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巽宗一推開門的時候下意識的覺得有哪裏不對，空氣裏似乎有着和房間格格不入的淡淡煙草味。

或許是錯覺吧？他想。

大概是剛剛在外面的哪裏沾到了味道吧。

畢竟他戒煙也整整一年了。屋子裏怎麽可能還會有煙草味呢，肯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人的身體一旦累到極限的時候，神經反而會愈加的敏感呢。

他把單肩包放在桌上，整個人順勢癱倒在沙發上，臉色顯得過于蒼白。

摘掉眼鏡，剛閉上眼睛想要眯一會兒，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中介，雖然有些抗拒，他還是清了清嗓子，接起了電話。

得知中介先生是打算下午的時候帶一對小情侶來看房，不過巽宗一實在太過疲倦，于是拒絕了，希望可以的話，過幾日的周末再約。

中介表示理解。

通宵工作一整晚，早上還要帶課，中午還要和實驗組的同學和老師們一起用餐，直到現在才能抽得開身回到家。巽宗一現在整個人都累得不行，只想好好的洗個澡，休息一下，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應付中介和看房的人。

他伸長手，随手在桌上抓了一本書随意的攤開蓋在自己的臉上，午後的光線有些太刺眼了。

真不想洗澡，就想這麽睡啊……

想到中介說，是一對小情侶要來看房。

情侶啊。

也是，這裏确實适合情侶或者新婚夫婦居住，想必當時森永也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來找的這件公寓吧。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兩年過去了。巽宗一也能坦然的在心裏回想起森永這個人了。

其實想到搬離這裏還是很舍不得的，只是都這麽久了，他自己一個人守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

想要重新開始，還是勇敢的和過去說再見比較好。

雖然自己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那個人如果說不愛了，自己也無能為力呀。

他不想看到兩個人都辛苦的樣子。

所以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過……想想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

想着想着，巽宗一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個苦笑，然後睡了過去。

房內的森永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客廳還有什麽動靜。

出于謹慎起見，他又等了十來分鐘左右，才小心翼翼的把房間推開了一條縫。

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客廳中間的那張沙發，自然也能看到躺在那裏的那個人。

森永吞了吞口水，輕輕的推開門，轉過身關門的姿勢也是輕的不能再輕了。

安靜溫暖的氣息在這個沉靜的室內流淌，森永能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腔狂跳的聲音。

剛剛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就已經确認是巽宗一了。

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疲倦的聲音，但是依舊悅耳。

是了，是真的，他還住在這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重點是，他現在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緩緩的走近，怕吵醒他。

他小心翼翼的來到他的身邊，蹲下身來，屏住呼吸，貪婪的看着他。

學長似乎真的睡過去了。

森永伸出手，輕輕的拿起覆蓋在學長臉上的那本書，然後小心的合上，放在桌上。

似乎……很久沒有這麽近，那麽仔細的看過這張臉了。

森永微微的靠近，盡量不讓自己因為緊張而變得沉重的呼吸吵到他。

巽宗一有着好看的眉眼，像山巒一樣起伏有致的眉峰，在眼簾處投下淡淡的陰影，雙眼精致狹長，睫毛雖長，卻不卷翹。眼底有些青，看起來似乎很累的樣子。他的鼻子俊逸挺秀，有着與生俱來的驕傲。

不知是因為一直待在學府裏的原因，或者是因為職業和生活的關系，巽宗一快到了而立之年，看起來依舊是有些不是人間煙火的儒雅，和不溫不火的雍容。

之前還沒發覺，随着歲月的沉澱，越發的像是一朵高嶺之花。

只是覺得看一眼，就讓人沉醉。

森永就這麽看着他，直到巽宗一的眼簾輕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在一瞬間的倉惶之後，沉下心來……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巽宗一會說什麽，做什麽……會想些什麽，這些，都可以容以後再去想。

這一刻，他只想這樣看着他。

他的雙眼像是一汪深潭，裏面有着化不開的憂郁和疲倦。

森永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巽宗一看到森永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做夢，直到這個擁抱差點把自己弄窒息，他才有着森永在自己面前的真實感。

只是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想推開他，然而對方實在抱的太緊，無奈，他只好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森永的腦袋。

