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沈名言進到客廳裏,就見安示蕭抱着一個一歲左右的娃娃過來。
“成成,這是你另一個爸爸,來,叫爸爸。”将小成成抱到沈名言面前,安示蕭耐心地教小成成。
沈名言見着這胖嘟嘟的小家夥,就知道這是安示蕭的兒子沒錯了。
“這是成成吧,真可愛,我抱好不好?”把手伸到小成成面前,等着小家夥的親睐。
小成成有點認生,見着沈名言伸過來的手,一下子扭過身抱住安示蕭的脖子,表示他不幹。大家夥兒一見他這小模樣,都被逗得直樂。
沈名言也不惱,收回手,走到行李邊上,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熊貓的玩偶遞給他說:“成成,看,我有好玩的喲,給我抱抱,就給你玩好不好?”
沈名言之前見過小家夥的照片,也從安示蕭口中聽說小家夥喜歡小熊貓的玩偶,回來的時候,就給他帶了一個,當然,也給家裏的幾個小孩兒都準備了禮物。
小成成見着有禮物,有點怯生生地看着沈名言,想伸手,又有點不敢,見沈名言笑得溫柔,禮物又實在是太喜歡了,幾次掙紮,終于伸手過去給沈名言抱,如願地将小熊貓玩偶拿到了手,也不認生了,沖沈名言笑了起來。
“你小子也太現實了。”安示蕭拍拍小家夥的屁股,好笑得很。
小家夥在沈名言懷裏笑得開心,沈名言忍不住在他的小臉蛋上吧唧親上一口,實在太萌了。小成成長得有點像安示蕭小時候,連個性也有點像,多動調皮。
兩家人,全都到齊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熱鬧非凡,孩子們在屋子裏打打鬧鬧,東跑西跳,活潑得不行。
小成成到是安分了,從沈名言抱過去後,居然不肯下來了,連安示蕭想去抱,小家夥一轉臉,當沒看見似的。
“嘿,你個臭小子。爸爸白養你一年了,這就不理我了?”安示蕭哭笑不得,怕沈名言累着,結果小家夥又不放人了,剛剛還認生,這才一個玩具就給收買了。
“蕭,你就認了吧,哈哈。”沈名言樂呵呵抱着直炫耀,沒想到他還挺得小成成歡心,不錯不錯,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可以和小家夥同盟了。
一屋子的人,被小成成逗得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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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兩大家子人的歡聲笑語中結束。
洗完澡,沈名言躺在自己床上,熟悉的床,熟悉的書桌,熟悉的空間…
他終于回來了。
在他正出神的時候,安示蕭就推門進來了。
“怎麽還沒睡?”哄完小家夥入睡,安示蕭才得空到沈名言這邊來。
“嗯,成成睡了?”見安示蕭脫了鞋子往床上躺,沈名言自然地将身體往裏挪。
“總算是睡了,今天人多,興奮得很。”側躺着面對沈名言,安示蕭伸手将沈名言摟了過來,抱來懷裏。
“累了吧?”
“還好,好久沒跟大家聚了,挺開心的。”沈名言無聊地把玩着安示蕭的睡衣紐扣。
聞着沈名言身上的沐浴乳香,安示蕭的心在這一刻才終于覺得安定。
“言言…”收緊手臂,将沈名言更加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低低地叫着沈名言。
“嗯?”
“歡迎回來。”
聽聞,沈名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又輕輕地笑了,主動将手環上安示蕭的腰上,抑起頭,在安示蕭的唇上,印下一吻才說:“蕭,我回來了。”
伸手撥開沈名言額前的碎發,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柔情,指尖撫過沈名言的眉毛、眼眶、鼻子、嘴唇、臉頰,每個地方都是他最愛的部分,只因為這些都是屬于沈名言的。
“回來了,感覺怎麽樣?”
