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停車場這種地方,刺激,但不夠盡興。

所以第一回 合之後,顏鏡就被沈過帶回了家。

如果把停車場的那次比作絲絲細雨,那回了家,兩個人的狀态如同可引山洪爆發的暴風雨。顏鏡就在這飓風暴雨中,宛如一只孑然的小船,在漩渦中央,随波上下。

直到雨停風歇,歡愉過後,顏鏡躺在床上,滿臉通紅,大口呼吸,胸口一起一伏,像是一條擱淺瀕死的魚。

洗完澡的沈過推她:“去洗澡。”

顏鏡連根手指都不願意動:“讓我緩一下。”

沈過:“我抱你去?”

“不要不要。”下一秒,顏鏡掙紮着起身,“我自己去。”

她倒不是矯揉造作,而是以以往的經驗來看,如果讓沈過抱自己進浴室,那就不僅僅是洗個澡那麽簡單,說不定又是一場擦槍走火。

然而,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顏鏡都已經不想要了。

等她再次從浴室出來,沈過已經把皺皺巴巴床單換了新的,房間四處散落的衣物也被收起來,此時他正在床前換枕套。

熟練地把枕芯從舊枕套裏掏出來,又拿起手邊幹淨的新枕套套進去。

顏鏡在一旁,每次看到他這麽做,她總是有種莫名的錯覺。

她們兩個仿佛是在一起已經生活了許久的夫妻。

可是算下來,她們只有周六日才會見面。

有時候沈過會讓她待兩天,有時候當天晚上做完愛就會找借口趕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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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想,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沈過的一個固定床伴。

“嘆什麽氣?”

沈過問出這句話後,顏鏡才意識到自己将低落情緒表達了出來。

沈過又問:“心情不好?”

她躺上鋪好的床:“沒有。”

他沒有在追問,轉身出了卧室。

按照慣例,沈過總會在事後喝一杯蘇打水。剛開始顏鏡還以為是他什麽癖好,就像有的男人“事後一支煙”一樣,沈過是“事後一杯水”,後來她發現每次結束沈過都是滿頭大汗,又想想兩個人激烈程度。

懂了——

不是什麽小癖好,就是累渴了。

顏鏡安心地拉過被子蓋到身上,她手機倒扣在床旁桌,拿起,錢海潮發來了消息。

問她到家沒有。

她順手回了。

那邊卻很快打過來電話。

“奶奶。”

“嗯。”

“你才到家嗎?”

恰時,錢海潮那邊傳來導航聲音。顏鏡猜想他是剛剛結束夜生活,正往家裏趕。

“沒有,早到了。”顏鏡撒謊。

“明天有空嗎?”

“明天啊...”

顏鏡想了想,看今天晚上這樣子,沈過并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不知道會不會讓她多待兩天。

于是告訴錢海潮:“不知道。”

“哈?”

一擡頭,沈過手持一杯水走進來,她便說:“有空就聯系你。”

然後挂斷。

沈過把水遞給顏鏡:“蜂蜜水。”

“謝謝。”顏鏡喝了一大口,溫熱帶着一絲甜意的液體讓她胃頓時舒服了不少,“剛才是錢海潮給我打的電話。”

盡管沈過看起來并不在意,但她還是誠實的坦白了這件事。

顏鏡:“錢海潮你還記得吧,是我發小,你們兩個原來還是一個宿舍的,今天是他畢業派對,好多朋友都去了,我來找你,你說沒空我就也過去了。你知道那群人用什麽詞形容他嗎?學業有成。”

顏鏡嗤笑一聲:“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學業有成怎麽能用來形容他呢,你知道嗎,光大學他就上了好幾年。”

她就有這毛病,一旦打開話題就收不住,總是想跟沈過分享自己身邊事。明明這次她只是想解釋一下自己深夜接到男人電話的事,提到錢海潮又忍不住把今天經歷都說了出來。

兩個人剛重逢加微信時候,顏鏡更誇張,每天見到什麽稀奇好玩的事都會發給他,跟寫小作文一樣分享自己一天的經歷。

剛開始沈過還回她消息,也是應付一樣的回複。

都是“哦”“啊”“哈哈”這些毫無感情的字眼。

後來他可能嫌煩了,就不回顏鏡消息了,不管顏鏡發什麽,都跟沒有收到一樣。

偶爾回複顏鏡,不是通知她什麽時候來自己家,就是取消他們兩個之間的約會。

兩個人見面也沒有別的項目。

吃飯、上床。

有時候顏鏡就感覺自己跟個高級公關一樣,有求必應,有需必達,而且他媽嫖/客就只有沈過一個人。

在顏鏡絮絮叨叨中,沈過關燈上了床。

黑暗裏,他從後背抱住顏鏡,嘴唇往她耳廓那裏親了親,動作輕柔,似是在挑火。

顏鏡用手握住他往下摸的手,忽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沈過。”

“嗯?”

