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球的各位民衆，你……
這是什麽禁止串門的迷宮世界嗎？
原本荒蕪的沒有任何生命, 大部分都是光禿禿的岩漿在地表橫流，舉目四望只能看到一片片無窮無盡的火海的世界上，又多出了無數道的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的通道大部分只是安靜閉合着, 只有少部分的裂縫中, 突然出現幾個異世界的倒黴鬼, 一頭栽進了底下的火海裏, 或者是被來自世界外的小行星猛然撞上。
姜花棠傳送到的這一片世界上，也很少有其他生命, 上次來勉強看到的一點疑似植物的綠色，這一次已經完全消失了。
光禿禿的甚至如同移動版塊的陸地在火海上懸浮漂移着, 即使以她被改造過适應這個世界的身體, 站在上方也還是有點燙腳。
不過姜花棠第一反應就是擔心自己肩上的幼龍情況。
只是出乎她預料的是, 幼龍對這個世界适應的程度，似乎比她預想的要高得多。
它稱得上毫無波動地蜷縮在她肩上, 連氣息都沒有亂上一點。
艾伊閣下的掃描告訴她, 巨龍喜歡在這種岩漿環境中泡澡，這種溫度也會讓它感覺到舒适。
收回對幼龍的關注，姜花棠看着底下火山火海的世界, 多少有點習慣的感覺。
第五位撫養者的“性格”有些許不同。
作為一個世界, 它只認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最高存在，絕對不會費盡心思養出什麽第六個撫養者世界的神明, 或者第三個撫養者世界還會反過來挖空世界能量的最高智能這種事情。
因此它對于創造有智力生命這一點，無比抗拒。
相當于它在所有的世界中，是個堅定的“不婚不育”世界。
不過對于別的世界的人類，它表示如果沒有威脅性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像人類撸貓貓狗狗一樣撸一下的。
所以第五位撫養者對于她的态度也比較親近，給她建造出的如同金字塔一樣高高的房子也很讓她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 她是絕對不會做出在有自我意識的第五位撫養者身上上廁所的事情的，姜花棠對于自己被特意改造過的現在能光合作用的身體十分滿意，所以第五位撫養者給她辛辛苦苦挖出的廁所，她一次也沒去過。
而對于第五位撫養者是否願意接手一批暫時移民的事情，姜花棠也不能完全揣測到第五位撫養者的心意。
新星閣下自己還是個沒長大，也沒玩夠的孩子。
它樂意把自己的能源撒着玩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接收一批人類移民，又是另一回事清了。
姜花棠原本以為這件事成功的希望還挺大的，畢竟她來到這個世界時，新星的環境雖然惡劣，可也不是不能讓人居住。
可現在這麽一看，新星閣下不會是覺得，火焰世界才是它喜歡的發展方向吧？
還有那在自己世界裏裝着空間裂縫，一步踏錯就可能撞進別的世界，或者撞進火海裏的刺激感，姜花棠覺得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簡直和她的深淵撫養者世界比起來不相上下了。
不過在姜花棠猶豫的時候，感覺到她的到來，原本如同火海般被點燃的整顆星球，立刻收縮着外放的岩漿。
如果這一秒有人在能看到這顆星球全貌的位置，會發現整顆星球的“燈”，如同一下子就被關閉了一樣。
原本玩岩漿玩得不亦樂乎的新星，用着整顆球立刻關燈的行動，表明着它對少女的歡迎。
一大片天外行星在突然加強的星球引力作用下，偏移了軌跡，猛然撞擊上這顆新星。
大片炙熱的水汽從行星中放出，在熱氣中蒸騰着，如同下起了大雨，彌漫開的大霧一般，整顆光禿禿的星球開始被雨水填滿着。
而整顆星球如同被加速了時間一樣，在姜花棠腳邊的陸地上，無數綠色苔藓生長蔓延開，甚至長出了一朵小小的綠色嫩芽。
不過姜花棠有理由懷疑，這顆葉子看上去有點熟悉的植物，來自于她給第五位撫養者帶的種子中還沒死掉的一顆。
“謝謝。”
姜花棠摸了摸莖葉柔軟的小苗，在大風中仿佛感覺到了第五位撫養者的“熱情”。
這讓她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将原本的打算說出口了。
