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畢業
京都尚易社區,榮禮穿着一件細麻質地的襯衫,正在書房細細研墨,面前随意擺着一份寫到一半的《蘭亭序》。書桌角落的香爐裏升起縷縷細煙,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墨香,熏人欲醉。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嘴角含着些笑意,修長潔白的手指不知何時濺上了些許墨點。
柳月芽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柔聲道:“先生,還是我來吧。”
“不用了,你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色如古井無波一般平和,“小柳,你說,一個女孩子,如果很久沒見心上人,會忍住不聯系嗎?”
柳月芽身子一僵,心神微動,一邊思考一邊措辭:“不會吧。”
她忍不住擡眼看了榮先生一眼,又穩穩地垂下雙眸:“如果是我,不會的。”
這是榮先生第一次跟她談論私事,也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來。
幾天前,同僚孫朝陽的那條微信內容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榮先生為什麽心情會不好呢?
她和孫朝陽自打他成了榮家家主,就跟在他身邊,有一年多了。
除了榮老太爺和榮文去世,他們還從未見過他心情不好。就算是出席了傳說中的“白月光”林溪小姐的訂婚宴,也沒看出他面上有什麽端倪。
榮先生朗如晨星,皎如明月,雖然為了家族生意,不得不出席一些應酬場合,卻始終獨善其身。
對待身邊的下屬也處處尊重體諒。這樣子的老板,可遇不可求,所以她恪盡職守,尤其不能存越軌之心。
為了勝任這份工作,她特意去學了琴棋書畫等傳統藝術的課程,他似乎對此也挺欣賞,只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愛讓人跟在身邊。她想不通,作為生活助理的她,磨一下墨,本就是份內事。他卻從來都不許。
這樣子超凡脫俗的男人,只得同樣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林溪女神才配得上。可惜,林溪已經要嫁作他人婦,因此,柳月芽更加憐惜榮先生,她偷偷猜測着,榮先生那些個不喜歡人親近的時刻,都是在懷念心裏不得相守的愛人吧。
助理走後,榮禮放下了手裏的字,拄着手杖走到了視野寬闊的露臺。
夜風微涼,甚是爽利,他眯起眼睛享受了一會兒這夏夜的蟬鳴與蛙聲,沉浸在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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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林溪的微信回複到了。
[好的,一起去。]
京都大學的畢業典禮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除了要向社會輸送大批高質量高素質的人才以外,畢業典禮結束後,會邀請知名校友參加慈善晚宴。
作為阮新梨的室友,孫曉曼本來應該同阮新梨一起畢業的,可惜的是,她作為京都大學為數不多的後進生,理所當然地讀了大五。
此刻,她焦急地等待在京都大學标志性大門——古色古香的青磚白柱三拱門式建築。
這座牌坊似的的大門被京大學生們戲稱為“貞潔門”,喻指一旦邁進這個大門,就不得不投入到繁重的課業和科研任務中來,再也無心戀愛的意思。
正當孫曉曼想來幾個奪命連環call的時候,一輛蘭博基尼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身是稀有的靛藍色,泛着微微的紫色光芒。
副駕駛位置上,阮新梨那張熟悉的小臉正對着她笑的燦爛,喊道:“快上車,曉曼!”
孫曉曼也不客氣,拉開車門就坐在了後排位置。她忍不住摸了摸手感絕佳的真皮座椅,驚嘆道:“沈大公子,這車得多少錢啊?”
“不貴,一千多萬吧。”沈文斌的聲音顯得漫不經心。
“哦,”孫曉曼誇張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贊嘆:“怪不得一股濃濃的錢味兒!”
孫曉曼從入學第一天起,就把搞錢作為人生第一要務,如果不是有阮新梨在身邊督促,以她的學習态度,早就因為挂科太多而被勸退了。
“行啦,曉曼,我不在你身邊看着,你都留級了,想掙錢想瘋了吧,等着畢業的不好嗎?”
“賺錢這種事情,當然是越早開始越好,我可不像你,有個叼着金鑰匙出生的未婚夫,我得靠自己的雙手勤勞致富!”
阮新梨回頭,正看見孫曉曼兩只拳頭有力地握了一下,仿佛手中攥着的是兩錠金元寶。京都大學的“寧靜致遠,淡泊名利”的校訓,似乎跟孫曉曼一點關系都沒有。
“對了,新梨,沈大公子,一會兒你倆必須得接受我的采訪,我可都跟粉絲們約好了,今晚八點不見不散。”
孫曉曼新開了一個d音賬號,注冊了半年已經跟平臺簽約,三七分成,她占七,生意做得紅火着呢!
京都大學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學府,聚集了國內各領域的尖端人才,就連挂科連連的孫曉曼都是憑着國際奧數金獎的榮譽才以特長生的身份入學的。因此,京都大學本校論壇“修遠別院”,早就成了當代大學生們網絡生活的必到一站。
這幫聰明的小孩子們也追星,追的可不是普通的星星,更看不上除了臉啥都沒有的偶像,她們粉的都是沈文斌和榮禮這樣的豪門公子,要錢有錢,要顏有顏,業務能力也是出類拔萃。
阮新梨憑着連年當選計算機學院的院花,也有一群粉絲加持,只是,對比榮禮等貴公子型的粉絲群體,稍微寒碜了一些。
“孫曉曼,你直播一場多少錢?我給你還不行嗎?新梨現在不适合多曝光。”沈文斌一直神煩阮新梨這個室友。
“得了吧,十大聯校裏我有三萬粉絲呢,一次直播能掙個兩三萬,您給的起,我也不要。能靠自己掙錢,我幹嘛當要飯花子啊?”
