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外邊都是些什麽人哪，你一個人出去叫爹怎麽放心，”趙子中筷子伸進碟子裏夾了塊雞腿放進了趙禾碗裏，“乖女，把雞腿吃了。”

“爹，”趙禾用筷子翻夾着碗中的雞腿，“我想去學堂。”

“我一個人待府上，每日見到的人除了你們就是秦嬷嬷她們，我連個玩伴都沒有。”

“不是還有趙暮這小子陪你玩，”趙子中語氣生硬道口“小子，以後多陪你妹妹玩玩，別和那些混小子搞些偷雞摸狗的事。”

“爹，那不是偷雞摸狗。”趙暮小聲反駁着。

“我和趙暮一個男人有什麽好玩的，”趙禾說：“以後我嫁了人，連個說體己話的閨中密友都沒有，您都不心疼我嗎？”

“你可以和翡翠她們說嘛，說到翡翠，那姑娘今日怎麽不見了？”

趙禾：“說錯話了，被我罰了。”

“我以前有個朋友，我倆原本還挺好的，後來鬧了一些矛盾，我自己也不服軟，我們兩個就越來越疏遠了。”

趙子中嘆口氣道：“是孫将軍家的姑娘吧？”

趙禾有些驚訝，她以為這些事情只有她們這些小孩知道，事實上一般的大人那裏會去管小孩之間的打打鬧鬧啊。

“是的。”

“那姑娘是個好姑娘，”趙子中想到了從前來他家找趙禾玩的那個姑娘，與她父親一般都是個幹練的人，說話也帶着股子勁兒，叫人看了就喜歡，“可惜了……”

趙禾趁熱打鐵道：“我想挽回她。”

“以前是我不懂事，錯了就想着一錯就錯，錯上加錯，她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她，可我也忘了，這原本就是我的錯。”

“行了，”宋離說：“叫女兒去上學吧，”

趙子中還想說什麽，被宋離一個眼神給通通憋回了肚子。

上學的話還得辦個申請令，這個學堂是太後年輕時辦的，目的是為了把皇子公主同朝廷命官的子女一同教育。

男女分開教學，南苑是男子上學的地方，主要講治國理政之事，北苑為女子上學的地方，教學內容多為琴棋書畫。

兩個院子隔着一道六尺高的圍牆，男女之間有大防，像趙禾昨日之舉，放在守舊派眼裏算是過分之際了。

趙禾跟着理事嬷嬷進了學堂，還沒站定呢，下邊就傳來了讨論聲。

“趙禾怎麽來了？她不是不愛上學嗎？”

“上一次哭着會了家，還以為這輩子都在學堂見不到了呢，沒想到還能見着她。”

“八成是為了見八皇子，不然她怎麽可能來這。”

……

趙禾敲敲桌子道：“各位，聲音能不能小一點，你們的聲音若是再大一點，恐怕南苑的人都能聽到你們的聲音呢。”

這句話起了作用，南苑是個讓姑娘遐想的地方，那裏的公子哥那個不是意氣風發，俊朗神韻的男子，而且很有可能他們中的那個就成了她們的未來夫君。

底下的人不說話了。

趙禾說話的時候眼睛掃了眼底下，大家都是兩兩三三抱團靠頭聊天，只有靠窗戶邊有個頭發利落的束起的姑娘面無表情側頭看着外面。

趙禾跟先生打了聲招呼，就坐在了那姑娘的後面。

她前面這個姑娘就是孫将軍家的那位，名叫孫悅風，今天十三，上輩子她倆鬧掰之後便再也沒說過話。

孫悅風成親哪日給她連一張喜帖都沒發，趙禾因此郁悶好久，越想越覺得不值，雖然她們鬧掰了，可趙禾心裏一直記挂着孫悅風。

她還給孫悅風攢了一大堆嫁妝呢。

再後來趙府沒落，孫悅風托人給她帶了幾兩銀子。

趙禾惦着那幾兩銀子，暗罵這個女人小氣死了，都做了狀元夫人了，還這麽小氣。

她倆之間的關系似乎越來越壞，可趙禾心裏總是放不下她，雖然她家窮的連遮雨的磚瓦都買不起了，可她還有閑情逸致去關心別人。

到最後，家裏來了個女人，哭着叫她去看她們家夫人一面。

趙禾迷離糊塗被拽着去了狀元家裏，剛進門就被胭脂水粉嗆的故意不上來。

再往裏走，哭聲越來越大，趙禾也被傳染的眼淚直流，明明她還不知道這裏的人在哭什麽呢，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待走進了些，看清了，才知道，原來這裏面躺着的是她那位年少時的朋友，孫悅風。

瘦成了一把骨頭，外面一層皮緊緊包裹着明顯的凸起的骨頭，渾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在打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