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全】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我家主人今年二十有五,不知姑娘為何作此疑問?”

葉姿略微尴尬道:“字條上寫着要我連續五天,每日為他端茶送飯縫……”葉姿幹笑一聲:“縫衣。呃……恕我冒昧,山莊之內難道沒有婢女為你們莊主做這些事情嗎?”

“原來如此。”男子看上去并不意外,對着葉姿微微一笑:“姑娘你有所不知。”左右看了看,用神秘的語氣道:“此話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其實,此乃我家主人考驗姑娘耐心的游戲,姑娘若是安然通過考驗,主人一向言而有信,必定會答應姑娘的一切請求。”

這是什麽考驗人的方法?

見男子神色自然,清秀的臉上毫無破綻,不像是騙人的。更何況是她有求于人,這幾日留下來聽候指示也罷。

“如此,我便留下,希望可以通過莊主的考驗。”葉姿四下看了看,“那,我住哪兒?”

男子聞言似乎松了口氣,“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說完帶着葉姿往外走。

葉姿跟在男子身後,對他剛才“松口氣”的舉止感到疑惑。

“我叫薛燭,是山莊的總管,姑娘叫我阿燭便好。”

阿燭大概介紹了一遍绫羅山莊的結構,原來绫羅山莊不止外人看到的這點空間。

這座大山上所有的建築都是山莊所有,大部分工人是通過山下一個密道上山,然後加入不同的場子做事,規模極大,讓葉姿大吃一驚。

他又帶葉姿到住處,簡單敘述了一遍主人的喜好與作息規律,然後恭恭敬敬地向她作揖。

“我家主人脾氣不好,這兩天辛苦姑娘了。”

把一切侍候的事兒都交給她,看他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葉姿斷定,這莊主的脾氣一定不是一般的“不好”。

葉姿讓車夫給俏姐帶了個口頭信,當晚就在绫羅山莊住下了。

距離最大期限的交貨期還有七天,死馬當活馬醫,只要熬過這五天,绫羅山莊的主人願意幫她,這個難關就算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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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如果這家主人對她不滿意,不肯調貨給她急用,那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二十五歲就成了山莊幕後老板,是男是女尚且不知,泱泱帝國,可以做到壟斷織造材料的,到底是什麽神通廣大的人呢?

葉姿不免對這位神秘的山莊主人感到萬般好奇。

晚飯時間

葉姿喜歡兵書詩詞,對女紅廚藝一竅不通,這第一件事情就難倒了她。

系上一條圍裙,看上去勉強有幾分侍女的樣,可幹起活來就不那麽地道了……

站在擺放整齊的滿滿一堆蔬菜中間,葉姿拿着菜刀對準肥肥的一只雞,苦惱之極,完全不知從何下刀,自己反倒像只找不着北的暈頭雞。

葉姿的到來讓整個廚房陷入一片沉靜。

為了讓給她一片“遼闊”的發揮空間,廚房的火頭大廚大嬸們自發站開。

知道葉姿是嘉峪出了名的女商,見到她的人多是對這個女子刮目相看敬佩不已。可眼下這個一呆二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滴滴小美人,當真是傳說中那位刀槍不入的“女漢子”?

葉姿尴尬的聲音打破了廚房的安靜。

“那個……大嬸,請問,這雞整只扔下去炖,能熟嗎?”

廚房大媽:“……”

“姑娘,您看……”廚子看不下去,好心上前翻了翻案臺上的那只大肥雞,“熟是能熟,不過……起碼得炖到明個兒早上!”

“這……那可如何是好。”

“實在對不住,三公子交代廚房,這幾天主人的飲食起居都由葉姿姑娘您一手負責,我們最多打打下手,別的,真不敢幫忙吶!”

“沒關系。”

葉姿瞅了瞅燃着火柴的竈臺,靈機一動,有了!使出殺手锏,一不做二不休,殺雞放大招——烤!

廚房一幹人愣愣地看着忙得不亦樂乎的那道身影,看着她把一堆亂七八糟的調料往雞肉上灑,最後居然還往上頭倒荔枝汁?

看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姑娘生意做得好,廚藝還真是不敢恭維!