孫曉曼給了沈文斌的後背一個大白眼,別看是高富帥,敢瞧不起她,她誰都敢怼。
“哇哦,三萬啊!”阮新梨誇張地将嘴張開成了個小鵝蛋,她離開那年,孫曉曼不過是個微博粉絲不超過八百的明星八卦博主。
沒想到短短兩年,她就如此突飛猛進了!
沈文斌将車停在了禮堂右側的停車場,阮新梨臉上帶着精致的妝容,濃密的頭發披散着,額前的留海被一個閃着柔光的鑽石發夾別了起來,露出她飽滿秀氣的額頭。
穿着抹胸小禮服的她将寬大的學士袍套在了外面,頭上戴着的學士帽,因為維度偏大有點搖搖欲墜,孫曉曼幫她別了好幾個發夾才固定住。
畢業典禮正式開始了,沈文斌和孫曉曼落座在了家屬區,阮新梨跟着同屆畢業生們一起去了講臺的側面。她要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做發言,所以授予學位儀式被安排在了最後一批。
混在了一片學士服的海洋中,阮新梨心裏有點焦躁,她的眼睛時不時地眺望一下禮堂大門的方向。
他會來嗎?曾經他許諾過的,會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這念頭一冒出來,阮新梨突然覺得有點可笑,這種一時興起的戲言,也許他早忘了吧。将私心雜念抛在一邊,她開始在腦海裏最後一遍過了一下發言稿。
七點五十分,阮新梨登上了講臺,校長孫炳旭親自為她撥穗和頒發了學位證書,合影留念後,阮新梨獨自留在了臺上,代表畢業生發表感言。
當榮禮推開禮堂大門的時候,阮新梨的發言已經接近了末尾,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他進入禮堂的那一刻停滞了三秒鐘,才繼續響徹在空曠中。
孫曉曼心裏一緊,她回過頭看了一眼來人,果然是榮禮!如果只是榮禮也就罷了,挽着他手臂的那個人,不就是林溪女神嗎?
兩人倒是挺低調,只坐在了門旁的右手邊,靜靜觀禮。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阮新梨在一衆欽佩贊許的目光中坐回了觀衆席,校長要在畢業典禮的最後,為所有畢業生送上祝福。
孫曉曼輕輕抓住阮新梨的手。“怎麽這麽涼?”她略微有點驚訝,雖然禮堂內冷氣開的足,可畢竟是盛夏。
阮新梨将手不動聲色地抽了回去,淡淡道:“沒事,可能是有點緊張吧。”
孫曉曼看她恹恹的神色,本來利索的嘴皮子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話逗她開心。她單手将阮新梨摟住,在她肩膀的地方搓了搓,念叨着:“沒事的,摩擦生熱,摩擦生熱。”
阮新梨順勢将頭依靠在孫曉曼的肩膀上,顯得嬌弱可人。
孫曉曼心裏忍不住咒罵榮禮,到哪裏約會不好,幹嘛到這裏來秀恩愛,難道不知道秀恩愛死得快嗎?
畢業典禮結束了,沈文斌并沒有着急走,孫曉曼帶着阮新梨去更衣室将學士服脫下,整理了一下妝容,等一下參加隔壁宴會廳舉行的慈善晚宴。
阮新梨穿着煙粉色的抹胸蓬蓬裙,纖細的天鵝頸上帶着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膝上裙的長度露出一雙骨肉勻淨的纖長小腿,同色系的高跟鞋上也鑲嵌了一些碎鑽。
許是看見了榮禮心情郁郁,她臉色冷冷的,倒有一些豪門公主的傲然。
她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曉曼,走吧,晚宴要開始了,開場前不是還要采訪我和文斌哥嗎?”
孫曉曼雖然愛財,可也是個講義氣的主兒,姐們兒心情不好,她也不是那麽沒眼力見。
“算了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放粉絲鴿子,一會兒我就假裝被人發現偷拍,扔出去了呗。”
慈善晚宴只有持邀請函才能參加,別說孫曉曼,阮新梨都是被沈文斌帶進去的。
“沒事,你就當陪陪我好啦,不然這晚宴無聊死了。”阮新梨拉起孫曉曼的手晃蕩起來,她嘟起嘴,像個撒嬌的孩子。
“好,不過,直播的時候端着點架子,噴我怼我都沒關系的,最重要的就是端着架子!”
“哦,”阮新梨聽着有點一知半解,“我就不明白了,端着架子,你的粉絲不會罵人嗎?”
孫曉曼露出神秘一笑,給了她一個媚眼:“一會兒你看彈幕,就什麽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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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好樣的,帶着白月光來秀恩愛,我決定把你家新梨寫給沈文斌了。
榮九:你試試。(比劃出八卦掌的起勢)
小貓:冷靜!開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