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莊園

沈文斌的親爺爺沈老太爺特意派了車來接,一輛加長版定制勞斯萊斯,價值千萬,長達九米,正是近幾年最流行的頂級富豪座駕。

周管家貼心地坐在了副駕駛,封閉的後車廂設計,給後面那兩個年輕人留有足夠的私人空間。

能怎麽辦呢?莊園裏的每一個人都認為這倆人早晚要結婚,沈老太爺恨不得将兩個人的單獨卧室都取消了,早早送作堆。

兩個人的娃娃親結的有點像年代劇。

話說,沈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曾經攜眷在邊境率軍打仗,正值戰事焦灼的時刻,夫人即将臨盆,随軍醫生趕不過來了。

阮新梨的姥姥正巧帶着志願醫療隊趕到前線,靠着高超的醫術,總算護得母子平安。

戰火連天中,沈老太爺也就是當時的沈将軍,許下了兩家的婚事,并讓親孫子沈文斌尋訪到了阮新梨,将她如親孫女兒一般的養在沈家。就等着到了法定年齡,擇日成婚。

可是,阮新梨和沈文斌并不這麽想。

眼看着車廂與駕駛位之間的擋板緩緩落下,阮新梨打破了這有點尴尬的沉默:“哥,爺爺不會又要……”

“嗯。”沈文斌一臉沉重地颔首,自打阮家妹妹進了一號基地,爺爺差點把他耳朵都念出繭子。這兩年,他一直以投資為借口,藏在國內不敢回來。

阮新梨無奈地望向車窗外的景色,身子軟軟地靠在了座椅上,陷入了對往事的沉思中。

當初她剛滿十五歲,父母遭遇事故身亡,身邊又沒有什麽親人可依靠。

沈文斌猶如天神下凡,替她擺平一切煩擾,帶着她回了沈家,又将這樁親事說給她聽。

待了三個月之後,她還是決定不能依靠沈家,以學業為理由,堅持獨自回國念了寄宿高中,又考進了京都大學計算機專業。甚至參加國家的秘密項目,也有躲避婚約的考慮。如今,她還真想不出什麽理由,将兩個人的娃娃親拖延下去了。

車窗外是成排的的桦樹林,蜿蜒的盤山路代表着,沈家莊園就快要到了。

沈文斌想起尚主任臨行前的交待,總覺得阮新梨在國內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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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憂道:“新梨,暫時別回國內了,在家裏住半年再回去吧。”

阮新梨扶住額頭,無奈道:“你不會也被尚主任吓到了吧,他是軍人,又是做安全保護工作的,想的肯定嚴重一些。我,一個無名小卒,知道我參與這個項目的人寥寥無幾,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阮新梨更憂心的是倆人的婚約,她愁眉苦臉地抱怨:“你說爺爺怎麽這麽犟呢?都什麽年代了,娃娃親這種東西還作數?我姥姥當初估計就是哄着他玩呢吧。”

沈文斌也是一臉無奈地答腔:“不然你就改戶口,跟着我姓沈,爺爺估計也能答應。”

“不行,我爸咋辦啊?我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姓氏和戶口都不能改。”阮新梨斬釘截鐵地用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再說,我将來還想報效祖國呢,成了德籍華人,我就失去資格了。”

“那你幹脆嫁給我吧。”沈文斌欺身靠近,沖她wink一下,墨綠色的瞳仁持續放電。

“行啦,哥,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除了滿滿的亂/倫感,阮新梨一點桃色暧昧的感覺都沒有。

“我知道,你心裏只有那個……”

“打住,我說過的,別提他!”

阮新梨頃刻間就變了臉,給了他一個“你再說一句我就翻臉”的眼神。

沈文斌聳了聳肩,他本來只是想說,榮九那個臭小子在阮新梨封閉在基地期間,幾次上門找打,他實實在在替她出過氣了。

一座十七世紀的貴族莊園出現在眼簾,它的左手邊是銀緞似的河流,右手邊是茂密的森林,車沿着大道通向莊園的大門。

莊園是沈老太爺四十年前從一個德國鋼鐵大王手裏買回來的,名字特別拗口,他就改成了沈氏莊園,簡單好記。

此刻,夜空黑如墨水,繁星閃爍,莊園中的璀璨燈火與這浩瀚星河,交相輝映。不知名的花香随着夏夜森林裏的涼風撲進車裏,沁人心脾。

侍從打開幾米高的鐵門,加長版勞斯萊斯徑直開到了宴客廳大門前。

阮新梨每次回沈家都會吐槽上這麽一句:“說真的,爺爺為啥不考慮弄點自動化呢,每次回來我都覺得回到了老電影中。”

