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隋韻成點了一支煙,煙草味入肺的那一刻,他才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他閉着眼,背後靠着牆,卻依舊感覺空空蕩蕩。

準确地說,自從江海潮離開他的那一年起,他一直都感覺心裏某個地方是空的。

無窮無盡的空洞,近乎将他淹沒。

項思明很讨厭煙味,所以只是抱着胳膊遠遠地盯着他。

“你說,我們死纏着江海潮不放,是不是很混蛋?”隋韻成咬着煙,他極具攻擊性的眼眸隐沒在了煙霧中,露出些許迷茫。

“确實。”項思明說,“要不你放手?”

隋韻成瞥了他一眼,随後苦笑一聲。

放手?試問這麽多人裏,誰願意輕易放手?

“廢話少說,”項思明已經冷靜了下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澄清熱搜上的黑料,其次,就是将幕後的人揪出來。”

項思明冷靜地分析着:“澄清的事情我來做,你人脈廣,負責查人。”

一向眼高于頂的人,此刻竟也沒有反駁,只是無奈地說:“沒想到,我還有心平氣和跟你這小子合作的一天。”

跟江海潮分手後——或者說,單方面被江海潮甩了以後,隋韻成眼睜睜地看着他跟一個小白臉走在了一起。

他眼睜睜看着江海潮跟另一個人相擁,看着他們在無人的街道牽手、接吻。

那一刻,隋韻成幾乎被暴漲的怒意和醋意淹沒。

隋韻成曾無數次想過要整死項思明,恨不得馬上讓這個人從江海潮的世界消失。

可現在,隋韻成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愛他要付出的代價。”項思明似乎看穿了隋韻成,犀利地戳破了他的心思,“你以為,我不恨你麽?”

他厭惡每一個在江海潮身邊停留過的人,也曾憤憤不平、郁郁寡歡。

可他卻清楚地知道,這就是愛上江海潮的代價。

若要追尋大海的壯闊,就要承受海浪的洶湧。

項思明打開手機,将反複修改過的長文發上了微博。

隋韻成翻開了通訊錄,開始聯系能用的人。

網上輿論沸騰,此時能站出來幫江海潮發聲的人,無疑是冒着犯衆怒的風險。

可項思明不在乎,他先是邏輯清晰地論述了這幾天的拍攝過程,表明了江海潮并沒有任何耍大牌的舉動。

接着,項思明充分發揮了學霸的風采,言辭犀利地諷刺了那些跟風的黑子。

這一番不要命似的操作,直接将群衆無處可發的怒火吸引了過去。

很快,項思明的微博就淪陷在了衆人的謾罵中。

而項思明的一大票迷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學霸,你是不是被江海潮下蠱了,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你的嗎?這個時候還站出來幫他說話?”

“你是瘋了嗎?為什麽還要跟江海潮糾纏不清?”

“項思明,媽媽不許你戀愛腦哇!趕快回學校好好學習!”

項思明并不是明星,直接無所顧忌地在自己的個人超話裏發了一條聲明:“從頭到尾都是我心甘情願,少教我做事。”

“什麽情況?”小助理抱着手機,看着血雨腥風的微博,兩只眼睛瞪得圓溜溜,“項思明這是...”

真的被江海潮下蠱了?!

這一通操作下來,網上對于江海潮的讨伐聲也漸漸變了味。

所有人都在讨論,江海潮到底是用什麽辦法把堂堂華大尖子生迷得神魂颠倒。

而江海潮的粉絲也終于有了一點點發聲的空間。

“你就看看咱們水妹的那張臉,試問誰能遭得住?”

“江海潮用臉蠱人又不是一天兩天,想當年老娘就是被他一張劇照直接捶入坑底。”

“又A又飒、還自帶嬌嬌屬性的雲南辣妹了解一下!”

小助理眼睜睜看着這幫堪比黑粉的真愛粉,将一個匪夷所思的話題,帶上了熱搜。

#江海潮雲南辣妹#

住手哇!小助理的心在滴血,人家花錢上熱搜,只有他家,成天為了這幫放飛自我的粉絲花錢撤熱搜。

論那些年,他們為缺德粉絲花過的公關費:#嬌嬌水妹江海潮#、#江海潮是不是會下蠱?#、#江海潮姐姐粉近一千萬#

#雲南辣妹和他的一千萬個姐姐#

小助理捂着胸口,跟王姐瘋狂撒錢,才按下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熱搜。

而霍焰那邊的公關團隊堪稱業界精英,不到半天的時間,不僅将江海潮的黑料撤得幹幹淨淨,就連那些跟風的公衆號也都不敢再出聲。

“霍總真是給力。”小助理看着網上漸漸變小的議論聲,欣慰一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房間裏,一聲悶響,接着是江海潮按捺不住的罵聲。

“霍焰,你他媽放開老子!”

江海潮雙手被按在床上,整個人都被牢牢地禁锢在霍焰的懷裏。

“霍焰,你做什麽?”

霍焰一手按着江海潮,一手捏住了他的後頸,迫使江海潮仰起頭。

“熱搜的事兒,解決了。”霍焰垂眸,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在江海潮的唇邊流連,“今兒的事,怎麽說?”

“故意跟那小子組隊,嗯?”霍焰望着江海潮,眼底暗流湧動。

“現在網上黑我的人不少吧。”江海潮望着霍焰,話鋒一轉。

“怎麽,你很在意?”

