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

空氣突然安靜。

房間內氣氛壓抑到極致。

沈秋羽飛快從周欽琛腿上起臀,緊張又忐忑地望向門口的顧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顧濯黑眸深沉地看這邊,沒說話。

他默然關門,将買回來的一袋藥放在玄關邊櫃,全程很平靜。

他越是不說話,沈秋羽越是害怕。

這種反常的安靜,完全是狂風暴雨來臨前夕的平靜,詭異到頭皮發麻。

孩怕。

真的孩怕。

沈秋羽腔都不敢開。

顧濯看他,“過來吃藥。”

沈秋羽低聲“哦”了聲,挪過去吃藥,顧濯熟練地遞給他水杯藥片,面無表情,沒有再一句話。

周欽琛施施然起身,顧自擦拭後腦勺破皮流血的位置,眼睛卻一直盯着沈秋羽,似乎在想什麽。

突然,他眸色怔了下,視線緩慢上移,對上顧濯冰冷的目光。

兩人如此對視幾秒。

“周先生。”

沈秋羽忽然轉頭看向周欽琛,“這幾天你究竟去哪兒了?怎麽沒有一點消息,你房間裏東西也沒帶走?”

他這話純粹是在轉移話題。

周欽琛神色不明,“解決一點小麻煩。”

沈秋羽見他不願意說,也沒追問,吃完藥就往嘴裏扔顆糖豆。

周欽琛睇了眼顧濯,轉向沈秋羽:“你收拾下行李,等會兒跟我離開這裏。”

沈秋羽差點被糖豆嗆住。

他穩住後,問:“去哪兒?”

周欽琛道:“這裏不安全。”

沈秋羽:“???”

沈秋羽正不明白他用意時,旁邊顧濯開口說話,只是他這話太突然,驚得沈秋羽險些再次被嗆。

“周成海的腿是你派人撞斷的?”

語畢。

室內沉寂無聲。

周欽琛目光陰冷地盯着顧濯,顯得有幾分可怖。

他沒說話。

顧濯也沒說話。

沈秋羽已經驚傻了。

周欽琛竟然下手這麽狠,他得多恨周成海這同父異母的大哥。

再稍微聯想。

沈秋雨驟然明白周欽琛指的不安全,是什麽意思了。

周欽琛朝周家出手,動的不止是周氏企業,他率先想除掉的就是周成海,這舉動驚動周父,周欽琛來芬蘭不是看極光,他是躲避周家算賬。

周家洗白上岸,并非什麽幹淨企業,背後勢力兇惡,周欽琛想一口吞下周家,鬥贏生性狡詐的周父,難度系數很大。

比如現在。

周父派來的人就已經找到他。

恐怕這一周多時間,周欽琛都在外面跟這群人周旋,試圖解決他們。

雖然但是……

周欽琛拉他一起走算怎麽回事?

死前拉個墊背的?

他真的有毒。

傻子都知道現在留周欽琛身邊多危險,說不定命都得交代在異國他鄉。

沈秋羽不想去。

周欽琛看他滿臉謹慎,神色不太好。

周欽琛将沾血的紙團扔進垃圾桶,沒有回答顧濯的問題,反而看向沈秋羽。

“跟我走。”

沈秋羽企圖商量,“我能拒絕麽?”

周欽琛滿目陰鸷,“你想死在這兒?”

沈秋羽不說話。

顧濯側身擋在他面前,隔絕周欽琛投來的銳利目光。

他平靜地看了眼手機時間,冷淡道:“再有十分鐘,他們将從消防通道抵達現在的樓層,找到你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我是你,會立刻離開。”

周欽琛臉色陰沉,“你洩漏我行蹤?”

顧濯面無表情:“你該質疑的,是自己避人耳目的能力。”

周欽琛冷冷看他一眼。

等沈秋羽擡頭時。

房間門被人砰地關上。

周欽琛離開了。

沈秋羽慢慢舒了口氣。

真神奇。

顧戳戳現在能這麽輕松的解決周欽琛,但在原著中,卻被瘋狗周欽琛拘在別墅裏,無法逃離。

難道周欽琛有別的手段對付他?

比如拿顧氏威脅?

沈秋羽有點好奇。

他邊舒氣邊琢磨這問題。

然而這口氣舒到半截,他擡眸時,倏然撞見顧濯凝視他的沉沉黑眸。

沈秋羽心髒陡然快跳一下。

他要開始算賬了。

顧濯冷漠臉,“做飯次數扣十次。”

沈秋羽:“!!!”

沈秋羽非常不服,“顧戳戳你這也扣太多了,我明明啥也沒幹啊?!”

