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冷戰

連霧在陵貉旁邊坐下,也跟着閉目打坐,此處靈氣雖說不如葛山濃郁,但也聊勝于無,他目前修為低微,對靈氣的需求倒是要比陰氣多一些。

只不過不知道是為什麽,他今夜總靜不下心,許是因為周圍人多的緣故,心中總是浮躁不安,打坐了一會兒,老想動一動。

陵貉似乎是感覺到了,睜開眼看着他,沉聲道了一句:“靜心。”

聞言,連霧不敢再動,竭力地調動自身的精神力,吸納着周遭稀薄的靈氣,将其緩慢轉換成陰力,然後随着經脈徐徐運轉,最後進入丹田,那裏有一縷極細微的灰色煙霧,若是不仔細,只怕還看不到,那便是連霧體內聚集起來的陰力了。

他打坐了會兒,倒是有些收獲,但是不知為什麽,過了一陣子,心中又躁動起來,眼見着今晚又要這麽白白過去了。

忽然,連霧感覺到誰在拉扯自己的衣角,他立刻睜開一只眼睛,挑眉看過去,桦崂正蹲在他旁邊,鬼鬼祟祟地小聲沖他道:“有熱鬧!”

連霧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心中也不浮躁了,興致勃勃地湊過去壓低聲音問:“哪兒?怎麽了?”

桦崂往樹林子的方向指了指:“你看。”

連霧眯起眼看去,只見那邊有一個靈獸宗的弟子,隔得太遠,也看不清是誰,連霧又回首去看靈獸宗弟子們所在的位置,發現其中果然少了一個人。

“他想做什麽?”連霧有些奇怪:“那林子裏估計是有些什麽東西,不然怎麽個個都想往那樹林子跑?先前你不是說有個丹門弟子也進去了麽?他們這樣,也不怕惹到那裏面的高階修士?”随後又道:“惹到便惹到,可別連累到我們。”

“誰知道。”桦崂毫不在意地聳肩,又道:“我不是讓你看這個的,你沒看到他手中抱着的靈獸?”

“什麽靈獸?”連霧又仔細地看,果然如桦崂所說,那人手中抱了只老鼠模樣的小獸,通體灰色,正扒着他的手,小腦袋左右張望着,連霧看了一會兒,便摸着下巴道:“唔……那靈獸的毛軟乎乎的,看起來十分好摸的樣子,是什麽靈獸,我也去弄一只來,夜裏抱着睡覺一定軟和。”

桦崂見他看了半天,最後根本就沒發現重點,不禁有些無力,苦口婆心地道:“我讓你看那靈獸,你管它軟和不軟和作甚?”

連霧頗有些無辜地看他,道:“我确實是在看那靈獸,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桦崂已經不想徒勞地與他争辯了,指着那靈獸徑自道:“那個靈獸叫白背鼠,最喜靈氣,常被修士用以尋找靈脈或者寶物。”

“白背鼠?”連霧恍然大悟,仔細看了看那靈獸,不禁道:“它身上明明沒有白色,怎麽會叫這個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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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桦崂一臉無奈的模樣,這才笑起來,道:“莫急莫急,我自然知道你的用意,我方才便說了,那林子裏肯定有些什麽東西,才引得這群人不知死活地想往裏面鑽,鑽就鑽吧,反正不要惹出什麽亂子來最好。”

聽了這話,桦崂咳了一聲,道:“白背鼠善于尋寶,當其發現周圍十裏地方有寶物或者足夠濃郁的靈氣出現時,會自己去找尋,如果找到了,背上的毛會變成白色。”

連霧摸了摸下巴道:“還真是個好東西,不知哪裏有的抓?我去弄一只來,給我家貍貓做個伴兒。”

桦崂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這話,從懷裏摸出一個燒餅來,一面開始啃,一面道:“你覺得他會如何?”

“不自量力。”連霧覺得打坐的腿有點麻,便收起來,順便伸手在桦崂的餅上面撕了一塊,放進嘴裏嚼着,漫不經心地道:“慢說這附近還有個不知名的高階修士在,這裏這麽多的人,就算有什麽寶物,哪裏輪得到他區區一個煉氣弟子白撿?若是沒撿着倒還好,這要是撿着了,只怕才叫糟。”

聞言,桦崂也贊同地點點頭,三兩下将燒餅解決完畢,道:“我們悄悄跟過去看看麽?”

連霧聽了,心中便有些意動,回頭去看了一眼陵貉,陵貉此時已經沒有打坐了,正看着他們,似乎在認真聽他們的對話,見他看過去,便偏了偏頭,也不說話。

連霧心中那點念頭一下子就忍住了,暗罵自己一聲,便道:“還是不去了,若是其中有什麽危險呢?你我修為太低,恐招來麻煩。”

桦崂想了想,道:“也是這個理。”遂不再想這樁事了,熱鬧看看倒還好,這要是牽扯進去了,只怕難以脫身,于是縱然兩人心中有些蠢蠢欲動,但到底還是按捺住了。

兩人便湊一起,坐着說話,當然以桦崂說的居多,他自北禪寺出來這幾年,一路走到赤炎山,經歷的各種驚險怪事,見到的各式奇景,說的幾乎停不下來。

“我曾在一處湖泊見到一只玄龜,你猜猜那玄龜有多大?”桦崂兩眼發亮,他話多就算了,還喜歡賣關子抖包袱。

連霧不得不捧場,随意地猜測着:“小山那麽大?”

