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3)

的年輕人,并排着慢慢相挾離去,如果不是兩人還有些生分的距離感,人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對幸福的戀人。

而今後的他們,是否會在午夜醒來,突然想起曾經深愛卻從未靠近過的人,是否會記起曾經那份迷戀得苦澀又絕望的心情,是否會憶起曾經無數夜裏獨自忍受苦戀的掙紮無力…

回過神,又是否會感慨歲月的流失,時間的強大,那些感覺早已深埋心底,是否又在嘆惜再也不會付出那種毫無保留的愛意,找不回那個最傻最天真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季一然篇(一)

興許是因為家庭成長的原因,季一然對外人一直很冷淡,不愛親近人。季一然小的時候也是個頑皮好動的孩子,在母親早逝後,父親長年不在家,導致他的性格也越發變得冰冷。

他母親的早逝并不是沒有原因。

季一然的母親是個舞蹈藝術家,很美麗氣質,嫁給季一然父親之前,是衆多男人追捧的對象。也就是這樣一位美人,卻迷戀上了季一然的父親季銳。季銳是一個事業心重過一切的人,和季一然的母親是相親認識的,門當戶對,季銳對季一然的母親感覺還不錯,兩人交往沒多久便早早步入了婚姻。

日子過得不鹹不淡,從季一然記事起,父親就常年不在家,母親對他很溫柔,會哄他入睡,講故事,送他上下學。

這樣的平淡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少年,季銳有外遇的事被媒體大肆報導,從此他的母親便開始愛哭,常常在夜深的時候抱着季一然哭泣,終于,在季一然7歲那年抑郁而終。那個時候他還小,哭着求父親抽空去醫院陪陪母親,可是他的父親卻只用忙碌推脫,假如當年父親能多陪着他和母親,也許母親就不會過早的消隕。

從此以後,空蕩蕩的房子裏,沒有了家人,永遠都只有管家和保姆陪着他,而他的父親,卻像個透明人一樣,一年難得見到幾次。

他也曾哭過,悲傷過,軟弱過,可是什麽都沒有改變,于是,他改變了自己,變得堅強,讓自己強大才能保護心愛的東西,當然,改變的也有他和季銳的關系,從此父子形同路人,季一然更是當季銳不存在,大學不顧父親送他出國留學的意願,進了A大。

沈名言對于他來說,就像生命中的一線生機,有活力有沖動,于是他喜歡上了那個溫柔倔強的人。

葉遷予是他生活中完全忽視的存在,他不喜歡懦弱,甚至憎惡膽小如鼠的性格,所以他讨厭葉遷予,那個瘦小的人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麽的無能為力,看到葉遷予,就時刻提醒着自己,那樣的懦弱是自己極力想要丢掉的包袱。

而葉遷予卻像只打不死的蟑螂,無論踩死多少次,他也會笑着在自己身邊轉,替他收拾這,打理那,好像全世界就只為他一個人而轉。從進入大學到畢業,甚至已經進入歌壇工作時,他都從來沒把這個人放在眼裏,偶爾會有點小感動,也被自己刻意壓抑在心底。

會讓葉遷予成為他的助理,完全只是當時興起,或者更确切來說是不想讓葉遷予找到了解他的借口。他承認,他有心機,他想讓葉遷予成為自己的助理,不過是想以此封住葉遷予的嘴,他可不想他有過這麽情緒的事被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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毎年母親的祭日,他都會在母親墓前呆上一整天。那天如往年一般他早早去了墓園,卻碰到了季銳。那個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強硬地要求他回去繼承家業,他憤怒地拒絕了。季銳的事業在他看來完全是殺死他母親的兇手之一。為了這件事,他和季銳在狂風暴雨裏大吵了一架。這時不知從哪沖出來的葉遷予卻像只護着小寶寶的母老虎,将自己擋在他并不寬闊的背後。

那一刻,他是感動的,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愛他如生命。

眼前這個人從來沒有正經對自己說過:我愛你。唯一有一次忸怩的表白也被自己從中打斷。可是他卻知道葉遷予是愛他的,葉遷予的眼神很幹淨,不懂得掩藏,什麽都可以從他的眼神裏看透。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點的優越感,他雖然不喜歡葉遷予卻也不排斥他的接近。