“嗯…感覺大家都沒變,就是看着孩子們,才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好快。想當初,還經常聽媽媽們說我倆小時候連睡覺都得一起,一眨眼,連成成都一歲了。”沈名言放開安示蕭,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我還記得小時候,每次去孤兒院,你都特別不高興,就因為人家喜歡親你,媽媽告訴我說,在我很小的時候,你還在孤兒院鬧過笑話,哈哈,你肯定也不記得了。”想起以前聽四位長輩說起他倆小時候的趣事,沈名言就笑得止不住,別看安示蕭現在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小時候出過的洋相比他不知多了多少。
“這種事情,就不用拿出來說了吧,小壞蛋!”捏捏沈名言的鼻子,安示蕭也跟着平躺着,兒時的記憶,總是有沈名言的存在。那些美好的部分,也許到老了,拿出來回味也依舊記得清晰。
“現在有了孩子,知道以前爸媽多不容易了吧?”安示蕭小時候皮得讓人頭疼,安媽媽每天都被他折騰得一個頭三個大,恨不得拿條繩子把他綁起來,才能讓他安靜。
“嗯。的确,養兒方知父母恩。”想起同樣讓自己頭大的小成成,安示蕭不由得感嘆。
“小家夥挺可愛的,多讨人喜歡,你呀,工作要緊,但是呢還是得多抽時間陪陪他,孩子的成長錯過了就回不去了。不過,你放心,以後我也會照顧好他的。誰讓他也是我兒子呢。”說起小家夥,雖然才相處了半天,可沈名言卻很喜歡他,雖然調皮,但長得粉嫩嫩肉嘟嘟的,怎麽看怎麽喜歡,小家夥慢慢跟他熟了,也愛跟他親近。
而安示蕭卻在這個時候坐起身,低頭看着沈名言,眼神裏,有太多說不出的複雜。
“對不起,言言,讓你受委屈了。”
沈名言自然明白安示蕭的歉意何在,無非就是安示蕭覺得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對不起他,這個傻子,真是的,他難道不知道,只要是有關他的,自己都會愛嗎?更何況小家夥是真的很讨人喜歡。
“蕭,我說過,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麽,我沒有因為這些去生氣,相反,我很高興有他的存在,他也是我的兒子嘛。”
“寶貝,我是何德何能可以擁有你的愛。言言,謝謝你,謝謝你肯愛我,謝謝你肯重新回到我身邊,這輩子,我們一家人好好過,再也不要分開了。”俯下身抱住沈名言,安示蕭喃喃地說着。
“好,一輩子。”
說完有些害羞地親了一下安示蕭的耳朵,哪知他還沒來得及縮回頭,就被安示蕭掰過他的頭,直接吻住。
直到吻得沈名言快喘不過氣,安示蕭才将他放開,帶着有些痞痞的笑說:“這可是你點的火。”
不等沈名言有任何動作,安示蕭直接将人剝個精光。
屬于戀人濃情蜜意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除夕當天,很是熱鬧,每個人都穿得喜氣洋洋。
沈名言坐在客廳裏和大家夥聊天,兩位媽媽和兩位姐姐則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說沈名言回來了,什麽都要自己動手做。
昨天趕飛機累了一天,晚上又被安示蕭折騰得夠嗆,沈名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下樓,大家都在,沒有看到安示蕭的身影,一問,說安示蕭出去了。
奇怪,大過年的,這人還出去幹什麽?沈名言想,安示蕭還說要做一桌子好菜給他吃,結果勒,人都跑沒影了。也懶得管他,興許是真的有事,辦完應該就會回來。
結果這大半天都過完了,安示蕭也沒有回來。
下午的時候,安示蕭終于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人都請到了客廳。
所有人都不知道安示蕭這是唱哪出?問他又扭扭捏捏地要說不說的樣子,把大家給急的。
安媽媽一個巴掌往安示蕭後腦勺拍去說:“臭小子,把我們都叫出來,你到是直說吧,老娘廚房裏還忙着呢!”
