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婚
大年三十那日剛在頭等艙坐妥,阿嬌便拿手指戳她,罵道:“舍得來陪我老太婆了?”
她笑着躲老太太那留着指甲的手指,“這不才脫身嘛。”
老太太又罵道:“你那爹媽真不是個東西,以後別去北京了,有我們兩個老的在,他們不敢殺上門來。”
她有種久違的熟悉。老太太快八十了,仍一如既往的俠氣,“阿嬌,他們不會的。回來這麽久了,連個電話都沒有。”
“那你給我交個底,這次回來是與明浩長相厮守的不?”
她不知道如何作答,求助的看向秦明浩,他從自己位置上起來,“阿嬌,沒你這麽心急的電燈泡。”
“那你跟她坐吧。分開七八年了,是急不得。但你們要是着急我是不介意的。”
藍天野聽阿嬌這樣講,想起那一年。
她十九,秦明浩二十,他們曠課出去游玩被系主任抓了。
軍事院校以軍規治校,兩人落了個全校通報批評。阿嬌聽說後,殺到了學樣将校長一通臭罵,吓得校長親自将她老人家送回家,并保證以後絕對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阿嬌當着校長面就跟她說:你們還年輕,不用太着急;不過你們着急我也不介意。
別人都當阿嬌霸道無原則護短,把自己的校長徒弟罵得惶恐不已。只有她明白阿嬌是可憐她與秦明浩,雖有長輩養護但無父母關切,兩人是戀人也是在抱團取暖。
她終究是負了阿嬌與秦明浩的情意。如今,出走七八年,阿嬌半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藍天野的眼睛微濕。
秦明浩坐在她的身邊,不時的微笑看她一眼,她問道:“你傻了?”
“天野,我們又一起過年了。”
他明亮的表情映在她的眼裏,讓她想起了那些年的辰光。那時,有他的地方都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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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老了,最近老是想起過去。
“過完年,我雲南直接飛上海,就不從金陵拐這一道了。”
“怎麽?”他怕她這一去又是許久不回。
“年終尾牙都沒給員工辦一個,開門紅包總要去發一下的。”
秦明浩放下心來,“我們一道去上海吧,早前也說要去逛逛的。”
她頓了一下,分開太久,人是會有生疏感的。但随即想起自己決定的自由和他們的過往,便又笑道“好的呀,剛搬了新住處,家裏的東西都是新的,阿嬌應該不會嫌棄。”
秦明浩心裏真是高興:她連住處都換了,那便是真的結束了。
月前,秦明浩在雞鳴寺抽得一簽,大師父解出來說:故人歸來,柳暗花明。
他一想還真是應驗了,一路都格外的興奮。
阿嬌看他在雲南的時候像上了發條,一刻都不得空的安排各種吃處、玩處,也毫不嫌累的當車夫當挑夫,毛孔24小時都在叫嚣,在啓程去上海前抓了他私聊。
“孫子,你都三十冒頭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秦明浩滿是歡愉,“阿嬌,她說我們去上海住她家而不是住酒店。阿嬌你不覺得我們又回到以前了麽?”
阿嬌卻搖頭,“她是下了決心斷個幹淨,那人未必會罷休。這麽些年的分分合合,幾時真的放開過她。真惱了,怕又有手段了。”
秦明浩一愣,“怕再從她父母那下手,她不得不再次低頭?”
阿嬌默認了他的猜測。
藍天野雖非頂級絕色,卻是個百變佳人,可柔可剛,可嬌可英,有男子的胸襟見識,又有女子的柔軟善良,可精致也可粗犷。
一旦被她吸引,極難割舍。
阿嬌看着突然焉了的孫子,又拍拍他的手,“孫子,人都有個極限,她将住處都換了,那人的耐心随時會暴掉,你要不能讓她立刻嫁了你,怕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秦明浩的臉又亮了,“你想我去上海就跟她提結婚?”
“飯只有煮熟了,他才沒辦法,京都的權勢也不能讓他理直氣壯的搶□□室,最多生意場上使些手段罷了。”
“可她不會同意的。”
“你傻啊,不會霸王硬上弓啊。”
秦明浩瞪大了眼,旋即跺腳,“沒帶戶口本!”
阿嬌笑眯眯的從包裏拿來出來,“姜是老的辣,老太婆早備下了。”
秦明浩眉毛都快樂飛了,抱了阿嬌大聲傻笑。
去了上海,兩個老人将藍天野家當自家,調排保姆買菜做飯做家務,又要去商場替她添幾件擺件,藍天野笑着在後面跟了。
阿嬌一把擋了:“司機陪着即可,你們該幹嘛幹嘛。”說罷還向秦明浩使了個眼色。
門關上的瞬間,秦明浩笑得很有深意的轉向她。
她往後一退:“幹嘛?”