“照這麽弄,還能吃嗎?”一位大媽終于看不下去,幹笑着問,也是善意的提醒。

不過不消片刻,他們的疑問就被一股香噴噴的烤肉味淹沒了。

那只肥雞被烤得外金裏嫩,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除了普通的肉香,還多了水果的果香,讓人瞬間食欲沸騰。

“香!~”

在廚子的幫助下,烤雞很快被片好,整整齊齊地被擺在精致的白瓷盤中。

拿起一塊片剩下的烤肉吃了一口,大廚半響後才舉起大拇指:“絕!”

廚房裏的夥計廚娘們一擁而上,品嘗完葉姿烤的雞肉後無一不大贊好吃。

葉姿端起烤雞和幾樣小菜朝那個房間走去,她唯一會做的一道菜被集體贊美,自然是心情大好。

氣派的雕花大門依然緊閉,下午過後,似乎就沒有打開過的跡象。

葉姿站在門外,騰出一只手敲了敲門。

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房門沒有鎖,葉姿猶豫了一下便進去了。

屋子裏的擺設很簡單,但不難看出,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将飯菜放在桌上,葉姿清了清喉嚨,放低聲量喚道:“莊主,飯菜做好了。”

回頭發現裏間的窗戶上貼着張字條,上面寫着:“飯菜留下,你先出去”,字跡龍飛鳳舞,非常好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葉姿甩了甩頭,很快将那人排除。

幼稚,她居然會認為是他。

他怎麽會故意為難她呢,對他來說,殺她是易如反掌,強取豪奪是他的強項,根本不需要在這裏等着她上門,驕傲如他,不屑吃她這顆回頭草。更何況,他誤會她到太醫院是為了拿避子的藥,對她恨之入骨……

只是字跡相似,顯然是她多心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窗戶上又多了一張新的字條。

葉姿忙拿起來看。

上頭寫着:“為何唉聲嘆氣?”

葉姿驚了一驚,從這個位置往裏看什麽也看不到,裏頭的人是怎麽看到她的表情,聽到她輕微的嘆息聲?

“我剛才……看到莊主的字,想到一位故人。”雖然他不一定看得到,葉姿還是行了個禮:“我失禮了,莊主見諒。”

愣神的瞬間,新的字條已經出現。

“是故人,還是舊情?”

葉姿沉默了一會兒,如實答道:“是我的夫君。不過我已經被他休了。”

雙眼一瞬不瞬盯着每次貼放字條的位置,可是過了很久也沒見到新的字條。

她站了一會兒,想到什麽似的轉身:“飯菜快涼了,莊主如果不想讓我留下,我這就出去。”

預料之中的沉默,這應該算是默許,葉姿朝裏屈身行了個禮才離開。

連續兩天這樣的交流方式,漸漸的葉姿覺得這位莊主也沒那麽難相處了,至少每次她送過來的飯菜他都會吃完,有時還會留下字條告訴她臉上髒了,或是她今天的衣裳好看,妝容很美之類的,是個細致入微的人。

此人心思細密,謙和有禮,除了字跡和楚戈相似之外,一點也不像他那般冷漠高傲,拒人于千裏之外。

所以她斷定,這絕對不會是他,便睡得放心了。

因為對他莫名的信任,這兩天葉姿都睡在屋子隔壁單獨隔開的小房間裏,不禁失笑,這應該是大戶人家都有的,通房丫頭所住的地方,這屋子先前并沒有這麽個小空間,是她來了以後才新圍上的,聽阿燭說,這是為了方便主人需要她的時候好“使喚”。

強調一點,她之所以會用“他”而不是“她”,完全是靠着字跡來判斷,女子的字不可能寫得這般剛韌有力龍飛鳳舞。

當然,這只是葉姿的猜測,她從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每日卯時開始,他都會很忙,葉姿經常在半醒半睡中聽見屋子裏模糊的談話聲。屋子的材質奇特,像是有隔音的效果,裏頭的人分明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她完全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直到辰時一刻,她起床的時候他才像是剛忙完的樣子。

準備好早點,葉姿輕輕敲了敲窗戶,這種“接頭暗號”似的呼叫成了找他最常用的辦法,屢試不爽。

“莊主,早點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了。”

葉姿一直懷疑,這般年輕就能厲害到這份上,除了像楚戈那種生來便是帝王的男人,還有哪一類?