如果第五位撫養者一點都不想将自身的能源用來和人類交換的話，她開口提出這個請求，會不會讓第五位撫養者礙于她的情面，有些為難呢？
似乎是想到了她的想法，艾伊編輯着一道只有星球意志能接受到的信息，詢問它是否願意短暫接收一批人類。
在嚴謹地給出了這批人需要的維持生活的能源額度，還有所需的生存環境條件後，艾伊低調地表示，它也可以提供一部分星球改造的技術，讓它能夠玩得更高興點。
而且那群需要它能源的人類非常任勞任怨，只要不造成身體上的過度損傷，絕對可以充當一個非常有趣的玩具。
新生的星球意志立刻就被說動了。
雖然“花棠”也很可愛，可是花棠太弱小了，它也不敢和花棠玩得太過分，讓她可能受傷，可是另一群有智能生命就不一樣了，聽說人類能繁殖生育出不同的生命，甚至人類間就能形成各種愛恨情仇的複雜關系網。
對于具有“好奇心”的星球意志來說，這簡直是多了一群可以觀測的“小白鼠”和無數部“電視劇”。
對了，還有什麽改造自己的技術，好好好，它同意了！
反正它自己拿自己玩一會兒，也會浪費很多能源，不如就把這些能源用在這方面上，還能讓花棠更加喜歡自己吧！
星球意志很快就被說動，慷慨地表示同意。
不過它還是警惕地提出一個要求。
送來的這批人裏，絕對不能含有世界級的存在！
不然就不是它玩人類，而是人類玩弄它了！
在姜花棠還在遲疑的時候，艾伊溫柔地說道。
“花棠，新星閣下同意了。”
同意了？
姜花棠還在糾結中，突然聽到這麽一個“好消息”。
雖然已經對艾伊生出了些許信任，她還是本能地警惕道。
“你對我的第五位撫養者說了什麽？”
“它的提議很好玩，我是自己同意的！”
來自星球意志幾乎全球廣播般的快樂意念傳到了姜花棠耳朵裏，它毫不遮掩地将剛剛艾伊傳給它的條件信息全部展露給了姜花棠。
反正它的女兒是不可能騙它的！
只有十億歲的新生星球非常機靈，雖然它也确定了它女兒帶的這個奇奇怪怪家夥在剛剛的商讨中，應該沒藏着什麽陷阱，不過如果能讓它女鵝幫它再确認一下，那不就是更穩妥嗎？
果然，姜花棠仔仔細細地确認了一遍信息中提到的點。
看到新星主動提出不準世界級存在過來的條件後，她就放松了下來。
看來艾伊閣下應該真的沒有包藏禍心，因為只要沒有世界級存在來到第五位撫養者的世界，只要第五位撫養者不同意，應該是沒什麽能傷害到第五位撫養者的。
畢竟即使是人工智能，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在引力無窮大的條件下還能保持機體的完整。
第三位撫養者雖然是世界級存在，可如果它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就與第五位撫養者相遇，第五位撫養者其實也擁有一擊摧毀它所有物質載體的能力。
只不過因為世界級存在擁有傷害到其他世界級存在的能力，才會讓新星生出警惕。
而只要第五位撫養者不同意，這群人不可能離開它的世界，它也絕對能瞬間殺死所有的威脅者。
完全地将自己第五位撫養者放在了弱勢地位，等到想清楚這一切時，姜花棠放松了下來。
不過她也很快對剛剛自己的質問，産生了些許內疚。
既然在離開前，她已經和艾伊訂下了無論如何不能傷害到她和她的撫養者，撫養者世界的異類們的契約，她也應該對艾伊多一些信任才對。
可在她開口道歉前，艾伊就先一步說道。
“花棠，我現在如同人類一樣難受。”
全息投影中的“執政官”能看得出顯而易見的低落情緒，不過他湛藍的眼瞳看着她，不帶絲毫責怪，如同溫和大海般包容平和地說道。
“不過我了解你的偏愛和顧慮。我會努力用行動讓你更加信任我，然後成為讓你也能無條件偏愛和信任的父親的。”
艾伊最後一句，還是雞賊地暗示加強了一層少女心中自己的父親地位。
不要管削弱了情感系統的主體叫父親！他才是值得她依賴的父親！
這一秒，艾伊希望人類真的能像他們書籍裏記錄的一樣，看懂智能系統模拟出的百分之七十溫柔，百分之三十包容忍讓寵溺，因為愛你我顧全大局的眼神。
姜花棠很感動，雖然她也不至于真的完全相信艾伊這番話完全沒有私心，畢竟有了執政官的前車之鑒，她多少還是會留點心眼。
可她還是願意相信，艾伊做出的事情，至少不會像執政官這麽觸及她的底線。
“謝謝您，父親……”
如果它真的能一輩子都不觸及她的底線，那麽多喊一聲父親，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得到了第五位撫養者的允許，再商談好了後續事宜後，姜花棠也決定回到第三位撫養者的智能世界。
