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商灏那晚還拿這把并不屬于他的中提琴表演了一段彈奏。

是像吉他那樣撥弦演奏的手法,居然也能彈出一首曲子的音調來。林安然看直了眼睛,第一次知道還有這種操作。

牛肉很棒,服務生也不錯,總的來說是一個輕松愉快的夜晚。

除了服務生特別喜歡摸他之外其他都還好。

每天上床睡覺前是林安然一天中被吸的最多最頻繁的時段。林安然本來就是個随波逐流的人,他被吸久了也習慣了,現在已經能夠躺平任吸。

只是吸也就算了。商灏不老實,埋在他身上動手動腳。

他的手掌貼在林安然側腰,熱乎乎的,不經意地就往衣擺裏面鑽去,兩只手都掐在他衣服裏面的腰上,反複摩挲着那處的皮膚,還在貪心地不斷往上。

“癢。”

林安然笑起來,扭着腰要躲。

商灏剛洗完澡。他的臉埋在林安然胸前,不動了。

看起來像是人困了,善解人意的林安然替他想道。不然為什麽很久都一動不動。

然而那兩只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大手還在他腰上撫摸。林安然實在癢得受不住了,這才不舍地收回去。

不讓他往上他就往下好,他的手指勾住了林安然褲腰。

商灏正在對他動手動腳的,忽然發覺自己身上哪裏不對勁。他從林安然胸前擡起頭來,問他:“你在幹什麽?”

就在他對然然毛手毛腳的時候,林安然也在摸他。不是一般的摸,感覺倒像是在捏捏他是實心的還是空心的。

被他問到的林安然停下了也正在摸他身體的手。

“商灏……”林安然猶豫了一下,還是若有所思地詢問出口:“你有影子嗎?”

商灏:?

聽到這個問題的他需要深吸一口氣。

換成任何一個別人這時候大概率已經在虛心接受他的指教了。

他像是一把上了膛又啞火的槍,不好聽的話硬是沒能說出口,最終也只能憋屈地埋進了林安然胸前。

商灏有感到自己不吝于批判別人的習慣總有一天會在他這裏得到極大的改善。如果有哪一天他不罵人了,那只能是林安然硬生生給他掰過來的。

“不然呢?你以為每天在你家裏的是個田螺姑娘嗎?”他甕聲問然然。

不,你是我本人的分然,林分然。

林安然想着,他不說話,但是臉上在笑。因為看商灏吃癟的表情有點好玩。

他笑起來的大多數時候都是抿着唇,有點不好意思的模樣,眼睛彎起來,文文靜靜的,可愛又乖巧。

胸前的商灏問他:“然然,什麽時候跟我回去?”

他一直都覺得兩人現在的狀況只是暫時的,不會持續太久。

所以他現在願意屈尊住在這裏,只是一時而已。只要等他把林安然的人帶回去,其他什麽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最關鍵是要先把林安然的人帶回去。

他繼續勸說林安然:“家裏很大,有影音室,游戲室,畫室,健身房,酒吧……”

林安然:……

“怎麽了?”

林安然就問他:“你家樓下有酒吧嗎?”

商灏:“不是,是家裏的私人酒吧。”

林安然想了想,還是發出了單純而真誠的疑問:“為什麽要在家裏開酒吧?”

這麽多酒不會喝不完嗎?這樣真的不會浪費嗎?

“這個,”商灏一時也被他問住了。為什麽要有酒吧?他用疑問的語氣反問林安然:“因為我在國外還有幾個酒莊?”

林安然:“啊……”

這個理由聽起來居然還挺充分。

是他草率了。這麽看來,不在家裏建個酒吧才是真浪費。

他記得以前曾經有人問學霸怎麽才能考到148分,學霸說少做一道選擇題。林安然這一刻就是這種被降維打擊的感覺。

夜深了,兩個人關燈睡覺。

因為有另一個溫暖的身體抱着他,林安然晚上睡得很好,安穩入眠。壞情緒的怪獸不見蹤影,再也沒有找上他。

也不知道商灏怎麽做到的,睡覺的時候都能一整晚摟着他的人不放。

林安然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費了點勁,輕手輕腳地把自己從他懷裏挪走。

他早早地起床了,起得比上班的商灏還早。因為今天有自己的計劃,他都安排好了。

林安然刷牙洗臉,然後去櫃子裏把自己塵封的家夥事翻找出來。他還認真地去換了全套的衣服。

等到房間裏的商灏到點起床,床上早已經不見林安然的人影了。

他走出房間,看到林安然正一個人在客廳裏不知道正在做什麽,他看不出來。

林安然專注又投入,沒有客廳裏多了一個人。

“然然,在幹什麽?”

