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宴
阮新梨被唬了一跳。這荷花池子縱然淹不死人,可若她一身泥水地回了宴會廳,豈不是要登上了京都大學bbs上的最佳頭條。
正在千鈞一發、胡思亂想之際,她腰上突然多了一個堅實有力的支撐,阮新梨晃蕩了一下,穩穩站住了。
“都二十二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榮禮的聲音溫潤如水,又透着冷冷的疏離。
阮新梨的呼吸瞬間被奪走了,曾經在心尖上的人就這麽近距離地凝視着自己,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感受到後腰上他手心裏傳來的熱度,燙的她心裏發慌,連忙退後了兩步,離開了他的桎梏。
“學長好。”她微微點頭,幹巴巴的問好,局促不安的樣子,猶如一只被捉住的鹌鹑,細白的手指擰着腰間的輕紗腰帶。
“怎麽不叫九哥了?”榮禮将空虛的左手收了回來,背在了身後。
“以前,是我不懂事,對不起。”阮新梨的聲音猶如玉珠落盤,叮當作響敲着榮禮的心。
“你是該說對不起,為你的不告而別。”榮禮右手一直拄着手杖,說到這事,忍不住重重擊打了一下石板地面。
這清脆的聲音擊打在阮新梨躁動不安的心裏,她哪裏敢接上這個話題,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這手杖上面,疑惑道:“這手杖,是京都流行的公子哥标配嗎?”
榮禮順應着她的心意,沒再繼續追究她不告而別的事兒,哂笑道:“沒有,出了個小車禍。”
阮新梨如水的眸子細細打量了榮禮一番,兩年未見,他看起來氣質冷硬了許多,細長的鳳眼不怒自威,右眼的眼尾處還新添了一處淺淺的細小傷疤,讓他眉眼更顯得淩厲幾分。他右手拄着紫檀木的龍頭手杖,身子也微微向右斜,看似重心依仗在手杖上,不只是裝飾物而已。
她芙蓉一樣美好的面龐上,怒色稍霁,眼波流轉處,反而添了些柔軟,嬌嗔道:“自己都不方便還逞強,也不怕被我連累,一起栽到荷塘裏去。”嘴上雖說在數落,話裏話外卻透着關切之意。
“栽進去又如何?反正有你陪着一起。”榮禮的眸子緊緊盯着阮新梨,仿佛鷹隼在空中找到了失了母親庇護的雞雛。
阮新梨內心疑惑不已,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曾經的九哥,待她溫柔體貼,穩重守禮,如今怎會說出這麽引人誤會的話?
榮禮的眼神帶着一種掠奪的侵略感,讓她隐隐覺得不安。
他終究還是跟林溪在一起了,又何苦來招惹她?酸澀難耐的感覺爬上心頭,逃了兩年,她竟然還沒逃出來這情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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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新梨擡眼跟榮禮對視,只覺得他目光猶如烈日灼心,讓她不敢直視:“我們還是回去吧,裏面的人會擔心的。”
裏面除了有她的娃娃親未婚夫沈文斌,還有他的白月光姐姐林溪。
榮禮對着她伸出手臂,語氣熟稔自然,仿佛兩人之間不曾存在那些龃龉和互不相幹的兩年。“小梨,幫幫我。”
阮新梨秀眉微蹙,左右為難,榮禮只站在那裏,伸着胳膊等着,好似篤定她會來攙扶。
果然,阮新梨咬了下嘴唇,将嫩白的手臂穿進了他的臂彎。榮禮将身子微微向她傾斜,稍微借了點力,兩個人一個手杖,緩緩向宴會廳內走去。
沈文斌氣定神閑地優哉游哉玩着手機,身邊的孫曉曼卻開始坐立不安,她頻頻回頭看向門的方向。
“別看了,剛才榮禮追出去了。”慵懶的聲音漂了過來,眼睛還是含着笑意盯着屏幕。
“你心也忒大了,沈公子,未婚妻就這麽讓給別人了?”孫曉曼看他依然不為所動地盯着手機,湊上前去瞄了一眼,沈文斌将手機向懷裏一收,蹙眉:“懂點禮貌。”
孫曉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又翻了個白眼給他,該不該看,她都看見了,又是寶貝又是親愛的,屏幕對面和沈文斌熱聊的肯定是個小妖精,她這就去找阮新梨告狀!
孫曉曼頃刻間換了一副春風拂面的表情,對着直播攝像頭:“小可愛們,今天的直播大家還滿意嗎?曉曼另有安排,就到此為止吧,我們這就一起去京大校園納涼去。荷花池的靈異傳說不知道大家感不感興趣呢?”
孫曉曼将手機攝像頭沖着前面,起身向大門走去。
[不不不,我還要看帥哥美女呢?沈大公子和榮九呢?]
[說實話,我覺得阮新梨和林溪更配,甜美萌妹和高冷禦姐。]
[阮新梨可不是什麽萌妹,她是計算機學院有史以來最美的天才少女,哇哦,我的偶像太完美了呃!]
