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溪
自從林溪父親的那個電話之後,阮新梨一直都覺得心裏發堵,說不清楚是因為林溪跟季楓退婚,還是林溪父親在電話裏對榮禮的所求之事。
她和榮禮剛剛敞開心懷,感情漸入佳境,就出了如此變故。
阮新梨信任榮禮,也憂心林溪的處境,脫口而出,就答應了林溪父親的請求。
此刻,榮禮正在書房跟林溪的主治醫師通電話了解情況,她則躲進了卧室,兀自生着悶氣。氣命運捉弄,氣自己小肚雞腸。
林溪姐,不是那種高傲無理的世家小姐,更不是跟榮禮暧昧不明的茶藝女王。
她一直都将榮禮當成弟弟來關愛,又在認識了阮新梨以後,用盡氣力撮合二人。
哎——,阮新梨苦惱地将頭塞進了枕頭底下。
頭上一空,身邊的床向下一沉,她知道榮禮來了。
阮新梨裝死一般地一動不動,更不想被心上人發現自己是有多嫉妒多小氣。
“你若是吃醋,我就不去了。”榮禮倒好,直直地戳了她的心窩子。
阮新梨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臉龐紅潤的過分,挑釁地揚起下巴:“誰說我吃醋了,我大方的很,林溪姐現在生病了,你當然要去幫幫她了。”
她不知不覺地叉起了腰,好似在給自己打氣。“再說了,她在你小時候不也照顧過生病的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懂得。”
“小梨,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若是真的有過分的要求,我一定會制止。”他繼續補充道,“我跟她的心理治療師說過了,我只接受第三人在場的共同咨詢,絕不會與她單獨共處一室的。”
阮新梨的氣勢軟了下來,倒在了床上,歪着頭看着榮禮,小聲地撒嬌:“你腰傷好了沒?要不要把我那什麽之後,再去幫林溪姐姐做那個治療啊。”
不睡了他,心裏到底還是不妥當。
榮禮怎麽會不明白她心裏那些個小九九呢,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等你過生日那天吧,也算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了。”
呃?
阮新梨腦袋轉不過彎來了,這算是哪門子的禮物,那事情那麽疼,根本就不舒服,為什麽她要在生日那天承受這些?
“好吧,一言為定哦。”管不了那麽多了,先睡了他再說吧。
第一次陪同治療安排在三天之後,榮禮基本康複了,直接從辦公室趕了過來。
他在醫院的候診區,一眼就看見了林溪。她披散着頭發,垂着頭,雙手抱臂,穿着一身灰色的連衣裙,灰色的毛衣開衫,看着有幾分憔悴。
“林溪姐,好久不見了。”榮禮在她對面入座,客氣地打着招呼。
林溪擡頭,發現是榮禮,眸中有瞬間的驚喜滑過,她嘴角帶着淺笑:“我真是沒用,還要麻煩榮禮弟弟你。”
“千萬別這麽說,這不是你的錯。”
榮禮安慰的話随口而出,惹得林溪莞爾一笑:“二十年了,你好像每次安慰我,都是用這麽一句。”
榮禮也順着這個話題打趣她:“二十年了,你每次都是為了他不開心。”
林溪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榮禮突然記起她是個病人了,可能開不起這樣的玩笑。
林溪看着榮禮小心翼翼的樣子,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臉上。
“沒事的,弟弟,我沒有那麽脆弱。”
她用手輕拂了一下頭發,露出額頭,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落魄。
“我爸肯定是跟你說的很嚴重,其實,我的狀态還好。我只是想下定決心忘了他,就算是最激進的催眠手段我也可以試試。”
榮禮低着頭,沉思不語,他将手肘拄在了膝蓋上,擡頭望着林溪的眼睛:“我支持你。”
林溪這才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那當然,我是資深人士,幾歲就開始聽你跟我訴苦了。”榮禮露出一個不厭其煩的表情,仿佛一副自小深受荼毒的樣子。
“她很好是嗎?”林溪這句話問的沒有沒腦,榮禮卻一下子就懂了,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真羨慕你們,我怎麽就和他纏在一起了呢?”
想到了阮新梨,榮禮的眉目如春水一般溫柔,周身的淩冽肅殺之氣散去了許多,整個人仿佛籠罩在晨光熹微中,俊臉上泛着柔光。
“林溪姐,離開他,你才有機會找到那個對的人。”
榮禮的那個“對的人”在短短時間內,拂去了他沉積心底多年的孤寂和冷硬,讓他變得幸福、柔和、平靜。
“哎——”林溪佯裝苦惱地搖了搖頭,“看來你小時候跟我許諾的事情,不能作數了。”
“什麽事啊?”榮禮無心地随口問道。
“就是等我和季楓分手後,嫁給你的事情啊,你還一本正經地去找我爸爸說過的。”林溪忍不住捂着嘴笑起來,尤其是看着榮禮略微皺起的眉頭。
“還有這種事情,我完全不記得了。”榮禮當然記得,只是覺得尴尬,不肯承認罷了。
林溪突然不笑了,認真地看着他的雙眸:“若是阮新梨嫁給了沈文斌,我又跟季楓分了手,你願意娶我嗎?”
