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

說的話,如今聽到了,卻是對着別人說的。心,說不出什麽滋味,酸嗎?也許吧!痛嗎?又或許是吧。他只覺得自己在聽到那句話時,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明明有着暖氣的客廳,他卻覺得比在室外還要寒冷。

他聽到了沈名言向季一然提起了他,可是季一然卻直接将他這個人忽視了,一學期的相處,就算沒有愛情,沒有友情,對于照顧了整整一個學期的人,季一然連一句起碼的問候也不屑給他,更何況季一然還知道葉遷予喜歡他。季一然曾經說過,他最讨厭像他這種軟弱無能的人,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季一然的事,卻因為自己的性格被他厭惡了。

葉遷予向季一然告白,是在季一然搬進宿舍後的第四個月。為了一個告白,葉遷予整整考慮了一個多月,他不是勇敢的人,可是為了他的愛情,他豁出去了,他覺得,如果不讓對方知道他的愛情,他會覺得遺憾,如果告白了,對方不喜歡他,那他也能讓自己死心。趁着季一然準備入睡的空檔,扭扭捏捏了半天,才開口。

“一然,我…呃…我…那個…喜…我…”

“哼,不就是你喜歡我嗎?”季一然滿不在乎半躺在床上,看着葉遷予那吞吞吐吐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厭煩。

對于季一然一針見血的話,葉遷予吃驚得看着季一然,他怎麽知道的?

“想問我怎麽知道的?葉遷予,今天既然說起,那我就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還有,收起你那熱情如火的眼神,我煩。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喜歡我?我告訴你,我最讨厭像你這種軟弱無能的人,明明是個男人,卻跟女人一樣膽小懦弱,別成天在我跟前亂晃,礙眼。”季一然的話很毒,即使在平常使喚葉遷予幫他做事的時候也一樣如此,仿佛葉遷予是奴,而他是王。

那個晚上,季一然的眼神,他記得清清楚楚。那種嘲諷與冷漠。

季一然讨厭他,季一然喜歡沈名言。

整整一個晚上,他的腦袋裏只有這兩句話徘徊着,沖擊着他脆弱的神經。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葉遷予篇(三)

他以為告白被拒以後,自己就會死心的,可是,他那不聽話的心啊,卻讓自己越陷越深,可是他又能怎麽辦,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只為季一然而跳動,明明只有幾個月的相處,明明對方對他比陌生人還不如,他卻還是一天比一天愛他。

葉遷予不止一次假設,如果有一天,季一然不像現在這樣好看,這麽耀眼,他還會不會喜歡他?答案是,他會。因為,他喜歡的不就是季一然這個人麽。季一然不喜歡他,季一然愛的是沈名言啊。

沈名言才是季一然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而他葉遷予,卻是只有一個背影的群衆演員。他曾經試着為了季一然去改變自己的性格,可是直到大學畢業,他也沒有辦到。

大學四年,三年與季一然的同住時光,他們之間的關系卻并沒有因為住得近而變得近,葉遷予和季一然,總是一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系,偶爾會被沈名言拉着一起出去,明明很心痛,卻只能強忍着,看着沈名言和季一然之間融洽的互動,他知道,沈名言有意幫他,可是,季一然對他的滿不在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是個傻子有多好,這樣他就可以看不懂季一然看沈名言那飽含深情的眼神,這樣他就可以假裝季一然也是喜歡着他的。可是,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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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過去了,他喜歡季一然什麽,他自己也不懂,明明是對他不好的人,他卻非季一然不可。

會當上季一然的助理,是個意外,對他來說算是個驚喜。

在他大學畢業前夕,季一然被星探挖掘,開始拍攝廣告,由于季一然有音樂天分,公司也開始注重,籌劃着替他出專輯。而葉遷予則在沈父的一再勸說下,進入了沈安集團實習,那段實習期過得很充實,他很努力的珍惜每一個機會,每天積極工作,努力生活。原本,他以為他的生活就會這樣朝九晚五平淡的走下去,可是,那一天,卻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

