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新章

很可惜,袁大軍口中的五六七八九十天,直到年假過完也沒有數過來。袁大軍沒有回來,年初十的時候只給蘇家打了個電話,蘇尚武接的。袁大軍說,“回不去了,告訴多多一聲。”

尚武說:“你自己告訴他。”

“不行。”袁大軍沉聲說:“就說我們加訓。”

尚武頓了片刻說:“出任務,有危險?”

“沒危險,別告訴他吧。”

“回頭又生氣。”

“就說……”袁大軍話又停住,尚武手裏轉着香煙,能想象出電話那頭傻大個糾結的表情。

“就說,想他。”

尚武好心地建議,“你還不如說愛他。”

“唔,也行。”

蘇尚武翻了個白眼,手裏的香煙轉得花樣百出。蘇尚武還是想不通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更想不通怎麽袁大軍就這麽快被自己弟弟拿下了。雖然自家小弟确實優秀又可愛,可優秀可愛是一碼事,和男人過日子是又一碼事。尚武想了片刻還是覺得不通,搖搖頭出門去了。他的肖雪還等着他出去共進晚餐呢。

袁大軍不回來的消息中間又隔了兩天尚武才告訴弟弟,他是這樣說的——袁大軍都坐上火車了,又被戰友沖進去拉回去了,說是上面突然下命令有集訓迎接什麽比賽,挺重要了。好像贏了還能得榮譽。唔,我都不好意思給你傳話,他說那什麽你。

尚喆純潔地眨眨眼睛,尚武也純潔地眨眨眼睛。等了片刻尚武摸了摸鼻子說:“那什麽,多多,你們倆那個了?”

尚喆臉上突然就燒起來,鼓鼓腮幫子什麽都不敢問就趕緊撤了。尚武站在原地撓撓頭又呲呲牙,輕輕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日子總是過的很快,也就是喝了幾碗安琪媽媽煲的湯,吃了幾頓安琪媽媽包的餃子。放過了煙花,就要返校了。林峰在蘇家住了一個月,幾乎沒給蘇家添任何麻煩,過了年之後就是幾乎每天都在商場裏泡着,幫着蘇尚武理一些帳或者寫一寫發言稿什麽的。沒有這些任務的時候就四處看看哪裏需要,就化身到哪裏的員工。他真心的希望能為這個商場做點什麽,或者說,能為蘇家做點什麽。

林峰在生意和官場上絕對是有天賦的,幫着蘇尚武寫發言稿的時候,知道字裏行間藏富,表示對政府的感謝,和能帶領一部分人富起來的熱情什麽的。即官方,又真誠。

Advertisement

兩個人都覺得年過的太快,卻又不得不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學校對每個學生似乎都是奇怪的存在。在學校的時候總想着什麽時候能放假,假期太長,又總想着趕快開學吧,到了學校有多麽多麽的好。尚喆也想開學,他主要是想着在學校也許能得到袁大軍的一些消息。只不過很可惜,他去找了一次劉主任,劉國慶說,部隊的事情都是秘密,這事情他還真不知道也不好問。

那就,安心的學習吧。

林峰在尚喆的帶動下,一直學習很努力,這次開學比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林峰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幹什麽,只知道,一定要學習好,将來做個好醫生。他和尚喆的目标不一樣,尚喆是為了能進部隊,他為的是盡快走上社會。

醫學院的大學生活向來就是沉悶的,生理解剖、藥理病理、臨床診斷,他們需要學習的太多。醫學院的大學生活又是充滿挑戰的,從剛進學校時走入标本室的滿臉蒼白到現在的解剖兔子白鼠面不改色,他們實踐了太多。

剛進來時走進人體标本室林峰還總是和蘇尚喆挨在一起,看到切割開的人體部位就總是皺眉頭。出來以後總覺得身上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中午飯都難以下咽。現在兩個人泡在實驗室解剖室,拿着一段組織,都像是研究瓷器或擺件,而不是人體組織。

對于一件事情太過執着,就會變成癡。尚喆對袁大軍是癡戀,林峰對家庭的溫暖也是癡戀,但他們對于學習都只是努力,而不是癡狂。若是對一件事情太過偏執,就成了變态。都說醫學院裏多“變态”,其實是對醫學生學業刻苦的褒揚。可是如果真的出現偏執到變态的人呢?

