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濕身

“新梨,下來,到屋裏喝茶。”沈文斌倚靠在雕花的窗棂前呼喚了一聲。

阮新梨心裏的愛情小電影正演到了她和榮禮被榮老太爺因為門戶之見棒打鴛鴦這一幕。

她心神恍惚地擡起頭,看向沈文斌的方向,卻不想視線與閃現在院內屏風旁的月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剛剛在腦海中,半跪在榮老太爺身前哭着喊着說“非新梨不娶”的榮禮,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一雙清冷傲然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她心如擂鼓,仿佛內心幻想的旖旎心思被榮禮逮了個正着:“我……”

阮新梨早就忘了身處何處,“我和朋友來吃飯”這句話只開了個頭,她左手掌在水缸邊緣一滑,身子一歪,兩條修長的雙腿在榮禮面前劃出優美的弧線。

緊要關頭,時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畫面一幀幀地閃現,落水前,阮新梨絕望地看見她的一只人字拖被甩到了空中。剩下那半句話,随着“啊!”字化作了一連串泡泡,咕嚕嚕地留在了水中。這水缸不到一米深,只是阮新梨這倒栽蔥的入法,進去之後根本無法翻轉身體。

榮禮離她還有兩米距離,雖然第一時間一個箭步上前,還是與她纖細的小腿錯過,眼睜睜看着她入了水,只捉住了她纖細的腳踝。轉瞬之間,他已經提着阮新梨的腳踝,側身用力将人帶出水缸,又打橫抱在懷裏。

如果不是水缸裏的是自家妹妹,沈文斌忍不住為榮禮這行雲流水般的身法拍手叫好。他示意劉學雅留在室內,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

阮新梨此刻五識滅失,只拼命伏在榮禮的懷裏嗆咳不停。她上身的衣衫輕薄,被水浸濕以後幾乎透明,榮禮輕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用眼神示意身旁有點呆傻的孫朝陽。

後者趕緊将手臂上老板的外套蓋在了女子身上,又撿起榮禮剛才落在地磚上的手杖,略有擔憂:“九爺,我來吧,您的腿……”

後面的話消失在老板的眼神裏。

“謝謝榮少爺,救了我未婚妻。”沈文斌伸出雙手,想接過妹妹。

榮禮置若罔聞,繞過沈文斌,留下來悠悠的一句。“先照顧好你的女朋友吧,這本就是我的院子,這身濕衣服再不換下來,她要感冒的。”

沈文斌這才擡頭仔細看了下這家私人會所的牌匾,右下角處精雕細琢着一朵蓮花,層層花瓣間簇擁着一個“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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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所是劉學雅安排的,他事先并未細究,不過想來,京都二環內的四合院中,榮家占了近乎一半份額,碰上了也正常。他還是不放心妹妹,緊跟着榮禮進了後院內宅。

穿過一段回廊,榮禮抱着阮新梨直接來了後院正房中的一處寝室。也不顧她身上濡濕,将女孩子輕輕放在了一個棕紅色的檀木架子床上,又用床上的絲綢質地的被子将她團團包住。

穿着對襟汗衫的男服務生們将一個笨重的木桶搬了進來,放在屏風裏頭,又有人加了足足半桶多的熱水。穿着旗袍的女服務員們捧着一些白色的衣物聚了過來,榮禮等男士都自動退了出來,合上了門。

沈文斌感覺仿佛穿越到了曾經的門閥大族中,仆從成群,訓練有素。榮禮一言不發,背手面對着門,筆直立着。

“九爺,您也去換身衣服吧。”孫朝陽在一旁提醒,阮新梨落水時候濺起的水花将他半邊身子都打透了。

“好的,你去準備車,一會兒我親自送阮小姐回家。”

“一會兒賀總攢的牌局,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榮禮笑道:“讓他等等吧。”

沈文斌想插句話,突然想到劉學雅還被他扔在了前院。

泡在熱氣騰騰的木桶裏,阮新梨才恢複了些神志。

太羞恥了!她恨不得将腦袋沉到桶底,徹底淹死幹淨!

