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煙霧缭繞，蟬鳴聲聲。
顏鏡仰着頭，含着笑盯着沈過那雙仿若藏着星河的眼睛。
被她的笑感染，沈過扯了扯唇角：“現在不吃。”
顏鏡努嘴。
他又說：“一會兒吧。”
“演唱會什麽時候開始？”沉默間隙，有兩個學生裝扮人經過。
“八點。”
“是在南院操場吧。”
“是啊。”
“哦哦，那我得趕緊通知我舍友們，早點去占個好位置。”
把手裏飲料喝完，顏鏡扔掉紙杯，她拿出紙巾擦擦手：“回家嗎？”
沈過搖頭。
顏鏡：“那我們現在去做什麽？”
“你聽見剛才那兩個學生說的話了嗎？”
那兩個人聲音不大，但每句話都落進她耳朵裏。顏鏡揣測出，是今天她們學校有活動，很有可能是演唱會。
按照地理位置來看，那兩個學生應該是理工的。顏鏡在那上學時，也聽說過，學校每年有秋季演唱會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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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屆時會請一些民間樂隊，或者某些學校裏的樂隊，都是一些在外面叫不出名字，進了那個圈卻小有名氣的人。
顏鏡立馬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去理工大裏面看演唱會？”
“可以。”
她們往學校那邊走，顏鏡又想起來剛才那兩個學生說開始時間是八點，距離八點還有四十多分鐘，于是問沈過：“應該還有四十分鐘才開始，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先在學校裏轉轉吧。”
“這學校有什麽好去處？”
“顏鏡。”沈過突然停下來，瞥她一眼，“這是你上大學的地吧。”
顏鏡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上的大學？”
沈過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顏鏡追上去，纏着他問：“你聽別人說的嗎，你跟高中同學還有聯系？”
“沒有。”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偶然得知。”
“怎麽個偶然？”
“顏鏡，你好煩。”
進了校門。
顏鏡因為剛才的對話心裏産生了些異樣，她以為那件事過後，沈過早就對她心灰意冷，沒成想對方竟然知道她在哪裏上的大學，那是不是代表其實這些年，他也沒能忘了自己。
想到這裏，她喜憂參半。
她希望沈過記得自己，又不希望他這些年對自己念念不忘。
沈過聲音傳過來：“我們先從哪轉起？”
“先轉北院吧。”顏鏡說，“最後去南院操場。”
她們這所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座天橋和馬路把它分為了兩個院區，北院是宿舍和食堂，南院則是教學樓。
夜幕籠罩，天空只有幾顆星星，沿途他們經過被綠草覆蓋操場，傳來泥土的芬芳。顏鏡停下來，指着這個操場上對立而起的土堆：“那是情人坡。”
沈過看過去：“這有什麽特殊？”
“沒什麽特殊的，我感覺就是因為這兩小土堆一模一樣，所以就被叫做情人坡，不過有時候下課回宿舍，也确實會看到有小情侶在上面。”
說話間，就有一對情侶走到那個坡上，自然而然坐下來。
像是印證顏鏡說法一樣。
她轉過頭對沈過笑：“我說的沒錯吧。”
“嗯，對。”
繼續往前走。
顏鏡沿路給他介紹：“這是食堂，我最喜歡去三食堂，裏面有家炒飯很好吃，還有早晨有包子，那幾乎是一包難求，不早點起來根本吃不上，其中不只有我們學校學生，還有很多附近上班族，他們會有人借我們學校學生的飯卡，跟我們一起搶...欸對了，你離得這麽近，以後要是起得早，也可以來這裏吃。”
顏鏡：“以前真沒覺得學校食堂有什麽好的，工作了才發現，當學生太幸福了，按點吃飯，還不用洗碗，飯還便宜又量大。”
一旦打開話題，顏鏡就有點收不住了：“我們教室在這棟樓，上英語課要去另一棟樓，在這邊上課還好，在三樓，去那裏就要做電梯，不過人居多...”
