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教主。”蘇聿這麽想着,忽然鬼使神差的說,“這處分壇,與之前情報上的都不一樣……”
雖然也有死傷,但遠沒有之前三起,血流成河,幾乎是無一活口。
淩漠寒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
“假設聖焰教的人每一次都在找東西,他們只知道東西在分壇當中,卻不知道到底在哪個位置。”
所以一路找去,見到教衆便殺。
如果這樣,這一次只有壇主居所周圍的教衆被殺,是不是說明聖焰教人很快便找到了目标?聖焰教的人若是半夜入侵分壇,分壇各處的燈火大多都滅了,也看不出房屋本身的輪廓。先不說本來能認出射月陣的人就寥寥無幾,就算能夠認出,在黑暗當中也看不清楚。
這麽看來,能夠很快找到目的地的原因是有人告訴了他們東西在哪裏。而這個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失蹤了的壇主張季未。
但是……這種只依靠推論的懷疑就真的正确麽?
蘇聿忽然猶豫了。
很有可能是錯的,就比如當日魔教密道洩露時因為種種推論而被冤枉的自己。
淩漠寒本來在等着他的下文,等着等着看蘇聿發起呆來沒了下文,只能說到,“所以?”
“呃……沒什麽。”
這轉變太過生硬,淩漠寒自然不能相信。
“張季未,身份與衆不同。”他明白蘇聿的意思,從而說道。
“怎樣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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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季未今年65歲,他從10歲便已進教。”淩漠寒停頓了一下,才說,“他是上一任的左護法。”
“上一任左護法?”蘇聿瞪大了眼睛,“不是傳說中的楚歌?!”
魔教幾名堂主護法,雖然武功高低相差不遠,但真要說來,歷代的左護法大多是武功極高之人。而上一任的左護法,武功修為甚至隐隐超過了當時魔教教主,只因二人從未比過,所以到底孰高孰下不得而知。
上一任魔教教主在位時,魔教已開始平息幹戈,不再與白道死磕,不死不休。
但魔教最初這樣做時,大部分白道人士都覺得是魔教後繼無人因而膽怯懦弱,一度對魔教幾處分壇大肆殺戮,對魔教教衆趕盡殺絕。
當時的左護法楚歌與教主陸達,代表魔教連挑幾大門派掌門人與座下弟子,場場皆贏,卻并不殺人,終于使得白道不再敢對魔教肆意妄為。
然而沒過多久,就在兩人回魔教朱雀峰途中忽然遭襲,從此生死不明。當時的衆多人都猜測,是白道惱羞成怒因而埋伏偷襲。
當時淩漠寒17歲,作為陸達唯一的弟子,魔教右護法,繼位。
當時情景,自然不只有繼位這兩個字這麽輕松。
然而并沒有人和蘇聿仔細講過那一段歷史,蘇聿也就不知淩漠寒到底是怎樣讓一衆教衆,堂主長老對他心服口服。
“楚歌曾回過朱雀峰。”淩漠寒說,“他問我,‘報不報仇。’”
“……你說不報?”這幾年從未見魔教打擊任何門派。
“暫不能報。”淩漠寒說道,神色冰冷,“到底是何人所為,并無确鑿證據。報仇……”他冷笑了一聲,“找何人去報?”
蘇聿看着他,總覺得對方的神色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他上上下下的端詳淩漠寒,卻見對方不知想起了什麽,神色愈發冰寒,目光裏甚至隐隐帶了些殺意。
蘇聿微微一驚。
當年之事……到底如何?
這個思緒一閃而過,被蘇聿立刻壓到心裏。
淩漠寒并未長久的陷入自己的思緒,回過神來後,見蘇聿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那段堪稱黑暗的回憶帶來的負面情緒慢慢消融。
蘇聿憋不住問道,“……楚歌怎麽說?”
“‘陸達已死。楚歌便已死。’
‘馮家鎮旁魔教分壇,是我與教主初遇之地。楚歌從此隐姓埋名,但仍願守在我與教主初識之地。’”
那時淩漠寒已成為新任教主2個月,楚歌話裏話外中的教主,卻仍只有陸達一人。
蘇聿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立刻腦補出了張季未重傷武功大減從而無法再勝任左護法之位黯然離去的場景。
聽到這個答案,蘇聿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楚歌的意思是,他只追随上一任教主而不追随你?”
淩漠寒聞言一挑眉,蘇聿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然而他還沒開始補救,淩漠寒倒是平平淡淡的應了一聲,承認了。
“……”蘇聿眨了眨眼,“……教主,就同意了?”
在他看來淩漠寒這麽平淡的反應堪稱不可思議。
上位者,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挑戰其權威。哪怕那一年的淩漠寒只有17歲。
淩漠寒漠然道,“我與他打了一場。”
“我勝了。”
“所以我同意了。”
“……”
蘇聿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教主敗了呢?”
“他武功不低。”淩漠寒淡然道,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要勝我,絕無可能。”
這話說的實在太平淡,因而蘇聿卻覺得,實在太傲氣。
“這件事,不要再告訴第三人知曉。”
蘇聿這才驚覺他是知道了多大一個秘辛!