因為怕她羞,女服務員們都主動到了門外守着,不好意思耽擱別人時間,她快速地洗了頭發和身體,将幹淨衣物換上。

略顯寬大的男款交領中衣,質地綿軟,袖口領口都繡着祥雲紋路,淡淡的墨香,味道溫暖而熟悉。阮新梨翻找着衣服右下角,果然在內側繡着一個銀色的“禮”字。

一絲紅暈開在她的雙頰,如同一朵盛放的紅蓮,沒想到,她們拿來的,竟是榮禮的貼身衣物。她覺得整個人仿佛裸身置于榮禮溫暖而熨帖的懷抱中,比剛才被他緊抱在懷中更讓人臉紅心跳。

門外有人輕扣。

“小梨,好了嗎?”是榮禮的聲音,低低的,就像夜裏山間的泉水一般溫柔沁涼。

“嗯。”阮新梨輕輕應到。

門被推開,屋外涼風習習,折騰到了這個時候,天都黑透了。

女孩子頭發半濕半幹,雙手環抱,掩蓋着胸前風光,纖濃有度的綽約身姿隐藏在寬大的中衣裏,只是長度有些短,露出一截白膩的大腿。她赤着腳,仿佛誤入人間的清純山鬼,誘人犯罪。

阮新梨羞的擡不起頭來,尴尬的腳趾可以在地磚上摳出個冰室來。

屋外只有榮禮一人,他手裏拿了兩件稍有厚度的中山裝外套,走到她跟前。

榮禮并不算十分魁梧,身上的氣場卻很有存在感,壓迫感極強,他的穩步接近,讓阮新梨不明所以地後退。直到後背輕靠在玉石雕刻的屏風上,她已經沒了路。

那股淡淡的屬于他身上獨有的墨香重了起來,阮新梨偏過頭,眼睛只敢看着地面,小聲道:“九哥,我……”

榮禮低下身子,溫熱的鼻息讓阮新梨的頸部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接近。

就當她整個人都要被他圈進懷裏的那一刻,他将外套搭在她纖細的腰上,以袖子為帶,圍了一個裙子,又将另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整個過程中,兩個人沒有任何身體上的直接接觸,阮新梨卻依然覺得他身上的熱度,讓她起了層層的雞皮疙瘩。

榮禮退後兩步,一直屏住呼吸的她才微喘着将空氣注入憋悶的胸腔。

他走到架子床附近,從一側的衣櫃中拿出一雙棕色的皮質拖鞋,又走了回來,蹲下身子,抓起她的一只嫩白蓮足:“這附近也沒什麽商家,你将就下,我一會兒送你回家。”

阮新梨的半個腳掌突然落入榮禮的手裏,肌膚相親的一剎那,她幾乎站立不住,手胡亂地抓住了他寬厚的肩膀。

她胸口裏仿佛飛進來一只撲棱着翅膀的鴿子,臉紅的可以滴出血來。就在這暧昧時刻,阮新梨的腹中五髒廟突然不滿起來,唱起了和聲。來到這宅子有一個小時了,她滴水未進,米水未沾。

榮禮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擡頭看了一眼羞憤欲死的阮新梨:“我這裏有新熬的粳米粥,配上剛給你煮好的姜水,吃一點吧。”

為了配合劉學雅,沈文斌的車由司機開回了家,夜色濃重,他雖然十分不放心榮禮去送阮新梨,但是瞄到女友的溫柔眼刀,他還是敗下陣來。

剛剛在前院,沈文斌謊稱阮新梨和榮禮是一對兒,劉學雅本就将信将疑,沒理由他現在站出來送人頭。

榮九再不堪,到底是正經大戶人家詩書禮樂教導出來的公子,應該做不出什麽蠅營狗茍之事。況且,四合院不遠處的交通主幹線上,沈文斌給阮新梨雇傭的保镖還候着呢。

“榮少爺,感激您對新梨的多番照顧,還要麻煩您将她送到家。就是,分寸還要把握一下的,新梨還未嫁人,可不能傳出什麽不好的謠言來。”

這番話由一個前花花公子身份的人說出來,恁地可笑。好似他的那些前任們,都從未在他的住處留宿過一樣。

榮禮也忍不住嘴角彎起弧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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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梨:我和朋友來吃飯。

榮九:(笑而不語)

小梨:真的不是自投羅網。

榮九:(依然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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