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終于回家了
按照雲朝的規矩, 年節從年三十到初六一共七日,正月初七恢複早朝。
雲朝這個年,因着之前的戰事以及北城剿匪的順利, 再加上其他國家都派了使臣來祝賀, 過的格外喜慶熱鬧。
城中的煙花以及各色花燈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晝,經夜不滅。直到了初七都餘味未盡。
按照以往來看, 即使恢複早朝, 也是直到正月十五元宵都不會有什麽大事, 早朝不過是走個過場。可是令大家沒想到的是,今年一開年就來了一場大戲。
正月初十,原本安靜的朝堂因為江北來的一封信炸開了鍋。說是江北巡禦史江申因年前修稅一事大肆貪污, 鬧得百姓怨聲載道,連過年都無錢見葷腥。如今百姓終于忍無可忍, 已經自發組織了抗議行動,甚至還有人在衙門口撞柱控訴或到處攔截巡撫告狀。現在江北巡撫已經勉強安撫下來, 只是這江北巡禦史官大一階,而且事發後已經潛逃,所以才緊急送信進京。
雲皇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抓捕江北巡禦史江申,并派人抄了他的府邸。表面上看這也不過是因為貪污貪過了頭而引發的事件,但壞就壞在這江申原是鹽官,而且在陸珩手下當差過一段時間,算是陸珩的直系下屬。
如今一外放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雲皇難免遷怒, 再加上陸珩近來剿匪回來後風頭又實在過剩,如今這機會,雲皇自然不會放過, 無罪也成了有罪。一氣之下,不僅停了陸珩的職務,還令其禁足兩個月,閉門思過。
雖然只是兩個月,但是對于皇室奪權之争來說,已經足夠發生任何變故。等出了禁足,原先的人和權怕是早就被分完了。
衆官嘩然,紛紛猜測謹王這次怕是很難爬起來,原先隐隐有站位之心的官員紛紛重新斟酌。
不過這還沒完,沒過幾天,正值元宵佳節,雲皇在宮中設宴,卻沒想到宴席過半,坐于上首的雲皇卻忽然吐了一口血,昏迷了過去。
衆官差點沒吓死,手忙腳亂的又是哭喊又是叫太醫的。太醫診斷說是中毒,不過入口的劑量小,生命沒有大礙。衆官這才松了口氣,可是雲皇雖然身體還算康健,但畢竟是年過半百的人,怎麽敵得過毒藥侵害,命是保住了,但是卻連下床都困難。
皇後大怒,下令徹查當日所有的人,不過當務之急并不是查下毒,而是雲皇卧床,這政事該如何處理。
謹王已經被禁足,朝中得力的皇子便只剩下三皇子昱王,昱王還是皇後所出的嫡子,監國理所應當。
可是雲皇算計了半生,哪裏肯就此放手?不但不肯放手,反而越老越貪戀。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也得等他坐膩了,死了,才能接手。
三皇子平時是孝順,可誰不是沖着他手上的權利來的?他也不傻,這次的下毒怎麽可能是只是一個宮女所為,皇後怕是也脫不了幹系,怕是這些人等久了,迫不及待了。
雲皇越想越緊張,當時正好大皇子陸徵還未離京,于是便下令由大皇子陸徵和三皇子陸衍共同監國,甚至怕陸徵壓不住陸衍和皇後的勢力,還解了陸珩的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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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珩雖然解了禁,卻依然以重病為由閉門不出。
陸徵雖然一直在北城,但是也有不少心腹在京,如今也一一浮出了水面。
朝堂一時分為兩派,三皇子昱王府比原先更熱鬧,閑置了很久的大皇子府也開始人來人往。只有貌似自動退出的謹王府還是如以往一般冷清。
兩個人在朝堂上争的火熱,誰都沒有發現在這期間,周國與雲朝的邊界處,又兩隊精兵已經悄悄進入了雲朝境內,彙入韓将軍所守的山衡關。
就在這一切開始發生的元宵佳節當天,甄瑤和甄钰也到達了周國都城臨安。
此時雖還沒到晚上,街上卻早已經開始張燈結彩,将各色花燈懸挂于坊間廊下,為晚上的花燈節做準備。
甄钰說的不錯,這一年父皇與大皇兄的确讓周國恢複了一些元氣,從邊關一路走來,雖然還能看到一些因為戰争留下來的瘡痍,但是比之前已經好多了。
至少她并沒有再看見流民,而且每一座城外都更增加了防護的關卡,城中百姓早晨也都會自發的起來練些拳腳功夫,時刻準備着抵禦外敵,整個周國都散發着一種積極且團結的氣氛。
一個國家的團結和壯大,從來不單單只是靠統治者,而系于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周國的百姓經過這一戰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在這一年內有這麽大的改變。
元宵佳節是周國除了年節外第二重要的節日,百姓們緊繃了這麽久,也希望能在這天好好樂一樂。甄瑤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百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樂觀和喜悅的笑容,既欣慰又高興。
馬車很快穿過長街到了宮門外,周皇和皇後早已經在城門上等着了。
兩人比之去年都蒼老憔悴了許多,看到甄钰一隊人行至宮門前,周皇倒還好些,依然穩穩的立于城樓上,而他身邊的皇後則忽地搖晃了一下,緊盯着甄钰身邊的那輛馬車,眼中的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甄瑤回來的事情原本就沒有預料,甄钰的信還是三天前才送到的。天知道周後這幾天是怎麽熬過來的,今日天還沒亮便巴巴兒的等着過來。
