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海哥,  海哥你醒醒!”

江海潮是被小助理的聲音吵醒的,他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小助理那雙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

江海潮真的懷疑蔡明明是不是水做的,  這眼淚,  不進駐演藝界都可惜了。

“哭什麽。”江海潮記得今天沒有他的戲,  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  結果一大早就被小助理給哭醒了。

小助理:“您,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痛?哪裏不舒服?”

昨天晚上,霍焰離開的時候,衣衫不整,  一副剛剛吃了人似的兇樣。

當時,  小助理心裏就咯噔一下:完了,自家白菜還是被豬拱了!

小助理急急忙忙跑上車,  見到的,就是江海潮一臉疲倦地縮在床上,蓋着被子,  “虛弱無比”地睡了過去。

活脫脫一副被人糟蹋了的可憐模樣。

但,  為了照顧自家老板的自尊心,  小助理默默關上了房門,含淚離開。

然後蹲在房車外哭了一整夜。

是他的錯,  他不應該見到霍焰就慫了,  不應該抛下海哥自己逃跑。

“老板,熱水我已經幫你放好了,  您,您起來,洗個澡——”小助理擦了擦眼淚,“洗完澡,  又是一個全新的自己,又是全新的一天。”

“我看你的腦子是全新剛出廠的。”江海潮掀開被子,動了動酸痛的手腕——昨晚被霍焰抓得太緊,他又作死地掙了幾下,手上還殘留着可疑的紅痕。

小助理看着他紅紅的手腕,目光上移,只見江海潮的脖子上,是暗紅的痕跡。

“老板...”小助理捂着唇,盡量讓自己哭得很小聲,“你別怕,都過去了。”

“我發誓,下次再見到霍焰,我一定拼盡全力保住您的清白!”

誰他媽不清白了?!

江海潮砸了他一枕頭,沒好氣地說:“你給我滾出去。”

這腦補能力,不去當導演可惜了。

“哦,對了...”小助理擦擦眼淚,說,“王姐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讓您一個人,怕會有危險。”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還摸不準危凡的下一步動作。

危凡能蟄伏一年,只為在暗地裏跟蹤江海潮,偷窺江海潮的一言一行,這樣的舉動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

面對一個心理已經不正常的瘋子,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霍焰雖然很壞,但是好在現在還有他幫忙,”小助理擔憂地望着江海潮,像個唠叨的老父親,“可是霍焰怕您生氣,只是在劇組外面安排了幾個眼線。萬一真的有什麽危險,我們還是得有所防備。”

“他派人跟着我?”江海潮皺着眉,“叫他把人撤了。”

江海潮一想到自己時時刻刻被人盯着,就渾身不痛快。

就像被人關在了牢籠裏。

況且,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興得搞這麽一出。

江海潮:“危凡還能拿着刀來追殺我不成?”

再說了,就算他跟危凡正面對上,江海潮也有必勝的把握。

霍焰的身手他是比不上,但對付其他人,江海潮還是很有信心的。

好歹之前為了拍戲,學過一年的拳擊,江海潮自問還是有點兒傍身的本事。

他又不是真的嬌花,一點兒風險都承擔不住。

小助理忐忑地說:“可,萬一...”

江海潮撩起衣服,睡衣下,八塊腹肌線條流暢。

“別老是把我當成嬌花成麽。”江海潮皺着眉,拽裏拽氣地說,“那群缺德粉絲管我叫水妹就算了,還真當我是漂亮妹妹?”

小助理擡手,将自家老板的衣服按了下去,“好的,海哥。”

貼身保镖的事兒,在江海潮的折騰下,暫時擱置。

但,在霍焰、王琳、蔡明明三方連哄帶騙之下,江海潮還是勉強答應,只留一個盯梢的,遠遠地盯着他不出事兒就成。

“成成成,別耽誤我拍戲就行。”江海潮無奈地答應了下來。

《望潮》的拍攝進度已經到了後半段。

自閉少年極具生命力的畫作終于被人發現。

可當人們找到這位天才畫家,發現對方是個不會說、不會聽的小傻子時,登時無比失望。

“這孩子真的是個弱智啊?”有人問。

爺爺是個大半輩子都生活在垃圾場的老人,面對衆人異樣的目光,他顯得有些無措,“潮兒就是不太,不太愛說話,內向,性格內向...”

“這哪是內向啊,連話都聽不明白,簡直是個智障啊!”

爺爺連連擺手,急着解釋,“不是,不是,我家孩子不是智障...”

“唉,”另外一個人嘆了口氣,朝自己人說,“行了,都回去吧。”

有人低聲埋怨:“真倒黴,費盡心思找了這麽多年,結果是個智障。”

一向憨厚的老人反常地固執,他拉着要走的男人,一遍遍徒勞地解釋,“潮兒不是智障,他能聽懂話,能明白事兒。我不在這兒的時候,都是他在幹活兒,他還能搬箱子——”

男人不耐煩地甩開了老人的手,語氣不善,“我看您老人家也有點兒犯渾了吧,”他嫌棄地擦了擦手上沾上的灰塵,愈發不滿,“拉着不讓人走是怎麽個意思?”