那天5點半下班以後,葉遷予正準備在自己租處做晚飯,可是,外面的天卻突然黑沉下來,一場狂風暴雨正悄悄靠近這座城市。

下不下雨對已經下班來說的人,似乎無關緊要,可是,葉遷予卻放下手中的事,餓着肚子拿着兩把雨傘就出了門,中午和沈名言一起吃飯的時候,聽沈名言說起,季一然下午沒課一個人去了F山的陵園祭拜他的母親。

據說,每次季一然去祭拜都會呆到很晚才會下山,天氣這麽惡劣葉遷予放心不下,跟着去了。他沒有給季一然打電話,他知道季一然煩他,也不會告訴他行蹤,他只能自己去陵園找人。

傾盆大雨落在地上,打濕了葉遷予的褲管,鞋子裏也滲進了水,狂風吹得他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連傘都費力地撐着,他在陵園一排一排仔細地找,生怕錯過季一然的身影,雨越下越大,葉遷予的心也越提越高,管不了自己渾身已被濕透,心裏只有季一然的安危。太過焦急,沒有看清腳下有個階梯,一個重心不穩,踩空了,整個人跟着摔了下去,幸好,石階不高,葉遷予沒受太大的傷,顧不上太多,爬起來接着找。

葉遷予找到季一然的時候,他正站在墓碑前,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争論着什麽。葉遷予從來沒有見過季一然情緒那麽激動的樣子,好像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嘶吼。葉遷予扔掉雨傘就沖了過去,像只老母雞似的将季一然護在身後。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那防備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平時的膽小。

中年男人見在這狂風暴雨裏突然沖出來的人,愣住。

“你又是誰?”

陌生男人的氣勢很強大,一看就知道是有錢有勢的人,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光芒,連季一然也略遜一籌。可一心護人的葉遷予才不了管三七二十一。

“你管我是誰,我問你想幹什麽?”

陌生男人在有些緊張的氣氛裏蔑然一笑,他有點搞不懂這半路跳出來的小朋友的想法,可是見他那副緊張季一然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笑,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逞能,只要他一句話,這座城市也許就沒有他安生立命的地方。

“他是你什麽人,為什麽這麽護着他?”

“我…我是…”

對啊,他是季一然的誰呢,不是戀人,不是兄弟,不是朋友,只是在一個寝室住了三年的陌生人。可是,能怎麽辦,他愛季一然啊,他也想保護自己愛的人。

“葉遷予,你躲開,我的事不用你管。”

季一然伸手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葉遷予,一如往常的冷漠,可葉遷予卻感覺到了季一然話語裏的激動與顫抖,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季一然這麽激動,眼前這個人和季一然又是怎樣的關系?

“我,我是他助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麽事沖我來。”葉遷予不顧季一然的眼神威脅,挺着身板站直在暴風雨裏。

中年男人一聽,挑了挑眉。

“哦?助理啊。呵,行,一然,今天看在你助理的面子上,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我給你時間考慮,是要回來,還是要繼續當你的明星,我希望可以聽到滿意的回答。那麽下次再見了,助理先生。”同樣被暴風雨洗刷着,可陌生男人卻顯得那麽鎮定自在,轉身離開時,背影都那麽挺拔,留下兩個被淋得渾身狼狽的人。

“一然,你沒事吧,啊?他沒對你怎麽樣吧?”轉過身,上下檢查一下季一然,生怕他受到一點傷害。

季一然沒理會他,有些頹喪地摸了摸身後墓碑上母親的照片,緊緊握着拳頭,表情猙獰,突然放聲吼道:“季銳,我死也不會跟你回去,我說過,我跟你不要再有任何關系,是你欠媽媽的,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原諒你,有本事你讓我在這世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混不下去。”