“看不出來嗎?”林安然扭頭回答:“我正在做瑜伽。”

據說每天早睡早起,并保持适當的運動可以讓人心情舒暢,促進身心健康。他的安排就是運動。

仰卧起坐還有俯卧撐,這些他統統不會。

他以前就嘗試過接觸瑜伽。這運動很适合他,安靜,平和,又不用出門。他還做過功課,買了瑜伽墊和瑜伽服。

不是商灏不想看出來,是林安然一本正經試圖完成瑜伽動作的模樣實在好玩。

這個人不但腰下不去,腿打不開,動作幅度也完全做不大。這都不能說他做得不标準了,根本就跟正确動作不沾邊。

但是林安然本人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個定格動作有多麽不靠譜。他所有動作做得十分認真專注,板着臉,維持呆頭呆腦的姿勢站定在那。

畫面就像是一只運動細胞不發達的企鵝強行要跳舞。

商灏走過去的一路上都都帶着笑。無意打擾,他只是俯身親了一下正在做祈禱式的林安然的臉一下。

“我真是太愛你了,然然。”

林安然正在全身心地投入到此時此刻的瑜伽之中,抽空接受了一下他的愛。

商灏臨走前還捏了兩下林安然腦後高高紮起的丸子頭才離開。

林安然的瑜伽訓練一持續就是兩個多小時。他完成今日運動量的時候,商灏都出門上班很久了。

他稍作休息後,卷起了地上的瑜伽墊。今天的稿還沒畫呢。

要說運動的成效,可能還是有一點的吧,林安然不确定。

畢竟他一大早起來做瑜伽,就是為了調整狀态,好讓今天的自己不要分心。

不要分心。林安然收拾好東西,在在心裏對自己又一遍默念。他是一個容易陷入情緒泥沼的人,陷進去就很久都出不來。

一直到一旁手機的鬧鈴突然響起,他被打斷了。是設置好的日程提醒,催他是時候該更新個人主頁上的動态了。

之前的林安然時常會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公開賬號,忘記更新也是常事。為了不荒廢賬號,他幹脆設置了鬧鐘提醒自己更新。

然而,此時的林安然看着自己草稿箱裏那張原本準備發的畫,他十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發送。

是他上次畫的那張草稿流,畫面裏兩只手親昵地牽在一起。他前天原本就是打算更新這張的,呼應他上一條的脫單動态。

他之前就在考慮該不該發,現如今就更糾結了。

林安然看着那張圖,沉默一會,還是給發出去了。畫裏只是兩只手相牽,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發出去了一會,新消息提醒接踵而至。

“啊啊啊勞斯終于更新啦”

“好甜啊磕到了磕到了!”

“這樣的狗糧我還能再吃一百斤”

“今天也是為絕美畫風流淚的一天,安詳.jpg”

“好家夥,我關注了這麽久的太太到底是什麽來頭,手表是rapha?l20系列的t鑽特別定制款,有幸第一次離名表本表這麽近”

在一衆吃狗糧的評論裏,只有這條引人注目的留言被人贊上了前排。

下面有人回複:

“剛查完手表回來,好家夥,小醜竟是我自己”

“太太一張圖殺我兩次!”

“不懂,但是這串名字一看就很貴吧?”

很快有另一個人評論回複了上一條:“這是某明星的同款,把內環一套房戴在手上,你說貴不貴?”

“這不能算是奢侈品牌了,收藏級的頂奢品牌”

評論區因為這條評論又一次火熱起來。

這邊,林安然一邊畫稿一邊抽空關注了一下評論區的動态。這一看不得了,事态正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脫缰而去。

發圖之前他萬萬沒想到手表也能看出來這麽大的來頭。看着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論,林安然慌了,圖也不畫了,抱着手機一條條翻評論。

大多數人的讨論的重點是在手表的昂貴和太太的家境上,暫時沒有歪。

現在該怎麽辦?……

反正現在也沒多少人看到,果然還是把這條删了吧?林安然緊緊盯着屏幕,整個人如坐針氈,他一焦灼就又開始咬唇。

光标移動到删除鍵上,他又猶豫不決起來。現在這些人讨論得正熱烈,他一下子删除會不會顯得更欲蓋彌彰,引起不好的猜測?