沈過打斷她：“你大學什麽專業？”
“機械設計與制造。”
“那你畢業怎麽沒做這個？”
提到這個話題，顏鏡一頓，半天才說：“因為沒讀完。”
“什麽？”
“我大學上了半年，就退學了。”她聳聳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還是高中學歷。”
沈過蹙眉。
他關注過顏鏡一段時間，也只限于高三畢業以後前幾個月，他知道顏鏡高考成績，也知道她來了理工大，但是等他去往另一個城市複讀之後，他就強迫着自己忘記了這個人。
所以對顏鏡大學到相遇之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是一概不知的。
沈過：“為什麽不讀了？”
“因為不想讀了。”
這句話，她明顯是在敷衍自己。
沉默幾秒，顏鏡拍拍手：“到了。”
沈過擡眸，眼前操場被大燈照的通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來晚了。”顏鏡踮腳看了看，“好位置都快被人占完了，看不到怎麽辦。”
“沒關系，我看得到。”
她無情地瞥了沈過一眼，帶着對這句話的鄙視。
太招人讨厭了，不過又沒辦法反駁。
沈過這一米八七的身高确實鶴立雞群。
但顏鏡不得不感慨，他确實長高了不少，肉也變多了，想高中時候，眼前人還跟營養不良的中學生一樣。
“我看不到。”顏鏡一邊說一邊推他，“你去給我占地。”
“你呢？”
“我去買點喝的。”
操場不遠有個奶茶店，顏鏡這一句話太多，早就口渴了，她剛才就想過去。
沈過：“我等你，一會兒一起進去。”
“那就真沒好位置了。”
推他到操場口，顏鏡不忘叮囑他占哪個絕佳位置，嘻嘻哈哈跟他開玩笑，如果那邊有人，就用美□□惑她。
“美色沒用怎麽辦？”沈過問她。
“怎麽沒用。”顏鏡玩嗨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大學生好騙，快去快去。”
說完，顏鏡跳着離開，直接往奶茶店方向跑去。
沈過嘴角不自覺上揚，轉身進了操場。
雖然只是學校學生會組織的演唱會，但辦的還挺正規，最前面擺着幾張海報，都是這次參加的樂隊。
沈過漫不經心地看過去，看到中間那張忽地愣住。
瞳孔一縮。
到了奶茶店，顏鏡看了一圈沒有選奶茶，最後選了兩杯果茶。
拿着往外走，沒走兩步就看到站在門口看手機的沈過。
她剛準備走過去，突然被人搶先一步，兩個長相甜美的女生走到他面前。其中一個紅着臉，低着頭，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那個同學...”
聲音有點發顫：“我能加你個微信嗎。”
顏鏡走了兩步沒動了，饒有興趣看着這副場景。
她知道，沈過不會答應。
沈過把手機揣回兜裏，神色很淡，直接向顏鏡走過來：“買完了？”
“......”
額，竟然連拒絕都沒拒絕。
直接無視了。
只見那個大膽要微信的女孩子臉變得更紅，四處看了看，尴尬的似乎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顏鏡對上她的視線，頓時有點同情她。顏鏡伸出手，指了指沈過，又用一根手指在腦袋上轉了轉。
大意是這男的腦子不好，你原諒他吧。
女孩子沒在繼續看，走了。
沈過問：“你在幹什麽？”
“開導人。”顏鏡給他一杯飲品，“咱們進去吧，快開始了。”
沈過沒動：“不去了。”
“嗯？為什麽？”
“不想看了。”沈過往另一個方向走，“回家吧。”
回去路上，顏鏡覺得應該是有什麽事情惹了沈過不高興，因為這一路上，她跟人搭話，對方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樣子。
不管說什麽，回答都是“嗯”“哦”“啊”，态度很冰冷。
回了家，她正想怎麽找個借口留下來過夜，沈過直接進了書房，再也沒出來。
應該是發生了什麽。
看着那扇門，顏鏡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會有什麽讓他一下子變了臉。
難道是工作上的事？
一個小時後，顏鏡洗了個澡，她拉開沈過衣櫃，找了半天，最後選了一件白色襯衫。是沈過的。
他襯衫很大，剛好遮住顏鏡屁股，她對着鏡子照了照，把袖子挽起來，扣子解開，露出鎖骨和脖頸。
來回看看，還是覺得不太性感。
想了一下，顏鏡伸手把自己內褲脫下來。
......