他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厭惡的東西絕對不會觸碰,可是他卻将葉遷予招來做助理留在了身邊,他沒有正式自己內心在慢慢發酵的真正情感,用了不想欠人情這樣的理由。

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了葉遷予的當助理,他的生活變得和從前很不一樣,不會發現冰箱有過期的牛奶,早晨衣服褲子不會找不到,無論什麽時候家裏都是井井有條,不會擔心睡過頭而趕不上通告…一切的一切,都是葉遷予的功勞,他都知道,只是,多年來都是以那樣的态度對待,要改變,卻找不到理由,也拉不下那個臉。

真正讓他對葉遷予态度惡劣的開端,是慶功會的醉酒事件。

他的第一張專輯發售就過了五百萬,公司特意為他舉辦了一個慶祝會,他很高興,這樣的成就,是向他父親季銳挑戰的開始,他喝多了。知道葉遷予把他扶回公寓,之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就發現葉遷予躺到自己身邊,那一身□□和青青紫紫的痕跡,傻子也知道他們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他懊惱得簡直想殺了自己。他怎麽會和葉遷予發生關系?

更好氣的是葉遷予,明知道他醉了,喜歡的人還是沈名言,卻這樣将錯就錯。葉遷予想的什麽,他最清楚不過,無非就是想借此要挾他和他在一起,他是什麽人,哼,絕對不會這樣妥協,他對感情和他母親一樣,是絕對的忠誠,如今和葉遷予發生關系,讓他覺得對沈名言是一種背叛。

一等葉遷予醒來,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可出乎意料,那個人卻什麽話也沒反駁,站在沙發邊上,低着頭任自己罵着。而他最看不慣葉遷予的就是這一點,唯唯諾諾永遠一副做錯事的道歉表情,越看越讓他火大。

事情最後不了了之,好在葉遷予沒有提什麽要求,過後也沒再提起過這件事,每天依舊為他做這忙那的,一切仿佛歸于平靜,卻又變得完全不同。

人還是從前那個人,每天做着差不多的事情,還是那樣的性格,可是,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樣了。至少,他和葉遷予的關系變得很微妙。

不是戀人,不是情人,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可是他卻開始貪戀葉遷予的身體,那樣軟軟的,暖暖的,抱着讓人很舒服,就像夏日裏的微風,冬日裏的暖陽,讓人愛不釋手,食之未髓。

季一然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麽魔,明知不可以,可還是放不開,甚至偶爾會出現将這個人據為己有的念頭。他的心,開始變得淩亂,工作之餘,目光總是追尋着葉遷予的身影,見到他和別人笑會覺得氣悶,見到他因為工作而勞累會有點心疼,見到他為自己東奔西跑會覺得滿足。

工作不順時,與父親争吵時,只要将這個人抱緊,一切仿佛都可以變得平靜。聰明如他,卻弄不懂這些從未有過的情緒。

季一然發現葉遷予變得比以往不一樣,是在他知道孫堯回到A市工作以後,他知道大學時候,孫堯和葉遷予一直很要好,好到除了睡覺,兩人幾乎都在一起,他甚至一度懷疑葉遷予是喜歡孫堯的,可是葉遷予看自己時炙熱的眼神,他又知道不是。

難得的休假,季一然抽空去墓園看了看母親,跟她說一說自己的近況,他知道葉遷予一定會到公寓去為他準備晚餐,所以他沒有呆到很晚。

原本以為家裏會有葉遷予忙碌的身影,可是打開門,卻一個人也沒有,他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有點失望。他以為葉遷予出去買菜了,一時興起想着出去接人。可是走到樓下,就看到那個人和孫堯有說有笑,孫堯甚至很親昵地揉了葉遷予的頭發。

那麽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激起了他所有的怒火,什麽時候葉遷予在他面前笑得那麽甜過,這麽多年,葉遷予在他面前要麽面無表情,要麽就是愁眉苦臉,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明明葉遷予說愛的人是他,為什麽卻對別的人笑得開懷,笑得溫暖。