被打的安示蕭深呼吸再慢慢吐氣,終于下定決心,走到沈名言面前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握着他的手又走到沈家父母面前,跪下說:“沈爸沈媽,我知道我以前混,但是請你們相信我,從今以後,我會好好愛護言言,再也不讓他傷心難過,不讓他受委屈,我發誓這輩子就只愛他一個人,如果他以後老了走不動了,我也會一直牽着他,所以,請沈爸沈媽将言言交給我。”
所有的人都被安示蕭的一席話驚喜到了,沈家父母顯然也沒料到安示蕭的舉動,都有些熱淚盈眶地直點頭,表示他們支持他。
還是安思禾在一邊搭話說:“示蕭,好歹你也問一下人家當事人願不願意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名言身上。
安示蕭握着沈名言的手輕輕放開,從衣服口袋裏把東西掏出來遞到沈名言面前,打開,是兩枚閃閃發亮的鑽戒。
沈名言這才猜到安示蕭這大半上午多半是去買戒指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他有些無所适從,只能傻傻地看着安示蕭。
“言言,或許你覺得我這個人有時候不太靠譜,但是,我只要你相信一點,那就是我對你的愛,此生不變,所以,言言,你願意成為我的伴侶,陪我共度一生嗎?”說完,安示蕭緊張到手都在發抖,以前當着許多人與別的人調情,他是完全不怯場,到了這會兒,他覺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他想,要是沈名言不答應怎麽辦?那就不是丢人的問題了,那就是說明沈名言對他還沒有徹底放心,那個時候,怎麽辦?
時間一點一點過了,在安示蕭以為沈名言真的不願意接受的時候,沈名言才終于将手伸出來,示意安示蕭替他把戒指戴上。
“哈哈,言言,你答應了。”
“嗯,我答應了。”
安示蕭愣頭愣腦的木了好一會兒,才歡歡喜喜拉過沈名言的手,将戒指套進去。又把手伸出來,讓沈名言替他也戴上。
戴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快速在沈名言臉上親一口,果然引得大家夥一陣起哄,沈名言的臉皮薄,瞬間紅成了番茄,非常不好意思地用手暗自拐了一下安示蕭的肚子。
“你們兩個肉麻夠了沒有啊,還有小朋友在呢。”安思禾看見兩人親親密密的樣子,頑劣的性子又上來了,但心裏卻是真的很欣慰,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這兩人終于修成了正果。
沈名言一聽果然就退開了一步。
安示蕭也不惱安思禾搗亂,笑嘻嘻地說:“言言,我答應過你今天要做好吃的,所以,今天本大廚親自下廚,你就期待吧。”
說完,哼着小曲兒去了廚房,準備大餐。
“言言,幹得挺不錯的,看把安示蕭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二姐…”被安思禾打趣,沈名言在沙發上坐下來,又用抱枕把臉擋着,完全小孩子的舉動。又惹得一群人發笑。
誰也不知道沈名言心裏有多開心,或許,那種心情已經不是用開心就能去形容了。癡守了那麽多年,如今真的就在一起了,怎麽都覺得有點不太真實,當他聽到安示蕭那如承諾一般的話,如果不是這麽多人在,他也許真的會激動得哭出來,還好他忍住了,否則又指不定被取笑。
除夕當晚,兩家人熱熱鬧鬧地一起吃團圓飯,一起守歲。
沈名言與安示蕭緊緊交握的手,感受着彼此的溫度,看着沖上天空的煙火,兩人相視而笑。
與心愛的人厮守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葉遷予篇(一)
葉遷予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裏,有一個長相普通卻很溫柔的媽媽,一個英俊慈愛的爸爸,他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都過世得很早,在葉遷予五歲之前就相繼因病過世。天真爛漫長相可愛的葉遷予,擁有着媽媽的寵愛和爸爸的溺愛。
他的媽媽總是用很溫柔的聲音叫着他。
“予兒,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麽?”
然後将他抱在懷裏親吻他的小臉蛋。
他的爸爸總是喜歡将他高高舉過頭頂問:“予兒,開不開心?”
那個時候他總是笑得格外響亮。
在葉遷予八歲之前,都過着和普通小朋友一樣的幸福生活。
往後的歲月裏,葉遷予一直不停地回想,假如他不過那個生日,是不是他的幸福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是不是爸爸媽媽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是不是他就可以不用被那個像噩夢一般存在的人收養,是不是就不會遇上季一然,是不是就不用愛得這麽痛苦,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般生不如死?
