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嗷嗚
姜花棠的神色有些許征愣。
在她的無數個想象中, 她都沒想到過自己會看到這種場景。
她的第六位撫養者，竟然已經死了？！
雖然她和她的第六位撫養者并沒有見過多少面，也沒有多少感情, 然而在意識到第六位撫養者已經死去的那一刻, 姜花棠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她的其他撫養者身上, 她應該會如同親人過世一樣難過吧。
不過, 以着她幾位世界級撫養者的強大，大概率是他們送走自己, 而不是她送走他們。
想到這裏，姜花棠清醒了過來。
因為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 并沒有智能的協助, 她也只是知道她的第六位撫養者應該是條巨龍。
艾伊進行了以龍洞為中心, 涉及到附近大大小小城鎮的環境和書籍掃描，告訴了她這個世界的情況。
這個世界是類似于她第二位撫養者的法術世界。
不過這個世界裏, 大部分的人類都不能通過學習擁有特殊的力量, 大部分的能力者都是身具神血的神的子嗣。
而這個世界的神明，并不是她熟悉的斬斷了七情六欲，或者是庇護世界的神明, 而是更類似于希臘神話, 會四處留情，與凡人一夜留情的神明。
這個世界裏, 除了神明以外，還有一種特殊的血脈物種，就是巨龍。
傳聞巨龍的第一任王者，也曾經成為過這個世界的神明，只是祂突然消失了，後來的神明才殺死了其他競争者, 登上了神座。
只是消失了的巨龍神明曾經留下過一道命運巨碑，能占蔔世界上所有人的命運。
而命運巨碑對神座的新神的第一個預言就是：
新的王者将會殺死祂，成為新的世界主宰。
于是神明與各國的人類生下了孩子，只讓流着神血的孩子成為國家的王者。
最後甚至連巨龍族，都誕生了一個流着神血，金色而強大的巨龍之王。
只是金色而強大的巨龍之王，最終被卑劣而血脈低下的黑龍殺死。
黑龍殺死了曾經的巨龍之王後，再殺了主宰這個世界的神明。
神明臨死前也殺死了殘忍而暴虐的黑龍。
從那以後這片大陸被神遺棄，變成了再也不會有神明誕生的廢棄之地。
………………
聽完了艾伊搜到的情報後，姜花棠的腦袋有些許混亂。
她第一次見到的第六位撫養者，因為殺死了神明，最後也被神明殺死？所以它的屍骨最後也落入了龍洞中？！
可是為什麽第六位撫養者在臨死前，給她傳送的，是一條金色的長蛇呢？
等等，長蛇……那金色的長蛇該不會是一條幼龍吧？
難道那條金色長蛇是第六位撫養者的孩子，才被第六位撫養者在臨死前傳送給了她，希望她能保護它的安全？
可是為什麽一條剛出生的幼龍，擁有世界級生靈才有的血液呢？
按理來說即使是這個世界神明的孩子，一個世界也絕不會輕易誕生兩個世界級的生靈。
如果真的誕生了，那麽多半這兩個世界級生靈間會爆發出一場戰争，直到只能存活下一個為止。
艾伊突然出聲，只是他的聲音有些許緩慢，似乎在确認一件不能肯定的事情。
“花棠，這只巨龍屍骨的腹部下方，是這個世界的神器，能預見所有人命運的命運巨碑，只是巨碑裏的特殊能量，似乎被抽取出來了。而這股特殊能量，大部分遺留在這只巨龍的屍骨裏，少部分你收留的異類身上。只是這股能量很奇特，它們試圖撞擊你世界的空間壁壘……”
聽到艾伊的描述，姜花棠被吓了一跳。
她重新來到世界的“長廊”裏，在确認了這股無法捕捉，也無法儲存的特殊能量，如同執拗的傻子一般撞擊着她的世界“大門”，仿佛是被主人遺棄的大狗般努力想要回到家裏的努力樣子後，她為難皺起了眉。
雖然以這股能量的強度，短時間內不可能撞開她世界的壁壘。
可是水滴石穿這個道理還是簡明易懂的，她不可能放任這個惡客一直盤旋在她的家門口。
“艾伊先生，有什麽解決它們的辦法嗎？”
然而當她問出這個問題時，姜花棠突然看到原本只是傻撞着她所在世界的惡客們，下一秒像是察覺到了遇事的游魚，當它們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下一刻以着格外生猛的姿勢向着她“狂奔而來”。
姜花棠：……你們不要過來啊！！
可讓姜花棠更意外的是，她體內原本如同一把“鑰匙”一般，通往各個世界的契約憑證，這一刻竟然像是與命運巨碑裏的能量産生了同等的渴望一樣，産生了想和它們“雙向奔赴”的自主想法！
姜花棠相信，父母留給她的契約鑰匙，是不可能傷害她的。
所以她并沒有進入任何一個世界躲避，而是讓那股力量就這樣撞入她的身體，最後撞進她體內的“鑰匙”中。
