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城第三景

第23章 晉城第三景

二十三章晉城第三景

【這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小倌啊。】

屋子裏熏香袅袅,撲鼻的梅花香。身穿藍色衣衫的男子輕輕揭開熏香爐,往裏又加了幾塊香料,擡手輕輕摩擦鬓角,對着桌上的銅鏡左右照了照。

“有消息了?”

“回禀護法,教主吩咐……”回話的人略微遲疑,雖說教主暗地裏不許護法多插手,但護法屢次犯禁,也不見教主發火,上位者的心思不好猜啊……

站在旁邊的中年男子微微搖頭,嘆了口氣,接着道:“護法,楊汾那邊回了話,說是五天後會将祭刀送往總教,我們是不是去接應一下?”

“接應什麽?”藍衣護法聲線冷了下來,“楊汾這個人不堪大用,死了就死了,找個人把葉寧安幾人引過來,剩下的事随他們折騰。”

中年男子皺眉,想再說幾句,藍衣護法扭過頭,看到他頗為不滿的臉色,笑道:“寶叔,難不成你要為那幾個廢物求情?”

手指微微曲起,輕輕叩擊黃花梨實木桌面,“要是您開口我絕對應。”

寶叔看着面前這個殺伐果斷的年輕人,神色恍惚,許久才悠悠道:“人各有命,自己的命在自己手心裏攥着,誰為誰求情呢?護法多想了,屬下不敢逾矩。”

“看寶叔您說的。”年輕護法面上滿是笑意,“教裏誰不知道是您救我一命,教我武功,護我長大,說這話不是生分了嗎?若是日後寶叔有事,我可是定會向教主求情的呢~”

語氣裏全是親昵,像是回到小時候為了一根糖葫蘆沖着人撒嬌,聽不見分毫的疏離,但寶叔卻仍是神色不改,面上也無感動之色,嘴上一套背後一套,這種卸磨殺驢,借刀殺人的招術可是他手把手教的,自己又怎會相信呢。

“屬下照看護法是屬下的本分,不敢有任何攜恩求報之舉,請護法明鑒。”

話說到這種地步,若自己在說下去,反倒顯得沒臉面。年輕男子微微皺眉,眼神微冷,這老頭果然不領情。

“呵呵,本護法的話始終有效,寶叔是明眼人,該知道什麽人該拼死效力,什麽人不該靠近。”意味深長的幾句話說完,藍衣護法就揮揮衣袖讓人下去了,獨自一人待在滿是梅花冷香的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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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寶叔躬身退下,不再言語。

門口守着的護衛連大氣都不敢出,近些年來護法的威儀日益駭人,盡管護法一張臉長得嬌嫩,說得上是面如春花,雌雄難辨,可哪敢有人看啊!要知道總教裏不少人都被挖了眼睛呢!這等兇殘也難為寶叔了,還要日日往跟前湊,啧啧,再這般下去,就算是只貓也得玩完。

寶叔大步走到院落中間,回頭看了眼自己剛剛踏出的房間,心裏感慨萬千。轉眼間二十年倏然而過,白鹿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阮師妹在天之靈也有所慰藉。也不知這孩子如今與阿涼是怎麽回事,竟要争坐這教主之位,且罷,由他們争吧,到時誰敗了,就拉他一把也算全了這麽多年的情分。

護衛們對視一眼,有些納悶,怎麽寶二爺出來是這幅樣子,像老了幾十歲。

晉城人有句俗話:“平日裏看三景,美景,林景,願景。”這美景自然指的是晉城得天獨厚,獨一無二的自然風光,這林景說的是天香梨園裏頭的名角兒,唱青衣的一把好手,這最後一景,其實本來不叫這個名,在城東有一家男倌院名叫天景閣,日子久了,那些好男色的達官貴人就以去裏面玩樂為時尚風俗,就被城裏人取了個“願景”的名。

那人嘴上不停噼裏啪啦的像竹筒倒豆子,把這晉城的裏裏外外說了個通透,手上還抓着葉寧安給的銅板一個勁的往懷裏塞。

“二位爺,要是去那最後一景裏面轉一圈,我敢打賭保準您滿意,聽說城西的富戶王胖子可就是被裏面的頭牌吸去了魂兒,幾日人就沒了。”那人語氣裏頗為得意,這晉城裏大大小小,家長裏短的事就沒他不知道的。

葉寧安原本是帶着吳禹來打探消息,想知道那幾起失蹤案具體的情形,經人介紹找到這個包打聽,沒想到還真是什麽都知道,可就是怎麽都不往點子上說。

吳禹有些急,也顧不上那人正說的興致勃勃,酣暢淋漓,開口就問:“前幾日的失蹤案可有什麽具體消息?”

