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突變
見連霧發問,桦崂心裏一松,壓低聲音道:“明顯是那些人找茬麽?那個叫餘謙的也傻,竟還想瞞着,想來還真是在樹林子裏發現了什麽,又想獨吞,這才百般隐忍。”
連霧也贊同道:“要我說,這靈獸宗的人似乎腦子都不怎麽好,居然在丹門面前鬧內讧,白白惹得別人看了笑話。”
“就是。”桦崂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都低聲心照不宣地笑起來,之前因為連霧一句口沒遮攔的話帶來的一番嫌隙也消失了。
“你說,那餘謙的袋子裏到底是個什麽?幾次三番地去摸。”連霧不禁好奇地問。
“誰知道?也許是個什麽天材地寶?又或者是個什麽靈獸?”桦崂看了半天,突然道:“怎麽回事?這是要同門相殘了麽?怎麽就要打起來了?”
連霧挑眉道:“我看是那周子元又在作得什麽怪,既然你我都注意到了餘謙的動作,想必周子元也已經垂涎許久了,忍不住直接動手也不稀奇。”
“說的也是。”桦崂點頭道:“這是打算要搶了?那餘謙必然不從。”
“想來以靈獸宗一貫跋扈的行事規矩,從不從有什麽打緊?你我只管看熱鬧。”連霧漫不經心地笑了。
那廂周子元果然不顧衆人的目光,一招便制住餘謙,動手搶下他腰間的靈獸袋,一面打開,一面得意道:“或許還有些信物證據呢,讓我一看便知。”
“這哪裏是同門手足?分明是仇家一般。”桦崂一面吃着果子,一面皺眉,他性子素來仁善,有些看不慣這樣的手段。
“這樣的事,靈獸宗想必也做得不少了,熟門熟路的很。”連霧對這個門派一向不喜。
那廂餘謙見自己的靈獸袋被搶了去,立刻奮力地掙紮起來,但是他已經被法術禁锢住,縱然再有力氣,也只是徒勞罷了,他嘶啞着嗓子喊道:“周子元!你不要欺人太甚!回到宗門,我必向長老禀明此事,你公然欺壓同門——”
突然間,他怔住了,叫喊聲也驟然停住,那靈獸袋打開了,從裏面掉出一只幼獸來,小豹子一樣,一身雪雪白的毛,上面有深紫色的條紋,瞧着十分可愛,讓人幾乎想摸上一把。
連霧原本懶洋洋的眼睛登時一亮,直起身來仔細一看,不由又失望起來,可愛是可愛,可惜是個死的。
死的?他又再細細看了一回,那幼獸橫卧在地上,雙目緊閉,四肢僵硬,一身的白色細毛也沒了光澤,十分黯淡,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靈獸宗以馴馭妖獸靈寵而出名,這餘謙縱然再不濟事,也不至于将一只幼獸弄死才對,連霧有些奇怪,總覺得今晚的事,有些不太對勁,他有一點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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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周子元不甘心地用腳将那幼獸的屍體踢翻了個身,俯身仔細一看,不由大驚:“紫線豹!”
靈獸宗衆人皆是一怔,繼而也都驚詫起來,團團圍上去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果真是紫線豹。”
“可惜可惜,紫線幼豹十分少見,若是加以仔細培養,數十年間成為五階妖獸不在話下。”
“我還未見過紫線豹呢。”
“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好運氣,不過,再如何珍貴,眼下也已經是個死物,沒什麽用處了。”
聽着那邊傳來的嘈雜說話聲,連霧皺起眉頭,那種不詳的預感愈發重了,他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來,四下看看,正好對上陵貉睜開的眼睛,連霧忽然就靜下心來。
靈獸宗衆人還在讨論着,那餘謙面如死灰,聲音發顫:“怎麽會……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麽會死了呢?”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擡起頭來,眼睛滿是猩紅的血絲,目光仇恨地看向周子元,憤怒地道:“是你!一定是你殺死了它!”
他說着,一面大力地掙紮起來,神色猙獰,充滿了恨意,聲音嘶啞,大喊着:“周子元!周子元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等着!”
周子元十分不屑地扔了手中的靈獸袋,笑容得意,無恥地道:“我等,我等,你慢慢來,莫急。”
餘謙掙紮不動了,也不再叫喊,只是盯着周子元,目光陰寒惡毒,滿是仇恨,蛇一般,看得周子元心中不由一寒,随後便神色輕蔑地唾了一聲,小聲罵了句什麽,便要轉身走開。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以周子元為中心,周圍三丈之內,頓時轟然作響,爆開大蓬的血霧,鋪天蓋地,一聲怒喝伴随着來自高階修士的恐怖威壓自半空響起來:“宵小之輩!竟敢殺我靈寵,找死!”
