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大雨如注。

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前面的打鬥停止了。

穆懷遠站在原地,毫不意外的,最先現出人是白洛楓。

穆惟遠看着他,一勾嘴角,“你本就不可能輸。”

白洛楓微微一笑。

穆惟遠看他已經濕透了,也放棄了給他遮雨。

蘇聿站在原地,他手裏只剩下一小截快要捏不住的一截樹枝,其他部分已經化為碎末。他往前走了兩步,沖着白洛楓彎腰行禮,誠懇道,“今日,受益良多。”

白洛楓并沒看他,拉着穆惟遠向前走去。

“剛剛一直喂招,現在後悔了?”穆惟遠壓低聲音在他耳旁問。

“……只有一點。”白洛楓想了想,認真回答道。

蘇聿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抖了抖手,手裏那一小截樹枝也撲簌簌的化為粉末,落到了地上。

他心裏顧起剛剛兩人打鬥時白洛楓所使的一招一式,思考着除了當時自己下意識的反應之外,更好的應對方法。

光看書本,果然僅是紙上談兵。

一招,如何破,可能有數十法。

何種最省力、最快捷,最能反守為攻,事後思考可能能得出結論,但在當場,一切全憑經驗與熟練度。

Advertisement

他很慶幸,雖然他重生成蘇聿雖然使他今後的生活有些尴尬,但至少,他這一世終于可以努力完成以前無法完成的夢想。

江湖。

蘇聿熱血沸騰的暢想着他今後的道路,但是現在,他還有一個更嚴肅的問題需要面對……雨太大了,大的他看不見路……

“……”被大雨困住的其實只有他一個人對嗎……蘇聿抹了把臉,默默嘆氣。

他眯起眼睛,盲人摸象一樣回到了小樓,淩漠寒不在。蘇聿把濕衣服換下,洗了個熱水澡,頓時神清氣爽。

沐浴完畢,蘇聿随手将濕淋淋的頭發挽起。侍從将木桶擡下去後,又端了午飯上來。

“教主吩咐,您只能吃些清淡的。”