榮禮的鳳眼中那抹笑意散盡了,自小一起長大,彼此都很了解。林溪這番話是認真的,并不是随便開玩笑。榮禮本想哄哄她,畢竟人病着,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真話的打擊。來之前她的主治醫師曾經提過,她現在處于一個自我懷疑的階段,任何的否定都會加重她的自我厭棄。
可一想到阮新梨委屈的樣子,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的好。
“若是我從未遇見過她,也從未遇見其他心動之人,會吧。”
他凝重着表情,眼神有些疏離:“只是,這樣我們倆個都太委屈了。”
“呵,”似是早就預料到他的答案,林溪倒是沒什麽激烈的反應,她淡淡的說:“婚姻而已,還不就是兒戲,我和季楓在一起就是太久了,二十多年,簡直讓他倒盡了胃口。”
榮禮想反駁幾句,卻忍住了沒有出口。
她繼續說:“我羨慕你和新梨,你們認識的那麽晚,還有那麽些年去彼此厭惡,不像我們,這麽年輕就走到了盡頭。”
治療室的門開了,林溪的主治大夫孫醫生走了出來,将她和榮禮一起帶了進去。
走廊的一側,林溪父母的身影浮現,兩個人才六十歲,衣着光鮮卻神情恍然,互相攙扶着坐在了休息區域。
林父慨嘆道:“其實,榮禮挺好的,溪溪怎麽這麽傻呢?一顆樹上吊死!”
林母連忙啐道:“呸呸呸,什麽吊死不吊死的,太不吉利了!”
“哎呀,我就是這麽一說,雖說溪溪虛歲才三十,長得漂亮又有才華,不愁找不到婆家。可她跟季楓這些個破事,在京都咱們這個圈子裏盡人皆知,哪個蒸蒸日上的家族會娶她?我又舍不得她下嫁!”
林父是生意人,小年輕們糾結于愛恨別離,上了年紀的人只關心背後的資源配置,對于這些事情門兒清。
“除非,這些個子弟裏有一些優秀的男孩子,對林溪有那個心的,跟家裏頭打着打着也就進了門了,到底犯錯出軌的都是季楓,我們溪溪在人品上沒有污點的。”
林母提道:“那榮禮不就對溪溪挺好的?”
榮禮對林溪有心這事林父早就知道了,不過,人家畢竟剛結婚。
林父沉吟道:“你本來不是還沒看上榮九嗎?嫌棄他身體不好,又掌不了權,怕溪溪跟着他受苦。”
林母搶白:“今時不同往日,聽說他拜了好幾個師傅,練了好幾年武,身體比正常人好多了,又接任了家主,手段高的很,呼風喚雨地把榮家那幾個混不吝的老幫菜搞得人仰馬翻的,榮珏夠滑了吧,生生被他擠兌出了國,現在都不敢回來。”
林母一個勁地嘆息:“你說溪溪的命怎麽就這麽不好呢?她要是第一次跟季楓分手就真拜拜了,現在指不定都當上榮家女主人,還需要我們老兩口為她操這個心?”
林父皺眉道:“說這些個馬後炮有什麽用!人家榮禮剛結婚,新婚燕爾的。”
林母小聲嘀咕:“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啊,洞房花燭夜榮禮都沒跟新娘子住,也沒度蜜月,自個在公司待了好幾天呢。”
林父揚起眉毛,沉吟道:“你這消息準嗎?不會是外面瞎編的吧。”
林母争辯道:“這都不是我刻意打聽的,榮禮這事太太圈裏都知道,還有啊,那個叫阮新梨的小丫頭,原先是是德國那個金融大亨沈家的童養媳。”
林父驚訝地望着林母,沉思了許久才說:“沈文斌也是剛結婚吧,娶了個娛樂圈的歌手。”
林母繼續說道:“可不是嗎?傳的沸沸揚揚的,就是不知道這裏頭出了什麽問題,沈文斌娶了個歌星,自己的小未婚妻嫁了榮禮,
榮禮似乎還不怎麽情願呢。”
林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老謀深算的笑容:“這事哈,有點門路。”
林母嘆了一口氣,沒有了興致:“啥門路人家都已經結婚了,總不能讓溪溪去當外室吧。”
“那是自然,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沈文斌用了什麽手段讓榮禮接他的盤,說不定這其中有些什麽陰謀詭計呢。”
“哎呀,老頭子,溪溪都這個樣子了,你就別琢磨那些別人家的事情了,好在榮禮念在舊時的情分,肯配合溪溪一起接受治療,我們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女兒的病情身上吧。”
林父煩躁地打斷了她的絮叨:“這怎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呢?你看剛剛榮禮跟溪溪聊得多開心,溪溪這段日子哪裏笑過。”
林母沉默了,林父繼續說道:“若是榮禮能讓溪溪開心,就算他離過婚我也不在乎,照樣可以把溪溪嫁進榮家。”
林母猶猶豫豫地說:“這不太好吧,你不是也聽見了,剛才榮禮跟溪溪可都說了,中意自己媳婦呢。”
“他都結婚了,難道跟人說家宅不和,想出軌再娶?”林父補充道,“我們這樣子的人家,他又是榮家家主,怎麽會把心裏話說出來呢?溪溪出了事,我一通電話就叫來了他,這才是真情分。”
林父突然心裏就有了主心骨,不再多說了,只是林母心裏惴惴不安,總覺得這事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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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九:總有刁民想害朕.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