新消息的提示還在不斷跳動,數字堆積累加。一刷新,林安然驀的發現剛才發那條評論的人新發了一條道歉:

“我看錯了,向大家道個歉。剛去查證了一下,圖片裏這只不是某明星手上的那只”

林安然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渾身卸力。

“太太的這一只手表,目前只在拍賣行出沒,買之前還得憑個人的累計消費記錄,這已經不是一套房能解決的事了,這是一款應該放在保險櫃裏保管的表。”

看到這裏的林安然又重新坐了起來,徹底目瞪口呆。

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時間欲哭無淚。

完了,這東西他家的床頭櫃裏現在還放着幾只。就是因為商灏丢得這麽随意,他也不知道這些表應該放保險櫃裏啊。

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很想時間倒流,讓他回去打前天的商灏。

戴手表就戴手表,戴一套房在手上算是怎麽回事。他知道這只表是貴的,但是沒想到它不但貴還有豪華的故事。

是他不懂有錢人的世界。而此時評論區的畫風一致也差不多是他的心情了。是他們不懂有錢人的世界。

林安然又争分奪秒地翻看了一輪評論區,還好多數人就是文明觀表,目前還沒人提誰的名字出來。林安然查了資料,看起來單憑一只表似乎也查不到是誰。

要是真鬧起來後發現是商灏的表,鬧到商灏本尊那裏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這會稍微放下一點心來。林安然考慮再三,為了不引人懷疑,他選擇了悄悄地将這條動态轉成粉絲可見。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上來偷偷删除個幹幹淨淨,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起初畫這張圖的時候沒有照片原型,他畫的就是兩個人的手,這只表是他腦海裏的圖像記憶,興許是在哪張商灏的物料上看到的。

林安然也不知道這人身上的東西這麽有來頭。

他後悔自己發圖前的大意了,這會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一只手卻還堅持拿着手機,時刻蹲守在評論區裏暗中觀察。

……

林安然有氣無力地握着筆,趴在桌上在畫今天的摸魚之作。

紙上畫出的線條逐漸組成了一個癡呆然然。除了一個孤伶伶的沒上色的圓腦袋小人,背景什麽都沒有,一片空茫。

他畫的是昨天的然然。

癡呆然然依然沒有嘴巴,也沒有表情,睜着兩只豆豆眼。只有懷裏抱着的巨大的一顆透明水球,比它的圓腦袋還大,大到它的火柴小手即将抱不下。

一雙實心豆豆眼裏流出幾顆滾圓的淚珠往下掉落,然後融進他懷裏的那顆扁圓的大水球裏。

它抱的是一顆大號的眼淚水球,由癡呆然然掉的眼淚組成。

畫很簡單,幾筆就畫完了。林安然照例在右下角署名和日期。

不畫商灏,也不再畫別的了。讓癡呆然然抱着自己的眼淚安安靜靜地哭去吧。

林安然打量了這幅畫一陣,把它放到了一邊,準備整理自己早上畫的稿子。

結果這幅畫在一邊一放就到了晚上,林安然沒收起來,讓下班的商灏看到了。

這人橫行霸道,為所欲為,上次也是,不管林安然在不在,點沒點頭,動筆就開始亂改人家的畫。

等到林安然晚上洗完澡回來,他畫裏的畫面就變了狀況。

癡呆然然還在安靜掉眼淚。但是這人怕是擔心癡呆站着哭太累,把癡呆然然兩條火柴腿從豎的改成橫的,貼心地讓它坐下來哭。

最重要的是,圓腦袋小人腳下多了一只巨大無比的手掌,是小人的十倍二十倍那麽大,它就坐在掌心中央。

為了區別普通的手掌和尊貴的手掌,資本家商灏一直畫到了手腕,在那加上了一塊簡筆畫的表。

……這塊表林安然現在已經很熟悉了,并能夠心如止水地對應起它的名字,一套房。

應該說商灏從小受的精英教育還是挺全面的,依林安然專業的眼光來看,這幾筆是有一定功底在的。雖然只有簡單的線條輪廓但還能算是惟妙惟肖,不至于違和。

癡呆然然現在有一只大手掌當坐墊,也不是一個人了,它可以坐在巨人灏灏掌心裏掉眼淚。

在右下角,“然然”二字的旁邊又簽了一個遒勁有力的署名:灏灏。

日期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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