得害羞的說法
“那也不枉我買這架琴回來了!”李恪很滿意似的點點頭。“那我要是早上想聽呢?”
“我就早上彈給你聽。”
“中午呢?”
“中午彈給你聽。”
“那晚上呢?”
“那就晚上彈給你聽!”被問的煩了的莫遲順口習慣性的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才覺得有些奇怪,這麽說來,自己豈不是整天都和李恪黏在一起了?而且是從早到晚,連晚上也……雖然和這男人同床共枕睡過兩夜了,也漸漸習慣和李恪有些肢體接觸,可是畢竟兩人還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系,無意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是覺得臉頰有些發熱。
李恪知道莫遲雖然有時候頗直接大膽,但臉皮其實很薄,容易害羞的程度叫人很難想象她竟出身慧文苑那樣的地方。所以見她現在這樣反應,也不繼續逗她,而是任她轉移了話題。
“我在這裏先住下,那接下來如何安排?”
“一會兒會有丫頭帶你去拜見這裏的主人。”李恪道。
莫遲一愣:“主人?這裏不是……”
“這裏是我的房子,不過眼下這裏的主人另有其人。”李恪笑道:“這裏離安州城不遠,又清幽,正好用來金屋藏嬌……”
“金屋藏嬌?”莫遲臉色陡變。
是了,她忘記了,他已經對自己說過了,他的妻子死了,可還有些姬妾。那這裏,就是李恪用來安置姬妾的外室別院?她努力的想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可此時一旦想起來,之前沉浸在柔情蜜意裏的那顆心就再也無法把這事抛諸腦後。
李恪見她突然臉色慘白,足下虛軟,吓了一跳,“墨池,墨池?”
“……”莫遲咬着嘴唇,根本沒把李恪的話聽進耳朵裏。
知道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可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她知道他早有侍妾,她也理解這時代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可是真的意識到這件事,想到自己要和人共事一夫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頭刺痛。她遇到過那麽多的坎坷,卻沒有一種坎坷,給過她這樣難以解釋的心痛,叫她連裝作若無其事都辦不到。
眼見莫遲幾乎摔倒,李恪急忙一步上前扶住,随即将她一把打橫抱起,放到內間卧室床上。“墨池,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莫遲閉上眼睛,稍稍定了定神,強行壓下心頭的痛楚,擠出一個淡笑:“我沒事。”
“沒事會突然險些摔倒麽?”李恪皺起眉,一臉擔憂。
莫遲微笑道:“大概是睡眠不足。我平日起得沒這麽早,午後又會睡上一覺。今天睡得少了,所以突然有些頭昏。”
“是這樣麽……”李恪扯過被子,細心幫莫遲蓋好。“既然這樣,你就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去拜見主人。”
“這裏,這裏的主人是……”莫遲刻意想要自然的問出這話,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雙眼也下意識的避開了李恪。
“蕭老夫人暫時住在這裏,算是這裏的主人。”李恪的答案出人意料。
“蕭老夫人?”
“嗯,我還沒有跟你說,我為你準備了一個新的身份,從今天開始,你就姓蕭。”
“蕭?!”莫遲的聲音帶着不自然的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