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教室的路上，兩只妖都有點沉默，可能是剛才的話題太過承重。
時隙忽然想到了申屠崇以為自己是人參成精時的炙熱眼神以及叮囑自己好好學習時的欲言又止。
當時似乎就已經傳達了太多的東西，只是他都沒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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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食堂到教室的路并沒有多遠，五分鐘就到了。鬧哄哄的教室打破了時隙和王大虎之間沉默的氣氛。
教室很大很大，雖然學生只有三十來個。教室的裝飾延續着宿舍一貫的作風，現代化跟原生态的結合，卻比一般的樓層高得多，四個角落都是自然生長的樹。
林小曲不出意外的又在樹上爬着，周圍的小妖怪習以為常，三三兩兩打鬧着有說有笑很是和諧。
時隙的到來讓原本吵鬧的教室安靜了一瞬間，一早上的時間足夠讓大家知道辦事處來了一個新妖怪，還是植物系的新妖怪，那場景不亞于六月飛雪一樣稀奇。
三十來個小妖怪中大部分都是幼崽或者成長期的模樣，成年妖怪加上時隙也不到五個，畢竟成年的妖大部分都是學有所成可以獨當一面，沒有再賴在辦事處的理由。
至于留下來的成年妖，自然各有各的緣由。
在一群小蘿蔔頭中間，時隙就像是人類世界中，同班裏發育過快的同學，還是長得很好看的那種。
時隙憑借着植物系的身份以及長得好看的優勢吸引住了在坐之妖全部的目光，在食堂的時候還好，大家只是似有似無的看看外加交頭接耳的讨論一番，畢竟那會還有飯要吃呢，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民以食為天，妖又何嘗不是呢。
現在就不一樣了，不管在哪裏，老師不在的教室，那都是學生狂歡的天堂。
面對二三十雙好奇兮兮的眼神，時隙屬實是有點緊張跟不自在，但又夾雜了一半的歡心跟喜悅，這都是在健康成長的花朵啊，妖族未來的希望。
時隙微微一笑，滿是和藹，笑着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你們好~”，一聲問候像是一個推手一樣，推開了他們之間無形的隔閡。
活潑可愛的小妖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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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好呀”
“是漂亮的大哥哥好……”
“笨蛋吶，大哥哥不能用漂亮這個詞”
“那要用什麽呢？”
“你可以用帥氣。”
“喔……，那帥氣的大哥哥好”
童言最是無忌與可愛。
還有一些膽子大的開始往時隙身邊湊，圍着他的腿打轉，小大人一樣像模像樣的打量着時隙，好奇又興奮的眼神早就出賣了小妖怪們的內心世界，偏偏一個二個還要故作沉穩，也知道跟誰學的，看得時隙直想笑，真的有被可愛到。
被擠到旁邊的王大虎故意兇巴巴的樣子：“好了好了，幹什麽呢，都坐到座位上，你們小曲姐姐還沒吃飯呢，要是把你們小曲姐姐的飯擠沒了，看她不收拾你們”，幾句話說得有點酸溜溜，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吃誰的醋。
“大虎哥哥狐假虎威，小曲姐姐才不會收拾我們呢”
“狐假虎威”
腿邊的小妖怪一哄而散，還有一些調皮得吐着舌頭略略略抗議。
沒有小妖怪擋着路的時隙徑直走到了最角落那棵樹底下，教室裏的樹自然是沒有院子裏的高大，說到底教室的高度還是有限，比不上露天，當時修建教室的時候，也沒有種植那種專門筆直長的樹。
時隙拎着幾盒飯站在樹下左右為難，遞上去麽？上面也沒放盒子的地方，關鍵是下面也沒有吶。時隙擡頭看着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的林小曲。
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哪怕教室裏吵吵鬧鬧，林小曲也能風雨不動安如山，大有一種天塌下來都不關她事的架勢。
這種定力，時隙屬實是有點佩服，要知道論定力這種事情，在妖界植物系稱第二，就沒有妖敢稱第一了。
動物系沒化形之前，可以用原形蹦蹦跳跳，去哪都來去自如。植物系不一樣，從開靈智到化形之間，這上百年的時間，它們只能在原地枯燥乏味的修煉。
哪怕曾經經歷過這上百年枯燥的生活，時隙覺得自己現在也做不到這樣一動不動的一直待着，經歷過了自由的美好，誰又甘願在一方世界待着，由奢入儉難吶。
