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東宮朝晖宮內。
太子李晟送走宋翊後整理文書,心想着他這個兄弟可真是奇怪,無緣無故的跑來問他尋什麽美白的秘方。問他用來做什麽他也不說,問太醫署的人要來方子,他不作停留拿了就走。
宋翊平時穩重,何時如此火急火燎?
正當他納悶,太子妃端了杯參茶過來。喝完茶,太子妃便把在後花園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太子聽。
太子聽完問道:“他這個妹妹多大年紀?”
太子妃想了想回道:“我看着像是十四五歲,年紀不大,宋翊是真疼她,你說我們要不要送些禮去鎮國公府?”
太子沉思了會道:“禮就不必,怕父皇知道後以為我要拉攏鎮國公府,就把院子裏的那棵樹,挖出送過去。”
太子妃應下,幫着把案幾上的文書整理好,又把桌子上的灰撫去,再也沒什麽讓她做的事後,她正準備離開。
太子忽然道:“等等。”
太子妃心中竊喜,他們夫妻三四載,平時相敬如賓,說好聽點如老夫老妻,難聽些就是平淡如水,特別是今日見宋翊護他這個妹妹的模樣,生生讓人嫉妒。
太子這樣叫住她,是有什麽事嗎?總覺得,總期待着他會待她與別人不同。
太子妃轉過身笑問:“陛下還有何事?”
太子問:“宋翊的妹妹何等模樣?”
太子妃失望,臉上沒有表現出,眨眼功夫,把他這話在心裏琢磨了幾十遍,最後如實道:“是個美人。”
太子沉思了會問:“你說要不要讓皇姐回來?”
太子口中的皇姐是他同母胞姐,長他五歲,如今正在離京城百裏外的皇家莊園游玩,幾年前附馬因病去世,也不知什麽原因看上了宋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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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有情朗無意,可她這個姐姐覺得是精石所至金石未開。前兩個月宋翊去了軍營,她甚覺無趣,外出游玩。
太子猶豫要不要告訴皇姐,宋翊家來了個美貌的妹妹,宋翊對他這個妹妹很不同,是潛在的威脅。
太子一句話太子妃都要琢磨上幾十遍,這會怎不知他的想法。
長公主雖說是女子,一點不比男兒差,當年判軍禍亂,扣住明賢皇後,她和太子以此來威脅高宗開城門。
明賢皇後被判軍壓在城門外,她當着高宗的面咬舌自盡,城守住,皇後亡,硝煙四起。八歲的長公主帶着三歲的弟弟,躲過刀光劍影直到高宗尋到他們。
太子年歲小不記事,長公主記得母親死時的慘狀,一夜之間她由不知事的小女孩長成大人,在宮中護幼弟長大,高宗愧對這個女兒,等她十六歲時,找了個家世一般,性格,相貌,學識都極好的人招為附馬。
結果附馬第二個月就病死在床上,長公主府從此後便沒了男主人,常有政客出入,外面傳言公主養面首。知情的人都知道,公主是在為太子培養勢力。
皇上也知道,皇上不說,由他這個女兒任意妄為,總是是覺得欠明賢皇後和他們姐弟。
長公主是個狠角色~
太子妃想到如意那張粉嫩單純的小臉,還有自家弟弟被打斷了一條腿的事,決定推一把。
“殿下,雖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皇姐畢竟是您的親姐,她遲早會知道此事。但此事她從別人口中聽到,怕你們姐弟倆生間隙。”
太子本就有所思量,聽她這麽一說,當下決定修書一封給皇姐。拿起毛筆正要落下,太子妃道:“這種事由臣妾來做吧。”
太子如今跟着高宗一起處理公務,事務繁忙,太子妃說她來,他便停下,由她修書一封送到皇姐手上。
太子妃幾經斟酌,加重宋翊如何看重這個妹妹,再把他為妹妹摘花這段寫得詳細,事實歸事實,內容讓有心人看起來,就是郎情妾意,情意綿綿,沒有了一點兄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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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裏出來,如意和宋翊很快回到鎮國公府,遠遠的就看見她娘甩着帕子在大門口來回渡步。
如意跳下馬車,提起裙子向母親跑去:“娘,我回來啦。”
江瓶兒擔心了一上午,聽到女兒的聲音,見女兒還是去時的模樣,吊着的心放下,趕緊上前接女兒,拉着她到門口,拿出一個火盆點燃讓女兒走。
如意看着火煙袅繞的火盆,心裏嫌棄,看母親滿臉的關懷,嘴上不說,硬着頭皮跨過。
江瓶兒喊道:“平平安安,平平安安,黴運不來。”
如意鼻頭發酸:“娘,人家京城裏不興這個。”
江瓶兒道:“你管人家做什麽,管好你自己就行。”說着,從門後拿出一把艾草,掃如意全身。
艾草的味道多濃,如意從小都受不得太濃的味,喊道:“哎喲,娘,還沒到端午,你哪兒尋來的艾草都快有一尺長,好本事,好本事。”
女兒平安回來,江瓶兒高興還來不及,聽到她這滿不在乎的話,江瓶兒氣不打一片來,手上力道不由加重,艾草不再是掃,而是打,一大把打在身上‘啪啪’作響,口中罵道:“油嘴滑舌,你本事漸長,給我惹事生非,你就不能安分幾天?再不聽話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她娘罵來罵去都是這麽幾句,如意都能把母親罵人的話,倒背如流。看着手上力道重,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痛,如意是被她這樣追着打習慣,不由得像平時一樣,呼出聲:“娘,疼,疼,你輕點,輕點。”
女兒喊疼,江瓶兒明知她是裝的再也下不了手,正準備收起艾草,門口傳來宋翊如刀的聲音。
“你打她!”