葉遷予八歲生日那天,父母早就為他計劃好了一天的行程,上午全家一起去動物園看葉遷予心心念念已久的熊貓,下午去游樂園,晚上再一起吃大蛋糕。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葉遷予興奮了很久,媽媽哄着他,好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葉遷予不用人叫,自己就穿好衣服等待出發,為此還被爸爸媽媽取笑了。葉遷予到現在也不會忘記,爸爸媽媽那個笑容是多麽溫暖,可是,他卻沒想到,那是他看到他們最後的一個笑容。在他們出發去公園的路上,他們的車被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撞翻。在葉遷予暈睡的前一刻,他看到父母渾身是傷,嘴角不停吐着鮮血,到最後連全身都被染成紅色。
葉遷予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他很幸運,被母親緊緊護着,并沒有受到多重的傷,也很不幸,從此以後,他變成了一個孤兒。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并沒有特別反應,在他的意識裏,他只知道爸爸媽媽受了傷,需要安心療傷,暫時不能陪在他身邊。那些時間裏,他很乖,也很聽話。一直等着爸爸媽媽養好傷來接他回家。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馮權叔叔來接他,說以後要跟他一起生活。
馮叔叔是爸爸一個好朋友,平時也常常去葉遷予家做客。可是葉遷予總覺得這個叔叔有點奇怪,他曾經不止一次見過馮叔叔拿着爸爸曬在陽臺上的內褲貼在嘴邊親吻,他并不明白叔叔為什麽這麽做,難道叔叔是覺得他們家的洗衣粉很香,所以才聞的嗎?
他體貼的跑去洗衣機旁拿起媽媽洗衣服用的衣服粉遞給叔叔,告訴他,媽媽一直用的是這個牌子,可是叔叔卻跟他拉勾,說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他答應了,他知道叔叔一定是不好意思問媽媽才讓他保密的。
那一天,馮叔叔抱着他哭得很兇,告訴他,從此以後他要和叔叔一起生活,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死了,再也不會回來接他了。他不信,哭着喊着說叔叔騙人,爸爸媽媽只是受了傷,才不在,等他們傷好了,一定會來接予兒的。馮叔叔只是抱着他哭,抱得很緊,不讓他掙紮,任憑他又哭又鬧。
葉遷予在剛住進馮權家的時候,太過想念父母,總是吃不下飯,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見爸爸媽媽渾身是血的被壓在車下,伸手讓他救命,他常常半夜被吓得嚎啕大哭,那個時候,馮叔叔總是很溫柔的安慰他,親吻他的眼睛,甚至陪着他一起入睡。
漸漸地,他習慣了沒有父母的日子,習慣了有馮叔叔陪伴的生活。半年以後,他正式被馮權收養,并在馮權的要求下,改口叫馮權為爸爸。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他以為就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叔叔,這個他以為以後會成為他另一個父親的人,就是一個魔鬼,一個徹底的神經病。
剛開始馮權對他是很好的,好到連自己的爸爸有時候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如果沒有馮權對他的精心照顧,也許他沒有那麽快走出失去父母的陰影。後來,長大一點他才慢慢懂得,馮權為什麽會對他那麽好,那是有原因的。
父母的事故,肇事方賠了一大筆錢,可是考慮到葉遷予年紀小,這筆錢只能交給葉遷予的監護人保管。
而馮權會收養葉遷予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貪戀這筆錢財。一開始假裝對葉遷予好,讓外人相信他是真的會對葉遷予好,等到時機成熟,再取得葉遷予的監護權,獲得這筆賠償款。
而馮權的改變正是成功拿到這筆錢開始。
每天酗酒抽煙,一個不順心就對葉遷予拳打腳踢,可是,等他酒醒以後,又抱着葉遷予不停地說對不起,小心地擦掉他眼角的淚,說再也不會打他。
還總是莫名其秒抱着他哭,叫着葉遷予父親的名字,卻在提起葉遷予母親時,憤怒難平,每當這個時候,葉遷予又少不了一頓好打。