這樣應該夠了吧。
應該能勾到人。
看着旁邊那條內褲，顏鏡捂住臉。
太絕了。
她雙指放在額頭前往鏡子放向一揚。
這能忍得住？
來到書房前，顏鏡敲敲門。
裏面沒有給回應，她等了幾秒鐘，直接轉動門進去。
房間內窗戶敞開，風從外面吹進來，窗簾飛起，顏鏡感覺雙股有些涼，還是走過去。
沈過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我來給小仙澆點水。”顏鏡婉轉一笑，拿起噴壺，對着桌子上仙人掌噴了噴。
沈過提醒她：“這是仙人掌。”
“我知道。”
“不要一直給它水，會澇死的。”
聞言，顏鏡放下噴壺。
她不再找借口，直接往他身上一坐，手勾住他脖子。
“那我管不着。”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聲音嬌嬌媚媚，“反正我快旱死了。”
沈過的短褲材質摩擦着她大腿根那裏，顏鏡覺得不舒服，稍微調整一下姿勢。下一秒，被一雙手固定住。
上面聲音低沉的讓人耳朵發癢：“沒穿？”
顏鏡笑嘻嘻：“是呀。”
......
桌子一秒被清幹淨。
顏鏡被抱起，人俯身壓下來。
擁抱。
親吻。
風吹過來。
軟風，輕風，微風。
然後變成——
狂風，暴風，飓風。
激烈結束之後，顏鏡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兩個人重量都加在一張椅子上。
她喘着氣。
過了幾分鐘，沈過起了身。
他彎腰撿起來那些散落在地方的東西，文件紙、書、筆，顏鏡買來的仙人掌也落在地上。
他把它拿起來，并沒有着急放回原來的位置。
盯着它看了一會兒，突然喊顏鏡的名字：“顏鏡。”
“嗯？”顏鏡睜開半只眼，她腿發軟，全身沒力氣。
“如果你想結束我們之間的關系，不用直接告訴我，你只需要把它扔掉就好了。”
說完這句話，沈過轉身去洗澡。
顏鏡一下子來了精神，她看着那顆仙人掌，一股壓力油然而生。
連續幾天，顏鏡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當時沈過會說那麽一句話。
不過那一句話，着實把她吓得不輕。
本來她只是拿那個仙人掌當一個普通植物，突然那個仙人掌成了她感情的維系。害怕那顆仙人掌因為什麽早日夭折，她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去養它。
網上說仙人掌不需要澆水，她連忙把小噴壺扔掉。
書上說仙人掌需要每天幾個小時的太陽光直射，她把它從沈過書桌上挪到了窗臺。
有人說仙人掌需要肥料，她在網上買了養料，按照比例配方去調。
除此之外，她還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害怕這個仙人掌孤單不好好長，她又去買了十顆，被沈過看到以後很是嫌棄，求了半天對方才勉強願意留下一顆，剩下的她拿回了家。
錢海潮看到了吓一跳：“嚯奶奶，你什麽時候改行做花匠了。”
顏鏡盯着那九顆仙人掌後悔：“你說我沒事要那個仙人掌幹嘛。”
“那誰知道。”
誠惶誠恐了幾天，兩個人相處恢複了以前的調子。
周五打電話，顏鏡過去。
兩個人膩歪兩天，她就回來。
不過有了鑰匙之後，顏鏡不被沈過叫的時候，她也會去他家附近看看。
有時候站在樓下，有時候是上班時間她就上去開門進去。
每次開門時候，顏鏡都會腦補，她一打開門，裏面就是沈過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樣子。
結果一打開。
沒人。
什麽都沒有。
她就特別開心。
又一次要去沈過那裏，她出門時聞到一股香味，一看才知道，家門口附近開了一家面包店，今天剛開業。
想起沈過高中時很愛吃司康，她準備過去買點。
面包店應該是請了一支樂隊，前面擺了鍵盤和架子鼓，還有幾個話筒。
顏鏡忍不住看了兩眼。
樂隊人還沒全，看起來都很年輕。
她一進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好，我們就唱這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