[林溪姐姐可不高冷哦,她好溫柔的,我看過她去非洲給可憐小孩子喂飯的新聞報道呢。]
[我還要看冰梨cp(沈文斌and阮新梨)呢,悶熱的夏天我的cp又甜又爽口!]
[要說甜,當然還是年下姐弟戀,一想到榮禮叫姐姐的聲音,我身子都酥了。]
[拒絕ky,更不要代入自己吧。]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媽媽,媽媽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瞎了!]
[為什麽讓我看見這個!榮禮請獨立行走!離我女鵝遠一點!]
[榮公子,二十分鐘不見,你怎麽瘸了?]
[一定是阮新梨這個小妖精給她下了藥,榮禮是女神姐姐的!]
[快離開我女鵝的肩膀,還有你那對眼珠子在看哪裏???]
[偷偷捂嘴笑,果然,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的。]
[我早就知道……哈哈哈哈]
[北極圈的快樂就和□□差不多!]
[什麽年代了,女士扶一下就扶一下,你們腦殼壞掉了嗎?]
[你們小時候沒扶老奶奶過馬路嗎?]
[我已經在給他們的孩子起名字了,榮這個姓氏不怎麽好起啊。]
[王者榮耀。]
[棒棒棒!]
[簡簡單單的起名小天才!]
孫曉曼手忙腳亂地關閉了攝像頭。
[我去,黑屏了黑屏了,我磕到真的了!]
[主播心虛關了攝像頭了,kswl!]
[媽媽呀,我的北極圈cp馬上就要官宣了!]
[沈大公子呢?]
[勿cue,斌斌獨美!]
“新梨,榮學長怎麽了?”孫曉曼主動上前将阮新梨一把拉了回來,一臉警惕地看了榮禮一眼,又用手扯住她裙子上圍向上提了一下。
“沒事,剛才我的腿有點不舒服,讓小梨幫了一下,這會兒好多了。”他直起身子,意味深長地看着阮新梨,“謝謝,常聯系。”
榮禮拄着手杖,緩慢走向了第一排桌子,坐在了林溪身邊,不仔細觀察,跟本看不出來腿腳有恙。
林溪從他們一進來就看見了,此刻稍微身子朝他偏了偏,用着打趣的口吻八卦:“一年沒見,你學壞了不少。”
榮禮沉默不語,嘴唇笑了一下,眼底卻毫無笑意。
林溪微微怔住,将回憶中那個病弱溫柔的少年和眼前這個氣場十足的男人比較了一番,感慨萬分。
“各位校友嘉賓,下面我們進入今天的慈善拍賣環節。”支持人按照以往的慣例,介紹了所得的善款均用于貧困大學生的資助,不僅限于京都大學,而是覆蓋到全華國。。
“今夜,我們首先給大家介紹榮禮先生捐贈的當世國寶——吳老先生的《江山風雨圖》。”
禮儀小姐踩着婀娜的步伐,帶着米色的手套,将丈二尺寸的畫卷緩緩展開,阮新梨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吳老是當代書畫大家,尤其擅長山水,上個月他的一幅《江南》,剛剛在巴黎拍賣出三千萬人民幣的高價!
《江南》是吳老早期作品,筆法老練整潔,布局錯落有致,頗有古風。而《江山風雨圖》是吳老近三年來的新作,完全揉入了大量創新手法,将傳統的積墨、宿墨法進行了改良,将山水重疊,風雨潤澤的感覺,體現的淋漓盡致。
“我的媽媽呀,這得多少錢?”孫曉曼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阮新梨的手。
“大概五千萬左右吧。”阮新梨心裏慨嘆,吳老的作品可以說是當世的古董了,收藏價值極高,十年就可能上漲百分之五十。
“那個榮禮,你想嫁就嫁吧,男人嘛,有幾個不狗的,只要他有錢,就是好狗。”
“去你的,”阮新梨哭笑不得地甩飛了孫曉曼的手,“沈哥哥比榮禮有錢。”
孫曉曼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阮新梨:“那你還有啥不滿意的,随便哪個不行啊?”
幾次舉牌之後,這幅《江山風雨圖》以四千三百萬的成交價格,由一位歸國華僑老先生拍得。
阮新梨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的拍品手冊,林溪的名字也赫然在目。
“今天的第三個拍品是著名音樂家帕格尼尼的練習所用小提琴,由林溪女士捐贈……”
約定俗成的規矩,林溪是榮禮帶來的女伴,同場的紳士們自然不好和他争搶,最終以三百萬的價格成交。
阮新梨懶得再去關注那兩個人的互動,鼓着腮幫子,有點悶悶不樂。
“今天的第四個拍品是英國皇室維多利亞女王曾經佩戴過的珍珠項鏈,由阮新梨女士捐贈……”
主持人還在噼裏啪啦地介紹着項鏈的獨特之處和收藏價值,阮新梨一臉懵逼地看着沈文斌。
“這不是青璇姐的那個心頭好嗎?”
“嗯,我偷偷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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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榮九:以前叫人家九哥,現在叫人家學長。
小梨:(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