顧濯冷嗤,“是麽。”

沈秋羽理直氣壯,“我只是不小心坐他腿上,啥也沒幹啊,況且這好像跟你也沒關系吧,也不是坐在顧哥腿……”

他氣壯中的“氣”,在顧濯冷淡眸光的注視下,分分鐘化成水蒸氣。

顧濯沒什麽表情的看他。

沈秋羽敏銳地發覺顧濯生氣了,而且非常生氣,不想理他那種。

果然。

顧濯沉默背過身,慢條斯理脫下沾滿落雪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言不發。

做完這些,他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忙碌着敲鍵盤,一點也沒理沈秋羽。

沈秋羽後悔了。

他不是故意說那話氣顧濯。

只是……

顧濯突然要扣做飯次數,還怪他坐周欽琛腿上,這分明是周欽琛拉他手造成的誤會,又不是他想坐。

沈秋羽簡直冤死了。

沈秋羽坐到顧濯對面,眼巴巴看他,賊委屈道:“阿戳,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在我眼裏,我們倆一直是最好的兄弟,我也是真心把你當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想管就管吧,你別扣做飯次數行不行,原本就沒剩多少次,做完你就不給做了,我好虧啊。”

沈秋羽小嘴叭叭個沒完。

聽他絮絮叨叨念了十來分鐘,顧濯目光從電腦屏幕擡起,“說完了?”

沈秋羽愣愣點頭,“說完了。”

他留神着顧濯反應,想知道他在生氣沒有,要是還在生氣,他就繼續煩他,直到他不生氣。

沈秋羽心底小算盤打得飛起。

顧濯慣來心思藏得深。

沈秋羽看半天,再多的就看不出來。

顧濯看他直盯着自己,合上筆記本電腦,說:“今晚去看極光。”

沈秋羽“啊”了聲。

他懵了兩秒後反應過來,驚喜地看着顧濯,“阿戳你不生氣了?”

顧濯道:“我沒生氣。”

沈秋羽心說,我信你個鬼。

接下來。

兩人預備夜裏看極光的裝備。

裝備不多,先前就備着。

沈秋羽剛整理完,就收到原尚微信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回北城。

沈秋羽正準備回複,順便看了眼手機日歷,徒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按照原尚當初在新加坡時,更改過時限的協議,現在他們的協議已經結束。

沈秋羽:“!!!”

遠在南城。

影視城。

原尚在休息棚卸妝,化妝師小心地取他的假發套,動作謹慎。

剛把消息發出去,原尚被傅衡整得頗為不爽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查看最近旅行路線,想着拍完這部戲,帶沈秋羽出去放松一下,選個沈秋羽喜歡的地方,就不帶別人。

似乎瑞士不錯,那邊風景好。

原尚正愉悅地等着沈秋羽回複。

手機倏然屏幕亮了下。

他眉眼帶笑地點開跟沈秋羽的微信聊天框,在慢慢看清上面那行字時,神色驟然一變。

【啾啾】:抱歉

【啾啾】:替身協議到期,恕不奉陪

【啾啾】:薪資麻煩打卡裏,謝謝

原尚像是不相信,緊盯着瞧了幾秒。

确實沒看錯,他猛吸了口氣。

協議到期?

誰允許沈秋羽私自結束協議!

他不同意!

化妝師看他臉色很差,以為自己弄痛他頭發,偷偷放開手,沒敢繼續。

原尚哪裏還顧得上卸妝摘假發,他現在又驚又怒。

他從沒見哪個情人床·伴敢這樣對他,沈秋羽簡直越來越不知好歹,他真是太寵他了,寵到他忘記自己什麽身份。

原尚立刻沉着臉給沈秋羽發消息,質問他什麽情況,但發過去那條消息前面,突然多了個刺目的紅色感嘆號。

界面更有兩排灰字提示。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

[啾啾開啓了好友驗證,您還不是她(他)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

原尚捏着手機,指節喀嚓作響。

草。

沈秋羽居然把他删了。

把他删了!

北城。

醫院地下停車場。

一輛低調豪車停在車道旁。

停頓片刻,繼而駛入停車位擺好。

車廂內。

坐着幾個人。

尖嘴猴腮的青年被兩名壯碩保镖擠在後排座中間,他扯着嘴角幹笑兩聲,看向前排副駕駛的人。

他小心翼翼問:“傅哥,咱們來醫院做什麽,不去回南城家裏見爸媽麽?”

副駕駛傅衡回頭睇他,眼神銳利地審視着青年,目光像刀似的刺在他身上。

“派出所那邊給到的信息是你匹配上,但我做事喜歡追求精準,以防萬一,再做一個鑒定,如果鑒定結果沒問題,我會鄭重向你道歉。”

“……是、是麽,保險點好呵呵。”

青年臉上肌肉不适地抽搐一下,額頭已經開始沁出層層冷汗。

不知是吓得,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傅衡冷聲吩咐,“帶他下車。”

聽聞吩咐,兩名保镖架着青年下車。

青年雙腿發抖,軟趴趴地站不穩。

他心底已經開始發虛,為自己一時虛榮,更為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妄想借這機會偷梁換柱,一步登天。

可現在看來,這傅家人顯然沒那麽好糊弄,聰明又謹慎。

要是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他就完了。

青年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恐懼。

他真的太想當然了。

現在他要麽跑,要麽硬着頭皮做檢測,不知道這檢查哪天出來,該不會當場拿到結果吧?

如果這傅家人得知他是冒牌貨,會不會送他坐牢,肯定會!

