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如果說前面聽到的話像一股烈火岩漿将他從頭燒到腳的話。

那麽剛才的話那就是一盆極寒冷冬的涼水,冰冷刺骨,涼意從腳底而起,讓人瞬間清醒。

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想着終于可以讓父親沉冤昭雪,十來年的堅持終于看到了希望。

想着事情似乎已經敗露,他該怎麽拿到高票所謂的證據。

想着自己的安全問題,事情還沒有結束,他還得活着才行。

……

唯獨沒有想到……

詹博明會那麽快動手。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詹博明那顆肮髒又貪婪的心。

已經手染鮮血的殺人犯自然是不在意再多一條人命的。

利益至上的窮兇極惡之徒,不允許自己好不容易鋪好的陽光大道被人撕破。

那是他們處心積慮踩着人血饅頭堆積好的路,怎麽會允許被區區一個學生破壞呢。

那個晚上,在無人知曉的山裏,他面對着兩個比他強壯不少的男人,終究沒有反抗的餘地。

當身體各處随着滾落撞擊到各個堅固不摧的岩石的時候。

當鮮血不停歇得流出身體,他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

明明馬上就可以将這殺人犯繩之以法了。

當心髒緩緩趨于停止的時候,那種不甘心達到了頂點。

他很想說一句電視劇裏的經典臺詞,“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原本只是強烈的不甘産生的荒唐想法,賈浩氣萬萬沒想到。

原來是可以實現的。

原來身體的消亡不是生命的終點。

他飄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已經沒有氣的身體,怔愣了很久。

而後就是一陣狂喜。

他父親……

是不是現在也是他這個狀态?

他們是不是還可以見面?

他真的好想對着父親說一句:“我好想你”

狂喜過後,冷靜下來又是無盡的頹喪。

都……

十年了。

而且殺人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就在他準備找詹博明做點什麽的,他才發現到底還是自己狹隘了。

有些人喪心病狂到連死人也不放過。

詹博明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天師。

那熟門熟路的樣子讓賈浩氣的膽寒。

為什麽這麽熟練,是不是曾經已經這麽幹過?

那他父親…………

這個想法剛上心頭就被賈浩氣強制的壓了下去。

不不不……

不會的。

他父親一定還好好的。

縱使賈浩氣心裏百回千轉,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麽。

他……

自身難保了。

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天師的追捕,他的屍體已經被邵主任處理了。

他遠遠得看着詹博明假惺惺的痛心疾首,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仿佛真得是在為失去一個愛徒而痛心。

多可怕啊,殺人犯在為受害者痛苦。

旁人卻什麽也不知道。

他死了。

所有的實習自然被迫結束。

賈浩氣回去找過,找過那個裝着錄音的手機。

在摔下來的路上不知道丢到了哪裏。

他找了很多天,終于找到了,可是他還沒有學會怎麽觸碰實物,只能任由它堆在那片樹葉旁邊。

賈浩氣又徘徊在半山腰了一兩天。

他忽然想回家了。

回去看看那個曾經有他父親生活的地方。

可是海城到寧城的距離真的好遠啊。

他試過坐高鐵,坐飛機。

可事實證明,鬼是坐不了這些交通工具的。

高鐵裏面也有一些調皮搗蛋的鬼,他們或擠在行李架上,或對着乘客的相貌評頭論足。

好似這是他們唯一的樂趣。

可最後再多的玩鬧都會随着高鐵時速的增加被甩出車外。

鬼魂,可以穿過一切事物。

他不能坐在位置上跟着車廂被帶走。

與其說他是進入了車裏,不如說是車占據了他的空間。

最後,賈浩氣自然只能靠着自己飄回來,飄了好多好多天啊。

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了。

他好想知道父親這些是不是一直以這種心态陪在他身邊。

可事實是,他想多了。

滿腔的希望在看到空蕩蕩的屋子後都變成了無盡的失望。

他父親并不在。

甚至也沒有存在過的痕跡。

後來他又去了學校,那段對話裏,高票提到了,他父親是死在學校的。

他費勁心思的找,找了好多天都沒有進展。

學校真的太大了,十年的時間也發生了很多改變。

要找一個不知道埋在哪裏的屍骨談何容易呢。

可能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最後還是找到了一點線索。

可是他真的好沒用啊。

又是只差一點點,他馬上就能找到父親了。

他父親在他小時候總說,他是一個聰明的小孩。

賈浩氣自嘲的笑了笑,他哪是啊,他明明笨得要死,什麽事情都做不好,連學好這個專業,都花了比常人多出很多倍的努力。

可是上天終歸沒有眷顧他。

所以的努力也只是無用功罷了。

賈浩氣看着遠處的詹博明。

是啊,他太笨,他不夠聰明。

可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蛇蠍般的人引起的。

賈浩氣從回憶中抽離回來,仇恨再次湧入心頭。

事情敗露,詹博明忽然換了一副面孔,原本儒雅的臉龐淬着惡毒,眼鏡下面那雙略帶血絲的眼睛變得有些瘋狂,整個人幾近扭曲:“我不是故意殺他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誰讓他自己不小心,那就不能怪我了”