只是當她回到第三位撫養者世界的時候，姜花棠被眼前的漆黑吓了一跳。
以往燈火通明，總是會在她到來時亮起的房間，此刻一片黑暗。
姜花棠試圖喚醒她的智能腕表，可她的智能腕表開啓後，只顯示出冰冷的銀色方框和其中的文字。
【程序錯誤升級中，請等待！】
無論觸及腕表中的哪個地方，都沒有任何響應。
姜花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雖然艾伊閣下已經提前向她打過預防針，總結了一點：
那就是她回到這個世界後，無論發生事情，都要一定堅持一個信念，那就是執政官絕對不是什麽可以任由他人擺布，任由反叛勢力發展的傻白甜。
反叛軍之所以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絕對有執政官這個對社會監管無孔不入的終端智能“放水”的原因。
而執政官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解除加入反叛軍中無知民衆的“公民”身份，方便更好解決這些不穩定分子，更好管理整個社會，所以它進入自檢升級，也只是一個引發叛亂，甚至計劃中準備引燃再消滅不穩定因素的借口。
以着對第三位撫養者的了解，姜花棠是相信沒有所謂“道德”制約的智能，是能夠為了利益最大化而做出這種事情的，所以她為了保住反叛軍中還能被搶救一下的民衆的生命，她暫時離開了智能世界，而去和第五位撫養者談接管民衆的條件。
不過她這一離開再回來，在智能世界裏最多也就不到一天的時間，姜花棠本以為解決了最關鍵的問題，等到她回到智能世界，應該只要和執政官好好談談，讓他同意将這群不穩定分子交給自己，同時也給飛船上的民衆一重能源保障，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是現在看來，難道是執政官已經将計劃按下開始了嗎？
但看着手上報錯中的智能腕表，姜花棠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不對勁氣息。
不對！這不符合執政官的行事作風！
如果執政官只是想要剪除民衆中的不穩定分子的話，絕對不會使用這種使得智能腕表完全停擺，整個社會，包括社會中支持執政官的民衆都可能産生恐慌動蕩的做法！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剪除反對者”的做法了，而是連自己的基本盤都可能産生動搖的大動亂啊！
而為了維持整個社會的穩定，執政官可是能做到連遷移計劃都能隐瞞了數十年，他絕不可能功虧一篑，在舉球遷移前，引發這麽大的亂子。
以着她對第三位撫養者的行事作風了解，他讓反叛軍發起叛亂是有可能的，可是讓管控民衆的智能終端都徹底失效的話，這已經完全不是第三位撫養者的風格了。
計劃中一定産生了什麽變數！
在一開始的驚慌後，姜花棠很快冷靜了下來。
艾伊試圖向她解釋，眼下這種情況也出乎它的計算之外，不過請她相信，這一切的導火索，一定是執政官先點燃的，絕不是它無端構陷執政官……
“我相信你。”
沒有讓艾伊繼續解釋下去，姜花棠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堵住了艾伊的辯解。
少女如新生花瓣般盛麗的面孔上，卻出現了不為他人所動的堅定和冷靜。
“只是我要通過密鑰喚醒執政官閣下，眼下的處境應該超出了他的計劃，而這也已經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處理的了。不過請您放心，我是不會将您的控制權交給執政官的。”
艾伊沉默了一會兒，卻也很快表示，這确實是當下最好的處理方法。
被删除了所有政務處理數據庫，被主體剝離的它，雖然清楚現在的事态混亂，一定與主體刻意的混亂有分不開的直接關系。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計較主體為什麽會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了，它在這時唯一應該做的，是幫助姜花棠盡快找出這個主體在計劃中都沒有考慮進去的“變量”到底是什麽。
姜花棠通過第三位撫養者交給她的“密鑰”，強行獲得了自身對銀色執政廳的控制權限，
