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争執
“怎麽了?”連霧有些莫名地擡頭。
“這又是誰與人吵起來了。”桦崂有些興奮地站起來,看熱鬧似的往那邊瞧,看了一眼便回來道:“是靈獸宗與丹門的人。”
“靈獸宗?”連霧一下便想起前些日子在蠻荒之澤遇到的那一撥人來,當時他們也各個自稱是靈獸宗的內門弟子。
若是說這靈獸宗,倒有些名氣,便是從未出過紫氣宗的連霧也有所耳聞,此門派以馴養妖獸靈獸而出名,門內弟子多會馭使妖獸靈寵,更有甚者能培養出四五階的妖獸,實力堪比金丹修士!若是在實戰中,這可是一個極大的助力,而靈獸宗也常為別的宗門培養各類妖獸,是以,與各大宗門都很有幾分交情。
但是連霧對這個宗門卻沒有任何好感,許是因為在蠻荒之澤時被其門人暗算過,心中還有些記仇,總之是十分的不待見。
一聽說是靈獸宗,連霧便也站起來,與桦崂一起往那發生争執處張望,那位置恰好是在大廳中央,縱然周遭圍了幾個看熱鬧的人,也不妨礙兩人的視線。
那裏很明顯地分開兩撥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争得面紅脖子粗,兩撥人中大部分都是男修,此時正分別簇擁着兩名年輕的女修,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仔細一聽,其實也沒多大的事,不過是靈獸宗的弟子趁着丹門弟子走開的功夫,占了人家的座,丹門弟子一回來,發現自家師妹的座位讓人占了,豈有此理!必須得争回來,當我們丹門的弟子好欺負麽?
而靈獸宗的弟子當然不願意,這大廳裏這麽多位置,又沒寫你們丹門的名號,憑什麽不讓我們坐?不行!我們靈獸宗的弟子也不是軟柿子,這位置我們坐定了。
于是兩方互不相讓,就在大廳裏這麽吵起來了,讓衆多修真者看了好一場熱鬧。
吵嚷聲越來越大,連霧這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兩撥人從這個小小的位置一直吵到宗門勢力強弱,又從宗門勢力吵到門內地位,就連兩個門派互看不順眼的一點嫌隙和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也扯了出來,竭盡全力地互相攻讦。
也不知靈獸宗的弟子哪句話不對了,丹門弟子登時大怒,不約而同地紛紛祭出法器來,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只差一點,就要血濺當場了。
大廳裏的氣氛登時緊張起來,兩撥人馬對峙着,眼見就要兵刃相見,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是怎麽回事?”
同時,廳中的衆位修真者都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心中都大吃一驚,紛紛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金丹修士!原本有些鬧哄哄的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
一名身着墨藍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從雅間裏走出來,背着手,國字臉,長相平凡,卻自有一股氣勢,不怒自威,他往大廳中掃了一眼,目光最後定在那兩撥發生争執的人身上,面無表情地警告道:“驿樓內不允許争鬥,爾等若是想一較高下,還是出去的好。”
他說完,再次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也不多做停留,便又回去雅間裏面了,片刻後,廳中一時間好似鍋騰開了的沸水,嘈嘈雜雜,衆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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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此處居然還有金丹修士!”
“這有什麽稀奇的,驿樓遍布四方大陸,若是沒有幾個高階修士坐鎮,只怕早沒了。”
“說的在理,那我們……出行的時候,會有修士保護嗎?”
“你倒想得美。”
“有是有,你若是能一次拿出個幾十塊上品靈石,他們也能讓金丹修士護送你,若是沒有,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連霧和桦崂伸着脖子一邊聽衆人談論,一邊看那兩撥人的後續,既然有金丹修士出來警告了,幾人即便是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犯,丹門的弟子們顯然比靈獸宗要能忍耐一點,他們率先遠遠地另尋了一處地方給那女修坐了,來個眼不見為淨。
靈獸宗衆人見丹門退去,不由各個面露得色,好似打了個勝仗一般,其中又有一個長臉粗眉的男修神色輕蔑,低聲地唾了一句:“一群草包。”
在座的都是修真者,哪個不耳聰目明?就算是只蚊子飛過,隔幾丈遠都能聽出個公母來,更別提這小小的一句罵了。
連霧與桦崂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幸災樂禍,桦崂還張開嘴,對連霧無聲地吐了兩個字:“好、蠢。”
連霧呲牙樂了,也無聲地回道:“是、啊。”
那些丹門弟子退去不過是忌憚驿樓中的金丹修士,未必就是怕了靈獸宗,須知不叫的狗才咬人,丹門忍得住,對于靈獸宗來說那才叫糟,他們不加緊提防,反倒沾沾自喜,還嫌對方不夠痛恨他們似的,最後神來一句,可算徹底惹到了丹門。
一場風波看似悄無聲息地平靜下來了,但是底下是否暗潮湧動,衆人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大廳又恢複了之前的氣氛,修真者們還是各自喝茶、交談、閉目養神,直到兩名煉氣期的驿樓夥計來到三樓,吆喝了一聲:“各位道友,去北禪寺的請往這邊來!”