“別做了。”

他的手停下動作:“累了?”

“有點。”

剛才折騰的确實有點狠。

“好吧。”沈過松開她,整個人遠離,到了另一側,“那就睡吧。”

他一下子抽離出來,顏鏡有點不适應,聽到聲音,她轉過頭,只見沈過距離她遠遠的,背影薄涼。

顏鏡盯了會兒他後背,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她轉身平躺,盯着天花板,眼眶一濕,眼淚又差點流出來。

認識顏鏡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

小學時候還好,上了初中,她家一夜暴富,顏鏡知道自己衣食無憂後,再也沒有擺脫過年級倒數第十的位置。

所以在中考時候,她自然而然沒有考上高中。

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顏江寒,也就是顏鏡的爸爸氣的差點炸了,當天就托關系,讓顏鏡進當地一家私立高中。

這所高中學校學費很貴,教學質量一般,但很多考不上高中的人都會選擇花錢進去。

顏鏡第一次見沈過的時候他還不姓沈,姓周。

早在高一的時候,顏鏡就聽說學校裏有一個吉祥物一樣的存在,叫做周子冉。據說他是當地的中考狀元,是學校承諾了巨額獎學金,對方才選擇了這所學校。

跟她們這些富家子弟不同,周子冉家境貧寒,兩雙廉價球鞋換着穿,校服裏面的白色短袖洗的發黃都沒有扔掉,每天都去最便宜的三食堂打四個饅頭,喝免費的湯,瘦的像是營養不良。盡管如此,他還是次次年級第一,科科接近滿分,每次市裏學校聯考,他都比隔壁重點中學年級第一還要高上幾分。

但是在高二之前,顏鏡都沒有跟這位吉祥物碰過面。只是在傳說中聽過,這位學霸性格迥異,獨來獨往,又狂又高傲。

兩個人有交集是在高二文理分班,當時在顏江寒強烈要求下,顏鏡被迫選擇了理科班,排班表第一天出來的時候,錢海潮就打電話告訴她,她們兩個一個班,同一個班的還有周子冉。

結果開學第一天,她和周子冉就一起出了一場車禍。

為了慶祝顏鏡順利讀高二以及自己新婚,顏江寒給顏鏡買了一輛當下最流行的山地自行車。那時候她虛榮心強,得到自行車之後,開學第一天就騎着去學校要跟錢海潮他們顯擺。

結果開學第一天,因為家裏人沒有喊,她遲到了,當時她是年紀主任重點觀察對象,為了不被教育,出了門顏鏡幾乎是使了老命往學校趕。

那會兒人還不多,顏鏡騎的又是快車,學校大門在一個小過道裏面,就在她從大路往過道轉彎時,一個沒注意,也沒剎車,直接跟前面的周子冉撞了個正着。

如果只是單純的自行車撞了人也就算了,然而在撞了人以後,顏鏡整個人不穩,直接歪到在地,自行車從上面砸下來,她的腿立馬劃了一道。

身為私立高中,她們學校校服仿的是國外電視劇那種,上身小西裝,下身短裙,所以顏鏡只感覺自己小腿那裏一疼,接着就有什麽液體順着腿就往下流。

她擡眼一看,那液體是血,懵了幾秒,她這才反應過來,直接哇得一聲哭起來。

當時顏鏡還是個很嬌氣的人,從小沒挨過打,也沒受過太大的委屈,更沒有受過傷,所以那道傷口的疼讓她哭的歇斯裏底。

哭了有幾秒,一只白淨的帕子遞過來,而那只手比帕子還要白上幾分,少年的聲音如風吹溝壑一樣悅耳:“同學,你沒事吧。”

顏鏡擡頭,臉上還挂着淚:“我流血了。”

周子冉往她腿那裏看了一眼,然後蹲下來用帕子包住傷口,又伸開手:“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去醫務室。”

顏鏡握住他的手,嘗試從地上起來,結果剛剛一動,就感覺腳踝那裏撕心裂肺的疼:“不行不行。”

她又坐到地上,拉着哭腔:“我腳骨折了,我起不來了。”

聞言,周子冉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她的腳,發現腳踝那裏開始發紅。他往前挪了挪,背對着她:“那你能上來嗎?我背你。”

“不能。”顏鏡連動都沒動,“太疼了。”

這個提議也被拒絕,周子冉想了幾秒,把地上書包撿起來挂到脖子上,然後微彎腰,跟顏鏡面對面:“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麽?”

“我抱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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