“豈止?”桦崂不屑,伸手比了比:“它的背足有幾百丈那麽寬,我見它從那水裏冒出來,腦袋都有小山那麽大了。”

連霧絲毫不信,嫌他吹牛:“哪有那麽大的玄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到了當年傳說中被女娲砍掉四條腿的大烏龜呢,你吹牛也好歹掂量掂量,若那玄龜有那麽大,那湖該得有多大?”

桦崂急了,道:“出家人從不打诳語,我騙你作甚?”

連霧挑眉笑,又打趣他:“出家人還不吃葷不喝酒呢,也不見你忌諱。”

桦崂漲紅了臉,有些惱怒,站起來道:“你老拿這事笑我。”話畢便轉過身去,任連霧如何叫他,也只管埋頭不理人了。

“好吧好吧,我信了。”連霧無奈道:“這一路上見你話多得很,怎麽又跟個小姑娘似的性子?動不動就不理人?”

“你不必惺惺作态!”桦崂又騰地轉過身來,一雙圓眼睛瞪他,有那麽點兒憤怒地道:“你明知道我吃肉,還老提這事,怎麽這樣讨人嫌?”

好麽,還真傷到他那脆弱的小自尊心了,連霧低頭反省了一回自己,咂了砸嘴,覺得自己确實有那麽點口無遮攔,又戳着人家的痛處了,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沒有其他地方做錯了啊,犯的着這樣麽?

他想着,咱也是個要臉的人呢,怎麽偏要我低頭道歉?除了那句話,我還有哪裏得罪了你麽?還說我讨人嫌,我看你這點小事也要生一番氣,不豁達,你也挺讨人嫌的,我偏不理你,随你去吧。

這樣想了半天,連霧便也悶了一口氣,猛地起身走到陵貉身邊,挨着他坐下了,心中暗道,還是師兄好,從不生我的氣。

兩人還是少年人的心性,尚未經過多少時間的打磨,一個心中覺得我與你這樣交好,你反而總是來奚落我,既然你不拿我當朋友,那我也不想理你了,另一個總覺得自己是對的,即便是認識到哪裏錯了,仍舊不肯輕易低頭,寧願憋着那口氣,你既要耍性子,那就這樣吧。

直到月上中天,兩人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周遭寂靜,大部分人都在閉目養神,夏日裏的蟲鳴有些煩人,但是拖着聲音叫了半天,也就漸漸安靜下去了,偶有夜鴉飛過,呱呱地叫幾聲。

又過了會兒,靈獸宗那邊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連霧睜起眼看去,見之前那名進了樹林子的靈獸宗弟子已經悄悄回來了,正被他們的師兄弟圍着,皺眉問話。

他神色有些閃爍,不知被問了什麽,搖了搖頭,但是他顯然不善于隐瞞,右手幾次想摸腰間的一個小袋子,又強行忍住了,後來索性低頭,什麽話也不說了。

他的師兄弟們的眉間愈發皺緊了,聲音也大了起來,連霧這邊都能聽出其中的嚴厲:“你擅自進入那樹林子裏面,到底做什麽去了?”

那人也不答話,就低頭沉默着,打算來個死不吭聲,問話的人厲聲道:“餘謙!說話!”

那個叫餘謙的弟子身體些微地瑟縮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嗫嚅了幾句,連霧聽不到他說了什麽,但就其他人的表情來看,顯然那話并不如何令人信服。

問話的男修微微眯起眼,道:“剛才我聽子元說,你的一個表弟,是丹門的弟子?這是真的嗎?”餘謙的臉色頓時煞白起來,急忙分辯,矢口否認。

旁邊那個長臉粗眉的男修聞言便笑了起來,面有得色地道:“你進林子之前,我便看到有一個丹門的弟子進去過,你說對不對?”

餘謙連忙搖頭,努力地分辯着什麽,顯然是不想承認這個事情,但是又見其餘人面上皆是不太信任的模樣,神色便有些失望起來,大聲道:“周子元你這樣憑空污蔑我,回去宗門,我必要向長老如實訴說。”

那周子元便哈哈大笑起來,語氣嘲諷:“你去吧,我等着,在這之前,你是不是該說說,你與那丹門弟子究竟有何勾結,意圖何為?”

連霧看得心中發笑,便按捺不住想與人讨論讨論,下意識地看了看陵貉,見他睜眼看來,便摸了摸鼻子,又去看桦崂,正好桦崂也在看靈獸宗的熱鬧,興致勃勃地轉過頭來,見連霧看他,便拿手一摸亮閃閃的小光頭,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聲,連霧湊過去道:“你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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