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顏鏡,平日裏我就是太慣着你了,才讓你養成這種無法無天的性格。”
“你別說那麽多了,這件事你自己看着處理。”
“你跟我道歉沒用,你怎麽不想想昨天晚上你爸爸我有多難堪。”
“免談!”
中年男人的脾氣如八月的雨,說來就來。
被挂斷電話後,顏鏡舉着手機懵了一會兒。眼前熟悉的門被換了鎖,她的行李七零八落散在樓道,一身西裝被顏鏡喊叔叔,同時是顏江寒秘書的賈斌滿臉擔憂:“小鏡,你爸怎麽說?”
“我爸說。”顏鏡委屈巴巴跟眼前人對視,“免談。”
短短一晚上時間,她就被凍結了所有銀行卡以及掃地出門,原因是她昨天晚上沒有去相親給顏江寒丢了臉。
顏鏡:“賈叔,你說我爸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別這麽說你爸。”賈斌嘆氣,“不過看來這次董事長是真的生氣了,你要不要回家去求求他?”
“我回去他也不會原諒我。”顏鏡對顏江寒脾氣摸的透徹,“不是說昨天晚上笑笑去了嗎,他怎麽還這麽大脾氣。”
顏鏡從沈過那裏出來往這裏趕的時候,看到自己未接來電有三十多個,未讀消息四十條,其中五條是張笑笑發的。
原來昨天晚上顏鏡沒過去,顏江寒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就把張笑笑喊了過去。
畢竟說起來也算自己女兒,就這麽把場面圓了過去。
“那個合作商比較小氣,昨天晚上還沒什麽,今天早上突然說這一季度結束就不跟公司合作了,一問才知道是覺得董事長給他兒子介紹自己繼女,不尊重他。”賈斌說。
怪不得老爸發那麽大脾氣,財神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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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次可真嚴重了。”顏鏡愁眉苦臉,“賈叔,你能不能去我爸爸面前幫我說幾句話?”
“我說話有用,你行李能被扔出來嗎。”
也對,賈叔一定阻攔過了。顏鏡更洩氣了:“我完了。”
“你爸肯定只是一時生氣,不會真的不管你。”賈斌說,“不然你這段時間住我那裏,等你爸心疼你了,我就把鑰匙給你要回來。”
顏鏡搖頭:“不用了賈叔。”
“你跟賈叔客氣什麽。”
“沒客氣。”顏鏡對他笑了笑,“我去朋友那就行。”
賈斌想了想,覺得顏鏡住自己那确實會很尴尬,便沒再堅持:“你朋友家在哪,我送你過去。”
“沒事,我給他打個電話。”
賈斌:“那好吧,我先走了,這段時間我勸勸你爸,你也對他服服軟。”
“嗯。”
賈叔是被她突然喊過來的,應該是還有事情,聊完以後就很快離開。
顏鏡看了看周圍行李,不禁有點發愁。
她爸平日裏很少生氣,或者說她爸平日裏對她包容底線很低,離了婚再娶以後一直覺得愧對于顏鏡,在生活裏根本沒有發過火。可是這并不代表他脾氣好,顏鏡知道,她爸一旦生氣,就是哄不好那種,必須得等他自己內心消化幹淨,氣消了才行。
想到這裏,顏鏡意識到她身邊這種脾氣的人還不少。
沈過也算一個。
高二時,學校組織運動會,沈過報名參加長跑。
她當時是班裏啦啦隊成員,比賽的時候,長跑和籃球時間沖突了,她本來想去給沈過加油,結果被班裏幾個女生拉到了籃球那邊。
等籃球結束,她跑到長跑那裏,發現比賽早已經結束了。
但是周子冉還站在那裏。
她連忙跑過去:“周子冉,你比賽完了啊,你跑了第幾?”
周子冉語氣很不好:“你去哪了?”
“我去給籃球隊加油了。”
此話一出,周子冉臉一沉,扭頭就走。
顏鏡感覺奇怪,追上去問:“周子冉,你怎麽了?”
他沒說話,只是睥睨了她一眼。
顏鏡被這個眼神吓住,停下腳步,然後目送着周子冉離開。
當時她并不知道周子冉因為什麽生氣,只記得從那天以後,對方有半個月沒跟她說話。一開始顏鏡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兩個人又是同桌,于是主動跑過去求和賠笑臉,外加打水打飯,他都冷着一張臉裝沒看見。
到後來,她被他這種愛搭不理态度惹惱了,心說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你算老幾,開始跟人家冷戰。
最後關系破冰是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以後,她數學成績全班倒數第一,被數學老師在課上陰陽怪氣了一番。顏鏡成績在差,也是一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一下課老師一走,她就哭了。
有幾個人課間過來安慰她,等第二節 課開始,她終于停了眼淚,正準備好好聽這節課,一只修長秀氣的手帶着一張試卷伸了過來。
顏鏡扭頭,沒好氣地說:“你不是不理我嗎。”
周子冉:“誰讓你哭的太醜了。”
顏鏡當時沒反應過來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只知道別人罵自己就要罵回去:“你醜。”
頓了幾秒,又說:“你全家都醜。”
“我醜,你最漂亮。”周子冉笑。
“算你有自知之明。”
兩個人拌了幾句嘴,顏鏡心情好了一大半。畢竟是在課堂上,說話也不敢太大聲,壓低說了幾句以後,她扭頭準備聽課。
周子冉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顏鏡:“做什麽?”