許是好奇所致,她有個奇怪的念頭,想一睹此人真顏。也許他會很醜,葉姿心想。

但擁有這般不凡頭腦的人,即便模樣醜陋也不該自卑到不敢見人的份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此人着實令人費解!

不過常言道好奇害死貓,即便想探索,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冒犯。這是第四天,葉姿擔心給他的印象不好,耽誤了大事。

努力壓下心中躍躍欲試的念頭。

這晚葉姿照常到另一個房間沐浴完,回到隔間睡覺的時候,發現那扇從未開啓的窗戶被人打開了一些,虛掩着,依稀可見裏頭人身上的衣袍。

她小激動了一番。

很快,心中的那點好奇心最終被理智壓制住,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告訴自己:睡覺!

“為什麽……她……我哪點比她差……不……”

窗戶縫隙傳出女人的聲音。

葉姿全身振奮,将斷斷續續的聲音加以整合,得出驚天猛料,瞌睡蟲瞬間被吓跑。

這聲音正是代莊主楠姨的女兒,影兒姑娘。

她大晚上來莊中的屋子撒潑哭訴,真相只有一個——莊中是個男人!咳。

房門突然被打開,這是葉姿住在這裏三天半以來第一次看到門開了。

驚訝的同時,發現站在門口雙目通紅的女人正惡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一刀捅死她的樣子。

葉姿枕着手臂,借着燭光,用好奇的眼神對上影兒的視線,看出她的屈辱與憤怒。

這姑娘,跟她是有多大仇?

“你怎麽睡在這裏?真是下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葉姿,你到底知不知羞?!”

應是惱羞成怒,她語氣尖銳,見着葉姿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葉姿正懵着,完全沒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幹什麽。

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下賤?我不知羞?”聳聳肩:“可我并沒有大晚上的跑到莊主屋裏又哭又鬧,‘不知羞’的本領遠不及大小姐你。”

“你……別以為你是……唔……放開!”

阿燭從外頭飛也似地疾步奔來,捂着影兒的嘴不讓她繼續鬧。

“放開!……放開我!”

阿燭面色一沉:“大小姐,請。”公事公辦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和葉姿一直認為溫和有禮的男子判若兩人。

阿燭把影兒放進去,裏頭的男人應該十分不悅,難怪他會一臉緊張。

影兒不肯離去,被阿燭毫不客氣地一掌劈暈,扛起來就要走。

“葉姿姑娘莫怪,影兒姑娘從小就喜歡我家主人,這已經是第二次進來鬧了,是我看守不力,驚擾了主人和姑娘,您早些歇着。”說完扛着被劈暈的女子走了。

門被安然關上,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葉姿回到床上躺好。

鬧成這樣都沒有說句話,他不會是個啞巴吧?

看樣子這位莊主也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情,之所以忍耐這位影兒姑娘,八成是看在楠姨幫他照看山莊的份上。

啧啧,好好的一個大姑娘,一上來就被弄得眼淚婆娑,也不問問人家的心情就拍暈了扛走……想到這裏,葉姿一頓。

這果斷絕情的行事風格,為何這般像——他?

這晚葉姿睡得很不踏實。

輾轉反側,三更的時候依然沒有睡着。

她翻身坐起,望着那扇緊閉着的窗戶發呆。突然,窗戶倒影出現幾個人影,葉姿大驚,猛然回頭,破窗而入幾個黑衣蒙面人,二話不說,拔劍直朝她刺了過來,速度快到她還來不及大聲呼救。

“是個女人。”

帶頭的黑衣人似是一愣,朝身後同夥做了個撤的手勢就要離開。

屋裏的燈光太暗,急于立功的黑衣人同夥并沒有看到老大的手勢,寒氣逼人的利劍猛地刺向葉姿。

察覺到危機的葉姿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喊:“——救命!!”

就在此時,那扇葉姿一直認為及其神秘的窗戶突然打開,與她近在咫尺的利劍應聲落地,碎成幾節。

黑暗中,一個身手矯捷的男子踏窗而出,招式極快,三兩下便将那幾名黑衣人制服。

葉姿驚魂未定,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他是徒手擊碎那把劍的。

他的手沒受傷吧?

