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塗着蜜糖的尖刀

別墅內,只有廚房還亮着一盞小燈。

傅千星孤零零的坐在飯桌前,燈光不足以把他全部照亮,垂着的頭被陰影遮蓋着,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他餓過了勁兒,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反而有些惡心。

[淦悄咪咪的想:我不餓,看着也覺得有點惡心。]

莫鋒沒有回他的信息。

無論是再發一條還是直接打電話好像都有些不大合适。

雖然心裏下了決定,可還是會不知不覺冒出一些小心思。

他煩躁的揉了兩下自己的腦袋把頭發弄成了雞窩,盛了碗飯,夾了塊黑色的西紅柿放進嘴裏,沒等嚼就皺着一張臉給吐了出來,“呸!真難吃!”

“叮”

手機響了一下。

他的心也跟着“叮”了一下,一邊擦着嘴一邊拿過手機。

莫鋒:睡了嗎,我爸出了點事兒,正在醫院,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手術室外莫鋒還沒等放下電話,電話就震了起來。

屏幕上晃動着的人名好像把對方的焦急也清楚的表現了出來。

“千星。”

“需要我過去嗎?”

莫鋒盯着手術室的紅燈,“陪我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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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星聽着通過手機傳遞到耳邊的低沉聲音,像是跋山涉水了千萬裏的人,他的呼吸是發虛的,他的疲累是真實的。

手不自覺的把擦嘴的紙巾攥成了一團。

一段短暫的沉默,就在莫鋒打算開個話頭的時候,傅千星說話了。

“我小時候學習很好。”

“看出來了。”

突兀生硬的話題,但莫鋒還是不卡殼的順着他聊了下去。

“但是我只念完了初中,高中不在鎮上,要去市裏,要花很多錢,所以我就不念了。”

[淦:千星,別亂說話和原主的人設對不上。]

傅千星:會被判定任務失敗嗎?

[淦:那倒不會,只是OOC。]

莫鋒退了兩步靠上牆壁,腦袋裏幾乎倒背如流的關于傅千星的資料自己就冒了出來,出入太大,但是他沒有提出質疑,“我高中的時候也差點不念了。”

傅千星:“為什麽?”

莫鋒看着自己的左手腕,恍惚間好像又有一把刀壓在了上面,輕輕劃過,痕跡逐漸變紅,“年輕不懂事,或許是想知道死亡是什麽感覺吧——”

紙在傅千星的手中破了一個窟窿,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對莫鋒的事情知之甚微。

“死亡啊——”

現在再說這三個字,傅千星可是深有感觸。

莫鋒擡起頭盯着手術室的紅燈,“不過現在不想知道了,人早晚都會死,着什麽急吶,是吧,千星。”

傅千星看着桌上平白多的一滴水,眨了下眼睛,“嗯,不着急,還有好多美食沒吃,還有好多美景沒看,還有好多日子沒有走過,還沒見到自己的銀發和皺紋,死什麽吶,呵呵——”

桌上的水跡越來越多。

莫鋒:“是啊,還沒和愛的人看過日升月落,還沒和愛的人度過一年四季,我們都要好好的活着啊。”

手術室的燈滅了。

莫鋒瞬間站直,“千星,先挂了,手術結束了。”

“嗯。”傅千星舉着電話,眼淚成線一樣往下掉着,莫鋒的話是塗着蜜糖的尖刀在無意中把完全沒有選擇只能走向死亡的他刺的千瘡百孔。

他死咬着牙抿着唇,不想哭出來,可是眼淚就好像決堤了一樣。

斷斷續續的哭聲沖破了束縛帶着委屈撕裂了他一直僞裝的堅強面孔。

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我的人生要這麽悲慘!

為什麽要奪走我的父母!

我學習好有什麽用!

我他媽沒有錢!沒有錢!

我想去當打手嘛!

我他媽不想!

受傷真的很疼!

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奶奶要吃藥,要看病,我們要活下去啊——

只是為什麽!

反而是我害死了奶奶!

雙腳從地上擡起放到椅子上,他緊緊的抱住自己,空曠的別墅內只有他的哭聲,從嚎啕到嗚咽。

要麽讓我死,要麽讓我活。

植物人!

呵!

簡直可笑!

還有這段愛情!

老天你究竟是在彌補我還是在耍我!

