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聞言,顏鏡打量了他一眼。
眼前的少年手指修長,手腕纖細的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一樣,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尤其是褲腿空蕩蕩,又肥又大,她都沒辦法确定裏面那兩條腿有沒有她胳膊粗。
更何況,高中以後顏鏡身高就沒再變過,對方看起來也不過比自己高一點。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在開玩笑嗎?”
“……”
“你怎麽可能抱的動我。”
周子冉攤開手:“那你說怎麽辦?”
已經快到上課時間,這條路本來就偏,平日裏除了本校師生,很少有人經過,所以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顏鏡心想這是哪裏來的二愣子,耐心道:“你就不能去學校找找人嗎。”
周子冉恍然,摘下書包還給她:“那我去學校找老師。”
然而他剛起身,從過道口就有個年輕教師騎車進來,他一眼認出同學校的學生,便停下來:“怎麽了?”
顏鏡跟看到救命恩人一樣:“老師,我腳崴了。”
聽到“腳崴”兩字,年輕教師連忙把車停到一旁:“怎麽回事?”
“騎車不穩,摔了。”顏鏡說,“老師你能帶我去醫務室嗎?”
年輕教師蹲下來,用手翻開她腳踝那裏看了一眼:“這去醫務室沒用,看不了。”
“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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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校醫。”
“……”
“看樣子估計骨折了。”校醫老師下了診斷,“我帶你去醫院,能動嗎?”
顏鏡搖頭。
“行吧,我背你。”校醫老師往前挪了一步,又看了看周子冉,“來,周子冉,搭把手。”
周子冉?
聽到這個名字,顏鏡忍不住又打量了人一眼。
心裏感慨,這就是年級第一啊。
真的好瘦。
他幫忙把顏鏡扶到校醫老師後背,兩個人貼近的時候,顏鏡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那股味道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
幹淨、澄澈。
校醫老師把顏鏡背到大路,很快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先把顏鏡放到後座上,轉身對周子冉說:“行了,周子冉你回學校吧,順便幫她請個假。”
“好的。”
周子冉答應以後,往學校方向走去。
還沒走兩步,就又被喊住。
“周子冉,你腳怎麽了?”
聽到校醫老師的話,顏鏡往窗外看去。
前方的人走路一瘸一跛,重心不穩。
這時她才想起來,剛才好像是她騎着車子直接撞了人。
可是剛才他一點都沒抱怨,還溫柔的問她怎麽樣。
顏鏡想到這裏,心裏頓生愧疚。
“哦沒事。”周子冉滿不在乎的說。
校醫老師:“要不要一起送你去醫院。”
“不用,真沒事。”
說完這句話,周子冉很快離開了他們視線。
因為這次事故,顏鏡休息了一周。
但是當天晚上,錢海潮就把她的新自行車送回了家。
顏鏡醒的時候,身邊人早就起來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安靜的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她盯着天花板緩了好大一會兒,才從夢境中脫離出來。
關于高中的事,她上了大學以後就很少夢到了。
如今夢到,靈魂仿佛抽離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種感覺,無以言表。
而且這次夢,讓她想到了一個細節。
起床,洗漱。
出了主卧門,沈過癱在沙發那裏玩手機。電視開着,他也沒看,就像只是拿這當做一個背景音而已。
顏鏡走過去,自然而然坐到他大腿上,直接熊抱住他。
沈過把手機放到一邊,反應不大:“想吃什麽?”
“牛肉面。”
“大早晨吃牛肉面?”
“已經不是早晨了。”顏鏡看着時鐘跟他報時,“現在是十點十五。”
接近中午了。
“行吧,我給你點。”沈過拿起手機。
“我想吃你做的。”顏鏡搶過他的手機,直勾勾看他。
沈過高中時很會做飯。
顏鏡第一次去他家,他就給自己煮了一碗熱騰騰的清湯面。
當時沈過家裏條件有限,食材不多,湯裏也只是加了一些醬油。
但顏鏡依舊吃的很香,并且接下來幾年裏,她再也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面條。
沈過沒說話,只是跟她對視。
顏鏡心裏一咯噔,小心翼翼問:“行嗎?”
只不過是這麽一個小小要求而已,應該不會拒絕吧。
沈過半阖眼,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會。”
“你不是...”顏鏡最終放棄,把手機送回去,“點外賣吧。”
等外賣期間,沈過去給顏鏡拿了一瓶奶,接着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說是看電視,沈過一直低頭看手機,顏鏡一直在偷看他。
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夢,倏然來了一句:“你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我?”