慘事突然發生,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出,衆人都有些吓得發呆了,陵貉立刻站起身來,将連霧護在身後,果斷道:“走!”
桦崂連忙跟上,道:“等等我。”
那修士的修為明顯已經是金丹期了,對付他們這群煉氣期築基期的修士,簡直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更何況他現在還是盛怒之下?只怕此處就要被夷為平地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陵貉拿出一張符紙來,其上青光湛湛,連霧一眼就認出那是一張高級木遁符,他們曾經于清宥長老手中逃出去時使用的那一張,但是那時,陵貉還是元嬰期,用一張高級木遁符簡直易如反掌,而如今,陵貉只有築基期,靈力只怕難以為繼。
想到這裏,連霧不由有些痛恨自己低微的修為來,危急時刻,就如一個累贅一般,他掙了一下,口中急道:“師兄,那修士無法用神識察覺到我,我躲起來便是,你先走吧,我稍後便來找你。”
陵貉見狀,擡眼看了他片刻,神色冷靜,淡淡道:“不要鬧。”
說着便默念口訣,手中的木遁符青光愈盛,他猶豫了一下,那青光将桦崂也包裹了進去,層層纏繞,最後纏成了一個橢圓的大光球,咻地化成一道青色的光,飛遁而去。
那金丹修士見狀,登時大怒,一掌便掃過來:“想走?”掌風掃飛了一片正駕馭着飛行法器,想要逃離的修士。
但是木遁符之快,那一掌連那光球的尾巴都沒有追上,氣得他心中怒火欲熾,也不去追了,轉而大開殺戒起來。
高級木遁符需要的靈力極多,即便是有桦崂在一旁給陵貉輸送靈力,但是他修為也不過是煉氣高期,哪裏夠用?才不過片刻,連霧便發現陵貉的面色已經蒼白起來,微閉着眼,神色十分疲累,緊抿的薄唇也失去了血色。
連霧怔怔地看着,心底驀然冒出一股子酸楚來,又夾雜了些痛,往喉頭拱,他努力地咽了咽口水,說話時聲音嘶啞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師兄,那修士想來追不上了,我們休息片刻吧?”
陵貉微微搖頭,神色堅定,只是掐訣的手指有些微地顫抖起來。
連霧不敢再看他,只低下頭去,又努力地吞咽了一下,似乎想把已經冒到喉頭的什麽東西咽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點不易發覺的顫:“師兄,我頭暈得很,我想休息。”
這話中帶着請求,陵貉終于睜開眼,确認似的看了看連霧,但是連霧垂着頭,他只能看到漆黑的發頂,遲疑了一會,便松開掐訣的手,聲音仍是淡淡的:“那好,我們就在此處休息吧。”
木遁的速度驟停,三人落在一處樹木參天的森林中,這裏的樹看起來很有些年齡了,樹皮粗糙龜裂着,樹幹與地上滿是蒼翠的青苔,似乎人跡罕至,十分安全。
陵貉開始打坐恢複靈力,修長的眉細微地攏起,神色不動,連霧在他面前坐了片刻,發呆,直到桦崂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裳,這才回神,站起身來,兩人走得遠了些。
桦崂心有餘悸地道:“剛剛可吓死我了,眼見那幾人就跟個血葫蘆似的炸開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僧活了十幾年,第一次看到如此殘暴的景象。”
連霧雖然面色也不太好,顯然想起來方才那場景了,他的聲音緊繃繃的,十分幹澀:“以後還有你看的,方才若不是我師兄拼死遁走,只怕炸成血葫蘆的,就是你我二人了。”
随即兩人都沉默了,事實便是如此,修真界自古以來便是弱肉強食,高階修士與低階修士的差距又豈止一星半點?今日這金丹修士在他們一群煉氣築基的修士面前,揮手間便可取十數人性命,如一個不可逾越的存在,然而這個金丹修士在元嬰修士面前又如何呢?只怕是跟他們一樣罷了,誠惶誠恐,生死在他人轉念之間,惟有強大的實力,才能讓自己的性命不能被他人所左右……
連霧的目光幽深,繼而逐漸堅定起來,對桦崂道:“天亮了,我去看看我師兄。”
“哦。”桦崂摸了摸光頭,又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餓了。
陵貉仍在打坐,一動不動,神色沉靜,只是之前皺着的修長的眉,如今已經舒展開來,蒼白的臉色也有好轉。
連霧蹲在他面前,仔細地看着他的眉眼,用目光在他面上一寸寸地描摹過,最後落在那顏色極淡、形狀好看的薄唇上,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連霧的臉上驟然通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