“阿嬌讓我将生米煮成熟飯。”
她瞪了眼,“現在?”
“嗯!”
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她将他一把從眼前推開,“別鬧!”
他一把拖住她的胳膊拉過來抱了,“不是鬧,八年了,我不要再等了。”
她冷靜的說道:“我雖離開了他,可也不是輕易能這麽快再開始的。”
“你不是不想與我複合,是怕他發狠對麽?”
她是很擔心這個的。那年她不願離開秦明浩,她的父母便栽在一個圈套裏,是破産并在牢裏過,還是當個小富之主,選擇無懸念。
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他們能否回到最初,八年的時光,他們缺失在彼此的生活裏。
她輕輕的拍拍他抱着她的胳膊,“明浩,讓我想想。”
秦明浩執拗道:“不要再想,上次你說想想,然後就跟了那個人。我們今天就結婚吧,結了婚他就沒辦法了。”
她心裏嘆了口氣,“阿嬌教你的吧。可我的戶口本在他那裏,遺失補發要半個月,一有動作他就知道了。”
秦明浩傻眼了,“在他那裏?”
“你沒想過是誰轉走的?”
“他要是插手應該将你轉去北京。”
“當年我不願去北京,他不願我留金陵,兩廂折中便選了上海。”
這也是她不能輕易再開始新戀情的原因之一,離脫是單方面的,除非那個人倒下或願意放手她才真的自由了。
倒下很難,真的放手只怕也不會這麽快。
那人沒來找她,絕不是她搬家的緣故。她的公司還在,金陵的房子還在,他的內線還在。以經驗論,他可能是在較勁。
她可與他吵得天翻地覆,甚至可以動手揍他幾拳,但她與他的較量并不如她對秦明浩說的那般輕松。
秦明浩松開她,急急與阿嬌打電話,阿嬌不過一刻鐘便回來,看着自己的孫子有些燥火,笑的拍了他一巴掌,“就是個傻子!我和你爺爺是擺看的不成?走,馬上出發去金陵,上海地面上不能立即擺平,金陵地面上還是擺得平的。身份證總是真的。”
阿嬌雷厲風行的讓保姆收拾東西,抓了藍天野便要往金陵走。
她急急阻止道;“阿嬌,公司明天開門,你讓我發了開門紅包……”
“你不在他們就開不了門了?少找借口,去扯了證明日就放你回來!以前是你沒決心離開,現在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便這樣被拖去了金陵。在阿嬌面前,她總是沒有半點抵抗力,因為想起了自己的祖母——阿嬌的好姐妹。
于是,下午的時候便被阿嬌安排走了後門、憑身份證拿了結婚證。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結婚證覺得極不真實,“明浩,這個……”
“走吧秦太太,回家慶祝一下……”
許多年前,她就設想着這樣一天該是怎樣的美好,不曾想是如逃命般與秦明浩結了婚,她跟着回了軍區大院,心情很是複雜,解脫兼後悔、擔憂兼茫然。
阿嬌說:別怕,兵來将擋,水來土屯。
吃過晚飯阿嬌便讓人重新收拾了床鋪,她被推進了秦明浩的房間。
她越發的不安,不安于北京那位,也不安于與秦明浩的同處一室。她還覺得有些局促。
真是不可思議,本是複雜的事情卻被粗暴的解決了。
待她心智開始清明,已是激情褪去之後。秦明浩忽然覺得手粘,打開燈一看是血,以為她來大姨媽了,“家裏沒有衛生用品,我趕緊給你去買。”
她抓了他胳膊,“不是的。”
“是你生病了?”
她恨恨的蹬他一腳,“沒與處女上過床麽?”
秦明浩蠢蠢的問,“你沒與他上過床?”
她一翻身,卷了被子背對着他。
可是秦明浩卻極度的好奇,這麽久她與那人都沒有實質性的內容,為什麽。
“天野,他那方面無能?”
她低低又有些冷的回道:“不是,他在等我自願。”
八年的時間都在等一個女人真心誠意的愛上自己,那個人不是極自負便是極愛她。
秦明浩覺得之前把事情想簡單了,那樣的人如果知道這樣的結果,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不久,身側傳來她輕輕的呼吸聲,臉色粉粉的,他摟緊懷中這個失而複得的人,心裏又是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