風聲雨聲雷聲将這憤怒的話語掩過,只有站在一邊的葉遷予聽得清清楚楚,記在了心裏。

葉遷予是第一次見到那麽接近脆弱的季一然,第一次覺得站在他面前的人才是真實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疼着,話語間,他可以聽得出來,也許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季一然的父親,也可以猜想,這個叫季銳的男人到底做過什麽對不起季一然和他母親的事,才會讓季一然如此情緒激動。

葉遷予跪在季一然身邊,小心地将跪在墓前的人擁住,想給予一些溫暖的慰藉。雨水順着兩人的面頰流下,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讓人無可奈何,這世上總有一些讓人猜不透的原由,或許這就是人生帶給人類的考驗。

第二天,季一然第一次将葉遷予約了出來。

“明天開始,你來做我助理。”

“什麽?”葉遷予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難得不緊張得直視季一然的眼睛,發現那眼神裏只有認真。

“明天開始上班吧。”說完,季一然站起身離開。

葉遷予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當季一然的助理嗎?那是不是表示以後他就可以每天都可以見到季一然了?以後的每一天,他都可以陪在季一然身邊了,是這樣嗎?興奮從底蔓延開來,沖上整個大腦神經。

季一然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連頭也沒回地說:“這算還了昨天你的一個人情。還有我不希望你誤會什麽,做好你該做的就行了。”

說完,大步離去。

還沒笑着咧開的嘴,在聽到季一然的話後,瞬間僵住。

果然,他還是不行嗎?以為終于有了新的進展的時候,現實又将他打回原形。也對,他怎麽可以去妄想那麽多,當上助理不是很好嗎,至少比現在好,至少可以天天見到了,不是嗎,他該知足了!

而葉遷予也沒想到這助理工作,一做就是好幾年。從季一然正式發唱片算下來,已經過了整整三年的時間。而他和季一然的關系也從一開始的陌生,變成了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

在兩年半前的某個夜晚,他正式成為季一然的暖床人,可季一然對卻越來越惡劣冷漠。所有的原由也是在那個晚上。

那天其實是個值得慶祝的大好日子,季一然的第一張唱片發行就破了五百萬張,公司特地為季一然開了一場慶功宴,季一然也是真的開心,喝了很多酒,以至于到最後由葉遷予扶着才能回到公寓。

葉遷予只有1.73米的身高攙扶着比自己整整高十幾公分的季一然,費了好大勁才将人扶上樓,掀開被子将人放好躺平,用熱毛巾擦幹淨他的臉和手,為了讓季一然睡得舒服,葉遷予還替他換了睡衣,如果季一然是清醒着的,一定會發現在幫他換睡衣的葉遷予臉比煮熟蝦子還紅。怕季一然醒來會渴,體貼地倒好一杯水放在旁邊,本來準備離開的,結果還是不放心季一然,又坐回了床邊。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葉遷予篇(四)

仔細瞧着季一然的睡臉,葉遷予的心裏酸酸的疼,這是他愛了幾年的人吶,曾經也因為季一然的态度無數次想過要放棄,可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

這麽多年,他能這樣靜靜地看着季一然的時候其實想來也并不多,這個人吶,就算睡着也是一臉的防備。

猶豫了好久,才伸出手,輕輕撫上季一然帥氣的臉龐,小心地替他撩開散在眼前的碎發,季一然卻因此側過身體,葉遷予被驚得縮回了手準備還是去外面客廳守着,可是卻在站起來的時候被季一然抓住了手腕,一個大力被回拉,整個人都倒床上,而季一然也順勢壓上他。

葉遷予驚慌地想推開身上的人,可是卻怎麽也推不開。

“一然,你沒醉?快點讓我起來。”

可是季一然卻置若罔聞,将葉遷予整個人按進自己懷裏,臉更是朝葉遷予頸窩裏貼。

“名言,名言…”