開始的時候,馮權只會在喝酒以後才會打他,漸漸地,馮權打得越來越順手,連從前的對不起也不再說,連清醒時,也是對着他大呼小叫,罵他是小衰神,說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罵他母親是狐貍精,搶走了他的父親。
小小的葉遷予在那個時候宛如生活在地獄裏,每天不停地幹家務,洗衣服做飯,有時候不小心走路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被毒打,沒有飯吃。他不敢亂動,只能受着,不能哭出聲,因為哭出來,換來的只是更多的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
每天只能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不敢睡,身邊有一點動作就會立刻被驚醒,像一只驚弓的小鳥。他才不到九歲,無依無靠,這樣的日子他害怕,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甚至還不明白,為什麽變化來得如此之快,為什麽在他改口叫爸爸以後,這個男人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嘴臉。
當他以為這就是那個魔鬼的最後面目時,馮權又開始了新的花樣。每天晚上,帶不同的少年回家,那些少年,或多或少都有着葉遷予父親年輕時的影子,也不管葉遷予在不在場,直接按倒人就做。做完還讓葉遷予幫忙清理兩人激情時留下的□□物。
這樣非人的生活,葉遷予過了一年半。
葉遷予十歲生日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暴雨,馮權喝到半夜才回家,葉遷予被外面的狂風吓得不敢亂動,縮在沙發邊的角落裏瑟瑟發抖。馮權難得沒有帶人回來,一回來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雖然馮權會打人,可是畢竟有人在,葉遷予也沒那麽害怕,輕輕地想挪到房間去,卻不小心絆倒了一下,揮落了桌上的玻璃杯。馮權被驚醒,有點茫然地看着葉遷予。
出乎意料沒有罵聲,也沒有被打,而是被馮權輕輕抱着,那個人的嘴裏還不停念着他父親的名字,聲音輕柔得仿佛怕把懷裏的人吓跑。
葉遷予不敢亂動,任馮權摟着。可是,馮權卻不安分了,開始動手脫葉遷予的衣服,葉遷予不配合,一個耳光甩上他的臉,打得他腦袋嗡嗡作響。葉遷予害怕極了,這一年半,看得多了,他自然知道馮權想要幹什麽。他害怕,拼了命的掙紮,他不要,他不要…
可是,他力氣太小,根本推不動壓在身上的瘋子。就在他掉着眼淚偏過頭想要認命的時候,他看見了剛才掉在地上打爛的水杯,一個玻璃片,正在他手能夠得到的地方。
他抓過碎片,毫不猶豫紮進馮權的後背,身上的人吃痛,猛推開了他,葉遷予趁機推開,慌慌張張跑出門。可是,馮權并不罷休,罵罵咧咧追了出去。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葉遷予剛跑過的地方,掉下一根被狂風吹斷的大樹枝,正好砸在馮權的頭上,馮權當場死亡。
至此,葉遷予結束了長達一年半的非人生活,卻也非常不幸的再次成為孤兒。
從馮權手裏逃出來,他在街上四處流浪,晚上一個人縮在街頭,他膽子小,一動也不敢動,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群,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他,這座城市繁華的燈火,卻沒有一盞燈是為他亮起。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久,又餓又累,最終,小小的身體昏倒在街頭。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住進了醫院,滿屋子的白色,讓他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他還記得,爸爸媽媽就是被這樣的白色遮蓋了蒼白的臉龐,再也沒有回來。他怕,可他不敢說出來,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縮着身體發顫。
因為長時間被馮權虐待,導致他心理和身體都出現了問題,在醫院裏,有一些好心人照料漸漸好轉,可心理,葉遷予變得有些自閉,有很長一段時間,葉遷予的心緒是和外界隔絕的。
在醫院呆了近半年,終于有一個護士發現葉遷予對白色的恐懼。
出于對葉遷予治療的考慮,醫院決定讓他出院療養。
這一次,他被好心人送進了一個叫暖暖的孤兒院。
