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關于撿到沈罂這件事
車子緩緩行駛着,後座的男人閉着眼,沒什麽表情。
“沈總。”車停下了,司機喚他。
“怎麽了?”沈凇睜開眼,聲音冷淡,微皺的眉顯得他整個人氣壓更低了幾分。
“前面好像有什麽東西……”
“嗯?”沈凇沒戴眼鏡,眯眼瞥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團東西擋在路中央。
“好像是個小孩兒。”司機驚呼。
沈凇眉間的溝壑更深了,唇緊抿着似乎疲于再張開。
許久,他的聲音重新響起,
“弄上來吧。”
沈罂就是這樣被沈凇撿回家的。
小孩兒高燒昏迷不醒,那張小臉紅彤彤的,像顆泛紅的櫻桃。
沈凇吩咐管家安頓好那個撿回來的孩子,給藺清打電話,自己回了書房。
藺清是他的私人醫生。
“哪來的孩子?”他趕到的時候一臉驚訝。
“不是吧阿凇,這這這…不會是你在外邊養的私生子吧?”
沈凇冷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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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不開你玩笑了,話說這孩子…操,體溫怎麽這麽高。”碰到他的時候藺清吓了一跳。
發這麽高的燒很容易出問題的,尤其是這麽小的孩子,他配了支退燒針給那孩子挂上。
“路邊撿的。”
沈凇開口,
“哦。”藺清回頭看了他一眼,心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沈凇這人竟然也會管這種閑事。
沈凇直到現在才真正打量了下那個孩子。
他太髒了,臉上和衣服都髒兮兮的,小小的身子蜷縮着,像只灰頭土臉的小狗。
“退燒前別急着給他洗澡,等退燒後給他喂一片這種藥。”藺清把藥瓶放在桌上,看着他越來越皺的眉,擔心這位爺犯潔癖不管不顧給人孩子先洗幹淨,那就壞了——高燒的人可不能洗澡,他開口囑托。
“嗯。”沈凇收回目光。
“你這才回國多久,你爹真讓你娶黎家那位大小姐啊?”藺清頓了會兒,開口,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作為相識這麽多年的朋友,藺清當然看得出來沈凇最近正為這事兒煩心。
果不其然,沈凇冷着臉,嗤笑了聲。
“他做夢去吧。”
商業聯姻這種事在圈子裏很普遍,但沈凇看不上眼的,那老頭子再怎麽折騰他也不可能配合。況且,依那位的年紀,又還能折騰多久呢。
“沈氏也還沒落魄到沒黎氏這塊肥肉不行的地步吧?”沈凇輕笑。
“這倒是,而且你也回國了。”藺清知道他對沈氏的野心。
沈氏這幾年衰落得厲害,也是時候有人出來收拾下爛攤子了。
沈凇吩咐林姨等那孩子退燒醒後帶他洗洗收拾收拾,省得一副小乞丐樣兒讓人看着心煩。
晚上那孩子醒了。
沈凇正在書房,電腦桌面上是沈氏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門被扣響了。
沈凇工作的時候一般不許人打擾,林姨躊躇地站在外邊。
“少爺,那孩子……”
浴室裏,小孩兒抱着腿蜷在浴缸裏,身上還穿着那身髒兮兮的破衣服,聽到門被擰開,他擡頭看過來,眼裏透着絲戒備。
沈凇靠近,蹲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啊?”看小孩兒一副可憐樣兒,他放軟語氣,
小孩兒沒有回答,身體往後縮了縮。
“林姨說你不肯配合洗澡…哪有穿着衣服洗澡的。”沈凇手搭上他衣服。
真麻煩,這可是他頭一次伺候人洗澡,自己兒子都沒有的待遇…哦對,他這麽年輕哪來的兒子。
小孩兒皮膚很白,有些瘦,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沈凇原本只當他是害羞,卻覺出手下的小孩兒身子微微發抖,雙腿害怕似的夾着。
沈凇蹙起眉,不解地看着他。
“怎麽了?害羞?”按說這麽小年紀的孩子,對羞恥心的理解程度應該很淺才對,況且,也沒有那個必要。
小孩兒不說話,只是搖頭。
“不聽話的話不管你了。”沈凇吓唬他。
他似乎聽不得重話,沈凇說完這話他慢慢地放松身子,盡管看起來有些勉強。
看到小孩兒腿間的時候,沈凇明顯愣了一下。
這是個小男孩兒沒錯,然而腿間除了小小的生殖器外,還有個嫩粉的小縫藏在下面…
反應過來後沈凇輕笑了一下,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是因為這個啊?”沈凇起身,準備去拿浴巾,手指卻被抓住了。
他疑惑地看着那孩子。
小孩兒五官長得很讨喜,睫毛長長的,微微顫抖,那雙眸蒙了層霧,濕漉漉的。
“你…要把我丢掉嗎?”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沈凇失笑,這小孩兒,怎麽這麽會撒嬌。
小孩兒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他出生沒多久就被丢到了垃圾桶旁,被福利院撿回去收養,後來被人領養,然後就是被人販子拐走後逃了出來,又被面前這個男人撿回家。
雖然不太懂什麽,但他隐約覺得,自己遭受的很多不幸的事情,好像跟自己腿間那條細細的,不正常的縫隙有很大關系。
福利院的女護工們在給他洗澡的時候會像研究什麽新奇東西一般摸他的腿間,并且議論說笑。領養他的父母在第一次看到他的下體時露出的驚訝嫌惡又帶有後悔意味的目光,也準确地映到他眼中。
那天他被拐走時距離那個女人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離,他哭喊了一聲,但是那人沒有回頭。
其實或許,她有聽見的吧,她是不是暗中松了一口氣覺得甩掉了個麻煩呢…
當初,他的親生父母也是因此遺棄他的也說不定。
他終于明白,自己是不好的,畸形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沈凇在發現他的秘密後會像其他人一樣厭惡他,抛棄他。
可他真的,不想再被丢掉了。
“你想跟着我嗎?”沈凇低眸看他。
小孩兒點了點頭,挂了霧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極了耷拉着耳朵趴在人腿上待人憐惜的小狗狗,讓人心硬不起來。
沈凇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去拿浴巾給他擦身子。
養個小孩兒好像也沒什麽不好,權當養個兒子了。
“你幾歲了?”沈凇給他換上幹淨的衣服,領他到客廳,一大一小面對面坐着。
“七歲…”小孩兒回答。
“叫什麽名字?”
“…”
小孩兒在福利院時有不正式的名字,被人收養後起了新的名字,可是他還沒把新名字寫熟練,又輾轉離開了那個新家。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
“算了,既然留下來了…”
“以後,叫‘沈櫻’好不好?”
像顆小櫻桃,沈凇見他第一面時就這麽覺得。
小孩兒哪聽得出來名字怎麽樣,只是乖巧地點頭。
然而後來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輸錯了字,于是他最終叫了沈罂。
沈凇原本是不喜歡“罂”這個字的,讓人想到盛開的,誘人上瘾,令人堕落沉淪的罂粟。美麗卻危險,太豔又太兇,并不适合他。
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差錯竟會一字成谶,經年以後,那顆小櫻桃終是成了他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