而在這股命運巨碑的能量裏，姜花棠竟然看見了自己的父母！
和她照片裏的父母模樣一模一樣的兩個年輕男女，站在了黑漆漆的洞穴裏。
他們臉上有着姜花棠想象不到的生機勃勃而精力十足的神情，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相愛的戀人一樣。
男人圍繞着一顆龍蛋，興致十足地說道。
“應該就是這顆蛋了，它以後一定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我們就和它簽訂協約吧。”
女人不滿地拍了他一把。
“它怎麽還只是一顆蛋？你能不能嚴謹點，萬一弄錯了只是個普通二級生物，你想讓我們女兒在它手下受委屈嗎？”
姜花棠伸出手，雖然知道眼前的只是一場幻境，可看着比照片裏生動得太多的年輕男女，她還是下意識喊出了聲。
“爸爸，媽媽……”
她的手穿過了空蕩蕩的人影，或許她自己現在就只是一道空蕩蕩的并不存在的人形。
兩人的談話毫無察覺地進行了下去。
“真的，我已經仔細考察過很多次了！不會有錯的！老婆，你也應該相信我們種族的自帶天賦啊！”
“沒心沒肺！別耽誤了，弄好就快點回去吧，時間不多了！”
如同這個世界再普通無常的一對夫妻，兩人親密無間，卻很快與龍蛋內已經生出了自我意識的存在，簽訂了這一份雙方都同意的契約。
姜花棠本來想仔細看清契約上的內容，可一道幻影閃過，她的父母就消失在了她面前，外界的時間瘋狂跳動着，當這顆龍蛋破碎後，一只金色的幼龍，打破了蛋殼，試圖将它的身體鑽出來。
姜花棠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金色的巨龍？可她的父母，明明應該是和黑色巨龍簽訂的契約啊？！
可是在她詫異的同時，一股能量的異動，吸引了她的視線。
蛋殼裏的金色的幼龍沒有鑽出蛋殼多久，深埋在整座巨龍山谷下方的命運巨碑，就開始強行吸收着這只幼龍體內的能量。
而伴随着幼龍體內能量的流逝，她父母本來和這只幼龍簽訂的契約，也一同從幼龍體內流逝而出。
姜花棠的心頓時提起，她跟随着那股能量的來源，最後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蒼穹上的神宮裏。
神宮裏的神明，以着格外專注的目光，看着眼前自己雕刻出的黑龍雕像。
淩厲而兇猛的黑龍雕像，在命運巨碑的能量灌溉中，一點點變成金色幼龍的形狀。
神明滿意地撫摸着變成活物的“黑龍”雕像，下達了傳遍整個大陸的神谕。
“巨龍之王，在今日誕生。”
而被剝奪了能量和命運的幼龍，在荒冷的洞穴裏，發出了第一聲微弱的叫聲。
“嗷嗚。”
………………
姜花棠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在複雜的信息量進入她腦海中後，她終于理清楚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她認為的第六位撫養者，并不是她父母給她挑選的第六位撫養者。
她的第六位撫養者的命運，比她更加坎坷。
雖然她沒有父母的陪伴，可至少有五位撫養者一直照看她長大，沒有讓她受到多少欺壓，可是她原本的第六位撫養者，竟然連自己的命運都被“命運巨碑”剝奪了。
他本應該是這個世界毫無疑問的新神，就如同第一代的巨龍之王神明一樣。
可是因為那個預言，舊神自己創造出了巨龍之王，并且剝奪了它原本的命運，添加到了創造出的巨龍身上。
可即使這樣，按照這個世界人類的情報，神明還是被它以着同歸于盡的悲壯方式殺死，這足以證明它的出色無畏……
不！或許她原本的第六位撫養者還沒有死！
想到隔離缸裏的金色小蛇和那股詛咒似的負面能量，姜花棠心中突然産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難道，它就是她的第六位撫養者？！
而因為它殺死了舊神，所以被命運巨碑奪去的“命運”，重新回到了它身上嗎？
意識到這一點，姜花棠非常喜悅。
雖然她和原本的第六位撫養者沒太多聯系，也沒多少感情，可看着它能奪回自己本來的命運，她就像感同身受一樣感到高興，就像是看到電影裏悲慘的主角最後拿回了一切一樣。
可沒等她高興多久，被剝奪了能量，全身變成黑撲撲的幼龍生息，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了蛋殼裏。