院子裏燈火通明,阿燭帶着兩隊人沖了進來。“保護主人!把這幾個刺客抓起來嚴刑拷問,別讓他們死了。”

“是!”

“劍上有毒!主人,你受傷……主人!”阿燭被攔在外頭,看上去憂心忡忡。

葉姿回頭的時候,那扇門已經關上。

“莊主他好像受傷了?”

阿燭點點頭,“葉姿姑娘沒事吧?”

“沒事。”

房裏的燈盞被點亮,葉姿低頭,發現地上的血跡,忙起來奔向房間。意外的,房門沒有鎖。

正想進去詢問傷勢,面前一雙手臂攔住了她。

阿燭擋在她面前,“葉姿姑娘……”

“那是什麽?”葉姿指着阿燭身後。

阿燭下意識回頭去看的時候,葉姿趁機沖了進去。

沖他做了個鬼臉,“行了行了,莊主幫過我,而且剛才也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就讓我留下來幫他包紮傷口吧。”

阿燭朝裏間看了看,許是得到了主人的準許,點點頭退了出去。

屋子裏是濃烈的藥味,桌上還放着沒動過的湯藥。

葉姿皺眉,原來他一直在服藥。

藥的氣味非常熟悉,幾年前她照顧楚戈的時候,他服用的就是這種藥。當時他身受重傷,聲帶嚴重受損,這種藥是治療聲壁的。

難怪他不開口說話也不出來見人,原是身患重病,不曉得還有沒有的救。

不對,重點不在這裏。

葉姿驚訝地發現,他們連服用的藥都是同一種,那他和楚戈……

“葉姿姑娘。”

葉姿回頭,阿燭抱着個包裹走了進來。

“主人身體不适,需要好好休息,天快亮了,不如,您先回去睡一會兒,這裏就交給我吧。”

經他一說,葉姿才發現一折騰已經到天亮了。

“可是……”

“您放心,大夫馬上過來。”

既然他不想他留下幫忙,葉姿也不好勉強,點點頭走了出去。

轉身的時候,看到包裹裏露出一半的卷宗,葉姿皺了皺眉頭,這些卷宗的外皮好生眼熟。

葉姿一愣,這分明是大臣們所用的奏折呀?!是她受驚過度,眼花看錯了嗎?

五天期限很快到了,葉姿躊躇了半天才找到阿燭提及有關材料的問題。

“你家莊主為了救我身受重傷,我本不該開口……”葉姿不好意思地看着阿燭:“不過這關乎我手裏所有的生意,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不知阿燭公子可否幫忙前去打探打探?”

這個時候親自找他說,實在開不了口。

阿燭溫和有禮道:“葉姿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主人此次回莊,本是舊病複發前來修養的,哪知會有刺客襲擊。”

語氣帶着懇求:“如今主人傷勢嚴重,葉姿姑娘,我家主人現在只吃您做的菜,請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可否多留幾日,我擔心主人食欲不振會對傷勢不利。”

雖然同情莊主,但葉姿一時間沒辦法放下她謀生的生意,低頭繞着手指猶豫起來。

看出她的心思,阿燭忙說到:“葉姿姑娘請放心,主人已經吩咐下去,所有的材料會連夜給您送過去。”

意外的驚喜:“當真?”

他鄭重點頭:“阿燭絕不打诳語!”

聞言葉姿不再遲疑,點頭應下了阿燭的請求。

阿燭言而有信,晚上葉姿就收到俏姐傳來的喜訊,生意的難關終于過了。

她不能過河拆橋,葉姿打算暫時留在绫羅山莊,等莊主的病情有所好轉再離開。

這幾天,她的廚藝是明顯進步了,但屋子裏男人的病情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大夫似乎來得更頻繁了。

晚上屋裏說話的人也多了起來,來來去去的人不斷,他會一直忙到三更才熄燈睡覺。

都病成這樣了,還忙着生意上的事,要不要命了?

葉姿決定等人都走了進去看看,這一次,就算他動怒她也要闖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沒放完,後面繼續放。

這兩天去看我媽有點忙,老發半張,不過都很肥哦,拆開來還能當兩章呢~沒有收藏的親人們,求收藏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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