而一直站在角落裏的望潮,臉上一絲表情都無,他的眼神空洞地盯着爺爺佝偻的背,盯着老人微微彎曲的脊梁骨。

“他不是智障,不是。”爺爺努力想說明白,是因為,這是第一次有人看見他家的孩子,第一次有人看見這個被埋在垃圾堆裏的小星星。

他想看着自家的孩子發光發亮,他想望潮能夠走到光亮的地方,被人看見,被人認可。

男人被惹怒,擡手狠狠推了一下糾纏的老人。

他指着老人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你個撿垃圾的——”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影一晃,接着,男人的喉嚨裏傳出痛苦的嚎叫聲。

“诶!你這傻子怎麽還咬人吶!”

望潮死死地咬着男人的胳膊,仍是面無表情,可嘴上的力道像是要咬下一塊兒肉,才肯罷休。

“放手,你快放手!”一群人蜂擁而上,極力拉扯着望潮。

嘭一聲,望潮被推倒在了地上。

可他既不哭,也不鬧,只是目光緊緊地盯着男人血淋淋的手臂。

少年唇上沾染了血色,他擡指,輕輕拂過唇上的顏色。

望潮眼裏,閃過一絲好奇。

那是天真的,殘忍的,對于色彩的好奇。

“這孩子是個瘋子,小瘋子!”

話外音漸漸淡出,鏡頭裏,望潮盯着指尖的血色,露出一絲新奇的笑意。

“咔。”過了好幾秒,晏安才想起來喊咔,他忍不住低嘆,“完美。”

別的不多說,望潮身上的這股子純情天真的勁兒,跟江海潮簡直如出一轍。

江海潮起身,朝衆人微微鞠躬,“辛苦。”

“江老師辛苦。”

一衆演員也将将回過神,紛紛小聲議論。

“剛剛我都忘了出戲了,江老師這眼神戲也太吓人了。”

“是啊,我都看傻了。”

“難怪晏導力排衆議,指定要江老師來演主角,有他在,咱們這部電影指定能成。”

一開始,劇組裏關于江海潮的非議聲不小,有質疑他人品的,也有擔心自己跟他合作會被連累的。

加上趙健連夜被趕出劇組,衆人心裏的疑惑和猜忌也越來越深。

可當鏡頭打開,對準了江海潮的時候,衆人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影帝的實力。

江海潮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眼神戲,都堪稱教科書級別的演繹。

有不少演員就算是沒戲也要來看江海潮的戲,就是為了現場學習。

流言蜚語在真真正正的實力面前,不攻自破。

“江老師,我——”有小演員正想跟江海潮搭讪,就遠遠見到緩步走來的晏安。

一向高冷的導演在面對江海潮的時候,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每次一拍完,他總是會從攝影機後走出來,尋找着跟江海潮說話的機會。

但,江海潮始終疏離。他從不會跟晏安有任何戲外的接觸。

畢竟,從一開始就說好了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現在也沒必要假着一張臉,故作客氣。

“江海潮,”晏安走上前,眼神徐徐掃過江海潮唇邊未擦幹的血跡,“辛苦了,剛剛,很完美。”

江海潮笑着點點頭,算是回應。

晏安繼續尋找着話題,“明天的戲會在另一個場地,你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時間緊,要淩晨起來化妝。”

江海潮又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之後會有一個資方安排的飯局,主要是讨論拍攝的進度,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一起——”晏安還想說什麽,就只見江海潮擡手,示意化妝師可以上前補妝。

嗯,就是這麽不給導演面子。

晏安不得不後退幾步,被擋在了人群之外。

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口,轉身離去。

小助理看着晏安黯然離開的背影,心情複雜。

江海潮公事公辦的态度堪稱專業,可晏安對于江海潮的态度,已經明顯過了界。

小助理擔心,要是哪天晏安因愛生恨,給自家老板穿小鞋可怎麽辦?

唉,萬人迷也是一種煩惱。

“海哥,飯局你去麽?”小助理是真不想江海潮去參加這種應酬,可一想到資方之前對于江海潮的質疑,他又隐隐擔憂。

萬一不去的話,又會被誤解成耍大牌。

“地點在哪,吃什麽?”

小助理:“啊?”他反應了半天,才抓住了江海潮的重點。

感情這人壓根就不關心跟誰吃飯,他只在乎吃什麽...

“貌似,是川菜。”

“可以。”江海潮抱着胳膊,表示滿意,“我喜歡川菜。”

小助理:“...”論一個幹飯人的自我修養。

“啧,那小子怎麽一動不動的,跟個雕塑似的。”江海潮一邊卸妝,一邊望着遠處盯梢的黑衣人。

江海潮:“你說我天天在劇組待着,能出什麽事兒啊,你們就不能收一收過于豐富的想象力麽?”

小助理抿着唇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江海潮的臉色。

好在,江海潮除了有些不耐煩,也沒有多說什麽。

但,小助理知道,以江海潮的性格,最多不過兩個星期,他的耐心就會耗盡。

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也足夠王琳将危凡犯罪的證據收集完整。

而且還有霍焰幫忙,小助理覺得,這事兒或許正如江海潮所說,不必太過驚慌。

江海潮沒心沒肺,小助理也成功地被他帶偏。

所以,當兩個人毫無防備地走進餐廳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将面臨怎樣的危險。

“歡迎光臨,裏面請。”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江海潮走進了包廂。

在看見危凡的那一刻,江海潮有一瞬間的怔愣。

說不上畏懼。能讓江海潮看一眼就想跑的男人...并不在場。

危凡笑着伸出手,以老友般的姿态跟江海潮打招呼,“江老師,別來無恙。”

看着危凡那張臉,江海潮登時沒了吃飯的胃口。

就尼瑪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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