姜花棠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影響到過去發生的事情，她本能地将命運巨碑裏，她所熟悉的父母在過去原本給給第六位撫養者留下的的報酬力量，向它彙了過去。
神奇的是，竟然成功了！
即使她的存在不能幹擾任何事物，可那股代表着“命運”的能量，卻神奇地沖破了這層阻礙，往幼龍身上灌輸進了不少。
她的父母的能量，竟然能不受時空的束縛。
在從緊張地拯救第六位撫養者的過程中清醒過來後，姜花棠意識到了這一點，心情有些複雜。
她的父母到底是什麽人？才能給她找到五位世界級的存在作為撫養者，而他們又是遇到了什麽突發事件，才需要從她身邊緊急離開呢？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主動去找他們……
回到現實，在她渡過去了那部分力量後，幼龍的生命氣息似乎穩定了許多，它嗷嗚嗷嗚地叫了一聲，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最後還是安靜了下來。
只是姜花棠能聽到它用龍語最後喊的一聲。
“嗷嗚。”
——謝謝媽媽。
似乎這只幼龍，是以為這股能量是由它媽媽提供的。
姜花棠：……
這條龍是她父母為她挑選的第六位撫養者，然後它反過來叫它媽媽，這輩分有可能點亂。
不過沒關系，它現在的本體乖乖在家裏，等她回去後，或許還真的能體驗一把養龍的樂趣。
姜花棠笑了起來，雖然知道幼龍聽不到，還是笑着應道。
“乖寶寶。”
然而下一秒，場景再度颠覆着。
宛如天崩地裂，兩個星體猛然相撞的能量将整個蒼穹徹底撞破。
隕落的舊神不甘地看着重傷的新神，瘋狂消散的神格碎片最終猛然撞入新神體內。
“……龍間……那我詛咒你……你會變成……除非……”
破碎的話語連不成有效的長句，不過姜花棠至少知道了，她第六位撫養者的名字叫龍間。
而舊神的詛咒，因為詛咒要落在一位世界級生物身上，所以範圍應該只是對龍間一條龍有效。
維持這股場景存在的能量最後還是破散開來，第六個撫養者世界的“大門”再度對她完全封閉。
不過這一次姜花棠沒有再生出半點挫敗感，因為她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同意她進入的原因是什麽。
世界級存在在同一個世界确實是不能存在兩位，可也不能一個也不存在。
第六個撫養者的世界上，世界級的生靈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神明。
巨龍之王打敗了竊取它命運的假巨龍，成為了這個世界認可的神明。
只是因為她返回去了部分父母的契約力量的原因，重傷垂死的新神被契約力量傳送回了她的身邊。
或許這也是她父母當初留下的契約內容一部分？
在不威脅她安全的情況下，也可以破例讓撫養者來到她身邊養傷，度過最危險的時期？
那麽這個世界突然對她開啓，或許也是因為感覺到了“新神”的垂死境況，所以讓她進入這個世界，知道曾經被掩埋的真相，然後幫助它們的心神養好傷，再重返這個世界？
因為和太多異類打過交道，姜花棠僅僅是靠揣測，就已經足夠接近事實的真相。
而她雖然害怕麻煩，可也不會拒絕挽救這個父母曾經給她選中的，卻被剝奪了原本命運的垂死撫養者。
看來如果能救的話，還是應該努力一下比較好。
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看着氣息瀕危的小龍，姜花棠下定了決心。
在從第六位撫養者的世界裏，确定了詛咒并沒有傳染給其他生靈後，她也能放心地采取一種她知道可能有效的方法。
父母曾經給第六位撫養者作為報酬的能量，已經回到了她的體內，連帶着還有第六個撫養者世界裏，原本應該供給給世界神明的能量，似乎也被第六個撫養者的世界慷慨地作為救治龍間的報酬，送給了她自己。
用一種簡明易懂的說法來說，她現在身體作為“人參果”的含量有效增加了。
雖然普通人可能是感覺不到這股異樣，不過對于異類們來說，如果能靠近她養傷，養傷效果應該會更好一點。
這樣不用抽取她身上的血液，智能管家會反對的概率也會小一點。
不過姜花棠沒想到的是，智能管家第一次堅決地拒絕了她打開隔離缸的請求。
“小主人，不可以，它身上還有屬于一位世界級存在殘餘的感染性負面能量……”
就在姜花棠頭疼着還能怎麽說服管家的時候，艾伊已經強行接管了管家的程序，打開了隔離缸的門。