他像個被奪走心愛玩具的孩子,在家裏放肆撒野,想要宣洩那無名的火氣,平時自傲的冷靜全然消失,內心深處惴惴不安的慌亂,怎麽也平複不下去。

見到葉遷予回來,二話不說,将人壓在了身下,不顧葉遷予的求饒,也不管葉遷予是否能夠承受,一心只想發洩心裏的不安,只有抱着這個人,只有占有這個人才能确定自己還在葉遷予的心裏。

直到最後,葉遷予昏迷在自己懷裏也不甘心,将人拖進浴室用水淋醒,又狠狠地索要了一回。

事後,又覺得自己太過失常,不得不狠心地讓人離開。

葉遷予沒有反駁,沒有抱怨,安靜地穿好衣服,一瘸一拐走出公寓。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季一然篇(二)

那個夜晚,他一個人躺在寬大的床上,輾轉反側。他一再提醒自己愛的人是沈名言,應該去想沈名言,可腦海裏一次又一次出現下午葉遷予和孫堯相視而笑的場景,心焦灼難熬,身體明明很累了,卻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入睡也辦不到。

走進琴房,一遍又一遍瘋狂地彈琴,想讓音樂占據自己的全部思緒。

夜漫長,太難熬,孤獨,像根蔓藤一點點纏繞上心扉,不痛卻又無法忽視。

第二天很早,他就接到了葉遷予的電話,說是不太舒服,今天沒辦法過去公寓。

葉遷予是個除非病到站不起來,否則決不缺席工作的人,更何況是到公寓為季一然打點日常。這一點,季一然心裏也很清楚,擔心得在家裏來回不停走,想做什麽都靜不下心,可是要他拉下臉去看葉遷予,他又辦不到。

昨晚他傷了葉遷予,他很內疚,再怎麽生氣,也不該把葉遷予欺負得那麽狠,好像都流血了,可是葉遷予和孫堯的事,他還沒有完全消氣。

正在家裏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接到了孫堯的電話,那個他最不想聽到的名字,卻自己找上門來了。對方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等他再發聲便“咔”挂斷了電話,氣得他直接将手機摔到沙發上。

葉遷予真是好樣的,竟然将他的手機號給了孫堯。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不淡定,昨晚亂扔一氣的東西,還散落在客廳各處,這個時候,如果葉遷予在,一定早就收拾得幹幹淨淨了。

又是葉遷予,又是葉遷予,季一然快被這個名字弄瘋了。

一個人在家煩燥了一整天,最終還是沒有拉下那個臉去看一眼葉遷予。悶得慌,便給沈名言去了個電話,約着一起出去吃飯。

沈名言到季一然說的餐廳是半個小時以後,季一然一見他來,熱籠地替他拉椅子,倒茶,完全沒有對其他人的冷酷。沈名言四處瞅瞅問道:“遷予呢,怎麽不見他?”

“他病了。”季一然輕描淡寫的語氣,沒有一絲關心,就好像生病的人與他毫無關系。

“病了,不要緊吧?”沈名言一聽就開始擔心,葉遷予一個人住,生病了也沒有半個人照顧,“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拉開椅子想走人,被季一然一把拉住。

“那是他自作自受,一個小感冒而已,不用大驚小怪,他那麽大個人還不會自己去醫院嗎,別管他,我們吃我們的。”說着心知肚名的謊言,季一然下意識避開了沈名言探索的眼神。

“一然,你怎麽這樣說,好歹他是我的朋友,你的助理,這麽多年一直喜歡你,你每次生病哪回不是他擔心得忙前顧後。”

“他喜歡我?哼,也沒見他多喜歡,不是照樣勾三搭四嗎?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他只是我的助理。”

——喜歡我,他就不會和孫堯拉拉扯扯,牽扯不清,喜歡我,就不會對別的男人笑得那麽溫柔,卻從來沒對我那樣笑過,喜歡我,就不該再去喜歡別人,喜歡我,就應該只看我。

季一然在心底狂吼道,可是,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喉嚨就像卡着一根刺,微痛着。

“他喜歡你啊。”沈名言忍不住大聲喊道。

“但我喜歡的人是你!”

