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章
一個二十九的鑽石王老五,一個二十五的大齡女青年,愛情的火花就這麽神奇地給擦了出來。臘月二十八,尚武早早的出門。尚喆和林峰陪着老爺子在家裏割年畫,等尚安琪熬好漿糊在各個門上貼年畫。肖雪穿着灰色修身羊絨大衣上門的時候,尚喆正踩在板凳上往門上貼門頭,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還以為是尚安琪的學生。年間尚安琪和蘇建之總有學生上門賀新年。尚喆笑着說:“尚女士在裏面剁餃子餡,你等一下,貼好門頭門心再開門。”
肖雪看着站在板凳上的人笑,然後視線轉向林峰點了點頭,最後扭頭沖提着滿滿兩手禮物跟上來的尚武說:“弟弟堵着門,不讓進呢。”
尚喆笑着跳下來,忙推開門道:“肖雪姐嗎?快進來吧,家人都在。”
用歡天喜地這個爛俗的詞已經無法形容蘇家的氣氛了,尚安琪從肖雪進屋就洗了手,又是端水果又是倒牛奶,拉着她的手把本來就是一朵花的準兒媳婦誇成了兩朵花。餃子還是要包的,肖雪不會做飯,在一旁幫着揪面劑子。這個缺點在尚安琪眼裏也成了優點,那麽高的學歷,時間都用來學習了,怎麽有空學做飯呢?她忘了,當初自己的目标是為兒子找一個知冷熱,能照顧兒子吃穿用度,學歷其次,長相其次的,而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已經遠遠和自己最初的想法相悖了。
中國的年,就是用熱氣騰騰的餃子和暖意融融的親情烘托出來的。等餃子端上桌,這個家差不多就算齊了。因為在一個城市又逢放年假,杜濤也被尚雯揪了過來,吃飯間兄妹三個喳喳呼呼,完全沒把肖雪當外人,這估計是蘇家人的特點。在外人面前矜持,在家人面前奔放。也正因為這種奔放,更容易讓外人覺得親切和被接納。
肖雪臉上的笑就沒斷過,離開的時候尚喆想,這個嫂子估計是定了。果然,尚武主動送肖雪出門,門口的時候兩個人笑着交換目光,有那麽點熱戀的感覺。尚武這棵老鐵樹開了愛情花,尚喆為哥哥感到高興。
林峰情緒不高,晚上擠進尚武的房間抱着膝蓋看窗玻璃。裏面的燈亮着,外面什麽也看不到。
“想家了?等過了年,我陪你回去一趟怎麽樣?”尚喆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本意是想讓他有個地方過年,可是自己一家人的溫暖,肯定會讓他心裏更難受。
“峰峰,別難過。”尚喆坐在他旁邊說:“你信嗎,不管是過年還是平時,你爸媽心裏最惦記的還是你。”
哪有父母不希望兒女好呢?又哪有父母會狠心到養大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呢?可他們阻止和教育的方式太激烈,孩子不是在辱罵和棍棒下崩潰,就是在那種難以忍受的暴力下遠離。在孩子最需要理解和幫助的時候,揮下去的棍棒打斷的不僅僅的皮肉,更是那道親情的河流。
“我沒難過。”林峰說:“我發現這座城市挺漂亮的。”
林峰走到床邊,劃着玻璃上的水汽,握着拳頭摁在玻璃上,再用食指印上五個腳指頭,一個完美精致的小腳印。
“好像下雪了。”林峰貼着玻璃往下看,能看見路燈下壓馬路的一對小情侶。下雪了,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那兩個人似乎興致很高,牽着手走在路燈光下,身後是一串一大一小的腳印,很美好的一景。
尚喆推開玻璃,一股冷氣湧了進來。兩個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林峰說:“下去堆雪人?”
“雪太薄,明天才行。”
“不行了,我太喜歡下雪天,好想下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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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可是又怕冷。”尚喆把窗戶關上,忽然想起小時候的冬天,忍不住開始笑。林峰好奇地挑挑眉,尚喆搖搖頭說:“不能告訴你,你肯定會在心裏說故意告訴你這些讓你嫉妒。”
“我才不嫉妒你。如果是我的朋友,我肯定是希望他好。”
蘇尚喆搖頭笑而不語,林峰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繼續抱着膝蓋看窗外。就在尚喆抱着膝蓋準備一起看窗外的時候林峰突然撲過去撓着他的胳肢窩說:“說不說,你說不說!不說就撓到你說。”
兩個人打打鬧鬧,尚喆瀕臨笑瘋的邊緣時林峰終于揚了揚下巴斜睨着他說:“跟我鬥?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報告大人,哈哈哈哈。”尚喆滾到一邊繼續笑,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了笑,仰躺在床上托着後腦勺微微眯着眼睛說:“小時候大軍好像挺怕我的,冬天的時候若是下雪,就用小板凳拉着我上學。我媽說,有一次他一個人先跑了,我愣是在大院兒等到他重新跑回來接我。”
“他還真回來接你啊?”