“……”蘇聿期待的表情垮了下來。

他的傷其實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速度快的驚人,他總覺得不需要再有什麽忌口了。

然而既然是淩漠寒吩咐的……

“……教主其實真貼心啊……”蘇聿吃了兩口白菜豆腐,咬着筷子感嘆,語氣複雜難明。正在這時,小樓的木窗上響起咚咚兩聲,似乎有人在敲窗。

“……”蘇聿放下筷子。

因為雨大,小樓的窗戶都已經關嚴了。蘇聿猶豫了一下,敲窗聲又一次響起。

聲音很輕,有點像爪子撓的。

蘇聿叼着筷子,走到窗前,輕輕将木窗推開一條縫。

窗外的雨瞬間潲了進來,外面響起撲棱棱一陣扇翅聲,蘇聿将窗子又推大了一點,看見外面停了一只鷹。

這只鷹雙目炯炯,毛色發亮。它的頭頂、枕和頭側為黑褐色,枕部有白羽尖,眉紋白雜黑紋。背部則是棕黑色。尾則灰褐,有4條寬闊黑色橫斑。

蘇聿正在端詳,那只鷹叫了一聲,斜眼看向蘇聿,擡了擡腿。

蘇聿看見那只鷹腿上綁着一個皮袋。

讓蒼鷹做信鴿的工作,這種令人發指的行為也只有淩漠寒幹得出來。

蘇聿這麽想着,幹脆的又把窗戶推大了點,直到窗戶幾乎要向外推平了,那只鷹才嗖的鑽了進來,就站在窗臺裏側撲棱翅膀,甩了蘇聿一臉水。

“……”蘇聿把窗戶重新合上。

教主的信他不能拆。

蘇聿這麽想着,也沒打算理那只鷹。誰知他剛往前走了幾步,那只鷹便忽的展翅,穩穩飛落到蘇聿肩膀上。

蘇聿只覺得左肩一沉。

“……好重……”他扭頭,正對上一雙黑金的鷹眼。

“……要幹嘛?”蘇聿莫名其妙的問。

那只鷹叫了一聲,舉起綁着袋子的右腿。

“……我不能拆。”蘇聿說,卻被瞪了一眼。

蘇聿上樓,老鷹就停在他肩膀上哪兒也不去。

“幫你把毛擦擦?”蘇聿在櫃子裏翻翻,嘴角抽搐的掏出一條桃粉色的紗巾,換來一聲明顯帶了嫌棄的鷹鳴。

“……”他也很嫌棄這個顏色。

而且為什麽會有紗巾……

蘇聿一點也不想揣摩身體原主人的生活習慣。

老鷹看蘇聿真要把這東西往自己身上蒙,終于從蘇聿肩上飛下,還沒等蘇聿慶幸,又停了回來,執着的擡起右腿。

“……帶你去找教主。”蘇聿終于妥協。

一般這個時候,淩漠寒都在議事廳。

他在樓裏翻箱倒櫃,終于在書架與牆壁的夾縫裏找到一把常年不用的黑色紙傘。蘇聿撐傘,走入雨中,老鷹站在他肩頭,對于不用再淋雨十分滿意。

然而撐傘其實并不能保證不被淋到。

到議事廳的距離并不太近。雨随風勢斜落,蘇聿走議事廳時,本來幹爽的衣服又已經濕透了一半。

外面天色陰黑,議事廳雙門虛掩,裏面點了燈。燈火映出裏面的人影,影影綽綽有不少人。

白道攻打朱雀峰後,有不少掃尾工作。

那些洩露的密道如何處置。改道,或是幹脆直接封堵。

在攻山中毀壞的建築,以及各堂傷亡人數的統計等等,都是浩大的工程。而死去的兩名堂主的位置也需要有人上任。

最重要的,到底是誰洩露的機密。

那人還知道什麽?

此人一天不除,魔教總壇一天也不安全。

淩漠寒不知道是誰不可信,但他至少而已确認,何人可信。

“綠绮堂,黃衣堂兩名堂主,先由陳子諾,鶴連升暫代。”他肅容冷聲,無人敢反駁。

淩漠寒擡手,很平常的一個動作,議事廳門卻似被氣流沖擊一般向外打開。

這一手,不止見其內力深厚,更見其控制之精準。

門開,雨聲嘩然湧入。

随着雨聲,一只黑鷹如閃電般飛入,掠過衆人頭頂,停在淩漠寒手臂上。

綠绮、黃衣兩堂中各香主向淩漠寒行禮,而後又向其他幾名堂主一禮,随後退下。

淩漠寒目光直視門外。

“蘇聿。”他皺眉,“進來。”

蘇聿其實站的有些遠。

他見議事廳中人多,想來是在讨論什麽大事,自己貿然進去極為不倫不類。他正在猶豫,還沒走近,卻見議事廳門忽而打開。

還沒待他有什麽反應,肩膀一輕,蒼鷹已掠過低空,飛入屋中中。

“……”

綠绮黃衣兩堂香主,近10名男男女女魚貫而出。蘇聿往旁邊讓了讓,沒想到淩漠寒隔着人群,一眼便把他看見了。

蘇聿趕緊往裏走。

議事廳中,四名堂主還站在原處,左護法淮水也在。

看見蘇聿出現,陳子諾倏然沉下臉色。

“何事?”淩漠寒皺着眉看蘇聿,問道。

十八歲尚可稱之為少年,被雨水打濕後貼在身上勾勒出身體的曲線,。蘇聿穿的一件白衣,濕透後近乎透明,他自己倒是一點也不知道。

“……”蘇聿看向被淩漠寒忽略的擡着腿的老鷹。

淩漠寒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伸出手解下袋子,取出其中所裝的物品——一個小竹筒。

淩漠寒拔開竹筒口的塞子,倒出一個小卷,展開,是寫在白色錦帛上的傳訊。

“東西送到了,我先回去。”蘇聿說道,轉頭還沖陳子諾和白洛楓笑了笑,只換了一聲冷哼。

“你前日所受傷初愈,別再淋雨受涼。”

“……好。”蘇聿回答。

每當淩漠寒這麽說話的時候,他心裏便是兩重天。

“教主……”陳子諾看着對方的背影消失,終于轉頭問淩漠寒,“您對他的态度……”未免轉變的太大了。

淩漠寒沒有說話。

“他怎麽了?”淮水奇道,摸了摸下巴,“子諾似乎對他十分厭惡?我倒是覺得還挺可愛的。”

他常年都不在朱雀峰,對蘇聿連見都沒見過。

陳子諾白了他一眼,冷笑,“你品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淮水一挑眉,“怎麽說呢?我品味幾時差過?莫非子諾聽我誇別人所以吃醋了?”

“……”有人口無遮攔,陳子諾只能狠狠瞪過去——和淮水吵架從來沒吵贏過。

“教主。”褐夕堂主也站出來,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胡子,說道,“就算之前蘇聿的錯誤已受過懲罰。但他到底為何隐瞞武功,怎麽逃出地牢,又為何要回到八方臺,還一反常态的為吳道華辯護……這實在過于反常,是否應該好好對他調查一番?”

“事有反常,必為妖。”淩漠寒眼裏掠過一絲笑意,說道,“然而到底如何,我心中那有數。”

“……”幾名堂主面面相觑。

淩漠寒不再管他們,展開手中的白色錦帛。

白底黑墨,只有11個字。

“青影堂下,馮家鎮,分壇遭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