沈名言敗下陣來,“一然,一開始我們就說清楚的,我和你只會是朋友,如果…”

奇怪的是,聽到沈名言這樣的話,季一然卻不覺得心痛,反而有點無所謂的心态,真是好笑,自己的心裏,為什麽連他自己都快搞不懂了。

“好了,喜不喜歡是我的事,我沒有強迫你回應我,吃飯吧,不要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影響我們。”

季一然若無其事的埋頭吃着,心裏卻湧起莫名的不安。

——真的不相幹麽,葉遷予,都怪你攪亂了我的規律,說喜歡我,卻又和別人牽扯不清。真是越來越厭煩你了。

季一然以為葉遷予這一次一定會怨恨他,可,第三天一早,葉遷予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和往常一樣,買了一堆蔬菜瓜果,打開了公寓的門。

為了方便葉遷予為他打點生活,他給了一把備用鑰匙給葉遷予。看着那個人将東西提進廚房,看着那個人一樣一樣将散亂的東西歸位,看着那個人忙碌的身影,季一然的心突然被填得滿滿的。是不是所謂的家庭溫暖就是這樣的?

季一然被葉遷予感動是從法國拍完廣告回來,那天晚上他約了沈名言見面,看着沈名言因安示蕭痛苦的不已,他愛的人在他面前為了別的男人黯然神傷,本應該也覺得痛苦,可是,他除了心疼什麽也沒有,只是在替沈名言不值,明明這麽好的一個人,卻一再被安示蕭所傷害,明明知道如果沈名言和安示蕭在一起,自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他卻大度地勸告沈名言要放開一切,大膽表白,他的心境變得連自己也有點捉摸不透。

那天他回去得很早,因為出門前,葉遷予低着頭扭扭捏捏請他今晚早點回來,他難得心情很好地同意了。打開門的時候,家裏一片漆黑,本來等待應該等待自己的人,卻不見身影。

季一然的臉頓時陰了下來,該死的葉遷予是耍他嗎?反射性的掏出手機打給葉遷予,可那個人的手機卻在家裏響起,煩躁地丢開手機,坐在沙發上,他不想承認,他在心裏擔心,怕葉遷予出什麽事。又打了幾個電話,尋問葉遷予的行蹤,可均表示沒見過葉遷予。

默默地看着已經黑下去手機屏幕,季一然突然嘲笑一聲,他是瘋了嗎,居然在擔心葉遷予?決定不管他,去洗澡。結果等他洗完澡出來,葉遷予自己回來了。看到那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擔心地心情終于放了下來,可是嘴上卻不饒人地質問。

“你到哪兒去了,說有事讓我回來,結果自己跑得不見人影,你什麽意思?”

“啊哈哈,對不起,我去取蛋糕了。”

季一然看着他将蛋糕放在桌上,一臉抱歉趕緊去把吹風找出來,替自己吹幹頭發。

見到蛋糕,季一然有點懵。

“今天你生日?”

“我?怎麽可能,今天是你農歷的生日啊,你忘記了?”打開吹風,對準備季一然的頭吹着,偶爾用手指梳理方便吹幹,看上去就像個賢惠的妻子。

“是嘛。”

“對不起,我又自作主張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過,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東西,還買了你最愛喝的紅酒。”

明明做着與自身無關的慶祝,季一然卻可以明顯感覺到葉遷予的快樂。就好像生日的是葉遷予,而不是他。只因為他無意中的一句話,這個傻子就牢牢地記在了心底,不是沒有過過生日,每年生日都在粉絲送來的禮物,也有公司舉辦的生日派對。

可是卻遠遠不及這一刻讓他感動。這是他的生日,他真正的生日,只有小時候母親還在的時候,會在農歷這一天為他慶祝,有多少年了,久到連他都快要忘記的時候,葉遷予卻給他這樣美好的回憶,沒有熱鬧的場面,沒有華美的布置,沒有豪華的禮物,只有簡單的溫馨,最真摯的祝福。

葉遷予啊,這個傻瓜啊,他要拿他怎麽辦?