而葉遷予也從一個活潑好動,天真無邪的小可愛,變成了沉默寡言,膽小怯懦的小少年,可是無論他遇到再多的挫折與困難,他的淚再也不曾流過,只因,在那兩年間,他的淚,早已流幹。他是軟弱,可他并不脆弱,他開始懂得,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無償付出,每個對你好的人,也許,都帶着不同的目的。
在暖暖孤兒院,他遇上了對他最好的沈家父母和安家父母,遇上了疼愛他如弟弟的沈名語和安思禾,遇上了待他如親兄弟的沈名言和安示蕭。
沈家父母知道他從前的遭遇,不止一次提出想要收養他,可是他都一一謝謝絕了,不是他不肯,而是他害怕啊,他怕眼前這些疼愛他的人,又會再一夜之間變成另外一個陌生的樣子,他真的太害怕了,有時候,這些人的好,讓他覺得太不真實,他怕自己再貪心,一切又變成了虛幻。
因為有沈、安兩家人的關愛,他願意試着去一點一點去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愛他的人。
父母去世後,他也想擁有一個家啊,他很平凡,沒有什麽大夢想,只是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個真心以對的人,共同生活,擁有一個家。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葉遷予篇(二)
直到情窦初開的年紀,葉遷予才終于懂得,馮權是愛着他父親的,愛得深沉,愛得瘋狂。而也是在這個年紀,他嘗到了愛情帶來的苦澀滋味,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那麽辛苦的,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自己的心時時刻刻都被淩遲着,甚至連整個身體都會痛得發顫,沒有想過,他會以一個人的喜悅為開心,以一個人的憤怒而悲傷。
遇上季一然,并沒有連續劇所說的那些狗血劇發生,兩人只是室友。葉遷予大二那年,軍訓已經結束,在迎新晚會的前一天,他才終于見到那位遲到很久的新室友。他一直不知道所謂的一見鐘情是什麽,可是在看見季一然的時候,他仿佛一瞬間懂得了那種心跳加速不受控制的感覺。
季一然很帥,很酷,是和電視明星有得比的好看。
“那個,你好,學弟,是我大二的,我叫葉遷予。”漲紅着臉,葉遷予顯然很害羞,甚至緊張得兩只手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就只能像個女孩子一樣捏着自己的衣角。
可是等了半晌,也沒有得到季一然的回應,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
葉遷予鼓起勇氣,又上前問:“學弟,需要幫忙嗎?”
可是對方依然沒有任何反映。
在他尴尬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沈名言和安示蕭進來了,幫他解了圍。在沈名言的介紹下,他終于知道了新室友的名字——季一然,很特別,連聲音都帶着好聽的磁性。可是季一然對他的漠視,讓他不知所措,整個人失去信心,耷拉着腦袋,他只希望今後和季一然的相處不要太壞。
事情果然朝着葉遷予最不願意看到的地步發展,在宿舍裏,季一然基本視葉遷予為透明,可是不管季一然怎麽對他無視,他卻拼了命想要靠近,仿佛有一種魔力,在驅使自己去接近。在他的眼裏,季一然是天神般的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季一然的,只是每天都想要對這個人好,幫季一然收拾桌子,洗洗衣服,哪怕能幫對方做一丁點的小事,自己也可以滿足許久,有時候被季一然呼來喚去也甘之如饴。
有開心的事想和對方分享,看到季一然不開心時,自己也會情緒低落。他以為,這只是一種朋友間的互相關照。可是似乎又不只是朋友間的關心,至少他對沈名言和安示蕭沒有這種心情,至少在和孫堯相處時,他不會這樣患得患失。
葉遷予大概這輩子都會記得那如英雄一般出現的季一然吧。
那時候他在一個餐廳做服務生,可能因為課業緊,打工時間又長,睡眠不足,那天葉遷予覺得很不舒服,但他也沒請假,想着再堅持幾個小時就可以回宿舍休息。
快接近下班的時候,他去收拾餐盤,可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和他迎面而來的一位女顧客身上。其實撞一下也沒多大力,反而是那女的将葉遷予整個人撞倒在地。
見自己身上被沾了一滴菜漬,女顧客當場發飙。
“你搞什麽,眼睛瞎了啊?”
“對不起!”
