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瑤沒有說話,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心裏不高興。
段雲舟也發覺自己這話有些不妥當,但他并不在意。
莫非是這幾天對她太溫柔了,以至于讓原本十分乖巧的阿瑤也開始得寸進尺?
他不悅地目光在阿瑤身上一掃而過,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頹喪,心裏莫名又有些軟化。
雖然他不會為女人放棄自己的原則,但是也不介意嬌慣她一些。
于是,他頓了頓,補救道:“好了,不過是一個婢女而已,不值得你傷神。”
他看了看一直站在門外的湛雲,對阿瑤說:“現在只有湛雲在你身邊,是不是不夠你使喚?以後這宅子裏的下人都可以任你差遣,如何?”
他用的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是阿瑤知道,他心裏早有了決定。
分明是不在意的,還說這些話哄人又有什麽意思。阿瑤忽然覺得沒勁,勉強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順從地應下了。
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把這話當真。
可沒想到的是,翌日一早她便被院子中嘈雜的腳步聲吵醒,不是一個人在院子裏頭,阿瑤不耐煩地掀起被子把頭蓋住,想隔絕外面的一切聲音。
湛雲卻來敲門,說:“姑娘,主子派來的人到了。”
派來的人?
什麽人?
段雲舟給她派了什麽人?
阿瑤還沒睡醒,腦子都是蒙的,趴在枕頭上想了半天,最後把剛剛清醒過來的意識也想的迷迷瞪瞪,一頭紮進被子裏,又睡了。
湛雲在外面聽不到回應,無奈地推門進來,把睡得香甜的阿瑤從被子裏挖出來,強行套了一件衣裳,又按着她梳洗打扮,然後推她往院子裏去。
院子裏的海棠花已過了花期,花瓣零落滿地,只剩下不算好看的枝杈。
十幾個丫鬟整整齊齊地站在光禿禿的樹前,阿瑤乍一看到這畫面,竟然被吓了一跳。
她茫然地轉頭去看湛雲,問:“這……她們是?”
湛雲微笑道:“姑娘,這都是主子賞給您的,說是怕我一個人照顧你會不周到。”
十幾個人來伺候她?
阿瑤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最後只好嘆一口氣,說:“我喜淨,并不想要這麽多人伺候。”
可她話音才一落下,湛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十幾個人忽然一齊跪下,對着阿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跪在最前面的那個仿佛個領頭的,她往前膝行兩步,對阿瑤道:“奴婢已經是小夫人的人了,小夫人若是不要我們,那便是嫌棄奴婢無用了。”
阿瑤聽得一怔,忽然反應過來,她蹙眉問:“你……叫我什麽?”
“……小夫人啊……”那人認真道,“是主人吩咐奴婢這麽稱呼您的。”
小夫人。
阿瑤将這三個字含在嘴裏默默重複了一遍,說:“我并不是什麽小夫人,你們都稱我姑娘便好了。”
“是,姑娘。可是……”
阿瑤知道她要說什麽,截斷她的話音,說:“要是想留下便留下吧,但我并不需要那麽多人伺候。”
說完,她看向湛雲:“你安排一下吧,做點什麽都好,只是別放到我跟前來。”
她實在不想再聽到什麽像“小夫人”一樣不倫不類的稱呼了。
段雲舟自然不知道阿瑤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新派過去的那十幾個人已經被阿瑤随手打發給湛雲了。
茶樓雅間裏,段雲舟、和戎嘉平分做兩側,太子坐在兩人的對面,三人中間的圓桌上擺着幾沓厚厚的書信,每一摞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段雲舟說:“我今日又收到了琅音的信。”
他從懷裏掏出一封密信,先呈給太子,等太子看完後,又遞給了戎嘉平。
戎嘉平一目十行地看完,和太子默契地對視一瞬,太子說:“看來,琅音姑母是有些急了。”
那不是什麽信,更像是威脅。
段雲舟輕笑一聲,說:“的确。”
戎嘉平挑挑眉,吊兒郎當道:“八成是貴妃那邊催的急,等不及了。”
太子倒是很贊同這話,他雖離京多日,京城中的變化卻瞞不過他。他想了想,說:“她想要什麽,答應她就是了。”
他的語氣總是輕描淡寫的,段雲舟卻知道他心中必定早已有了計較。
段雲舟應了一句是,對太子拱了拱手,說:“殿下放心,臣有分寸,今晚便會派人給她傳信。”
兩個人的對話沒頭沒尾,好在戎嘉平也不是蠢人,片刻便反應過來。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段雲舟的袖口,笑着問:“怎麽,你還真打算娶她?”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孟月柔。
段雲舟皺眉瞪他一眼,還沒說什麽,就聽太子道:“說起來,表哥當初答應這門親事雖然是将計就計,可到底也平白耽誤了表哥的一樁好姻緣。日後若能成事,表哥若是還有意的話,我到能做主,把雅賢表姐賞給表哥做一房妾室。”
戎嘉平先是一怔,繼而大笑出聲。
段雲舟嚴肅道:“殿下,這對臣來說,并不是什麽好親事。”
太子也不計較他語氣的生硬,溫和地笑了笑,問:“看來,表哥是已有了心儀之人?”
心儀?
段雲舟說:“算不得心儀,倒也還算滿意。只是她身份太低,恐怕日後還得麻煩太子殿下給她擡一擡身份。”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他身為皇上親封的侯爺,想給一個舞女擡身份豈不是輕而易舉。
可他眼下卻說要拜托太子,自然是和太子親近示好的意思。
太子看破卻不說破,拍拍他的肩膀,答應道:“表哥既然開口,孤自然答應。”
實際上,他早就聽說段雲舟府裏有一房美妾,出身來歷衆說紛纭,只聽說模樣美如天仙,把段雲舟迷得颠三倒四,即便已經和公主府定了親,也從不冷落。
可太子卻知道段雲舟這份情誼裏摻着不少水分。
或許是有點喜歡,可為了權勢就能算計得女人,又能有幾分真心呢?
不過,這畢竟是臣屬的私事,太子今天故意提起,也不過是試探一下,想看看那傳說中的寵妾到底在段雲舟心中占多重的分量。
戎嘉平向來情場浪子,看兩人說的鄭重,便道:“我看你是見識了孟月柔有多潑婦,才知道阿瑤妹妹有多溫柔。”
他們的人自然也在監視着孟月柔,戎嘉平想到孟月柔那副蠢而不自知的樣子便覺得好笑:“她恐怕真覺得自己母親要成攝政公主了,成天鼻孔看人,還敢跑到你面前去威脅你。”
段雲舟聞言冷嗤一聲,說:“太蠢而已。”
太子對此倒是沒發表什麽意見,他慵懶地往後靠了靠,端起手邊的茶,慢吞吞地飲了一口,才說:“蠢人行事,不是更對我們有利?”
說着,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文書,道:“只是他們做事太慢,孤倒有個法子,可以幫她們,加快點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