葉遷予為他點蠟燭的樣子,替他切蛋糕的專注,為他倒酒時的羞澀…所有的表情與動作,突然間變得動人可愛,明明該讨厭的人,他卻在這樣的氛圍裏變得壓制不住心底的狂跳與悸動。

等葉遷予收拾完一切,他就迫不及待将人抱進懷裏親吻,不知是氣氛到了,還是為什麽,他覺得葉遷予和平時不太一樣。

以前每次季一然抱他,葉遷予不會掙紮,但也不會主動,只是溫柔地承受着他的情動,可是今晚的葉遷予卻主動回吻他,主動将雙手環上他的脖子,主動替他解開了衣扣。這樣的葉遷予很反常,季一然注意到了,可是卻沒有太多留意,以為只是葉遷予想給自己一個別樣的生日夜晚。

真正讓季一然正視葉遷予的變化,是在去澳大利亞拍MV時,葉遷予依舊對他噓寒問暖,依舊每天安靜地呆在他身邊忙碌着,可是他發現葉遷予的目光不再追随着自己,也在盡可能避開與他獨處的時間,就連晚上他強制的要求他留下陪着自己,葉遷予也找借口離開。

這種變化,讓他有些恐慌,他不明白,為什麽葉遷予會突然改變,他的心在不安着,卻又只能強裝鎮定,這次MV的拍攝行程很緊,他根本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去分神這些事情,也許葉遷予只是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季一然篇(三)

澳大利亞的一個多月後,那天和平常也沒什麽不同,每個人都各自忙碌,拍完一個景,在準備下一場的空檔,他坐下來休息,葉遷予趕緊去給他拿水,當葉遷予的拿着礦泉水的手伸到面前,他下意識的去接,可是手伸到半空,那個人卻雙手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他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傻傻地盯着地上的人,蒼白的嘴唇,蒼白的臉頰布滿汗水,緊緊閉着的雙眼。

害怕,從腳底冒上頭頂,季一然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樣的害怕。

直到有人圍過來呼喚葉遷予的名字,他才恢複過來。拔開人群,沖到葉遷予身邊,小心将人摟進懷裏。

“葉遷予,你怎麽了,你醒醒。”拍拍葉遷予的臉蛋,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将人喚醒,可是,懷裏的人,卻一動不動,完全沒有了意識。

“快叫救護車啊!”沖着一群人,大吼道,季一然完全失去了控制。

“葉遷予,你不要吓我。”将人更往自己懷裏抱,季一然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脫力,不停的顫抖。

“沒事的,沒事的,別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要撐着點。”

等不及救護車的到來,季一然抱着葉遷予沖出人群,就往停車處跑。一群人見狀,也跟了上去,幫忙把車門打開,司機更是自覺跳上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人命關天,一分鐘也不敢多耽誤。

後座的季一然,抱着葉遷予,嘴唇緊抿成一條線,焦急地不停催促司機開快點。途中有人想交換着抱葉遷予,卻被季一然狠狠地瞪視,見到季一然下意識将葉遷予又摟得更緊,都奇怪不已,卻又不敢再多問,只得乖乖坐在一邊,等着需要幫忙就出手。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突然會昏倒得意識全無,葉遷予這個笨蛋,是不是忍了很久?一想到這裏,季一然就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明明葉遷予一直呆在自己身邊,他竟然都沒有發現葉遷予的異樣,他真是該死。

“遷予,你振作一點,聽到沒有,一定要撐住,醫院馬上就要到了,你不能有事的。”心,亂成一團,除了不停地呼喚葉遷予,他什麽也做不了,什麽時候,驕傲如他,也會有這樣的無助感。

車子開到醫院,他不顧一切抱着人沖進醫院,不停用英文叫着求助。

醫生将葉遷予推進手術室急救,他就守在外面,拍攝組的一些工作人員也随後趕了過來,讓他回去拍攝,醫院有他們留守,工作時間有多緊,他是知道的,可是,他的腳卻生了根,完全提不起步子。

換作以前的他,怎麽會在意葉遷予的死活,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待椅上,将臉埋進雙掌間,他的心卻怎麽也定不下來,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害得連雙腳都克制不住的顫抖。