“這張試卷。”周子冉指了指期中數學試卷,“哪裏不會?”
“你瘋了吧。”顏鏡看了一眼講臺,“這節是英語。”
“沒瘋。”周子冉說,“英語課最适合講數學了。”
事實證明,英語課不但适合講數學。
還很适合罰站。
回憶結束,顏鏡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她最近總是會回憶起高中那些日子,可偏偏越是回憶,就越感覺到悲涼。
明明以前那麽好一個人。
唉。
不管什麽時候,顏鏡打給錢海潮,對方都是秒接。
她電話打過去不到二十分鐘時間,錢海潮就來到了她家門口。
看到行李,錢海潮“嚯”了一聲,問:“奶奶,你要搬家啊?”
“搬哪門子家。”顏鏡往牆根一靠,跟沒骨頭一樣,“看不出來麽,被趕出來了。”
“被誰趕出來了。”
“我爸。”
三言兩語講完前因後果,顏鏡擡眸,向他伸手:“有煙嗎?”
“你不是戒了。”話這麽說,他還是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給她。
遞過煙,又遞給火。
顏鏡轉了轉煙,看到牌子:“紅塔山,你什麽時候抽它了?”
“最近手頭有點緊。”
她點燃了煙,伸到嘴邊又停下:“我住你那吧。”
錢海潮把火兒拿回來,給自己也點燃一根煙,悠悠呼出一個煙圈兒:“住不了。”
“嗯?”
“我把房子賣了,最近我住在老魏那。”
“為什麽?”
“都跟你說了手頭有點緊。”
“緊到賣房子?”
“啊。”
錢海潮那個房子顏鏡知道,是他爸媽給他買來娶媳婦用的,位置在市中心,出門還是地鐵,四通八達,附近還有重點學校,放在市場沒有七位數,也是後面的六位數。
顏鏡直白問:“你去吸/毒啦?”
錢海潮睨她一眼:“怎麽說話呢?”
“那怎麽了?”
“我有個女朋友。”錢海潮嘆氣,“懷孕了。”
“你前段時間不還是單身嗎?”
“前幾周剛有的。”
“就!”顏鏡震驚,“懷孕啦?”
不知道是被這消息砸的頭暈,還是顏鏡真的對香煙失去了興趣,那根煙點燃,一直到燃盡她都沒抽。
錢海潮也沒了房子,她考慮了一下,毫無心理負擔地決定也去魏珏家住。
開車去的路上,她把錢海潮這件事了解了個大概。
錢海潮那個女朋友是個二線女明星,經常在大屏幕上出現,兩個人在一場酒局上認識,當天晚上就發生了關系。
好在他們兩個性格很和,便就這麽在一起了。
在一起兩周以後,女明星就告訴他懷孕了,要打胎,要分手,還要精神損失和誤工費。
到了魏珏家,對方表示很歡迎顏鏡入住,并且願意把主卧讓出來。
顏鏡想着不能反客為主,便強烈表示要住二樓客房。三個人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去超市添置了一些,回來之後叫了一份外賣,三個人坐在客廳裏喝酒吃飯。
又提起錢海潮的事。
顏鏡問他:“你那房子賣了多少錢?”
“七百萬。”錢海潮提起這件事,罵了一句髒話,“本來可以更高一點的,結果第一次買沒經驗,被人給宰了,操。”
魏珏喝了一口啤酒:“七百萬都給她了?”
“都給了。”錢海潮剝開花生米。
魏珏罵他:“她要你就給,你可真傻,也不殺殺價。”
錢海潮:“人家打孩子已經夠傷身體了,還殺價,你是不是人。”
顏鏡:“打胎也用不了這麽多吧。”
“打胎是用不了。”錢海潮把手邊啤酒喝完,“但她這幾天要把工作推了,會産生違約金還有誤工費,這些錢都不準夠。”
他一副心疼人的表情。
魏珏好奇問:“她一天掙多少錢?”
錢海潮伸出一個巴掌。
“五千?”
“不對。”
“五萬?”
“再加個零。”
“......”
過了幾秒。
魏珏:“明星錢真好賺。”
“你那女朋友還有聯系嗎?”顏鏡問。
“有,怎麽了?”
“你幫我問一下,我這個年齡出道,晚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