叫着沈名言的名字,季一然不容葉遷予反抗,直接吻上了他的唇。剛開始的淺吻,因為葉遷予的抵抗到最後變得兇猛,啃得葉遷予生疼。

“名言,我喜歡你,喜歡你…”季一然說着動聽的情話,向葉遷予的頸窩吻去。

葉遷予咬着唇難過地偏開頭,大二那年第一次聽見季一然向沈名言表白,如今這句情意綿綿的話就在他耳邊回響着,是讓他怎樣的痛着。

明明身上的男人占有着他的身體,卻叫着別人的名字,第一次,他開始嫉妒沈名言,內心有個魔鬼瘋狂的叫嚣着,吸食着他的心血,痛,不知道是身體被撕裂還是心被戳傷。

嘴唇被自己緊緊咬住滲出了絲絲鮮血,最終他還是抵不過情動,雙手環上季一然的後背,放縱,是他唯一給自己的宣洩,這一晚,他們親密結合,是世上最親密的人,這一晚,葉遷予放任自己成為季一然的人,這一晚,葉遷予放任季一然成為自己的唯一,這一晚,不知是美好還是噩夢。

在第二天早上,葉遷予最終确信,那不是美好,而是傷口。

葉遷予醒來的時候,感覺因昨晚的激烈身體很痛,迷迷糊糊看向四周,卻發現季一然着裝整齊站在床頭俯視着他,眼神裏的鄙視嫌惡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顧不得身體的不适坐起來,拉上被子蓋好自己未着寸縷的身體。

“馬上穿好衣服,給我滾出來。”季一然不給葉遷予說話的時間就大力摔上卧室的門去了客廳。

葉遷予苦笑,他幾乎可以想像接下來他将要面對的是一場狂風暴雨。

果不其然。

“葉遷予,我真是沒想到你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我當初說過什麽,做好你該做的,那你給我解釋一下你睡在我床上是什麽意思?”季一然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像個審判者,無情而冰冷。

“對不起,昨晚你喝醉了,我…”

“我喝醉了,你就有機可趁了!”季一然打斷葉遷予的話,口氣不善的說道。

見季一然誤會自己,葉遷予急着想解釋。

“我沒有,是你…”

“是我□□你?真是笑話,葉遷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我喝醉了,你可是清醒得不得了吧。”言下之意,一個清醒的人怎麽會推不開一個喝醉的人,葉遷予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趁機和他發生關系,和他更近一步,他以為他将葉遷予的心思看得透徹。

葉遷予沒有再出聲,他了解季一然的脾氣,越解釋,他的怒火會越高。這世上有太多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的誤會,有時候,人們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主觀臆斷很多事,因為,總覺得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就是事實。

葉遷予低着頭任季一然毒舌諷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發一語。季一然卻越發看不慣他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更加氣惱。

事情到最後不了了之,畢竟都是男人,又不用負責。

可是詭異的是,季一然卻在此之後開始了和葉遷予生理所需的關系,不開心的時候,憤怒的時候,有怨氣的時候,都會将葉遷予壓在身下狠狠的欺淩。葉遷予也從來沒有反抗過,每次哪怕被做到發高燒,第二天照常起床為季一然忙東忙西。

孫堯是一直知道葉遷予喜歡季一然的,可他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葉遷予還和季一然糾纏不清。孫堯大學畢業便去了外省工作,直到三年多以後才調回A市。葉遷予身邊的人,除了沈名言和安示蕭,孫堯算是他最好的朋友。

葉遷予也不得不承認,孫堯的回歸給他帶來很多快樂。每天只知道圍着季一然轉的他,基本上沒有什麽業餘活動,怕季一然找不到人不高興,他除了工作就是呆在家裏。

孫堯對他很關心,怕他無聊,淘了一堆有趣的小玩意兒送他,怕他會悶,總是約他出去散心,有時候還會跟着孫堯嬌小可愛的女朋友,那個女孩子是個很樂觀的人,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是對孫堯很體貼,在知道葉遷予喜歡同性,也表現得很支持,還時不時給葉遷予出點小主意讨季一然歡心。

葉遷予喜歡和他們兩個相處,那個感覺很自然也很舒服,他們就像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任何不快只要跟他們說說聊聊,也會變得輕松。