怕什麽?怕葉遷予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上,怕以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這個人出現。怕,很怕很怕,怕得連想像一下,心都抽痛得厲害。喉嚨哽咽着,他卻強忍着不讓自己脆弱。

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來葉遷予早在這些年不知不覺裏走進了他的內心最深處,即使一再的抗拒這樣的結果,他卻在這時,不得不承認,他也愛上了葉遷予。

一直以來都讓理智麻痹自己,葉遷予是當年他的翻版,他有多厭惡小時候的自己,就應該有多厭惡葉遷予,人可以用理智欺騙自己,卻敵不過潛意識的侵襲。

雙手交握,不停擠壓着大拇指,冷靜如常的神色,只有自己知道內心的恐懼,他不信神明,卻在這種時候,一遍又一遍祈求上蒼保佑葉遷予能平安無事,短短一個小時的手術時間,卻讓他覺得比幾個世紀還要漫長,甚至希望現在躺在手術室裏的是他自己,而不是那個瘦弱的葉遷予,想到麻醉注射的針刺進葉遷予的細細的血管,想到手術刀劃開葉遷予的皮膚,他的心就痛得要命,那麽脆弱的人,怎麽受得了。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他第一個沖上前,抓着醫生的手臂着急地問:“醫生,他沒事吧?”

醫生摘下口罩說:“沒事,急性闌尾炎,沒什麽大問題,休養半個月就好了。”說完,醫生就走開了。

随後,葉遷予被護士推了出來,送進了病房。

季一然跟着進了病房,看着護士将人擡上床位的動作有些粗魯,他二話不說,讓護士走開,小心地将人抱上床,輕輕為他蓋好被子,就坐在一邊,看着還在昏睡的人發呆。

葉遷予的臉其實長得很可愛,白皙的皮膚,挺拔的鼻梁,因病痛而蒼白如紙的嘴唇,有點像女孩子一樣細長的眉毛,長長的睫毛微翹着,左眼角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只是認識這麽多年,季一然從來沒有仔細看過。

“對不起,遷予。”

季一然伸出修長的手,摸上葉遷予的臉,大拇指輕輕磨蹭着他過于蒼白的唇瓣。第一次,在葉遷予面前低頭,放下所有的隔閡。

“這麽多年,讓你受苦了。真正傻的人是我才對。”

——是我太笨,看不清自己的心,是我太蠢,一再傷害着愛我至深的你,原來我也是愛你的,那麽恐懼的心,告訴我,你對我來說是多麽重要,有生以來,除了母親去世,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葉遷予,你贏了,你成功占據了我全部的心。

正想再說點什麽,病房的門卻被打,跟過來的幾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人說道:“一然,遷予的住院手續已經辦好了,你先回去拍攝吧,這裏我們留人看着,他不會有事的。”

“知道了,大家都挺忙的,就不用留人,幫我找一個特別看護來吧,你們先過去吧,我随後就來。”季一然知道,全組的人都在等着他,這個拍攝的時間真的相當緊,容不得他在醫院逗留太多時間,舍不得離開葉遷予身邊,可他也只能以大局為重,戀戀不舍的離開。

“遷予,好好休息,我先去工作了,晚點來看你。你要乖乖的,快點好起來。”他終于敢正視自己的心意。

站起身,準備離開,卻突然想起什麽,又走了回來。低頭在葉遷予的唇上烙下一吻。

“我愛你。”

三個字,很簡單,卻是葉遷予這輩子最想從季一然嘴裏聽到的話,如今季一然真的對他說了,他卻昏睡着,一個也沒聽到。

季一然本來以為,晚上可以過來看看葉遷予的狀況,可是因為耽誤了幾個小時,拍攝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結束。趁得幾個小時的休息空檔,季一然就往醫院趕。

當他聽到葉遷予提出辭職的時候,他連想都沒想一下,直接答應了。助理這份工作有多辛苦,他一直看在眼裏,而葉遷予除了平時的工作以外,還要為他日常生活忙碌。

葉遷予想辭職休息,他是一百個同意,愛意沖破束縛的現在,才發現他對葉遷予的心疼。以後,他會好好珍惜眼前這個人,好好照顧他,讓他幸福,給他一個家。

之後的時間裏,他一直很忙,為了抓緊時間完成拍攝,他忍着不去看葉遷予,只能每天透過看護得知葉遷予的康複情況,醫院裏的葉遷予有多需要他,他懂得,可是,有時候身不由己,他再自私,也不能拖着幾百號人的進度。

