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桦崂
衆人一聽,呼啦一下子全往旁邊去了,陵貉帶着連霧站在隊末,看前面的人紛紛掏靈石,口中抱怨:“怎麽又漲了?上個月明明是四十塊的。”
“天殺的整日裏就知道漲靈石!怎麽不去搶?”
“忍了吧,人家靠山大,我等還不是要乖乖給?”
之前那小光頭就站在連霧前面,此時正往懷裏掏靈石,口中還嘀嘀咕咕:“奸商啊,小僧每月從寺裏領的靈石還不到三十塊,驢肉燒餅都不夠吃……哎呦師父啊師父,你這次可害慘徒兒了,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二?……四十二!糟了!剛才就不該吃那個驢肉燒餅,剛好吃掉三塊靈石!”
連霧在後面終于忍不住噴笑出來,這小和尚太逗了,那小和尚聽見後面有人笑他,便轉過身來,像模像樣地打了個稽首,口中念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因何發笑?”
他這一低頭,那亮閃閃的小光頭正對着連霧,還泛着光,看得連霧又是一陣笑,笑了半天才清清喉嚨,問道:“小師傅你去北禪寺?”
那小和尚點頭,眼睛突然一亮,配着他那小光頭,真是相得益彰,十分喜感,他嘻嘻笑道:“施主也是去北禪寺的麽?”
連霧忍笑點頭:“不錯。”
小和尚的眼睛愈發亮了:“小僧與你們同路呢。”
“确實如此。”
小和尚大喜,眉毛幾乎都要飛起來了,忙道:“小僧法號桦崂,乃是北禪寺的弟子,能不能請施主借小僧三塊下品靈石,等到了寺裏,小僧便立即奉還。”
連霧的儲物袋中還真有幾塊下品靈石,是他從葛山的洞府角落撿出來的,送給這小和尚倒也無妨,這樣想着,他便取出三塊靈石來,遞過去。
桦崂喜出望外地接了,連連道謝:“多謝施主,施主真是大好人。”
這時,正好輪着他了,桦崂忙雙手捧着儲物袋,十分肉痛地将靈石盡數倒在櫃臺上,又數了一數,正好四十五塊,一塊都沒多出來,不由有些失望地接過夥計遞過來的小玉牌走了。
“北禪寺。”陵貉從連霧身後探出手來,将一堆下品靈石放在櫃臺上,聲音不急不緩。
那夥計粗略看了那堆靈石一眼,又埋頭下去忙活,口中問道:“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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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貉不語,連霧點頭應道:“是。”
那夥計收了靈石,遞來兩塊小玉牌,叮囑道:“半個時辰以後,到三樓去。”
陵貉收了那玉牌,這才帶着連霧離開大堂。
三樓的修真者雖然不如大堂的多,但也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屋子,也沒有樓下那樣吵鬧,衆人都各自品茶,或低聲交談,或閉目養神。
連霧一眼便從人群中看到了之前的那個叫桦崂的小和尚,無他,那小光頭實在是亮閃閃的,太打眼了。
正好那桦崂也看過來,見到連霧,十分熱情地沖他招手喊道:“施主!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他的聲音清亮,嗓門又大,一時間整個大廳的修真者都看了過來,衆目睽睽之下,連霧不由有些想掩面,覺得實在有那麽點兒丢人。
那廂桦崂早一路小跑過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對二人打了個稽首,道:“阿彌陀佛,小僧方才還想去尋二位呢,不想二位施主就來了,可見小僧與施主的緣分十分深厚啊!”
連霧覺得這小和尚缺心眼得十分有趣,也笑:“小師傅說得對。”
桦崂摸着光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從這裏到北禪寺也要上五六日的路程,不知二位施主是否願意與小僧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連霧聽他這樣問了,便回頭看陵貉,見他點頭,于是答道:“如此甚好,路上就麻煩小師傅了。”
“哪裏哪裏。”桦崂笑着,他本是圓臉圓眼睛,這一笑,頗有些喜感。他帶着連霧兩人到大廳一角的小桌旁坐着,倒了三杯茶水,便在連霧的右手邊坐了下來,原本他是想坐左邊的,中間沒有小桌阻隔,這樣距離連霧會更近一些,倒不是他不喜陵貉,實在是因為連霧的年紀與他相仿,也更有親近感,而陵貉則是沉默寡言,十分冷淡,相比之下,他更喜歡連霧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無奈陵貉已經坐下了,桦崂只得在剩下的空位上坐着,過了會兒又探頭過來問道:“不知施主貴姓?”
連霧見那亮閃閃的光頭又杵在自己眼前,不由就想樂,道:“我叫連霧,這是我師兄陵貉。”他忍不住總把視線挪到桦崂的小光頭上,問:“你們……佛門弟子都是光頭的麽?”