“花棠，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初級智能還将保護主人絕對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時候，如艾伊這種高級智能早已經明白了，看似需要取舍的問題，其實也可以兩者兼得。
在确定了“孩子”的安全大概率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它也要兼顧着考慮孩子的心情，同時給自己刷點好感。
果然，看着隔離缸被打開，姜花棠欣喜地看了一眼微笑的艾伊閣下，随後又有點心虛地抱了抱書包樣式的被強行閉麥的管家先生。
“我知道您擔心我的安全，不過我已經成人了，擁有分辨危險與否的能力。有些事情，您也不能總是為我做決定，不過您還是我最尊敬的管家先生……”
姜花棠一邊駕輕就熟地安慰着老父親般操心的智能管家，一邊已經迫不及待地探進了隔離缸裏。
看着隔離缸裏的金色縮小龍，少女的眼神變得亮晶晶的。
這可是一條龍诶！
雖然接觸了很多個異類，可她還是第一次能養到貨真價實的巨龍呀！
和第六位撫養者的初遇應該不算，她全程就看到一座大山的黑撲撲龍身了。
姜花棠再次找回了第一次養寵物的開心心情。
不過她還是有分寸地記着第六位撫養者要養傷的事情，只是将它抱到了平臺上之後，手指輕點在它身上稍微好一點的地方，并且試圖将第六位撫養者世界送給她的報酬力量渡過去。
啊？
失敗了？
看着第六位撫養者身體絲毫沒有因為這股能量好轉着，反而似乎受傷更重，變成了一個滴滴答答漏血的沙漏的樣子，姜花棠慌了神。
難道這也是舊神給它下的詛咒的內容？
不允許能量注入它的身體？
姜花棠意識到這一點，很快意識到，也許第六位撫養者的情況比她想得更加複雜。
不過越是複雜威力巨大的詛咒，其實解除條件可能就越是單一，可能只要她找到那“除非”之後的詛咒解除條件，就能真正救得了它了。
姜花棠本來還在想着，舊神能夠給出什麽解除詛咒的限制條件，就感覺自己手下被一股輕輕的力量一頂。
龍身微微顫抖着，仿佛是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庇護，瑟縮而依賴地蹭了蹭她的指尖，并且試圖更親密地靠近她的手腕。
果然她這個“人參果”還是挺有效的。
艾伊閣下很快就記錄下來，幼龍貼着她的手腕，生命氣息雖然沒有回升，可至少不會再跌落的強度變化。
姜花棠松了一口氣，下了決定，以後去不危險的地方，她最好都帶着這條重傷的幼龍一起。
感覺着它體內留下的父母契約力量，姜花棠本能地覺得親近，忍不住再摸了摸幼龍的頭。
“要快點好起來啊。”
可是伴随着她的這句話語，姜花棠看到，身下的幼龍原本金燦燦的鱗片似乎開始消失，它的身體，尤其是頭部開始慢慢變寬着，越來越靠近她記憶裏一種物種的樣子。
艾伊提示道。
“花棠，它體內的詛咒力量也開始恢複了。這股詛咒在将它改造成另一個物種。”
而等這股變化停下後來，姜花棠看着平臺上奄奄一息的“六角恐龍”，沉重地說道。
“我看出來了。”
這到底是什麽惡趣味的詛咒？難不成詛咒解除的條件也和詛咒內容有關？變成了六角恐龍能有效降低詛咒解除條件達成的概率？
可以猜到的範圍太廣，姜花棠一時還想不到準确的指向。
六角恐龍就六角恐龍吧，她知道它原本是條龍就好了。
可是，原本的六角恐龍看上去真的有它那麽可愛嗎？
姜花棠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心動，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還需要做的事情。
“我們去第五位撫養者的世界吧。”
把受傷的幼龍放在自己的肩上，感覺着幼龍一點點平穩的氣息，姜花棠也有點仿佛第一次養寵物的緊張。
不過龍間的生命力确實比她想的更加頑強。
感覺到痛苦中貼近的一點清涼來源，它安穩地團成一團，裂開的小角無意識地蹭到了姜花棠的脖子。
像是孩子蹭着它最信任的母體。
姜花棠好像明白了她的幾位撫養者們，對她的保護欲來源于何處。
柔弱的小生命蹭着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治愈了吧！
抱着一種自己也能保護弱小撫養者的自豪想法，姜花棠輕松地踏上了前往第五個撫養者世界的旅程。
然而在開門的那一刻，姜花棠開始懷疑自己打開錯了其他世界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