實驗室裏泡着的不僅有蘇尚喆和林峰,還有一個本系的尖子生吳銘。三個人的交集不多,但已經經常見面,碰上了總會笑笑或淡淡的聊幾句。內容不過是“吃過飯了”“又來了”“你的小白鼠好像又藥物反應了”等等。

尚喆不喜歡吳銘,這人成績太好,對事情又太執着。每次看着他透過鏡片盯着解剖臺上的小白鼠或小兔子,都覺得那雙眼散發着激動的光。後來那種光變成了失望,蘇尚喆就更不願意和這樣一位尖子生相遇。

蘇尚喆偷偷告訴過林峰,林峰偷偷觀察過幾次,也開始有意無意的和吳銘錯開進實驗室的時間。吳銘對他們兩個反而熱情起來,偶爾還會邀請兩個人去飯堂吃飯。怎麽說呢,相處不算好的人突然間對你熱情異常,肯定是有所圖的。林峰和蘇尚喆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不管對方怎樣熱情,都會找各種理由推脫。

學校臨近考試,袁大軍一直沒出現。蘇尚喆從最開始一天一天的等着電話,到最後一天一天的認真學習準備考試,到現在對他的出現已經不抱希望。尚喆倒是不生氣,誰讓他愛上一個軍人呢,還是在特種部隊,什麽都是保密的。如果說半年不能見,蘇尚喆絕對相信,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他除了等待,別無他法。其實尚喆很想聽到電話裏袁大軍的聲音,告訴他學校生活的苦悶,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

進入大二下學期,藥理實驗多起來。尚喆有了兩只自己的小白鼠,就養在實驗室裏,每天各自喂不同的飼料,觀察某類藥物對小白鼠癌細胞的幹預作用。最近蘇尚喆的小白鼠有點蔫蔫的,可按預測來看,遠沒有到生命終結的時間。下午多待了會兒,林峰先去食堂給兩個人打飯。

吳銘進來的時候蘇尚喆敏感地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從試驗臺轉頭過去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繼續低頭擺弄自己的實驗品。

“怎麽了?”吳銘問。

“有點不對。”蘇尚喆觀察小白鼠頸間的腫瘤,“前兩天有縮小,今天突然間就增大了,和以往實驗結果不同。”

“我看看。”吳銘戴上手套擺弄小白鼠,然後檢查蘇尚喆給小白鼠備的摻有藥物的飼料,“東西沒喂錯吧。”

“怎麽會?”他每次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每天的劑量都控制的很好。蘇尚喆是真想從實驗中親自得出結論,不像有些學生胡亂的弄一弄,回頭翻找別人相似的研究成果。

吳銘小心地幫助取樣本,低聲說:“你說,每天用小白鼠做實驗,得出的結果能用到人身上嗎?又不是一類生物。”

“那也總要先在動物身上驗證了藥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這是對人生命的尊重。”

“小白鼠的命也是命啊。”吳銘把小白鼠放回去,拿着切片去觀察。

蘇尚喆眼皮跳個不停,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難道是袁大軍訓練中出問題了?還是家裏人誰身體不舒服了?爺爺的身體還是很好的,就是耳朵有時候有點背。父親身體很好,在高校又知道養生,肯定不會有問題。難道是姐姐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頸間突然像是被螞蟻咬了一下,扭頭去看,只看清吳銘那雙閃着亮光的眼睛身體就軟了下去。被吳銘悶不吭聲的背出實驗室,意識模糊的發現自己被背到樓頂閑置堆滿爛桌子凳子的小房間時,蘇尚喆迷迷糊糊的想,自己完了。前一刻小白鼠在自己手下,這一秒自己作為小白鼠到了別人手下。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肩頭嚯嚯的疼。袁大軍瞪着發紅的眼睛坐在床頭,見他睜開眼猛地撲過去,小心地托着他的頭摁在自己懷裏。

“多!多多!”

“怎麽突然回來了?”蘇尚喆聲音很小,以為自己問的很清楚,聽在袁大軍耳朵裏只有小小的出氣聲。

病房是單人房,不必擔心別人看到。袁大軍眼淚打在蘇尚喆發頂,發了狂般的親吻他的額頭眉毛眼睛,最後嘴唇緊緊貼在他額頭上,靜了片刻擡手呼啦一下眼淚,出去喊醫生進來。

進來的人蘇尚喆認識,就是劉主任。看見蘇尚喆醒過來笑了笑,戴上口罩動手做檢查,嘴裏道:“醒過來就好,睡了兩天了。餓不餓?餓了也別貪嘴,吃點粥墊墊,以後身體徹底好了再讓你哥給你補回來。”

蘇尚喆滿臉疑問,艱難地扭頭看自己被紗布包裹起來的肩膀。

“割傷了,放心,要相信我的技術。用的最細的線,點狀縫合,不會留下明顯疤痕。”

蘇尚喆眼睛眨了眨,還是覺得眼皮沉重。袁大軍撫摸他的臉,柔聲說:“睡吧,再睡會兒。”

蘇尚喆眼睛再眨,袁大軍連忙保證,“不走了,請假,陪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