喜歡季一然太多年,他也會覺得很委屈,就算當上了他的助理,季一然對他的态度也是越來越惡劣。他覺得自己很累,可是又做不到放手,愛一個人,心會變得空蕩蕩的,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心卻永遠得不到慰藉,就像一個溺水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只能一步一步任自己沉淪,直至被情感覺的漩渦吞沒。

葉遷予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眼前這種情況,公寓的東西被季一然摔得亂七八糟,他只能站在角落任季一然放肆發火,什麽也不敢說。下午,孫堯和他那個可愛的小女朋友帶着他去劃船,正好季一然這兩天休假,也什麽事他就去了。回來的時候,孫堯的小女朋友半路上遇上她的閨蜜,兩個女孩子親親密密地走了,眨巴着大眼睛調侃說把孫堯借給他奴役一晚。孫堯堅持把他送回季一然的公寓,只因他說擔心季一然晚上沒人給他做飯,又吃不營養的外賣。

孫堯嘆着氣說他愛季一然愛到沒救了,走到公寓樓下,被樹上掉下來的一顆小果子砸中了腦袋,孫堯又好笑又可憐他,伸手替他揉腦袋,他也只是笑着接受,誰讓他衰,連走路也會被莫名其妙砸中。

只是沒想到,好心情去到季一然公寓,卻遇上這一場狂風暴雨的怒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惱了季一然。季一然對外人雖然比較冷淡疏離,至少也是客氣有禮,他不明白,為什麽季一然一面對他,總是有發不完的脾氣,難道真的上輩子欠下的債嗎?

那一晚,毫無疑問,被季一然折騰了一整夜,甚至他求饒喊停,季一然也沒有放過他,昏過去的前一刻,他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上男人帶來的又痛苦又悲傷的情緒。

沒給他昏迷太多的機會,季一然一把将他扔進了浴室,打開噴頭用水對頭他淋,見他清醒過來,又在浴室發洩一回,才發狠地讓他滾離公寓。

葉遷予支撐着無力的身體勉強穿好衣服,一步一步挪出去。他要他走,他就走,只因,他沒有任何讓季一然疼惜的資本,他在季一然眼裏,無非就是一個死不要臉,不知天高地厚的膽小鬼。

接近淩晨,走出公寓,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氣,他卻冷得瑟瑟發抖,第二天,他發起了高燒,勉強給季一然打了一個電話算是請假,便一直昏睡着。期間,他知道有人來敲過門,可是他沒有力氣去開,電話響了,他聽到了,可是眼睛怎麽也睜不開,手怎麽也擡不起來去接。

過了很久,他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後來才知道是晚上孫堯和他的女朋友來給他送特産,見手機沒人接,也沒有開門,打電話給季一然才知道葉遷予病倒在家,沒有鑰匙,兩個人就找到了房東才将門打開,把人送去了醫院。

四十度,醫生說如果再晚一點送到,都能把人燒成傻子。

孫堯氣得大罵了他一頓,在醫院照顧了他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孫堯的小女朋友就送上親手煲的粥過來,葉遷予抱着粥,紅着眼睛,眼淚卻終究沒有掉下來,這兩個人給他太多溫暖。而他最愛的那個人,卻一次一次讓他心寒。

燒一退,葉遷予不顧兩人怎麽的勸解,堅持出了院,又陪着季一然開始東奔西飛的助理生活。他又開始在季一然面前若無其事的忙碌着,只有他假裝不在意那些傷痛,他才有力氣繼續去愛。

愛季一然,俨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不可割舍的事情。

可是,任他再怎麽欺騙自己,再怎麽努力讓自己堅持下去,在事實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也只能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葉遷予篇(五)

前一年的無意間,他得知了季一然的農歷生日,知道那才是季一然真正出生的日子,他開心了許久,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季一然的家人就只有他而已。眼看着季一然的生日就到了,當天,他請求季一然早點回家,然後自己就留在公寓為季一然準備生日大餐。

