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屋裏三人,沒一個看清楚吳秋言怎麽動的。

蔔梅面色惱怒之極,只得随手一指旁邊的架子,陰冷道,“第三層,灰色的罐子。如果想要更強效的就拿右邊,喝了保準你一輩子也醒不過來。”

吳秋言一挑眉,“扔過來。”

就站在架子旁邊的白洛楓伸手拿過來瓶子抛過去。

吳秋言一手放開吳道明,彈開瓶蓋聞了聞,哦了一聲,“倒沒騙我。”

說完,抓起吳道明,向外一掠就從窗外躍了出去。

他收蘇聿為徒,雖然并沒教導幾日,,但好歹有份情在,對這一結果,說不愠怒是不可能的。

然而既然是蘇聿所選,他也無法阻攔。

只是吳道明想追過去,這就又不一樣了。

他好歹是吳道明的小叔,好歹把這孩子從小看到大,雖然有的地方也看不順眼,但卻不能讓他去陪着蘇聿一起送死。

人有親疏,本就如此。

蔔梅幾人沒心思追他,上前确認了淩漠寒沒再受傷,便互相看了兩眼,嘆了口氣。

沒一個時辰,淮水擺脫淮海幫衆人也到了診所。

幾人愁眉苦臉如喪考妣,想等到一月之期再做打算。

然而他們誰也沒想到聖焰教只有副宗主與其手下親信來紅葉谷的原因并非是為了保守行事,保存實力,而是他們還另有目的。

比起各大門派,他們更想要的是魔教手中的聖物。

紫極堂主并右護法秦山發信,魔教衆分教遭襲,與前幾次不同,這次聖焰教不止是要找東西,且來勢洶洶,見人殺人,好像瘋狗一樣逮誰都咬,教主不在無人統籌,主壇請三人及教主快些回朱雀峰。

三人讀了信後,半晌沒有說話。

“你們回去。”淮水将信紙疊了疊,“我一個人在這兒,夠了。”

教主不在,聽左護法的。淮水此時臉上全無笑意,這話說出來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白洛楓與穆惟遠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只得憂心忡忡回山。

半月來,淮水待在卓州,幾乎每天都有信鴿來往送信,皆是魔教分壇主壇的情況。

然而這一天敲窗戶的卻是一只蒼鷹。

蔔梅正看着窗外,見着蒼鷹猛地蹦起來就去開窗。淮水聽見聲回過頭來,蒼鷹嗖的鑽進窗戶,落在桌上。

教主的蒼鷹他怎麽能不認識?

雖然這只鷹毛色不複平常鮮亮,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嘴裏還叼着個細長的花朵。

蔔梅眼神一亮。

“冰蓮!”他幾乎毫無懷疑,伸手拿過來看了看,這株冰蓮,在神山上只開了兩瓣,這兩瓣都有些蔫了,軟塌塌的耷拉着,但蔔梅仍是如獲至寶,都來不及和淮水說一句話,雙手捧着去了裏屋。

淮水知道他趕着制藥也并不攔,只是摸了摸蔫搭搭的蒼鷹,蒼鷹有氣無力的啄了他一下,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半天,淮水猛然會意,帶着它就往廚房跑。

他心裏一邊高興一邊擔心。

蘇聿呢?

是因為鷹飛的快而先讓它回來了,還是,壓根就沒能下那座什麽神山?

他其實并不怎麽信什麽以命換命,只覺得是冰蓮難采。

蒼鷹見了廚房,光看見肉塊就恢複了點元氣,猛地一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吞。

十多天沒怎麽吃沒怎麽睡,餓死它了!

淮水斜靠在門邊,目光緩慢的轉向裏屋的制藥房。

冰蓮共十二瓣,莖切五段,根取十須,藥分三味,循序漸進,才可拔出毒素。

十二瓣同冰水一起煮沸融盡,與八味輔藥熬煮,後煎,成湯藥十二劑,即四副,一日三頓,四日後,将莖根清水同煮,先煎,輔藥去六味,只剩兩味。莖根藥效濃勁大,可成湯藥十八劑,六副,一日兩次。這麽一折騰,已經十二天過去了。

十二天,蘇聿沒回來。

淩漠寒雖仍舊未醒,但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蔔梅将熬過的藥渣堆在木桶裏,放熱水,借水中剩餘的藥力運氣,輔助冰蓮的藥效驅逐毒素。

熱水冒着白煙,氤氲中原本清色的水逐漸有些發黑,淩漠寒閉着雙眼,原本就皺着的眉忽而一緊。

那一股侵入心脈最深的毒素經不住藥力與內力催動,終于受不了猛地向外竄去。

蔔梅臉上直冒汗,內力源源不斷的向外輸,過來兩柱香的時間,卻見他身形一頓,卻是內力實在已經用盡了。

淩漠寒身體一抖,禁不住向前傾倒,猛地吐了口鮮血。

這是将毒真正逼出來了。

蔔梅心情總算略略放松,他正要站起,卻忽的發現原本還冒着熱氣的水面卻忽然開始結冰,蔔梅只覺得一股極冷極寒的氣息從淩漠寒身上傳來,只一瞬便把他凍得唇色發青。

蔔梅大驚。

冰蓮性冷,但按理已經其他草藥調和,本不該如此。

蔔梅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也沒來得及抵抗,那股冰寒卻又忽的就撤了回去。

“……”