但是此事畢竟沒有過明面,她雖然着急,但也知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強自按下了沖動,跟在周皇後面下了城門。
甄钰将馬停在了宮門下,下馬俯身跪拜,“拜見父皇,母後,兒臣不負衆望,此次出使雲朝一切順利。”
周皇連忙上前将甄钰扶起,連道了三聲好,“皇兒一路辛苦。”
話落,周皇,周後以及兩人身後的大皇子甄煦,三雙眼睛齊齊看向甄钰身後的馬車。
甄钰肯定地點了點頭,走到馬車旁将以帷帽遮面的甄瑤小心的扶了下來。
看到女兒熟悉的身形,周後眼中立刻滾下淚來。
周皇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好,父皇已在宮中備下接風宴,快随父皇回宮。”
語罷命人将随行的人先從另一條路引去了設宴的清風殿,甄瑤和甄钰則随着周皇周後拐去了偏殿。
一進殿門,甄瑤便顫抖着手摘下了帷幔,帷幔下,甄瑤早已經淚流滿面。周後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撲過去把甄瑤抱進了懷裏。
“瑤兒,我的瑤兒……”
“母後……”
甄瑤泣不成聲,她曾經無數次夢裏想着能再次回到母親的懷裏,如今終于美夢成真。周後比之從前要瘦了太多,但是她的懷抱依然如從前般溫暖,永遠是甄瑤最溫暖的港灣。
周皇偏頭抹了抹眼角的淚珠,也伸手摸了摸甄瑤的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我和你母後已經商議好了,雖然無法恢複原來身份,但是可以以皇後思念公主過度,所以從宗室選一名女孩過繼為由接你入宮,賜封號。宮裏的人可以全部換掉,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以後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沒想到周皇已經将換身份的事都想好了,甄瑤心裏更添感動。只是她心意已決,咬了咬唇從周後懷裏退出來,道:“多謝父皇母後為我籌謀,只是女兒怕是要辜負你們的一片苦心了。”
周後止住哭聲,道:“瑤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甄瑤後退一步,在衆人的怔愣間俯身下跪磕了個頭。
幾人忙去扶她,卻被甄瑤伸手推開。
“父皇,母後,兒臣如今已經心屬雲朝謹王殿下,因雲朝如今局勢不穩,這才先回來避一陣,日後還是要回去的。”
周後驚了,“瑤兒,你是在說什麽胡話?你瘋了麽?已經回來了,為何還要再回去?”
周皇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道:“瑤兒,你莫不是還在生父皇的氣?還是雲朝那邊的人逼迫你的?”
甄瑤搖搖頭:“不是的,是兒臣自己做的決定。而且……兒臣已經身懷有孕了。”
周後驚的後退一步,被甄煦扶着才勉強站穩身體。驚喘了幾口氣,看了看甄瑤的小腹,還是走過去将甄瑤扶了起來,卻沒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轉移到了一旁站着的甄钰身上。
“钰兒,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甄钰嘆了口氣,看了淚汪汪的甄瑤一眼,終是把所有的事情,包括兒時的那件事也全都告訴了周皇和周後,自然也包括鄭将軍以及他動手腳将和親之人換成自己的事情。
以前他不說,是怕瑤兒會因此又負疚之心而委屈自己,如今自然也沒必要再瞞着了。
甄瑤也是剛知道這個,內心關于陸珩的波濤又起了一層。她原以為陸珩為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卻原來還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
雖然說換和親之人的确有他的私心,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若甄瑤真的如原先那般入了宮,怕是根本活不到今天。
不止是她,周皇周後以及甄煦聽完,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沉默許久,周皇也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句孽緣。
周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摸着甄瑤哭花的臉,道:“瑤兒,你已經決定了?”
甄瑤點點頭。若是陸珩來接她,她想她是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的。
氣氛一時低到了谷底,最後還是周後先笑了起來,打破了僵硬的氣氛,道:“不管怎麽說,雲朝那邊還乾坤未定不是,先不說那些以後的事。瑤兒剛回來,又路途辛苦,一定餓了。今兒個過節,咱們先好好給你們接風,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甄煦也符合道:“是啊,外頭衆官還等着呢,咱們好不容易團圓,先好好樂一樂,其他的等吃飽喝足休息好了再說。”
甄瑤也知道一時讓他們接受有些難度,所以也不心急。
想到要出去,甄瑤還是拿起一邊的帷幔準備戴上。
周皇道:“不用,父皇知道你今日回來,特意在清風殿右雕單獨設了一桌,等父皇去主殿走個過場,咱們一家人在右殿裏吃。”
甄瑤看着父母哥哥看着她時與以往毫無二致的心疼和關切,鼻尖又是一酸,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