青年反應盡入傅衡眼中。

他斂回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低頭點開手機上朋友發來的照片。

是一份關于唾液檢測DNA的結果。

數據顯示概率值為99.99%

朋友給他發完圖片,又建議他再用血液方式鑒定一次,唾液準确率不如血液樣本精準。

傅衡摁滅屏幕。

誰是他親弟弟這件事,只能依靠科學鑒定,他現在不做任何評斷。

芬蘭。

某片靠森林的冰湖。

沈秋羽和顧濯協力在紮營的地方弄了頂擋風帳篷,夜裏溫度實在太低,沒法直接暴露在風雪中。

等兩人弄好帳篷坐進去,已近十點半。

極光最好的觀賞時間在十點至次日淩晨兩點,也只在這個區間出現,錯過就看不到了。

兩人準備了厚毛毯。

一人一條披着,往天際看去。

沈秋羽話痨又開始,他邊吃濃郁香甜的巧克力豆邊絮絮叨,“在芬蘭語中,北極光被稱為‘Revontulet’,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狐貍之火,曾經的芬蘭人認為是狐貍在雪山奔跑時,狐尾掃過滿天雪花,繪出這片驚豔璀璨的北極光。”

“這聽上去是不是還挺浪漫的。”

顧濯“嗯”了聲。

沈秋羽又哈哈笑了兩聲,接着說道:“其實北極光就是是太陽的高能帶電粒子和大氣元素碰撞而産生的,是一種發光現象,跟浪漫沾不到邊。”

顧濯:“……”

沈秋羽邊磕糖邊閑扯。

他自己說着說着,就裹住毛毯睡着了。

顧濯看他一眼,默然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條毛毯蓋在沈秋羽身上。

沈秋羽迷迷瞪瞪地掀了下眼皮看他,又困頓地閉眼睡覺。

顧濯擡眸望向天際。

清朗夜空沒有極光出現。

沈秋羽睡了不知多久,醒來睜開眼看看,天空依然漆黑,沒有極光出現。

轉頭看顧濯,他正在用平板電腦,不知在寫什麽,熒幕的藍白光線如紗般撒在他俊美深邃的五官,漸漸削弱了他眉宇間的冷戾感。

沈秋羽直直看了他半會兒,後知後覺發現顧濯身上那條的毛毯不見了,再低頭看自己,身上厚厚裹着兩層。

難怪他一點也不覺得冷,是顧濯把自己的毛毯給他了。

沈秋羽挪過去,喊了聲“阿戳”。

顧濯擡眸,順手摁滅屏幕。

他這細微舉動,沈秋羽也沒在意,誰沒點隐私,這情有可原。

沈秋羽挨着顧濯坐下,把毛毯分他一半,兩人一起擠在中間。

沈秋羽靠過去就感受到冰冷寒氣,可別把他好兄弟給凍壞了,自己剛感冒好一半,再顧濯感冒,這也太慘了。

沈秋羽看看顧濯冷白如玉的手,冷白皮一時間讓他分不清顧濯是本身膚色,還是凍成這樣的。

他戴着手套的手戳戳顧濯的手背,問:“阿戳,你手冷不冷?”

顧濯說不冷。

沈秋羽說:“你把手拿起來。”

顧濯把手擡起。

沈秋羽摘脫手套,把掌心對準顧濯的掌心,慢慢貼上去,顧濯手比他寬厚些,也比他修長,他放上去蓋着,反而顯得他手很秀氣。

沈秋羽笑嘻嘻問:“有沒有暖和點?”

帳篷內有盞光線微弱的電筒,光芒偏暖,鍍在沈秋羽臉頰上,像是攏着一層朦胧柔紗,特別漂亮。

顧濯喉結輕輕滾動着,黑眸倒映出沈秋羽明豔秀麗的臉蛋,音色極其暗啞地“嗯”了聲。

沈秋羽皺了下眉頭,“你真感冒了?”

顧濯搖頭,“沒有。”

沈秋羽不信,立刻伸手去摸他額頭,想感受一下有沒有發燒。

他有點怕是自己傳染給顧濯。

顧濯卻霎時往後退,似乎在避開他。

沈秋羽沒想到他會往後躲,整個人都被毛毯牽引着壓過去,尤其他按着顧濯額頭,直愣愣地把顧濯摁地上。

帳篷随之動蕩。

挂在中間頂端的電筒也晃蕩起來,光線在逼仄空間內來回閃過,交錯在兩人近乎重疊的身影上。

最終漸漸平息,光影頓在顧濯側顏。

沈秋羽低頭看顧濯,緩慢眨動眼睛。

顧濯也凝着黑眸看他。

兩人都沒說話。

沈秋羽莫名感覺到心跳在加速。

撲通撲通撲通。

一下又一下。

跳得很快。

作者有話要說:秋崽:對自己兄弟心跳加速怎麽辦?!在線等,急

顧戳戳:過來

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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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明天還是六點的二更

看到大家說的情況辣,我會調整大綱噠!

謝謝大家的意見,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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