為了讓大餐能像個樣,他特意找人學了整整兩個月,那一天,他比自己過生日還要開心,難得大膽哼起季一然的歌,在廚房忙活。接近晚上,他才想起自己忘記去取訂做的蛋糕。拍拍頭笑自己健忘就出了門。回來的路上,遇到曾經一起共事過半年的同事,還樂呵呵地打招呼。

有時候,悲與喜,就是一個牆角的距離。

他看見季一然從車上下來,然後是沈名言。葉遷予知道季一然不喜歡自己打擾他和沈名言獨處的時間,所以他站在牆角看着他們聊着,笑着。他看見季一然張開雙臂抱住沈名言,看見季一然在沈名言的耳邊低聲呢喃,看見了季一然吻了沈名言。

他們終于在一起了嗎?這麽多年季一然愛着沈名言,就像自己愛着季一然一樣,他以為沈名言不會喜歡季一然的,所以,這麽多年他一直沒有放棄愛季一然,這麽多年像個笨蛋一樣在季一然身邊打轉,傻傻地愛着那個人,癡癡地等,以為總有一天會等到。可現在,他終于還是失去了那個人,等不到他的愛了啊。那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自己身體裏有一種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他哭了,淚水,不聽話的流了出來,他知道不可以脆弱,可是他忍不了了,他的愛情,還沒開始就無疾而終的愛情啊,他失去了嗎,不,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又何來失去。他只是失去了一個期待,一顆心。

痛,不足以形容那樣的缺失,他的美夢,是終于該醒了呢。

擦幹眼淚,再次若無其事的起身,只是這一次,他的心枯萎了。

那一晚,他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享受那樣的懷抱,那一晚,他貪戀着季一然所有的溫暖,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只是最後一次了!

沒過多久,葉遷予跟着季一然飛往澳大利亞,季一然新專輯的MV将在那裏拍攝,為期大約兩個月。

他開始學着做一個普通助理該做的事,他克制着自己的心,不再追尋季一然的身影,他開始學習季一然曾經說過的話:做好助理該做的事。

季一然偶爾的求歡,他也用還有事沒做完逃脫掉。他不明白,季一然已經在和沈名言交往,為什麽還要來找他,就算是因為欲望,可沈名言已經是他的愛人,他就不應該再和別人糾纏不清,而葉遷予覺得自己更不能做對不起沈名言的事,再和季一然牽扯下去,那是對沈名言的背叛,也是對自己的侮辱。

他一點一點試着逃避季一然。

其實很難,但是,他正在學習,不是嗎?

只是在他還沒有真正學會的時候,到澳大利亞的一個多月後他就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進了醫院。病痛來得毫無征兆,又快又急,當時他正在替拍攝間隙休息的季一然拿水,一陣腹部絞痛來襲,忍了又忍,剛剛将水遞給季一然,他就痛得直接暈了過去。

他不知道他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麽,醒過來的時候,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護士告訴他,才知道自己動了闌尾手術。

葉遷予因為父母的死,對醫院和血,還有白色的東西都有很深的恐懼感,季一然為他辦理的VIP病房,每當夜晚來臨,葉遷予就将自己的腦袋用被單捂住,他害怕,他告訴自己要克制,可是瑟瑟發抖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控制。

那段時間,只有他一個人在醫院裏渡過,季一然的拍攝行程很緊他知道,但也還是在醒來的第二天看過他一次,正是那一次,他向季一然提出,要辭職的事。他以為季一然會大罵他一通,說他不負責任,結果,季一然只是輕輕點點頭告訴他可以。還體貼地替他請了一個專門看護,便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當了季一然這麽多年的助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要辭職,季一然卻連一句挽留也沒有。

也是,季一然那麽讨厭自己,當初會讓他當助理,也只不過是不想欠他而已。是他死皮賴臉在季一然身邊一呆就是這麽多年。

在醫院休養了差不多半個月,他早于季一然半個月提前回到A市。

早就想好,這一次要徹底放棄季一然,徹底讓那個人抽離自己的生活。

葉遷予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別的縣城C縣,找了新住處,搬了家。臨走之前,他在沈家門口躊躇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踏進那扇大門,而是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投進了沈家門口的郵箱裏,告訴沈家自己要外出學習,歸期未定。