從那天他去醫院看過葉遷予以後,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不能去看葉遷予,他怕自己一旦去醫院看望葉遷予,會不顧一切留在葉遷予身邊不想離開,他低估了葉遷予對自己的影響力,更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想,只要忙完這兩個月,回國之後就有空閑時間,那個時候,他會好好和葉遷予談談。

至于沈名言,他只能說聲抱歉,他沒有堅持等到最後,可他不後悔,愛上葉遷予,也許,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假如他知道,等他完成工作回到國內,等待他的會是葉遷予消失無蹤的訊息,他死也不會同意葉遷予的離職,他會好好把他綁在身邊,好好呵護他。而不是像現在,等他知道愛了,可那個人卻找不到了。

終究,是他将葉遷予傷透了啊,是他活該,不知道珍惜,一次又一次被他傷害,葉遷予終于心死了,離開了。

當初拼命想要推開的人,如今真的從他的世界退出,他卻覺得受不了了。

空,到處都空蕩蕩的。

空空的房子,空空的家,連心也變得空洞洞的。

廚房裏,還有葉遷予置辦的餐具,客廳裏,還有葉遷予添購的布景,卧室裏,還有葉遷予親手洗過的床被,琴室裏,還有葉遷予小心擦拭幹淨的鋼琴,手指觸動的黑白琴鍵卻讓他第一次覺得那麽冰冷…這個家裏,到處都有着葉遷予的影子,可是,真正的葉遷予卻不要他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葉遷予的下落,連葉遷予最珍惜的沈家安家也沒有他的下落,孫堯更是閉口不談。他恨自己,為什麽以前沒有多了解一點葉遷予。

世界這麽大,他要去哪裏找他,他要去哪裏找回那顆被帶走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季一然&葉遷予篇(一)

一年多以前,在季一然确定自己愛上了葉遷予後,他就做出了退出誤樂圈這樣的決定,只是,因為工作排得太滿,讓他沒辦法立刻兌現,原本他想再過兩三年,就帶着葉遷予退出,可是,葉遷予還沒有等到他的承諾就消失了。葉遷予走得很急,但很理智,就好像他的出走計劃了很久一般,曾經留在季一然公寓的一些物品,也被清走,一件不剩。

季一然永遠記得當自己回到公寓發現屬于葉遷予的物品消失不見,不顧自己的名人身分和剛剛歸國的疲憊,找到葉遷予租住的公寓,被房東告知葉遷予已經搬家半個月時的無助。

那個人走了,沒有給他留下只字片語退出了他的生活,消失得徹徹底底,好像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叫葉遷予的出現過。

那個晚上,他縮在客廳的角落裏,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回想和葉遷予有的點點滴滴,在記憶裏,全是葉遷予為自己的付出,而他除了一再的傷害,什麽也沒有為葉遷予做過。

找到他。腦子裏除了這三個字,什麽也裝不下,顧不上安排得滿當當的工作,他像個瘋子一樣四處打聽葉遷予的下落,安家、沈家、孤兒院、孫堯,甚至只要和葉遷予有一絲接觸的人都被他打聽了個遍,可得到的結果要麽是不知道,要麽就是去外地學習,可唯一共同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葉遷予到底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哈哈,葉遷予,明明大家都說你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可是,你卻做得這麽絕,連一絲找尋你的機會也不留給我。

之後,他因為葉遷予的失蹤而情緒失常,多次未能準時趕通告,還在工作上頻頻出錯,而引起對方的不滿,經紀人找上了門,和他深深地交談了一次。

經紀人語重心長的勸慰,讓季一然對自己的做所為感到羞愧,他總是那麽自以為是,一再傷害喜歡他的人,現在他又傷害了喜歡他的廣大歌迷,經紀人說得對,他還有責任,他會好好完成已經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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