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确實是一朵花。

根莖纖細,離地大約兩寸長,花瓣只開了兩瓣,泛着珍珠般的光華。它靜靜的立在那兒,顯得柔弱而神秘,分毫不動。

蘇聿站在旁邊看着。

這朵花長的一點也不像蓮,它的花瓣寬厚柔軟,微微外翻,蘇聿忍不住用手去碰了碰。

什麽也沒發生。

真是好運氣!居然上了頂峰立刻就找到了冰蓮!

蘇聿禁不住都有些想笑。他站在花旁邊猶豫了一下,因為不知道要用到的是花瓣還是根莖,于是只能捏住底部,小心翼翼的往外拉。

蘇聿一開始是怕拔壞了,誰知道拽一下居然還沒拔出來!

果然不可貌相!

蘇聿一邊想着,一邊又試了兩次,嘗試着運上兩三成的內力也不行,最後實在無法,只能使出九牛二虎的力氣,運上了十成的力氣,猛地向外一拽。

蒼鷹發出尖利的鳴叫,聲音極為驚恐,蘇聿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巨大的黑色黑影猛地從地下竄上來,将冰面雪面撞得四散紛飛。

蘇聿趕緊将握着冰蓮的手收回胸前,向外一翻,也沒看清眼前是什麽,明明覺得自己躲過了,卻是背上一痛,整個人都向外擊飛出去。

那東西力道極大,而且又尖又硬,蘇聿斜向外飛,還沒落地,就又生生挨了第二下。

蘇聿悶哼一聲,狠狠砸在地上,誰知他卻是落在懸崖邊上,落地後正是半身懸空,還沒待蘇聿起身,那東西的第三下已經掃了過來。

蘇聿這次終于看清楚了,那東西上半截居然是人身,只是沒有臉,下半截卻是長長的蛇尾。

蒼鷹在高空尖鳴,蘇聿慌忙之下趕緊扒住一邊的岩石,那東西的尾巴拍下來,蘇聿只能向旁偏頭,尾巴劈頭蓋臉的将他整個人拍在岩石上。

蘇聿眼前發黑,只覺得自己似乎要被拍扁了。

蒼鷹猛地沖下來,他似乎懼怕那個怪物,一邊叫着一邊躲閃對方甩來甩去的長尾。

蘇聿左手還抓着那棵冰蓮,右手死死扣住山石,只是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扣着山石的手正在慢慢放松。

本來想用來放冰蓮讓蒼鷹帶回去的袋子還揣在懷裏,可惜根本來不及用。蒼鷹險險從上空滑下,被怪物尾巴刮下的羽毛噗噗而落。

蘇聿看準時機,提氣向上一躍。

右手松開,他整個人向上竄了幾尺,左手舉高,只覺得指尖一痛,蒼鷹的尖喙啄走了他指尖捏着的冰蓮。

蘇聿力盡,身體在空中停頓的那一秒後便向下墜去,他卻覺得渾身都一松。

棕黑色的蒼鷹展翅高飛,一刻也不敢再停留,它的鳴叫不再嘹亮,甚至有些嗚嗚咽咽,卻終于沒有回頭。

急風在耳邊呼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意識漸漸迷離中,蘇聿覺得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他覺得他早就該摔死了,可是他仍然在下落,似乎永無止境,直到終點。

蘇聿覺得自己一定是摔碎了,但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還是分神想了想,那只蒼鷹應該能按時飛回去……應該吧,只要不再一路貪吃惹事的話。

不得不說,盡管蒼鷹喜歡貪吃惹事,但在關鍵時刻,還是十分靠譜的。

蘇聿來時,花了大半月的時間,但蒼鷹飛的快,晝夜不歇,終于是趕在一月之期的倒數第二日回到了卓州。

診所已經關門五日了。

蔔梅坐在淩漠寒床邊,目光卻看着窗戶外面,淮水在他面前神經質的走來走去,一刻也停不下來。

吳秋言與南宮煌帶人進入紅葉谷,終于控制了局勢,他們捉住看雪瑩雪瑾,卻仍是被蕭若水逃了。

紅葉谷裏一片狼藉,吳秋嚴臉色鐵青,命人将雪瑾雪瑩綁好,轉身對南宮煌道,“這兩人雖來路不明,但卻似乎與我那位二嫂有些牽扯,門主可否行個方便,讓我把人帶去問問?”