葉遷予趕緊站起來,掏出濕紙巾想幫女顧客擦幹淨,哪知女顧客一個大力就将葉遷予的手打開。
“對不起,對不起就算了,你這衣服多少錢,你知道嗎?賣了你也賠不起。”
“對不起,我可以拿去幫你幹洗,可以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葉遷予不安地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他頭暈了一下,所以才會不小心撞到人。
“哈,道歉有用警察都下崗了,反正你今天必須給我5萬塊錢賠償。”女顧客完全不講理,擺明了敲詐,整個餐廳的人都因為她尖尖的聲音停了下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葉遷予說句話。餐廳的經理因為外出辦事,也不在,餐廳員工也不敢出手幫他。
5萬,對于葉遷予來說無疑就是一筆巨款,女顧客說得對,确實是賣了他也賠不起。
正當葉遷予無計可施時,季一然出現了。
那是葉遷予第一次在校外和季一然相遇,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狀況。
“5萬?小姐,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吧?”季一然站在餐廳進門口的位置,雙手抱胸,帶着不屑的眼神看着那個女人。
“什麽?你是什麽人,關你P事,少插手,我怎麽獅子大開口了,我這可是MAYBABY的正品,國際品牌,要他賠五萬,算便宜他了。”
“是嗎?”季一然緩緩踱步走進女人身邊。
高大的身高優勢,瞬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女人下意識的向後小退一步。
“據我所知MAYBABY的這款衣服是沒有紫色的,還有,你也知道是MAYBABY,而不是MAYBOBY,小姐,穿衣服好歹将LOGO剪掉,就算想冒充國際品牌,這LOGO也不應該寫錯吧?如果MAYBABY知道你這樣冒充他們的品牌去索取賠償,會不會起訴你呢?”
別問季一然為什麽對這個品牌這麽了解,因為這個品牌正是他小姨父創辦的。
“你…”
“我什麽?”拿出兩百塊丢到女人面前。
“拿着滾吧,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了。”
季一然話一出,整個餐廳都哄笑起來。
“死小子,算你走運,哼!”女人臉皮挂不起,狠狠瞪了一眼葉遷予,最終拿着兩百塊錢憤憤地走了。
葉遷予看着女人走出餐廳門口,頓時松了口大氣,還好有季一然在,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個…謝謝…”規矩地站在季一然身邊道謝,本想說請對方吃飯,結果季一然根本沒理他,直接走人了。
葉遷予傻眼,後來才聽說季一然本來去吃飯的,結果鬧了那麽一出,季一然直接走人了。
怕再出現這樣的情況,葉遷予也不敢再逞強,辭掉了餐廳的工作,重新找了一份甜品店的工作,工作時間不長,也有時間休息。
直到那一天,沈名言想和他一起去打工的路上,沈名言和季一然走在他之前,親密無間的樣子,季一然看着沈名言的眼神,溫柔得像三月裏的日光,季一然甚至輕輕揉了揉沈名言的頭發,完全寵溺的樣子,讓他嫉妒,讓他的心突然疼得不能自己,遲鈍的他才漸漸才明白,他對季一然不是友情,而是已經跨過了友情的愛情。
可是,他知道,季一然是愛着沈名言的。因為對方是沈名言,那個自己才答應過永遠站在那一邊的沈名言,那個永遠對自己親如兄弟的沈名言,那個那麽優秀的沈名言,是他不可比拟的光芒一般的存在,因為他是沈名言,所以他不能去争,也不可以去搶。
如果是沈名言,他會忍着心痛,笑着去祝福。
原來,愛情悄悄地走近了,當他明白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升上大二的那個寒假,葉遷予拗不過沈家人的要求,跟着沈名言去了別墅和沈家安家一起過年。大年三十的那個晚上,沈名語和安思禾已經出嫁并沒有回來,四位長輩圍在一起開心的打麻将守歲,客廳裏只有葉遷予、沈名言、安示蕭。
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安示蕭一直板着臉不吭聲,顯然是在生沈名言的氣。就在葉遷予使勁想找點話題活躍氣氛的時候,沈名言的手機響了。
他聽得真真切切,季一然對沈名言說出了: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這是他夢寐以求想要聽到季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