“那是。”尚喆眼中翻着細碎的光,過了片刻又開始捂着肚子笑,笑過之後接着說:“我哥哥當初很厲害的,是學校的這個。”蘇尚喆伸拇指,“低年級的學生都怕他。”
低年級?林峰嘴角抽了抽。
尚喆舒服地嘆口氣,他想大軍了。電話鈴聲想,客廳還沒人接的時候林峰就說:“肯定是袁哥打過來的。”
蘇尚喆坐起來支着耳朵聽,果然不一會兒尚安琪就在外面喊:“多多,大軍電話。”
蘇尚喆走路帶飄的去了,林峰看着關上的門,再看床頭蘇家的全家福,拿在手中指尖在每一個人臉上滑過。有水滴滴下來,砸在照片中蘇尚武的臉上。林峰摸摸臉,奇怪地發現自己哭了。好像自從離開家,就沒有哭過。林峰歪着頭看窗戶上模糊的水汽,竟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哭。
外面蘇尚喆也哭了,哭法很激烈。正抱着話筒說話呢,突然就“哇”的一聲咧嘴大哭起來。尚安琪本來在織毛衣,毛衣針照着胸口就去了,差點戳進肉裏。尚安琪去掉老花鏡三步并兩步過去,離蘇尚喆一兩米的時候又停住,慌忙問:“怎麽了怎麽了?大軍出事了?”
蘇尚喆坐在藤椅上繼續哭,還往自己背後塞了一個靠枕,他是準備打長期戰。尚安琪眨了眨眼睛,最後揉揉太陽穴往回走,繼續織她的毛衣去。她小兒子在撒嬌呢,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哎喲喂,弄得一驚一乍的,吓着她了。
蘇尚喆确實是氣哭了,或者說是本來期盼和愛人相遇呢,忽然聽聞不能回來失望地哭了。電話那邊大軍翻來覆去地說:“你別哭,你別哭啊多多。唉,多多,我還沒說完呢多多。”
“你又把假期讓給別人了?”
“也不是,就換了一下,晚幾天回去。年三十兒到不了了,給你說一聲。”
尚喆哭聲止了一點,看碩大的客廳那一端織毛衣的尚安琪。尚安琪這個媽媽真是個好媽媽,站起來收拾毛線團,裝到手提袋裏就慢悠悠的去卧室了。尚喆抽抽鼻子說:“大軍,我想你了。”
“過幾天就回。”
“幾天?”
“五六七八九十天吧。”袁大軍含糊。
蘇尚喆鼻子輕輕地抽着,鼻子的抽氣聲告訴袁大軍,它的主人可委屈了。蘇尚喆聰明地沒有計較袁大軍的話,知道他忙,知道他好人脾氣又犯了。自己的男人嘛,總是要有那麽些威嚴在的。
蘇尚喆小聲嘟努,聲音很誘惑,“家裏下雪了,之前我還想着一覺醒來你就到了,還能帶着我堆雪人什麽的。唔,要是回來穿厚點,挺冷的。”
對話轉入正常,袁大軍許諾回來要是雪沒化,一定拉着他坐“雪橇”。兩個人情意綿綿,也沒說什麽情話,但每句話都甜的人頭發絲兒都起膩。蘇尚喆不覺得,他認為袁大軍小心翼翼地哄着他說話的聲音性感得不得了,閉上眼睛就覺得那聲音繞着自己纏着自己。
最後的最後蘇尚喆小聲說:“你親我一下。”
“唔。”袁大軍含含糊糊。
蘇尚喆眼睛盯着卧室的方向,低聲說:“唔什麽唔,那你說愛我吧。”舞蹈家遺傳下來的浪漫果然是不容小觑的。他羞于說一些話,可對于關心的人愛的人,從來不掩飾。
“啊。”袁大軍像是感嘆一樣又是一個單音節。
蘇尚喆長長的呼吸,再深深吸氣,壓低聲音問:“不親也不說嗎?”
“多兒,硬了。”袁大軍聲音中透着難堪和無奈。
蘇尚喆愣了一下,捂着嘴開始偷偷笑,看見尚安琪從卧室走出來,忙擺正表情一本正經的說:“哦,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啊,等你回來我幫你。”
電話裏袁大軍的呼吸聲又重了一分,尚安琪問:“大軍遇到麻煩了?”
“沒有,他把假期又給戰友了,年三十回不來。”
“這孩子。”尚安琪不是太贊同,搖搖頭去沙發上找毛衣針,從縫隙裏摸到了又回了房間。
電話裏長時間沉默,最終還是蘇尚喆開口打斷袁大軍粗重的呼吸。他說:“你回來,我好好陪你。”
電話裏袁大軍的呼吸聽了聽,半晌悶悶的回了一聲,“嗯,想你。”
蘇尚喆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