似乎有魔力一般，森永激動的情緒慢慢的就舒緩了下來。

他擡起頭看了巽宗一一眼，然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放開了懷抱，然後站起身，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他醞釀了很多話想說，臨到時卻開不了口，千言萬語都堵在喉間，讓人難受。

先說話的卻是巽宗一，他從一開始的震驚恢複過來之後，眉頭微皺，表情看起來有些無奈，但卻不像是生氣。

他揉了揉太陽穴，開口問到：“你回來幹什麽？”

森永一時語塞，卻也老實回答：“我調回名古屋了，在網上看到這個房子出租的訊息，所以……忍不住想回來看看。”

“你事先還知道我住在這裏嗎？”

森永搖了搖頭。

“我以為你早就應該已經搬走了。”他說。

巽宗一點點頭說：“嗯，我現在是決定要搬走了，所以呢？你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吧，我要休息了。”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玄關處的時候卻被森永拉住。

“學長……”森永拉住巽宗一衣服的下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只小狗一樣。

“對不起學長，打擾到你了……我現在……自己內心也很亂……我不想随便說話，因為我害怕說錯話……”

森永雖然直到巽宗一是寧折不彎的剛烈性子，但是也沒想到一開口就要他走，他現在真的緊張的要命。

“我……我會回去想清楚……很快，請給點時間好嘛，拜托你了！我想清楚之後得到了答案，無論如何，都希望，可以讓你知道，所以……如果我來找你，你……還願意見我嗎？”

巽宗一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方，良久，嘆了口氣。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他打開門，回頭看着森永，眼神是不容抗拒的堅決。

森永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走到門外，他眼睜睜的看着巽宗一把門毫無猶豫的關上，像兩年前一樣。

這次的他，站在門口發了很長的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想通了什麽一般，他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森永坐在一家咖啡館裏面等人，等的自然是神奇的助攻小能手，廣人君了。

接到電話的廣人剛剛睡醒，不過是兩年未見的好友森永的相邀，他還是很快的洗漱完畢，來到約定地點。

廣人君一向怕冷，別看在酒吧裏面，總是潇灑的穿着帥氣的襯衣，但是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常常是把自己裹成一團球，雖然頭發刻意的打理過了，但是把臉一般埋在圍巾裏免得吹到冷風的廣人，還是顯得很可愛。

遠遠就看到把自己包成球的廣人，森永隔着窗擡起手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廣人推開門，來到前臺點了杯熱茶之後，徑直的走到森永面前，因為室內有暖氣，他也随即摘掉圍巾，解開外套的扣子，因為走得很急，微微有些喘。

“現在才秋天啊，你至于穿那麽多嗎？”森永笑着說道。

“哎……可能年紀越來越大，免疫力下降吧，一年不如一年挨凍啊。”廣人半開玩笑的說着。

兩個好友無聲的對視着，然後笑出了聲。

“小天使你還是沒什麽變啊，不過看起來更成熟精神點了啊。”廣人感嘆道。

“哪裏。”森永笑了笑。

兩人互相寒暄一番，聊到彼此的咖啡和熱茶都見了底。

招呼服務生把空杯撤掉，換上熱水之後，森永終于開了口。

“我剛剛，見到學長了。”他說。

廣人沒說什麽，只是略驚訝的看着對方。

森永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以後，臉上表情一向都是從容微笑的廣人，卻扁了扁嘴，嘆了口氣。

熱水上了之後，廣人也還沒說話，只是凝視着那白色的水蒸氣發着呆。

“怎麽了嗎？”森永關切的問到。

“小天使，雖然我一直叫你小天使沒錯，也覺得你是個好男人。”廣人開口說道：“但是呢，兩年前的這件事情啊，我覺得你真的做的有些不對哦。”

“這兩年來雖然我和你都還有聯系，但是你從來不問我關于巽宗一的事情，我也不會主動跟你說起。”

他頓了一下，接着開口說：“其實……我和小宗，也就是巽宗一，在你離開之後，忽然聯系了起來呢，說是成了朋友也不為過。”

“我知道你們彼此沒有聯系過對方，也沒有打聽過對方。”

森永點點頭，眼神裏有着急切的期待，期待廣人講下去。

“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所以你們自己都沒行動起來，那我肯定也不會多嘴跟對方說另一個人的事情。”

森永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可是既然今天你來了呢，我想我還是把一些事情告知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慢吞吞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