包打聽正唾沫橫飛的講那天景閣裏頭的阮倌兒如何柔媚,如何貌美,猛地被吳禹這句話打斷,還有點回不過神,但也知道這次是自己多嘴了,便也不再多話,雙手抱拳,豪爽道,“我這人向來是一張嘴不說兩個價,兩位客人既已給了錢,我也該回消息。我知道的絕不隐瞞,可唯獨這件事我真是街頭巷尾一個字都打聽出來。”

吳禹回頭看向葉寧安,連包打聽都不知道的消息,這還能找誰去?

葉寧安擡頭,面無表情,“可有什麽傳言?”

“不靠譜的都要?”包打聽從沒見過這類客人,哪有人掏錢買傳言的,那東西誰能信?

“要!”

一個字擲地有聲,包打聽也不好說什麽,這畢竟是客人的要求,他就給消息就行。

吳禹不解,拉着葉寧安袖口輕輕晃了晃,葉寧安看都沒看,伸手握住他手腕,就不松開了。吳禹扯了幾次都沒掙脫開,也就随他了。

包打聽看見兩人的小動作,眼角一抽,輕咳一聲,見人沒反應,也就索性不管了。

“有傳言說那幾個失蹤的姑娘最後被人見到都是在靠近城南林子那裏。當然這消息也就是傳言,誰能每次都恰好在那看到人啊,再說了……”

葉寧安打斷他的話,“那林子裏有人住嗎?”

“啊?哦,有人有人,平時有獵戶上山打獵,就有幾個木屋。”

握着吳禹的手指輕輕摩擦了幾下,摸的吳禹有些癢癢,渾身一僵,還沒等掙開,葉寧安就先松開了。

“多謝。”

葉寧安說完這兩個字,轉身就走,吳禹忙跟上,想了想還是沒跟對方說話。

兩人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吳禹還能感覺到方才被葉寧安抓過的手腕上面殘留着不屬于自己的溫度,有些酥麻。

等他再擡起頭,就發現葉寧安站在原地不動了,有些疑惑地看過去,就發現兩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方才那包打聽千誇萬誇的“晉城第三景”——天景閣。

“我們要進去?”吳禹聲線有些納悶,門外那些迎客的男子,一個個穿着薄紗,面色嬌媚,渾若無骨地靠在那裏,一個媚眼抛過來直讓吳禹兩頰發熱,耳朵通紅,都不敢擡頭了。

葉寧安倒是對那些火辣辣的視線恍若未聞,伸手将吳禹拉到身後擋住,免得他窘迫尴尬。

“那包打聽句句不離這天景閣,我們要是不來豈不是拂了別人的好意。”

“有朋友約我們來?”

可哪有人見朋友是在這,這男倌樓裏面見的,要真是這樣,那這人也說的上是特立獨行,驚世駭俗了。

葉寧安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是敵是友要看邀我們前來的人到底是何意了。”

“呵呵。”

葉寧安話音剛落,那天景閣裏就傳出來一聲嬌笑。吳禹同葉寧安站的位置離那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且聽這笑聲似是從裏面傳來的,可見這人雖不知武功如何,內力倒是不俗。

“葉少主說的什麽玩笑話,來了這天景閣哪有什麽朋友敵人,不都是我們的客人~”

字字清脆,聲音魅惑又不失軟糯,若真來個好色之人,先不論這說話之人是男是女,就這聲音聽得人骨頭都酥了,把那青城的花魁樓憶歡能甩出十條街都不止。

來人身穿藍色開襟紗衣,不是時下新興的男子衣袍款式,讓這人穿出來到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吳禹沒見過青城的花魁不知道兩人比起來,是不是真如旁邊人所說,但清漪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同這人比起來卻是雲泥之分。