她一臉感興趣盎然的樣子看着沈文斌,請求道:“選購安保自動化設備和軟件安裝就交給我好了。”

阮新梨心想,假期漫長,她跟基地簽了保密協議,五年內不得在網絡安全領域就業,但是,給自家莊園做一套,無傷大雅吧。

沈文斌不為所動,被別的事情困擾,懶洋洋地說:“別逃避了,好好想想怎麽應對爺爺的逼婚吧,我一個男人,不好一個勁的說你壞話。所以,靠你啦。”

宴會廳門前的兩個石獅子威武雄壯。原先好像是雄鷹展翅的雕像,估計是當初建設這個莊園的貴族的族徽。沈老太爺派人去蘇市找了最出名的雕刻家,做了兩個萌萌的石獅子将雄鷹替換了下來。

整棟建築分為兩座,中間用廊屋連接,樓裏共有209個房間,前樓用于接待賓客,後樓用于居住。

宴會廳內古樸典雅,原主人用于放家族畫像的地方被改建成了推拉式的書櫃,滿牆的書散發着淡淡墨香,五百平米的宴會廳頗有中式風味。

侍從将沈文斌和阮新梨帶了進去,正中間的雕花紫檀木大桌的主位上,坐着鬓發如銀的沈老太爺。

見阮新梨來了,他拄着拐棍就想站起來,身邊的侍從伸手扶着。到了耄耋之齡,除了心髒不太好,他其他方面還不錯,就是有點耳背,又不肯帶孫子給準備的助聽器。

阮新梨連忙快走幾步上前,立在了沈老太爺的身邊。她小心地攙着老人家坐了回去,說話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爺爺,您快坐下,我就坐您身邊。”

見沈老太爺露出笑容,阮新梨才跟衆人一一打過招呼,沈家人口凋零,并不旺盛。

沈老太爺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去世了,留下一兒一女,都分別結婚生子,住在都柏林,只有節假日才會回家陪老爺子。偏巧這陣子倆家一起飛到埃及度假,今天就沒來。小兒子夫婦,也就是沈文斌的父母帶着大女兒陪着老太爺一起住在莊園中。

沈文斌是沈老太爺親手調/教出來的集團繼承人,因此對他分外嚴厲。他見爺爺正拉着阮新梨的手,噓寒問暖個不停,就悄無聲息地坐在餐桌末尾,藏在衆人堆裏。

“文斌回來了,也不過來陪陪爺爺。”

這驕矜的聲音是沈文斌最讨厭的自家親姐——沈青璇。

阮新梨忙将位置讓給滿臉堆笑的沈文斌,自己側身坐在了沈家姐姐身邊。

“瘦成這樣?”沈青璇眼睛一亮,她的審美可是屬于時尚界的,跟那些個養生界的有壁。

她捏了捏阮新梨的臉蛋,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肉,又不客氣地瞄了瞄隆起的柔軟。

阮新梨側身躲着她作惡多端的手,掩住胸口,低聲驚呼:“姐!你饒了我吧,這麽多人呢!”

“不錯嘛,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她笑的意猶未盡,“晚上回去讓我好好看看。”

阮新梨忍不住紅了臉龐,這個姐姐向來語出驚人,簡直跟自己的大學室友孫曉曼有的一拼。

“怎麽瘦下來的,還挺結實的。”沈青璇又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硬邦邦的小腹。

“基地有體能訓練,又沒什麽好吃的。”想到吃的,阮新梨忍不住盯上了桌子中間的紅燒獅子頭,這熟悉的香味,油亮亮圓墩墩的可愛形态,惹得她食指大動。

這道淮揚名菜是阮新梨的心頭愛,小時候,出身南方名門世族的姥姥最喜歡做這道菜,以解鄉愁。

沈老太爺知道後,立刻重金聘請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淮揚菜大廚,專門給阮新梨服務。

沈青璇用公筷特意給她夾了半個,放在盤子裏,同時,又給她夾了一大堆低脂油醋汁拌的生菜沙拉,生猛的醋味熏得阮新梨忍不住想打噴嚏。

“新梨啊,你和文斌的婚事,我看就定在今年秋天吧。”沈老太爺突如其來的蒼老聲音,吓得阮新梨直接嗆了起來。

沈青璇拍着她的後背,幫着順氣,一邊回道:“爺爺,新梨才二十二歲,哪有這麽早就結婚的,讓她再自由幾年呗?”