對于真誠對待自己的長輩,他卻說了謊,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大方,他是嫉妒沈名言的,他不敢面對沈名言,季一然和他暗地裏的關系,讓他覺得自己在沈名言面前就是一個徹底的罪人,因為他強占了沈名言的位置。

他給孫堯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些日子,孫堯有點急,問他為什麽,他說了同樣的謊話,也許孫堯并不相信,可他也管不了太多,抽掉手機卡随手機卡扔進了湖裏,有些東西,只有斷得徹底,才能忘得幹淨。

C縣的夜晚和A市并沒有不同,同一片藍天,同一塊土地,同樣不太新鮮的空氣,只是沒有熟識的人,沒有熟悉的店鋪,連街景也變得不同,周圍變得全然陌生了。一個人走在路上,安靜的夜半,總是讓人習慣緬懷感傷。城市裏的燈火,那麽美麗,那麽亮堂,可是,卻沒有一盞是為了他而亮起,沒有人在他推開家門的時候,溫柔愉悅地對他說:歡迎回來!葉遷予看看自己的手心,有人說,斷掌的人不适合幸福。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路過街邊的長椅,葉遷予停下了腳步。

那個孤獨的長椅上坐着一個女人,腳邊放着一個行李箱,無聲地流着眼淚。

葉遷予走過去,在身邊坐下,輕輕地說:“我用我的故事交換你一個故事怎麽樣?當然你如果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聽我說就好了,我只是想找一個人好好說說話。”

也不管年輕女人防備無措的眼神,葉遷予自顧自的說起來。說着自己小時候有個幸福的家,說着自己怎麽變成了孤兒,說着自己遇上怎麽樣的收養人,說着對他怎麽好的沈家和安家,說着怎麽苦苦愛着一個男人卻在最後無可奈何地悲慘放棄,狼狽地逃開生活二十幾年的城市。

年輕女子從起初默默地聽着,到最後不停地抽泣。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懷孕三個月了,可是那個人卻不愛我了。”年輕女子停止哭泣,淡淡地開口,只是嘴角融不去的苦澀笑容洩露着她的傷痛。

“我跟你一樣,離開了他,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這裏,無依無靠。”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本就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安靜。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搬到我那裏去住。”

想想又怕女子誤會,急忙解釋說:“你不要想歪,我的意思是,我租的公寓正好有一個空房間還沒人租,你可以去搬過來住,租金也很便宜,不用付房租也可以,我來出,就當交個朋友,現在你懷着寶寶,也要有人照應着。”

上下拍了拍口袋,在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包,把自己身份證拿出來,遞過去說:“要不你拿着我的身份證,就不怕我是壞人了。”

葉遷予只是孤單壞了,想找個人陪着,有個人說說話。單純的拿出身份證極力想說明自己沒有惡意,完全忘記了,人心不是一張身份證就可以證明的。

年輕女人沒有接,只是伸出手握着葉遷予的手,輕柔地說:“我是李惜,以後請多照顧。”

葉遷予終于咧開嘴笑了,回握李惜的手說:“我叫葉遷予,我可以做寶寶的幹爸爸嗎?”

“沒問題。”

葉遷予小心地提過李惜的行李箱,突然沒了剛才的直率,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懂,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女子說起自己的經歷,還邀請她同住,他只是在見到李惜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女子和他一樣有着悲傷的秘密。

“你放心,我最喜歡小朋友了,以後我來幫你照顧他。嗯,明天去看看嬰兒用品怎麽樣?”

“懷孕才三個月,太早啦。”

“呃,是嗎?”

葉遷予撓撓頭嘿嘿嘿地傻笑着說:“那孕婦裝呢,這個可以準備了。”

李惜點點頭,看着眼前敦厚的葉遷予,甜甜地笑了。

兩個只知道對方姓名,卻又相互傾訴過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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