看了好幾眼，對方都沒動靜，時隙想到了某個可能，心情有點無法形容，像是被什麽壓着一樣悶悶的。
如果他沒有聽說背後的故事，他可能會覺得對方真的是本性使然，就是天生喜歡在樹上待着。
但……
這中間有沒有是靈臺受傷的緣故呢。因為有傷在身，所以更喜歡自己安靜的待着。林小曲都已經七百多歲了，如果靈臺的上傷一直不好，修為停滞不前，那這樣的狀态還能維持多久呢。
想到對方最後的結局，時隙有點傷感，治療術他是會的，每一個植物系與生俱來的天賦，他當然有，從化形開始，就跟着族裏的長輩學習，雖然治療術對他們人參果樹一族來說很是雞肋，畢竟再好的治療術都不及啃他們一口來得效果好。
想到這時隙傷感的情緒忽然少了一點，大不了到時候……
他把葉子分一點給林小曲好了，雖然那樣他的身份也會随之暴露。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說不定林小曲吉人自有天相，過段時間就找到可以治療的辦法了呢。
現在着急的是……
手上的飯吶！還吃不吃了啊小幼崽！再不吃飯就涼了呢。
拎着飯的可不止時隙，還有旁邊的王大虎童鞋，在時隙糾結是打斷林小曲演樹大業還是找個地方先把飯放下的時候。
王大虎已經扯着嗓子嗷嗷喊了：“林小曲！林小曲！吃飯啦！吃飯啦！你再不吃我吃了喲”
在大嗓門的攻擊下，樹上的小妖終于動了動，原本支棱起來的馬尾不用堅持演樹大業後自然垂下，林小曲腦袋往時隙他們這邊偏了偏，慢悠悠的看了一眼，“你們回來了啊，謝謝呀”，語氣中滿滿都是剛睡醒的朦胧音，慵懶中還帶着奶氣。
這一副剛睡醒的語氣成功讓時隙梗了一下：“……”
感情剛剛真的是睡着了啊，不是因為要扮演一棵樹才一動不動的麽，睡着了馬尾還能這麽多戲，這是有多喜歡成為一棵樹，習慣都快刻到骨子裏了。
林小曲三兩下就跳了下來，與慵懶的聲音不同，身形格外的輕盈，落到地上都不帶一聲響，如果眼睛不迷迷瞪瞪的話，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副動态少女圖。
困成這個樣子怎麽上課呢？
林小曲似乎是看出了時隙眼中的疑問，吃了幾口飯，幽幽說道：“你不懂我們夜行妖怪的痛苦”
時隙想起昨天晚上申屠崇提起夜行老師時的拒絕，疑惑的問道：“為什麽申哥不給找個夜行的老師呢？”。
辦事處有多少個夜行妖族時隙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清楚的看到左前方有兩個小妖怪腦袋已經開始晃晃悠悠了，大有一種給他一個枕頭他能睡到天昏地暗的架勢，這樣子不是昨天晚上撒歡不睡覺玩耍，就是夜行妖族沒錯了，後一種可能性應該更大一點。
況且植物系都能專門找個老師教他們治療術，夜行妖族按理來說比植物系肯定是多的，找個夜行老師是個很合理的要求。
時隙很單純的提問，大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求知欲，誰知道旁邊的兩只妖忽然整齊劃一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林小曲飯送到嘴裏停止了咀嚼的動作，表情有點一言難盡，稚嫩的臉龐仿佛經歷了很多的故事。
王大虎則是壓低聲音賤兮兮的笑了兩下，時隙被笑得不明所以。
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王大虎笑着湊到時隙跟前：“你說如果請了夜行老師的話，什麽時候教她們呢？”
這是什麽問題？？？
答案不是很顯然麽……
時隙回答：“晚上啊”，不然還能什麽時候呢，這樣她們作息就一致了。
“那你說……”，王大虎準備繼續說的時候，吃着飯的林小曲咳嗽了兩聲，時隙順着聲音看去，對方正警告的瞪着王大虎，過于萌萌噠的外表并沒有說什麽威懾性，時隙甚至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羞恥。
王大虎調個方向背對着林小曲，假裝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繼續說：“那你說那些老師的老師是什麽時候教他們的呢？”
一個問句并不複雜，時隙思考了幾秒鐘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是了，老師之前也是學生，是誰教他們的呢？？？
夜行妖族的小妖怪需要夜行妖族的老師。
那夜行妖族的老師怎麽成為老師呢？他當然也需要一個能在夜間教他的老師。
那第一個老師哪裏來呢？？？
所以……請不到夜行老師是因為……
根本就沒有夜行妖族能學有所成，擁有成為老師的資格麽？
“……”
這個答案真是真實得很樸素。
時隙突然明白了林小曲眼中那幾分羞恥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