醫院內

莫遠山已經脫離了危險轉到了病房。

莫鋒臉色難看,這次是心髒問題,也可以說是被他氣的。

柳眉眼眶微紅,一副哭過的樣子,“小鋒,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照顧就好。”

莫鋒看着這個女人,媽媽死了一個月後,這個女人就進了他們家。

雖然兩個人并沒有舉辦婚禮,爸爸也從來沒有帶她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但她的确成了莫家的女主人。

自己是恨過她的。

那麽快的速度,他相信在媽媽還在的時候,這兩個人就已經在一起了。

媽媽已經那個樣子了。

他們居然還要背叛欺騙一個發了瘋的女人。

但是他心裏又排斥這股恨意,瘋女人也不愛自己,自己為什麽要為她出頭!

所以兩個人一直相安無事的疏遠着彼此。

也算是和平相處。

和平到幾乎從不對話。

“遠山現在這個樣子,公司還是要指望你,我能做的就是照顧他,而你能做的是擔負起公司的事情,遠山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這番話說的誠懇甚至有些苦口婆心。

也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像一個長輩一樣去和莫鋒談話。

事情的發展往往是無法預料的。

莫鋒沒想過他會已這樣的一個契機回到公司。

回公司前他先回了趟家。

傅千星還在睡覺,他想着先去給他弄份早餐自己再去公司,到廚房一看,簡直是慘不忍睹,他盯着桌子上那盆可能是西紅柿炒蛋的東西,突然笑了。

心上的壓力也輕松了不少。

傅千星對于他來說真是神奇的存在。

他盛了碗飯,吃了口菜,堪稱複雜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來,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但他仍細細咀嚼着,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把一碟子菜吃空。

傅千星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只覺得眼皮十分難受,視線也不比平時的開闊,一看鏡子吓得他把嘴巴張成了O形,這也太腫了吧!

手機上有一條莫鋒的信息:多謝款待,菜很好吃,冰箱空了你想吃什麽點外賣吧,自己做麻煩。

傅千星幾乎是飛到廚房的,自己那碟西紅柿炒蛋的确不見了,而且廚房也被收拾的锃亮,他老臉一紅,羞恥抱頭,這個傻子也不怕中毒!

只是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經和太陽肩并肩了。

門鈴突然響起。

他看着門外的男人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

“傅先生好,我是莫家的管家。”

病房內

傅千星局促的站在病床邊,和心裏的七上八下有些不大相稱的是他帶了一個酷到沒邊的墨鏡,不明白莫遠山為什麽剛醒過來就把自己叫來了。

“說,你要多少錢?”

沒有任何修飾的開場白。

莫遠山打算給他和莫鋒的這段關系明碼标價。

傅千星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麽,腦海裏不由得蹦出那些電視劇裏的畫面。

富家太太把一張支票壓在女主面前,“這裏是五百萬,收下它立馬離開我兒子!”

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面對這種場面。

他一時間竟然有點想笑,然後他真的就笑了出來,又覺得這麽嚴肅的場合笑不太對勁,捂住嘴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就是劇情太老套,抱歉——”

眼看着莫遠山開始喘大氣了,傅千星立馬嚴肅,生怕把莫鋒他爹氣死了。

“傅先生。”

傅千星向柳眉看去,因為角度問題,所以柳眉在他的視角裏是稍微側身的,他瞧着那大半張側臉忽然産生一種眼熟的既視感,就好像和誰有點像。

“傅先生,雖然拆散一對情侶是件很殘忍的事情,但是你要理解小鋒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肩膀上擔着莫氏集團那是遠山一輩子的心血,也會在小鋒的手裏越來越好,可是作為一名企業家,他需要有良好的形象,他需要有一位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人們視線裏的妻子,而不是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男友人。”

傅千星雖然心裏不舒坦,但是他也打算實話實說,不想給他們的父子關系添堵。

畢竟,自己沒法陪莫鋒一輩子,就別再傷害到他的親人了。

“我——”

“你找了那麽多人,甚至是塵染,為的不就是錢嗎,我們可以給你。”

傅千星張開的嘴閉上了。

可真是瞧不起人啊!

莫遠山以為他這是不願意也來了脾氣,“你走吧,記住了,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選的。”

再沒給傅千星開口的機會,他就被保镖毫不客氣的請了出去。

柳眉給莫遠山順着氣,“你別氣,咱們再和小鋒談談吧。”

莫遠山神色陰毒,并未搭話。

傅千星一直被押送到電梯前才回過神,甩開保镖,“幹什麽啊!我還有話沒說吶!”

他轉過身想重新回到病房說清楚,但那兩個保镖和門神一樣擋着他,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動手就是自己找揍!

“啧!不是你們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還有話要說!”

“你想說什麽啊,賤人!”

身後突然冒出一道怒氣騰騰的聲音,緊接着肩膀被撞了下,旁邊多了一人并且抓住他纏着紗布的手臂狠狠捏了下去,疼的他蹙起了眉頭,擡腿就朝林塵染踹了過去。

根本不用看,只有他這麽稱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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