衆人紛紛站起,桦崂推了推連霧,興奮地道:“走了走了。”
連霧跟着陵貉站起來,往那邊看去,只見三樓的一處大門洞開,那門極高大,足有三四丈寬,雕花紅漆,十分氣派。
門外有一根長長的橫梁,三人合抱粗細,不知是做什麽用的,其中一個夥計舉起個呼哨,注入靈力,那哨子就亮起綠瑩瑩的光來,發出一陣“呼呼”的聲響。
緊接着,遠方傳來一聲尖細的鳥鳴,那聲音分明在極遠處,再響起時,便已經到近前了!好快的速度!
連霧與桦崂都驚詫不已,下一刻便看到了那鳥的模樣,大得驚人,足有七八丈高,樣子有些像雕,腹部是灰褐色的羽毛,其餘則是赤褐色,爪子十分尖利,猛地伸出來一把抓住門外的橫梁,撲騰着收起羽翅,帶起一陣餘風,小山一般站着,眼神銳利,由上而下地俯視衆人。
突然,它的腦袋轉了過來,扭了一百八十度,再次瞪視着三樓門內,把連霧和桦崂兩人唬了一跳,這什麽鳥,腦袋居然還能這樣轉!
正當兩人吃驚時,那鳥腦袋旁邊又冒出個頭來,兇猛地啄了這個腦袋一下,赤褐色的羽毛紛紛落下,原來這分明就是一只鳥長了兩個腦袋。
“這是什麽鳥,居然有兩個腦袋!”連霧大奇。
“這種鳥叫做鴻鹪(jiao一聲),”陵貉看了一眼便淡淡地解釋道:“鳥有雙頭,一頭性情溫順,一頭性情奸詐狡猾,喜歡負人飛行,速度一日千裏,但是飛行時常有一個頭朝着後面,若是性情奸詐的那個頭,則會在飛行途中啄食負載的人,使其墜落。”
好、好兇殘的鳥!連霧看着鴻鹪,只覺得那兩個腦袋都是十分奸詐的模樣,他不由就有些擔心地問:“怎麽識別它的兩個頭?”
陵貉搖頭道:“不知,據說兩個頭的性情會互相變換。”他看出來連霧的擔心,于是又道:“無妨,到時若真出意外,我自有辦法。”
聽聞此言,連霧不由就放下心來,不再多想。
但是他不多想,不代表別的人也如此,那廂夥計正安排修真者到鳥背上去,有人不願意,大聲地吵嚷起來:“你們驿樓好大的膽子!竟然用鴻鹪來載我們?”
這一聲嚷得突兀,衆人都看了過去,連霧聽這聲音耳熟,仔細一看,果然又是靈獸宗的弟子,并且還是當時罵丹門弟子草包的那一位粗眉長臉的男修,他身旁的幾位靈獸宗弟子也是滿臉怒氣。
于是連霧來了興趣,扯着桦崂兩人開始看熱鬧。
那驿樓的夥計解釋道:“這位道友放心,這鴻鹪是專人訓練過的,速度極快,并沒有與其他鴻鹪一樣的毛病。”
“放你娘的狗屁!”那男修破口大罵道:“我靈獸宗養過的各式靈獸妖寵不知多少,我養靈獸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角落裏面玩泥巴呢!鴻鹪素來性情狡詐,喜啄食負載的人,我等上了這鳥背,能不能活着到北禪寺還是兩說。”
被他當面唾罵,那夥計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只生硬地道:“我方才已經說過,這只鴻鹪沒有那種毛病,道友若是不放心,大可離去,只是預先交的靈石是一塊也沒有退的,請便!”
“你們欺人太甚了!”靈獸宗的那些弟子們紛紛憤怒地叫嚷起來,“叫你們管事出來!要麽退還靈石,要麽就換其他的飛禽!”
那夥計倒也硬氣,竟是理也不理,随便他們大聲吵嚷,只悶頭繼續安排其他修真者陸續上去,最後除了靈獸宗的那群弟子以外,所有人都登上了鴻鹪的背。
連霧與桦崂都還是第一次坐飛禽,兩人新奇地左右張望,鴻鹪的背部十分寬闊,站了四五十號人也完全不顯得擁擠,它背上的羽毛也是赤褐色的,在陽光下面顯得油光發亮,一只腦袋猛地轉過來,正沖着連霧三人,褐黃色的瞳孔顯得野性而銳利,它歪了歪脖子,上下打量着背上的衆人,發出了一聲尖細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