南宮煌點了點頭,皺眉道,“你也別太認真,說不準當年紅葉谷仍有剩餘弟子……紅葉……雖然已經失蹤多年,但她當年對有話的情誼,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吳秋嚴笑了笑,仍是含了些嘲諷,卻又帶了些嘆息,道,“她與我二哥的……恐怕就連他們兩人自己也說不清的。”

他看着弟子将雪瑾雪瑩壓下去,頓了頓,又道,“這兩人,……長的确實像她。”

南宮煌搖了搖頭,卻也并不能反駁,只好岔開話題,笑道,“這次還多虧你!若非你告知我紅葉谷有變,也無法來的這麽及時,到時若真讓聖焰教得了手,可就成一大笑話了。”

吳秋嚴聽了這話,臉色有些奇異,剛想說話,卻見遠處一個南劍門弟子策馬狂奔而來。

他四處看了一圈,似乎也不知道要找誰,直到看見自家門主,趕緊下馬一拜,問道,“門主可知,吳家……吳道明在何處?”

吳秋嚴一挑眉,“你找他何事?”

“帶個口信。”南劍門弟子說道,吳道明本就站在旁邊不遠,只是他現在心急火燎的找蘇聿,并沒注意這邊。

吳秋嚴冷哼了一聲,一伸手,指尖竟然凝了劍氣,在南宮煌錯愕的目光下,那道劍氣猛然向吳道明急射而去,激的吳道明猛一回神,險之又險的側頭躲過,回頭一看是吳秋嚴,正欲拔劍的手趕緊一停,簡直哭笑不得。

“……小叔!”吳道明無奈的叫道。

“有你口信。”吳秋嚴簡明扼要。

南劍門弟子見狀,知道了哪個是吳道明,幹脆回頭提高聲音喊道,“那個找蔔梅醫生救人的,讓我帶口信給你,說他挺好的不用找!”

“……”吳道明愣了一下。

吳秋言在旁邊聽着,也一皺眉,橫插一句問道,“那人怎麽樣?”

“……哪個?”南劍門的弟子一愣,随後恍然大悟道,“哦,他……不怎麽樣。聽說是活不了多久了。”

吳秋言眉頭皺的更緊。

淩漠寒出了事,蘇聿忽然帶口信說挺好的不用找……鬼才信呢!

這謊話說的太沒水平!真沒事,還能怕來見他們?!

吳道明神色也一變,他急的不是淩漠寒而是蘇聿,幹脆與吳秋言說了一聲便往卓州趕。

他不知道蘇聿要做什麽,只隐隐知道,蘇聿是寧肯自己死也不肯讓淩漠寒死。

吳道明簡直是心急如焚!

吳秋嚴皺着眉,與南宮煌再說了兩句,又與吳家幾人交待幾句,幹脆也騎馬跟了過去。

然而他們到的還是晚了。

蘇聿走的很快,他也沒什麽可收拾的。

那天晚上,他抱着小姑娘哭了一通,然後找到了蔔梅将他從床上拉起來,硬揣了一兜子的銀子,連夜就走了。

這事甚至連白洛楓與穆惟遠也不知道。

蔔梅不喜與正道接觸,看見吳道明簡直就是沒好氣,也沒什麽可瞞的,三兩句就将個來龍去脈講清楚,吳道明聽的直想拔劍殺人。

吳秋言一把按住也要搶匹馬去追蘇聿的吳道明,皺着眉把他拉到一旁,冷道,“你去幹什麽?”不等他說話,又道,“你是他什麽人?人家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你是生他養他還是從小把他看到大啊?有什麽資格管?”

吳道明緊咬着牙,發狠道,“我沒資格也要管!上次便為他死,這次還要為他死……他淩漠寒憑什麽?!”

吳秋言難得一愣,“上次?”

吳道明自知失言,但他實在不想解釋,扯開吳秋言的手臂道,“小叔別攔我……”

“我不攔你?”吳秋言冷哼一聲,手指收緊,手臂非但沒被吳道明扯開,反而又握的緊了些,疼的吳道明直皺眉,他還想再說,冷不防吳秋言一掌劈向他腦後,吳道明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吳秋言扛着人進屋,沖蔔梅點了點頭道,“給他點藥,喝了能睡個十天半個月的最好。”

“……”蔔梅面無表情道,“我不記得我與吳家也有交情。”

吳秋言冷哼了一聲,“那個去送死的傻子是我們吳家的人,你不讓他睡十天半個月,這小子追過去我可不管。”他瞥了淩漠寒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白洛楓與穆惟遠,冷道,“你打的好算盤,只把什麽冰蓮告訴蘇聿一個人?”

穆惟遠啞聲道,“我不怕死,也不怕……為求一株冰蓮而死。”

“馬後炮。”吳秋言嘲道,不聽他繼續說,只看蔔梅,不耐煩的說,“真是屈尊降貴,你這用毒高手救起人來也還是有兩下子。”

蔔梅冷道,“我想幹什麽,不用你管。”

吳秋言一挑眉,伸手一指,他腳步極快,指尖帶着殺氣,剎那已到淩漠寒床前,一指按在他頸上,冷笑道,“蔔大夫不喜正道,我也就不當正道。”吳秋言嘲道,這可是你們慣用的伎倆,“不過您動動手指的一點小事,何不幫個忙。若是不想幫,也是無妨,對我,也是動一動手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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