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勾引
蘇钰臣同其他人一樣,心裏也在盤算着自己家的人脈,可以動用的關系,只是要和京城裏的造辦處搭上關系,也就只有同樣在京城當官的柳雲清的父親柳誠傑可能夠得上一些——只是到底遠了點,柳誠傑本身人在戶部,隔個衙門隔座山,到底他這個岳父說話好不好使,那又是兩說了。
君慕華見蘇钰臣眉頭緊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麽?兄臺也對這樁差事感興趣?”
君慕華以後要走名臣的路子,和他完全是兩條線路,倒是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也沒什麽要緊:“是啊,我們這些做商賈的,誰不想有個官身,十萬兩銀子聽着多,但是為了自家的前程,估計能沾上邊的都想搏一搏。遠的不說,光我們揚州城裏,就有史家、趙家、崔家做布匹繡坊生意規模不比我們家小,更遑論江南還有其他幾家;而且就算是有些人本來不做這個生意的,為了這個皇商的官職,估計也都要摻和一腳,這要在這麽多人中勝出,難!”
君慕華原本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蘇钰臣說的倒都是推心置腹之言,且言之有物,倒是讓君慕華對他剛剛略有不佳的負面印象稍稍掰正了一些。
“而且金陵史家已經是皇商,揚州的史家和他們家一脈相承,若說路子經驗那肯定是史家最甚,估計十有八九這皇商之位還是史家的。我們蘇家倒是想争一争,但是和金陵史家比起來,估計還不夠格。”蘇钰臣這話并非無的放矢,而且在上輩子,也确确實實就是揚州史家通過運作又拿下一個皇商之位,一下子就變得如日中天、繁花似錦。
君慕華在聽到蘇钰臣“史家奪籌”的言論後,眼神忽然一閃——或許蘇钰臣只知道君慕華的當官歷程,卻不知道他的繼母正是出自于金陵史家,所以才有這麽大的能量,能把他一個原配生的嫡子逼到遠走他鄉的地步。
原本君慕華沒想過在這上面做什麽,但是如今正好有一個人選,那麽他稍稍的推波助瀾一下,又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蘇兄弟有所不知,史家固然是關系背景深厚,但是今上最寵愛的是元妃,而元妃母家不顯,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個胞弟考中了同進士,被陛下安排進了織造局做了六品織造副使,雖然元副使不能全權做主,但是他有元妃助力,倒也不是不能一搏。”
君慕華一邊吃着小菜,一邊喝着小酒,幾句話仿佛就是在和蘇钰臣閑談,但是這裏面的信息含量卻是一層接着一層,讓蘇钰臣都有些聽呆了——所以難怪都要去做京官麽?只有越接近政治的核心,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揚州城盡管已經如此富饒,但是若論政治敏感度,和京城相比,還是謬以千裏!
蘇钰臣按耐下心中的激蕩,認認真真地給君慕華行了一禮:“多謝君兄指點迷津,若是事成,必将重謝!”
君慕華倒是無所謂,若是能成惡心惡心史家最好,若是不成,他也沒有什麽損失不是麽?
呂知府的酒席一散,在場的富商們都是匆匆告辭離去,連互相寒暄都顧不上,畢竟這麽大一個消息,必須回去和家中所有主事之人商量。
蘇钰臣也和他爹在馬車上說了今天君慕華給他的指點,讓蘇謹山豁然開朗,原本一直在思索走誰的路子而搖擺不定,如今卻是方向明确。
如今蘇謹山再看這小兒子,是怎麽看怎麽順眼,忍不住拍了拍蘇钰臣的肩膀:“如今你小子眼色越來越好了,看我們這群老家夥都在讨好呂知府,你倒是知道另辟蹊徑,從呂知府幕僚入手,以後蘇家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
蘇钰臣展開折扇有些得意地扇了幾下:“老爹,你放心好了,以後蘇家在我手上,只會發揚光大,以後到下面見了爺爺想必他也會誇我,不和你計較把他産業弄少的過錯的。”
蘇謹山磨了磨後槽牙——兒子出息是開始出息了,為何有時候還是很想揍他是怎麽回事!
只是如今這皇商一事,只是剛剛露出了點風聲,真的等到官府正式頒布公文、報名、選拔裏面又要好長一段時日,有的好磨了,父子兩個也只能暫且定個大概的思路,再把方方面面都實施起來,最終結果如何,那也并非十拿九穩。
“這件事我看你頗有些想法,到時候就交給你去辦,我們蘇家的織造坊就給你管了,有什麽不清楚的,到時候就問你大哥。”蘇謹山也看重這個皇商之位,可是蘇家不是就一點點生意,攤子鋪的大了,千頭萬緒,蘇謹山實在分不出更多精力,只能讓蘇钰臣去操辦,自己在後頭盯着些。
蘇明霆接管了蘇家的布莊和綢緞鋪子,同時也在蘇家的織造坊做管事學習,如果他知道自己一來就把織造坊收入囊中,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了——總之不太好就是了。
不過上次答應了娘子給她弄些織娘布匹玩玩,現在自己總算說的上話了,倒是可以實現諾言了。
蘇钰臣心情很好,隔了幾日就讓青松給柳雲清送去了五千畝地的地契,還有一個小織坊,是蘇钰臣特意買的一個小宅子改建的,裏面的五名織娘則是從蘇家織造坊調用過來的,因着每個月多給了一份月例,這幾個織娘幹活頗為積極,雖然不是頂級手藝的那一批,但是所有的作業流程也都是爛熟于心的老手,正适合給柳雲清折騰。
當柳雲清收到宅契地契的時候,還楞楞地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兩張契書上寫着的都是柳雲清的名字,這可不僅僅是讓她随便折騰,更是送了她好大一份産業!