“什麽?”
沈過聽的并不清楚,擡頭看起來有點迷茫。
“就高中時候。”話說到一半,顏鏡又想起他很反感提到高中日子,又把話咽下去,“沒什麽,外賣到哪了?”
話沒問完。
她卻明白了一件事。
在她和沈過第一次見面之前,也許是高一的時候,也許對方就已經知道她了。
不然又怎麽解釋,他知道自己叫什麽?在哪個班級?在放學時候,還能準确無誤把自行車交到錢海潮手裏。
跟預計的差不多,顏鏡這次在沈過那裏待了兩天。
她們兩個人在一起其實很無趣,不一起出去玩,也不會出去約會,吃飯就點外賣,不吃飯就一起看電視或者睡覺。
睡靜覺或者睡動覺。
盡管這樣,顏鏡還是感覺很快樂。
她不是一個喜歡宅在家裏的女孩,之前她的家更像是臨時住所,實在無地可去才回去。
可是跟沈過在一起時候,她感覺這樣好極了。
她們兩個待在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就是全世界。
全世界就只有她們兩個。
不管沈過态度是冷是熱,他都只能跟自己說話,也只會看自己。
不過,她在沈過這裏住過這麽多次,他家裏卻沒有一件自己衣服,曾經有兩次顏鏡象征性地、有意把衣服忘在卧室,臨走時又被沈過撿了出來。
次數多了,她也就明白過來。
沈過根本不想讓她在家裏留下什麽痕跡。
周日晚上,沈過趕她出門。
顏鏡站在門口問他下次約會的時間,是下周五還是周六。
“下周不行。”沈過幽聲道,“我要出差。”
“你現在就知道你那天要出差嗎?”
經過這周五的事件,顏鏡不怎麽相信他了。
“這是上個月就定好了的。”
“好吧。”顏鏡不氣餒,“那下下周呢,你還有事嗎?”
“應該沒。”沈過雙手合胸,看起來漫不經心,“這樣,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好吧。”
顏鏡依依不舍跟他說再見。
“對了。”還沒走兩步,身後人又開口,“你下次準備穿什麽過來?”
她很快明白他話裏意思:“你想看我穿什麽?”
“穿什麽都好。”沈過頓了頓,“只是我最近看到了一件衣服,很适合你。”
顏鏡:“什麽衣服?”
沈過勾起笑:“等我寄給你。”
顏鏡等了一周。
沒有等來那件衣服,也沒有等來沈過電話。
她在微信上發了幾條消息,沈過也沒回,本來想打電話問,又及時制止住了。
說到底,顏鏡還是害怕沈過對自己不耐煩。
沈過沒打來電話,錢海潮電話每天都會來一個。
這家夥剛回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朋友,聚會是一天一場,有聚會他就想起顏鏡。
這些活動,顏鏡倒也不是不想去。畢竟之前浪慣了,一下子從良誰也不會适應,可每次要出門,她就會感覺沈過會聯系自己。
害怕接不到沈過電話,所以也一次沒有去過。
盡管顏鏡再三表示這種活動她不參加,他口頭上答應,行動上卻依舊。
在家宅了有一周時間,顏鏡接到了顏江寒電話。
她親愛的父親在電話裏通知她後媽張彩過生日,要求她晚上回家參加家宴。
說是家宴,其實也沒多少人。
也就只有她爸她後媽,還有她後媽的兩個孩子。
顏鏡父母是她初二那年離的婚。初三那年她媽遠嫁歐洲,而她爸在高一時候娶了一個舞蹈老師。但是在她記憶裏,小時候兩個人還是非常恩愛的,至少在離婚前,從來沒有吵過架。所以對于兩個人再婚速度,她一直以來都有些芥蒂。
好在她後爸後媽人品都還不錯,沒有對她好過,但也沒有欺負過她。逢年過節,該應付時候也會表示一下親情。
在被通知之後,顏鏡嗯了一聲,表示會準時出席。
顏江寒想起她前幾年穿着拖鞋就過來的樣子,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你這次給我穿的正式一點。”
“有多正式?”顏鏡笑,“要穿禮服嗎?”
“最好是。”
“爸。”顏鏡說,“你這是家宴,還是選美大賽。”
“是家宴。”顏江寒嚴肅地說,“但必須給我按選美大賽的标準穿。”
那邊電話挂斷,顏鏡打開自己衣櫃看了看,最後選擇了一條綠色開衩裙做今天晚上的裝備。
然而等到了晚上,她回了家,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顏江寒再三強調讓她穿的正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