瘋狂的神情絲毫不帶悔改,那是一副惡魔般的表情。

有些事情,悄然之間就慢慢開始生長。

從他第一次偷窺到賈博的研究數據時,後面的一切似乎就注定了。

他從剛開始的小心翼翼變得肆無忌憚。

有些野心一旦被滋養,就會變得無窮無盡。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局面由不得他收手。

等他把論文提前發表出去後,詹博明就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天。

那個雨夜,賈博找到他,字縷行間帶着失望和呵斥。

仿佛真的是在為他誤入歧途痛心疾首。

呵,多可笑啊。

一個天才怎麽會懂得平凡之人奮鬥的艱辛。

從無數個給老師打雜的日日夜夜開始,一道無形的枷鎖似乎就已經強加在了他的身上。

當學生要比成績,比專業知識、比學歷。

當老師又要比資歷、比職稱、比研究結果。

當有一個捷徑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承認他真的心動了。

那個成果發布出去,帶來可不僅僅是在學術界的地位。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

賈博把詹博明喊了出去,善良的人這個時候還想着為別人留點顏面。

賈博讓詹博明道歉,發聲明,坦誠公布所有的事情。

這怎麽能行呢。

公布出去他就完了呀。

争吵間賈博摔進了一個正在施工的大坑。

詹博明看着坑裏受傷起不來的賈博。

那一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了心頭。

這麽大的雨啊。

多麽完美的輔助。

他做了什麽,沒有人會知道,所有的痕跡都會被沖刷得幹幹淨淨。

他為了保險起見還請了大師。

光人死了怎麽能行呢。

鬼也是會說話的。

可是那個拿了錢不幹實事的大師,到底還是讓賈博跑了。

不過沒關系,那幾近透明的魂魄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這不,十年多來也沒找他不是嗎。

事情真相大白。

鄭校長嘆了口氣,對着邵主任說道:“報警吧”

掩埋在地底下十來年的公道,總得還給人家。

邵主任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鄭校長看了看賈浩氣,又躊躇的瞅了一眼時隙:“時大師,這邊要不您們給處理一下”

陽間有陽間的規矩,人類犯了錯,自然有法律的制裁。

可這鬼……

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處理呀。

雖然是他學校的學生,但術業不還有專攻呢麽。

他這具老身體真的是不擅長啊。

時隙還沒說話,旁邊的仇大師又忍不住發表着他獨裁的看法:“呵,直接打散就是了”

王大虎很沒有形象的翻了一個大白眼:“醜大師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夜深了你老人家不該回去休息了嘛,小心老身子骨受不了,還有你的雇主都在我手上了,你那雇傭的錢估計也是不會有着落的,還不走麽?”

仇大師被氣得在那“你,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甩了甩袖子真的氣呼呼的就走了。

可能是真的怕留在這裏被氣出個好歹來吧。

他臨走前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詹博明。

這個人估計馬上就要進局子了,白跑一趟誰能不惱火。

王大虎用剩下的一只手伸了一個懶腰,故意超大聲的說道:“哎呀,怎麽突然寬敞了好多啊”

仇大師的身影停頓了幾秒,然後又什麽東西狠狠打在了牆上,似乎是在發氣。

“略略略……”,大虎同學很得意,完全忘記了自己上午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師形象,活脫脫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熊孩子。

“好了,那個礙眼的什麽仇大師不在,我們也該辦正事了,趁着警察還沒來,來了多麻煩”

警察身上天生自帶正義氣場,牛鬼蛇神一般都不會輕易靠近。

那是自讨苦吃。

這還有只鬼沒解決呢。

薄圖說道:“請鬼差吧”

時隙點頭,拿出了自己之前畫的請神符,正準備引靈之際,賈浩氣在那淨化符裏面劇烈得掙紮:“不要,我還沒有見到我父親,我不能去地府,不能!求你們了,讓我看一眼我爸,我就看一眼!”

唉,也是怪可憐的。

時隙收起了符紙,決定滿足一只可憐鬼的心願。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

警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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