小可憐跑得飛快,他還得栓馬,看着小可憐跨過火盆,他走近見江瓶兒追着她打,還揚言要打斷她的腿。
宋峻山從小說打斷他的腿,就是要打斷,絕不食言。宋翊沒見過母親,也不知母親是怎樣的存在,認知中長輩打人就是真的打。
天下父母一般黑,小可憐的娘更黑,怎下的了手?這麽小一只,任誰都下不了手。
他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和态度來阻止?顯然怎樣都是不合适,想了半響憋出三個字。
然而,他後悔。
這種事管它是誰,先搶過手上打人的東西再說。
他跳上前,快速地奪過江瓶兒手上的艾草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踩上兩腳,冷森地看着江瓶兒,好像她就是個賣女兒的黑心母親。
江瓶兒打了個寒顫,宋翊和他爹一點也不像,他爹憨厚老實,他的性子捉摸不透不說,對她有極深的偏見。她比他要大上一大圈,見過的人,比他吃的鹽多,怕歸怕還不至于像小翠怕得抖。心想着自己又是什麽地方惹得他不高興?
忽然,如意像只泥鳅似的溜到宋翊身後,伸出腦袋咧嘴沖江瓶兒笑,一臉的得意。
江瓶兒突然意識到,宋翊黑着臉是以為自己打如意。女兒跑到他身後是向她炫耀,她打不到她。
有人真心實意地護着女兒,江瓶兒比誰都高興,再看繼子更不怕,有什麽好怕的?女兒是她的命,她的命他都護着,還怕她要了她的命不成?
江瓶兒向如意伸出手:“跟娘去廚房做飯,你爹一會回來要吃飯。”
如意見母親氣消了,跟着她一起去廚房,留下宋翊一個人在廳院中摸不着頭腦。
啊~咧~他這是被無視了嗎?宋翊摸摸臉,他從不打女人也不敢打江瓶兒,剛剛盯着她看,用了十分的殺氣,結果回饋他的是紅果果的無視。
氣勢,氣勢,他爹常和他說,帶兵打仗兵法、布局這些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要訣是‘士氣’就是所謂有‘氣勢’。你時刻要讓你的兵覺得有你在這場仗不會輸,我們一定會贏。
難道是因為怕小可憐害怕自己,收起了殺氣,現在氣勢漸弱,江瓶兒才不怕他的?
這不行,以後他拿什麽帶兵打仗?宋翊站在院中練他的氣勢,氣沉丹田,目光堅定,視前方為敵軍,他手握長槍橫掃一片,為将士們先殺出一條血路。
正當他沉浸在戰争中,門口傳來戰戰兢兢的喊聲:“世……世……子……”
宋翊回頭見乞丐扒在門框上喊他,他收回氣勢走進些問:“什麽事?”
乞丐一緊張忘記什麽事,想了會道:“聽兄弟們說,王思瑜被他爹禁足一百天。”說完,他不敢擡頭,世子剛剛全身冒冷氣,吓得他說話都結巴,生怕他一轉身給自己一拳,這小命就難保。
宋翊挑眉問:“你們乞丐真神通,王思瑜這剛回去,他家裏的事都一清二楚。”
乞丐全身崩住,讪讪笑道:“兄弟們恰巧聽到,就這來告訴您老人家。”
宋翊問:“你不會把我家的事都往外傳吧?”
乞丐臉色煞白,正要起誓表忠心,裏面廳院裏傳來嬌滴滴的聲音:“缸裏沒水做不了飯,打些水。”
宋翊也不跟他說了,轉身應道:“來了。”不複剛剛的冷咧,像個毛頭小子似的興沖沖的往裏去。
乞丐愣住,哎呀,大新鮮事,武功蓋世,冷面冷心的鎮國公世子是個十足的妹控,繼妹一句話,跑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