聞言,桦崂嘻嘻一笑,摸着頭道:“不是,也有不剃度的,師父說過,若是心無雜念,剃度或不剃度都沒什麽要緊。不過,小僧修行不夠,就學着幾個師兄,把頭發也剃去啦。”
連霧又好奇地問:“我聽說你們佛門弟子不吃葷的,是這樣嗎?”
桦崂聽了這話,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頭,紅着臉道:“唔……大部分的弟子都不吃的。”
連霧見他那模樣,心中頓時了然,忍不住促狹道:“你這樣說,可見你是吃葷的咯?”
桦崂急忙辯駁道:“師父曾經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倘若小僧真有一日能登上那西方極樂世界,見到佛祖,再向他賠個不是就好,師父還說,佛祖那麽忙,哪裏有時間管我們有沒有吃肉喝酒?”
他這番話聽得連霧忍不住笑他:“詭辯,佛祖管不了你,你自己還管不了自己麽?”
桦崂垂着頭不說話,拿手在那裏撥弄來撥弄去,連霧見狀,以為自己方才的話說的重了,便放低了聲音,猶疑着道:“嗳……你怎麽了?我并不是嘲笑你……”
桦崂仍舊低着頭,連霧就忍不住有些急,這小和尚還挺好玩的,自己莫不是幾句話就讓人生氣了吧?
他小聲道:“又不是什麽大事,好吧好吧,你師父說的是對的。”
桦崂這回擡起頭來,塞了個什麽到嘴裏嚼着,一面遞了幾個青青翠翠的小果子過來,鼓着腮幫子,咧嘴笑道:“吃。”
連霧:“……”
感情他剛剛的沉默,只是因為在撥弄挑選果子,沒時間說話罷了,連霧不禁有些郁卒地接過來,看了看,那果子長得十分怪異,橢圓形狀,通體翠綠,尖兒上邊卻是一圈緋紅色,不由奇道:“這是什麽?”
桦崂一面吧唧吧唧地嚼着,一面回答:“不知道,小僧前幾日路過一處山谷,見到那裏長了許多這樣的果子,似乎能吃,便摘了許多。”
他見連霧面露遲疑,忙解釋道:“小僧吃過很多了,并沒有吃壞肚子,你只管放心便是。”
連霧默然地舉着那果子,實在不忍拒絕他的好意,正欲硬着頭皮往嘴裏送時,卻聽陵貉突然道:“催雷果,無毒,食之可令人饑餓。”
聞言,連霧毫不懷疑地把那果子扔進嘴裏,眉眼頓時皺成一團,好酸!
桦崂還笑得憨憨的,恍然大悟道:“難怪小僧越吃越餓,啊,連霧施主,小僧忘記告訴你了,這果子酸得很。”
那是,你光顧着吃,哪有時間提醒我?連霧鼓着腮幫子在心中默默道。
桦崂一面吃得不亦樂乎,一面還抽空問道:“連霧施主,你們這次去北禪寺做什麽?”
連霧含糊答道:“唔……随便看看,順便尋個人。”
桦崂拍胸脯道:“小僧自小在北禪寺長大,那塊兒就沒有人是我不認識的,你若是找不到,大可以來問我。”
連霧“嗯嗯”點頭應是,那催雷果吃起來初時極酸,到後來便覺得十分爽口,他一下吃了許多,直到陵貉及時伸手制止,他這才戀戀不舍地罷手。
桦崂仍在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我原本從寺裏都出來三年了,這回師父傳信給我,說師叔跟人打架,把腿給打折了,讓我回寺裏伺候伺候,我原本在炎神山修行,一接到師父的傳音符出發,如今走了大半月,聽說此處有驿樓,便來了,想不到居然要四十五塊靈石!倘若不是遇上二位,我只怕要走回北禪寺了。”
“你師叔多大人了?斷了條腿還要你趕回去伺候?”連霧頗有些憐憫地看着他。
桦崂吭哧吭哧地吃果子,語氣委屈:“師叔比我可大多了,好與人争鬥,折了條腿還算輕傷,我師父曾說,缺胳膊斷腿倒還能修得齊整,總擔心他出寺一趟,回來時腦瓜子只剩了半個,那可就糟了。”
聽他這一說,連霧“噗”地哈哈大笑起來:“你師父說話真有意思。”
桦崂嘿嘿地笑,道:“我也覺得。”
兩人性子相近,又都是少年人,在連霧看來,這小和尚很有趣,話也多,聊天的話題常常能扯出八百裏去。
而在桦崂眼中,連霧開朗和善,是個很值得結交的朋友,兩人臭味相投,沒片刻兩顆腦袋隔着張小桌都湊一塊去了,徒留陵貉一人端坐着,喝茶。
連霧兩人聊天正聊得興起,突然,大廳右方傳來一陣喧嘩與吵鬧,像是有人在争執些什麽,自然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