好樣的,成功轉移話題!江海潮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掌。

江海潮冷笑,“是我活該。”

他閉了閉眼,掩去了眼底的失措和無助,“你壓得下一條熱搜,那下一條呢?霍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江海潮閉上眼,眼尾泛紅,“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霍總,”江海潮就着霍焰的手,将臉擡高,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鼻尖相抵,“你想我怎麽報答你?”

江海潮一笑,“我現在一無所有,想必,唯一能報答的,就只有這個了吧。”

他閉着眼,尋到了霍焰的唇。

江海潮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凝滞。

起初,霍焰并沒有動作,可随着江海潮輕輕的試探,男人再也忍不住...

被霍焰推開的那一刻,江海潮是懵的。

蛤?美人計不管用了?!

“江海潮,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得很。”霍焰擡指,撚過江海潮泛紅的唇,“你什麽時候這麽玻璃心了?”

江海潮的演藝道路确實順風順水,可那畢竟是魚龍混雜的娛樂圈,沒有人能逃過被黑的命運。

但是江海潮硬是憑借着過硬的實力,和...鹹魚式的處世态度,在混亂之中處變不驚地走到了今天。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假料難過得茶飯不思?

要完!江海潮看着霍焰清醒無比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的要完。

霍焰嗤笑一聲,擡手,一顆一顆,解開了江海潮的扣子,“不過,既然你這麽知恩圖報——”

他俯身,在江海潮的脖頸上落下一個吻,“我就成全你的好意。”

“我,我,不是,”江海潮徒勞地掙了掙,“霍焰,你等等。”

江海潮:“你別這樣。”

一聲輕響,扣子散落在地。

江海潮只覺得胸前一涼。

“霍焰!”江海潮焦急地蹬了蹬腿,而霍焰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一個擡腿,就壓住了亂動的人。

“你別這樣,行不行?”江海潮偏頭,想躲開男人強勢的吻,“我,我難受...”

男人捏着江海潮的下巴,肆意地奪取着他唇齒間的溫度。

“難受?”霍焰啞聲說,“你覺得我還會上當麽?”

“老婆,”男人湊到他耳邊,氣息不穩,“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門外,小助理急得原地轉了好幾圈。

完了完了,苦肉計用多了不管用了!

就在他打算奮不顧身,沖進去的時候——江海潮,終于開始了他的表演。

“霍焰,”江海潮顫抖着,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哭腔,“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行不行,我害怕。”

認錯、認慫,一氣呵成。

“江海潮——”霍焰捧着江海潮的臉,正想說些什麽,可掌心卻忽地被眼淚打濕。

他想說,你不用再演這種苦情的戲碼,不用再徒勞掙紮。

可看見江海潮真的落淚,霍焰所有的語言,就都消失在了喉間。

江海潮烏發淩亂,閉着的眼尾輕輕顫着,直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結成一绺一绺,淚珠一滴滴垂落,一下下砸在霍焰的掌心。

“霍焰,我害怕。”他說着,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着,打着顫。

江海潮輕輕地說:“霍焰,你別這樣。”

我真的很怕你。

我怕你的兇悍,怕你的強勢,怕你的眼神,你的氣息。

而江海潮最怕的,是霍焰那顆滾燙的真心。

霍焰的愛,是網,是牢籠,是禁锢。

是會随時綁住江海潮手腳的枷鎖。

“我害怕。”江海潮顫抖着,終于掙開了霍焰的壓制,他蜷縮着身子,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江海潮埋着頭,衣服在糾纏中已經褪到了胳膊上,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膚,而他的唇也因為男人的親吻,染上了一層緋紅。

看上去十分可憐。

“江海潮,”霍焰頓了頓,失語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

一時之間,那個在談判桌上處變不驚的男人,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

“霍焰,你別這樣行不行?”江海潮的聲音悶悶的,帶着隐隐的哭腔,“我真的害怕。”

霍焰沒有再出聲,沉默地起身,坐到了床邊。

他本來想點一支煙,可摸了摸口袋才後知後覺,他已經戒煙很多年。

因為,江海潮不喜歡煙味。

不知過了多久,江海潮終于止住了眼淚,他擡手,緩慢地将衣服穿好。

看着地上滾落的扣子,江海潮頓了頓,還是了床,弓着身,将扣子一顆一顆地撿起來。

看着江海潮蹲在地上的背影,霍焰久久地沉默着。

“霍焰,”江海潮背對着霍焰,起身,攏了攏散開的衣服,“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江海潮頓了頓,又說:“但如果你想強迫,我也無能為力,”他自嘲一笑,“我不過是個小玩意兒,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江海潮,”霍焰盯着他的背影,沉聲說,“被背叛,被辜負,被抛棄的那個人,是我。”

霍焰起身,慢慢走到江海潮身後,“無能為力,無法反抗的那個人,也是我。”

他嘆了口氣,果然,無論如何他永遠都是輸家。

在江海潮面前,他霍焰永遠沒有勝算可言。

霍焰親手奉上了自己的自尊,“你說,你怕我,”他苦笑,“好,那我改,行不行?”

霍焰從身後抱着江海潮,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什麽都可以改,江海潮,我認命,也認輸。”

他低聲下氣,輕聲哄他,“江海潮,你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

***

“啧?”小助理扒着門聽了半晌,也沒聽到什麽動靜。

莫非是江海潮力挽狂瀾成功了?

就在小助理喜滋滋地給自家老板鼓掌的時候,忽地感覺身後一涼。

他一轉身,就落入了項思明和隋韻成冷冰冰的眼神中。

項思明:“江海潮怎麽樣了?”

小助理驚吓過度,下意識說:“在霍總床上呢...”

語畢,小助理聽見了自己靈魂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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