凍冰的水面緩慢融化,蔔梅有些目瞪口呆,趕緊起身去看淩漠寒。

卻見淩漠寒伏在桶邊,睫毛輕輕一顫,一絲墨黑從其下慢慢現出。

“……教主?”蔔梅訝然叫道。

淩漠寒慢慢睜眼,他的目光初時還有些渙散,但不顧一會兒的功夫,他皺了皺眉,很快便看清了眼前是誰。

然後,聽力、觸感都慢慢恢複,只是卻還使不上力道,他嘗試性的想要動一下手指,卻只覺一陣劇痛,呼吸都是一頓。

蔔梅趕緊說道,“你右手骨折,得要三四個月才能好,不能輕易動。”

淩漠寒點了點頭,讓蔔梅扶着站起來回到床上,問道,“我昏迷了幾日?”

“快一個半月了。”蔔梅笑道,“這次你可太吓人。”

淩漠寒不置可否,外面淮水聽見裏面對話聲,三步并作兩步掀了簾子就沖進來,叫道,“教主!”他走到床前,欣喜萬分的嘆了口氣道,“您可終于醒了!!”

淩漠寒似乎微微笑了笑,不過笑容太淺,以至于淮水只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忽的,外面傳來一陣叮鈴桄榔的巨響,然後小姑娘叫着往屋裏沖,嘴裏還喊道,“蔔哥哥!!廚房沒肉啦!那只鷹跑出來啦!”

随後,這幾天只待在廚房其他在哪兒也見不到的蒼鷹跟着她飛了進來,還發出極為不滿的鳴叫聲。

它一看見半靠在床頭的淩漠寒,倒是安生了一秒,随後發出了一聲說不出是欣喜還是悲傷的慘叫,猛地就沖了過去。

如果不是蔔梅在半空忍不住伸手一撈,蒼鷹估計就直挺挺向子彈一樣撞進淩漠寒懷裏了。

被攔截的蒼鷹十分不爽,它狠狠的啄了蔔梅一下,然後揚着頭跳到床上。蔔梅眼角一跳,看着它的利爪硬生生就把床單抓破了。

淩漠寒伸左手順着他的羽毛,問道,“惟遠與洛楓怎樣?”

“他倆都好了。”淮水立刻說道,“外面也沒什麽事,讓他們回總壇了。”

“那也好。”淩漠寒平淡道,他皺起眉,頓了頓,終于忍不住問道,“蘇聿呢?”

尚不待他說話,蒼鷹便猛的叫了一聲,那聲音極為凄厲,淩漠寒手上一停。

“……”淮水也愣了一下,随後趕緊說道,“他與吳道明幾人回吳家了。”

淩漠寒擡眼看他。

他神色間仍舊十分憔悴,但目光已經是往常的冷冽,淮水被他看的心裏直打鼓,但目光卻一動不動,還很有信服力的點點頭道,“吳家與南宮家回援,紅葉谷局勢穩定後,蘇聿本來想留在卓州,但被吳道明與吳秋嚴兩人帶走了。”

只是他說的雖然很可信,奈何本來乖乖待在床上的蒼鷹猛然跳起來就往他身上抓。

淮水趕緊閃身後避,蒼鷹卻不止抓他,順帶着用翅膀尖去删蔔梅,淩漠寒眉頭緊皺,冷道,“我知道了,回來。”

蒼鷹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可能是看在淩漠寒還是傷患的份兒上,聽話的落回床上。

這時,站在門口逃過一劫的小姑娘一拍手,笑道,“大哥哥醒了?那等那個大哥哥回來,一定會開心的!他走之前還抱着我哭呢……羞羞!”

“……”

“……”

“……他去哪兒了?”

小姑娘呢眨了眨眼,啊了一聲,說道,“去找能救你的東西啊!”

淩漠寒一頓,“找什麽?”

淮水一聽不對勁,正要上去趕緊把小姑娘拽走或者把話圓回來,卻被淩漠寒看了一眼,淡道,“你別插嘴。”

“……”

蔔梅趕緊轉頭沖小姑娘說道,“別瞎說,蘇聿雖然想去,但後來沒走成就被吳道明帶走了。”

小姑娘很不可理解的一指他,“明明那夜你就在窗口看着他走的,第二天才有其他的大哥哥來找他的!他走了以後你轟我去上床睡覺時還很反常的給我講了睡前故事!不可能記錯的!”

“……”蔔梅覺得自己快哭了。

淩漠寒不看他,只是看着小姑娘再一次問道,“他去找什麽?”

淮水就盼着這小姑娘被淩漠寒此時愈發冷厲刀子一樣的眼神吓得說話說不利索,誰知道這小姑娘居然不怕淩漠寒,想了想,最後說道,“我問了哦,不過,他只說是找一朵花。”

“他說花開的很漂亮,因為太漂亮了所以你為了看就會醒了。”她笑嘻嘻道,“我還以為是他太傷心已經說胡話了!難道大哥哥真的看到那朵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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