柳雲清原本以為自己的婚後生活不會比婚前好到哪裏去,都做好了準備經受些砌磨,可誰知道婆母每天只需晨昏定省一番,自己就可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想幹嘛就幹嘛;原本以為會為滿院子的莺莺燕燕操心,可到現在,那琴月琴香已經被送走,剩下的通房如畫也每天安靜如雞,從不來煩她;蘇钰臣看着不着調,但是對她還是非常大方、尊重的,除了偶爾晚上要折騰一番,其他時候都不管她要如何。
而這幾天則更加好了,蘇钰臣白天見不到面,晚上也不知道宿在哪裏了,她是徹底落了個清淨自在!
雪兒也曾在柳雲清面前嘀嘀咕咕,生怕蘇钰臣被外面的妖豔賤貨勾了魂,不過柳雲清是看書看的樂不思蜀,就這幾天功夫,把那《天工開物》、《九章算術》看了個遍,還有閑心開始驗證起了《九章》裏面的題目,十分的自得其樂。
如今捏着這兩張薄薄的紙,柳雲清只覺得重若千鈞,原本她以為只是蘇钰臣的随口之言,沒想到倒是辦了個妥帖。
“五千畝的良田就在我們揚州城外的莊子上,少爺還讓人到時候把莊子收拾出來,種了一些果蔬,等少爺得空了可以陪着少夫人一起去玩幾天。莊子上現在一共有五十戶的佃戶,二百六十口人,這是名冊,少夫人收好。織坊在東大街巷尾,裏頭的織女是從我們蘇家的織造坊精挑細選出來的,織機物什都準備好了,少夫人想去的話,随時可以去看看,只不過出門的話還是帶幾個護院,最近揚州城裏可能針對咱們蘇家的人比較多。”
青松将蘇钰臣的吩咐一五一十的說了,正想告辭離開,卻被柳雲清喊住了。
“近日夫君他在忙什麽?”柳雲清原本是沒想過問蘇钰臣的行蹤的,只是如今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就算凡事到了蘇钰臣前面,不過是花銀子搞定,但是要把事情辦的如此妥帖,那還是要費點心思的,又聽到青松說揚州城裏針對蘇家的人比較多,她自然也要關心一二,也算是禮尚往來。
少夫人過問自家男人的行蹤,青松自然不敢有所隐瞞:“小的聽少爺說,近日江南這邊要再選一名皇商給皇家貢選綢緞布匹,少爺這幾日在織造坊研究紡織技藝,所以忙的脫不開身,每日回府都快子時了,怕打擾夫人休息,都是一個人宿在外書房裏。”青松在“一個人”三個字上加了點重音,怕少夫人誤會,也算是用了心了。
柳雲清沒想到蘇钰臣這幾日不見人影竟然是為了此等要事!她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就也沒有再問,揮手讓青松退下了。
青松走後,柳雲清想了一番,還是到了小書房寫了一封家書讓雪兒送出去——就算和柳家關系不睦,但是既然柳家拿了蘇家那麽多好事,那麽在皇商這件事情上,自然是能幫就幫一把了。
送走家書後,柳雲清再次攤開書籍,腦海裏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待到雪兒回來就吩咐道:“你去和青松言語一聲,就說如果方便的話,我明日想要和夫君一起去一次織造坊。”
忙完這些,柳雲清才獨自一人傳了晚膳,有滋有味地吃完,如往常一般散步讀書入睡,絲毫沒有因為蘇钰臣不宿在這裏有任何影響。
而蘇钰臣這幾日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畢竟他之前從來沒有管過絲織這塊,蘇明霆明面上不敢刁難,私底下卻讓幾個管事消極怠工,這幾日光是和處理這幾個管事,就讓蘇钰臣心力交瘁,更遑論還要研發新技術,織造出讓人耳目一新的新布匹了!
外行管內行,只能被人耍的團團轉,蘇钰臣到現在還忍着沒發火,而是拼命惡補其中知識,也實在是難為他了。
這日在外頭用過飯,蘇钰臣還是回到了外書房,準備自己一個人湊合一晚得了,而且他還要再看看近日米鋪送來的這個月的賬本,估計得有的忙了。
所以,當丫鬟送來了濃茶之後,蘇钰臣想都沒想就一飲而盡,畢竟還要靠濃茶提神醒腦,熬到現在他已經覺得大腦有點遲鈍了。
喝完之後,蘇钰臣擡手将茶盞遞了回去:“幫我再沏一壺濃茶放在這裏。”
“好的,少爺。”聲音嬌脆,有幾分熟悉,讓蘇钰臣擡頭看了一眼:“嗯?你怎麽還在這裏?”蘇钰臣還以為如畫也被自己打發回去了,沒想到還在自己院子裏當差?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人攆走,頓時臉色也有點不太好了。
如畫心裏一驚,沒想到蘇钰臣娶親之後對自己的态度會變這麽多!當即也有些慌了,伸出小手就要抓蘇钰臣的手,然後作勢一個旋身就坐到了蘇钰臣的大腿上!
蘇钰臣大驚,一把把人推開:“你幹什麽!出去!”
剛剛被那小賤人一撩撥,自己居然起了反應!本就是歡場老手的蘇钰臣一下子就起了疑心,再看如畫一身輕薄裝扮,媚眼如絲地看着自己,被自己呵斥了,不僅不走,竟然還咬了咬下唇,再次向他走來。
蘇钰臣只感覺下腹如同火燒,整個人都燙的不行,桃花眼中欲色更濃,只是還不待如畫靠近,就被蘇钰臣一腳踹翻在地:“賤婢!居然敢給老子下藥!”
罵完之後,蘇钰臣就猛的沖出門外,往柳雲清的院子跑去。
一瞬間,整個“和風院”的燈火都被一盞盞地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