這裏的副壇主不知,連堂主白洛楓也不知,也許連淮水秦山,或者任何一個長老都不知道。
淩漠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蘇聿要說什麽。
“并非大事,但信守承諾,不該讓人知道他的本來身份。你不告訴別人,也自然不會再有人知道他便是楚歌。”
“好。”蘇聿立刻表示,“我一定不與別人說!”他頓了一下,“可是……教主,為什麽告訴我?”
“你問我。”
“……教……”
“你若問我,我知無不言。”
蘇聿渾身一震,怎樣都無法掩飾下眼中的震驚。
他張口結舌,忽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蘇聿,不是吳道華。
他一邊提醒自己,一邊轉移話題,“那……那教主能不能猜到聖焰教在找什麽?”
淩漠寒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在蘇聿檢讨自己是不是轉移的太生硬時,淩漠寒才回答道,
“并不知曉。”
“被襲幾處分壇皆為魔教最早一批建立的分壇。一共8處,”淩漠寒皺了皺眉頭,“到底藏了什麽,可以一一排查。”
“哦。”蘇聿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又冷場了。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該再說什麽時,院中傳來打更聲,一更已到。
“早點睡吧。”淩漠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柔和。
“……”蘇聿臉有點紅,應下來站起身往自己屋裏走。
淩漠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蘇聿回過頭來,不解的看着他。
目光幹淨明澈。
“算了。”淩漠寒說,放開手,“去睡吧。”
“……”蘇聿有點想問他剛剛想說什麽,但是今天晚上受刺激有些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出聲。
他們在分壇停留了幾日,淩漠寒與白洛楓、穆惟遠3人忙着分壇的事,蘇聿到底不是魔教裏能管事的人,自己在居所裏待着,正好趁機練功。
細細風清撼竹,遲遲日暖開花
循序漸進,醇厚綿長,陰陽調和,是而水到渠成。
蘇聿睜開眼,月西江已練至第三層。
蘇聿走出屋門,一掌拍出。
掌風過處,草伏地,打掉初秋綠葉落翩翩。
蘇聿心中高興,福至心靈,在院中練了一遍追魂。
收拾剛完,便聽院外有人切了一聲,冷哼道,“……不倫不類。”
蘇聿的追魂只看淩漠寒做過一遍,空得其勢不得其式,因而在普通弟子看來,錯誤頻出,簡直無法入眼。
蘇聿探頭,看見一名普通的教衆端着午飯,翻着白眼看他,叫道,“喂,你的飯。”
這幾天淩漠寒幾人不在,蘇聿又只待在院子裏,三餐大多是這人送來的。
“你武功很好?”蘇聿伸手接過托盤,随手放到一邊的石桌上。
來人翻了個白眼,“好不好說不上,比我師傅差得遠,比你好的多。”
“那教教我?”蘇聿笑嘻嘻的湊上去。
“憑什麽教你?”那人嗤笑,“連一般剛收來的弟子都及不上。”
“咦?連一般弟子都比不上,你若是能把我教好了,豈不是很自豪很了不得的一件事!”
對方又翻了個白眼,“跟你這男寵混在一起才是丢人的事!”
男人談戀愛常見,男人和男人結婚常見,但只懂得依附別人的男人,卻讓人看不起。
蘇聿沒生氣,臉色也沒變,“哦?那你為什麽被分配來給男寵端飯送水?”
“你!”這一下戳中了他,他之前得罪了師哥,沒兩天就被派了這麽個破任務。
“我看你也沒什麽事。”蘇聿正色,“你這麽斷然扣給我一個大帽子,都不問問我是不是願意帶。你以為是我願意什麽也不會,便依附于人?”
蘇聿見他還是不松口,幹脆腳尖一點,人向前蹿去,一劍直指對方的前胸。
那人被他逼的匆忙拔劍,将蘇聿的劍向旁邊一撥——沒帶動。
“來嘛。”劍尖停在胸膛前3寸,蘇聿笑嘻嘻的道。
兩人離的很近,來送飯的教衆只看見蘇聿一張漂亮的臉龐離的很近,笑的生動明媚,臉騰的就紅了,趕緊退了兩步,“你……你離我遠點!教你就是了!”
“那好。”蘇聿立刻喜上眉梢,興高采烈,“我一定好好學!”
“誰……誰要你好好學!”對方切了一聲,很是高傲的說道,“我只做一遍,你看好了!”
蘇聿趕緊點頭應是。
說是只做一遍,但蘇聿練起來每一處的問題,他都仔仔細細指點糾正,免不了一遍一遍示範。
一天天練,蘇聿也看出來了,這人基礎功夫紮實,一招是一招,一式是一式,雖然現在顯得有些笨重不知變通,但悟,常常發于一遍遍的重複之中。
所謂熟能生巧,即是此道理。
蘇聿也認為,這是他該走的道路。
“手擡高一些!喂!再往左一寸!笨不笨啊你!”
淩漠寒難得中午回到院落,聽到的便是一道頗有些飛揚跋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