阮白鹿站在那裏,也不做什麽動作,人們的視線就全都粘在了他的身上。旁邊有人甚至都開始流口水了,可見這人容貌絕非一般人可比拟。

“兩位既然來了就請進吧。”阮白鹿側身讓開,讓葉寧安同吳禹先行。

葉寧安不置可否,抓着吳禹的手就走了進去。阮白鹿在身後看到葉寧安對身邊那個年輕人百般呵護的模樣,也猜出了那年輕人就是葉家堡少主随手在青城撿來的吳禹。

可真是有意思。撿來的都是寶?那我得搶過來玩玩。

待兩人坐定,阮白鹿命人奉上了天景閣的窖藏好酒——莅仙釀。這壺酒的名字也是有大來歷的,俗稱喝三杯夢神仙,也叫神仙醉。

阮白鹿面帶笑意,向兩人介紹,言語間絲毫不見初次相見的生疏,時不時會給吳禹添酒,卻都被葉寧安擋了。

“明人不說暗話,不知阮公子請我二人前來有何用意?”葉寧安垂手放下琉璃酒杯,碰都不碰他斟的酒。

阮白鹿也不惱,反倒很是開心的模樣,“哎呀!我就說同聰明人說話是不必費腦子的。”

說着一頓,像是有意吊人胃口,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酒,一雙桃花眼熠熠生光,道不明的風情,衣袖間的梅花冷香也充斥在鼻端。

吳禹知道急不得,也就低下頭一個勁的猛喝杯子裏的茶水,不一會一壺茶就都進了他的肚子。

“我也不跟二位兜圈子了,晉城的失蹤案以及青城那樁命案,我是有些可靠的消息”阮白鹿笑眯眯開口,可靠兩個字音咬的極重。

“真的?誰幹的!?”吳禹放下手裏的茶杯,興沖沖的開口。

阮白鹿扭過頭,面含笑意看着吳禹,突然間伸手捏了捏人臉,在葉寧安發火前又縮回來,挑釁地摩擦手指,“唔,臉蛋挺滑的。”

吳禹意識到自己被人調戲了,一張臉燒的幾乎快冒煙,老老實實抱着茶杯不說話了。

葉寧安有些惱火,面上卻是不顯,與阮白鹿又交談了幾句。

“何人所為?”

“你們可能也聽到了些風聲,就是你們猜的那個人。”

葉寧安不動聲色,淡淡發問:“不知阮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阮白鹿笑得莫測高深,“一位高人。”

“在下有些事也想打聽清楚,不知能否為在下引薦一下?”

“哦,這恐怕不行,那位高人除了我,誰都不會見。”

吳禹在一旁聽兩人來來回回打機鋒。沒多久,天景閣人就多了起來,葉寧安也不打算再多留,起身告辭,拉着吳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阮白鹿懶洋洋的聲音。

“吳公子,這天景閣的茶好喝嗎?”

吳禹呆在原地回頭也不是,不回頭也不是,最後僵了半天,硬着頭皮回道:“還不錯。”

“哦,是嗎?”阮白鹿低頭輕笑。

“吳公子可真是單純呢,要知道大夫的酒,青樓的茶這兩樣可都是……”好東西呢。

吳禹撓撓臉蛋,有些沒聽清後面的幾個字,還想再問,卻被早就已經妒火攻心,等的不耐煩了的葉寧安伸手拽走了。

阮白鹿看兩人走遠了,才慢悠悠回到天景閣招待客人去了。

“你說這護法怎麽給人下那種藥?”

“誰知道呢,說不定啊,是想讓那葉寧安身敗名裂,沒看到他一路上有多護着那人嘛。”

天景閣後院廚房的牆角跟兩個剛才給葉寧安和吳禹上茶的小厮在那小聲嘀咕,時不時笑幾聲。

“在這亂嚼什麽舌根子,還不快去幹活!”寶叔從小道上走過來,聽到兩人在那嘀咕,走上前厲聲呵斥。

兩個小厮見是寶叔過來了,也不敢偷懶耍滑,灰溜溜夾着尾巴做事去了。

寶叔站在牆邊的陰影裏,露出一個苦笑,當年阮诩也算是一代英豪,雖說為人亦正亦邪,卻從不使那等下三濫的手段,給人下藥?!要是阮兄遇到這等事能活劈了那人。如今白鹿卻做出這種事,寶叔皺起眉,籲了口氣,背着手從陰影裏走出來,往廚房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這麽久了,幾乎沒看到幾個評論。不管是鮮花還是板磚,作者都能接受。所以!如果我是寫得真的特別特別爛,請告訴我,如果你還能看得下去,請給我一些鼓勵,留下評論!記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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