“胡說,二十二歲了都能當媽媽了,你別教壞了她,跟你學着不結婚!”

沈青璇是堅定的獨身主義者,剛剛三十,依然潇灑一人,樂的自在。

“哪裏有啊,爺爺,我這不是一直沒有遇見愛情嗎?我也想像爸爸媽媽那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找一個靈魂伴侶。”

沈青璇伶牙俐齒,說的自己母親微紅了臉龐,柔聲指責她:“好啦,青璇,帶着妹妹好好吃飯吧。”

沈母又柔和了語氣勸沈老太爺:“爸,新梨确實還小,結婚的事情不用急在一時,還是我和唯山從長計議比較好。”

沈文斌的父母雖鐘意阮新梨,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他們也沒有逼迫之意,只想着兩個孩子大一些,可能真看對眼了呢。

他們當初也不是一見鐘情,經歷了諸多波折,走了許多彎路,才修成正果的。

沈唯山也給妻子幫腔:“爸,新梨還未大學畢業,婚禮的事情等畢業典禮完事之後再說吧。”

阮新梨內心感激不盡,沖着沈老太爺的方向一個勁地點頭,大大的貓眼因為剛才的咳嗽而淚眼蒙蒙,瞅着倒是有幾分可憐。

“既然這樣,那好吧。”沈老太爺心裏不喜,“休想拖到明年啊,今年必須得辦了。”

阮新梨跟沈爺爺身邊的沈文斌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讀到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飯後,沈青璇拉着阮新梨進了自己的卧室。

她的卧室布置的華貴異常,比之皇室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阮新梨最喜歡的倒不是沈青璇卧室裏那big size的衣帽間,而是她卧室連着的大露臺。

此時,兩個人正舒服地躺在露臺的躺椅上,喝着果汁,聊着天。

阮新梨将手枕在腦後,看着滿天星火,感覺伸出手就能摘走一顆。

“姐,你說,這個露臺上,以前會不會有騎士偷偷爬上來跟貴族少女表白啊?”

沈青璇噗嗤一笑,杯裏的西瓜汁都被她吹出了一串泡泡。

“我的傻妹妹啊,你都這麽大了,還做公主夢呢?”

阮新梨轉頭,看着身姿綽約的沈青璇,納悶道:“你不是跟爺爺說,你在等一個精神伴侶嗎?”

“我當然在等啊,可你知道,愛情本身就是奢侈品,我父母這對本來就是個例,哪有那麽多幸運兒呢?”

阮新梨本想反駁,卻想了好些話,都覺得站不住腳。

可不是嗎?沈文斌一直吊兒郎當的,女朋友一個接着一個,也沒看出來什麽從一而終的跡象。

至于,那個人……

阮新梨心髒位置驟然一緊,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她反問道:“姐,你愛上過一個人嗎?”

“愛過。”

“他也愛你嗎?”

“愛。”

“那為什麽沒有一起呢?”

“他已經有愛人了。”

阮新梨愣住了,她沒想過沈青璇潇灑人生的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一向在她面前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沈家千金小姐,無比正經地說:“他在我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匹配度百分之八十的愛人了,即使遇上了我這個百分百的又怎麽樣?”

她的聲音有着寂寥,比這滿天星光還寂寥:“我們約好了,此生不再相見,不再懷念。”

沈青璇對着燦爛的星河,高高舉起杯子,仿佛她不能相守的愛人就在銀河的那一端一樣。

阮新梨的心潮澎湃起來,想起了些困擾她許久的人和事。

青璇姐這樣子,算是潇灑地放開了嗎?那她自己呢?如果心尖上的人幸福了,她能甘之如饴地忘記過去種種嗎?

情這個字,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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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榮九:其實也不難,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麽寫好這個“情”字。

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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