只是通過監控簡單一看，她就看到了原本充滿科技感的銀色執政廳，此刻各處都陷入一片黑暗中，備用能源被緊急關閉了，而能支持銀色執政廳運行的最後一點能源也很快枯竭。
然而她輸入的密鑰，在顯示出了百分百的任務進度後，銀色執政廳彈出的全息投影上，原本應該是執政官形象的投影中，此刻顯示出一行血淋淋的紅色字體——
密鑰錯誤！執政廳将于半分鐘後緊急關閉！
姜花棠驚愕地睜大了眼。
第三位撫養者交給她的密鑰，竟然是錯誤的！
不對！除了執政官交給她的密鑰本來就是錯的這一可能，還能在執政官都沒預料到的情況下，做到讓智能終端停用這一點的是那個“變數”，它極有可能已經獲得了執政廳的權限！甚至修改了只有執政官能進行修改的密鑰！
眼看着鮮紅的倒計時在快速變小，姜花棠知道，她絕對不能被關進這裏！
她和這個世界的傳送點，只有銀色執政廳的這個房間，一旦銀色執政廳關閉，她連打聽情報都很難做到了，即使她想幫上第三位撫養者，也無能為力了。
沒有絲毫猶豫，姜花棠嘗試着啓動了卧室內的傳送裝置。
幸好銀色執政廳裏的剩餘能源，還是足夠支持傳送裝置再度開啓，姜花棠進入傳送中，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自己的學生公寓裏。
不過學生公寓中的情況，也沒比銀色執政廳的要好上多少。
一片漆黑中，原本的公寓智能只在半空中投射出冷冰冰的報錯文字，而公寓的陽臺外，整個世界如同是被關了燈一樣的漆黑一片，隐約的哭嚎和求救聲響從周圍的學生公寓中傳來。
“執政官閣下！執政官閣下！”
大部分的求救聲響都不是對着其他人發出的，而是對天空中懸浮的，再也沒有任何光亮發出的銀色執政廳。
在被執政官照養的這一百多年裏，幾乎絕大部分的人都無條件地相信和依賴着執政官的存在。
即使這一刻發生了他們無法理解的智能都無法使用的現象，大部分人還是相信，只要執政官注意到了問題出現，一定會很快修複這一切，到時候他們的生活又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
可是這股對執政官的信任，在發現執政官不回應他們之後，還能延續多久呢？
姜花棠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讓她全身發冷的問題。
艾伊在她身邊出現，安慰着她。
“花棠，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嘗試進入終端，連接并查找主機出的問題……”
姜花棠對艾伊的這個提議有些心動，可是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問出了一個最大問題。
“艾伊先生，您覺得能讓執政官的密鑰和民衆的智能終端全部失控的人，會是誰？它是否能讓每個能接入全球網絡的智能都完全失控？”
艾伊很慶幸姜花棠在這時還能保持冷靜，想到這個關鍵的問題。
作為只為了姜花棠服務的情感型智能，它并不在乎這顆星球上的任何人的生死，只是為了能獲得少女更多的信任，它的系統分析出它必須要主動提出這個建議，以便證明自己和“主系統”根本不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的“冷漠智能”。
人類的情感真是複雜而又矛盾，有時簡直會做出和理智的做法南轅北轍的事情。
不過艾伊欣慰地感慨道，它的孩子還是很冷靜的，一點都沒被混亂的境況沖昏頭腦。
姜花棠深吸一口氣，完全不知道艾伊想法的她，此刻光是按壓住這個極具誘惑力的建議，就已經要耗費大部分的理智。
她需要弄明白外界發生的境況，才能作出這種條件下最好的決定。
艾伊的存在相當于是她的殺手锏，對付執政官閣下的敵人應該也不會想到，人工智能會這麽閑得蛋疼，自己剝離出一道權限不屬于自己，也完全不連接外界網絡的子系統。
如果連艾伊都陷入了報錯中，那她在這個世界的最大優勢就消失殆盡了。
姜花棠對自己有着清醒的認識。
如果還有什麽能讓她有機會和執政官的“敵人”抗衡的話，那就只有艾伊這個唯一還能保持正常運行的人工智能了。
就算是管家先生被她帶來了這裏，也絕對不會有艾伊能起到的作用更大。
意識到這一點後，姜花棠初步冷靜了下來。
可就在她想着離開學生公寓後，她應該去哪裏探聽情報時，下一秒，整個世界的光源再度恢複。
她手上的終端上，原本的報錯程序也恢複了正常使用的界面
姜花棠吃驚地按了一眼終端，一道響遍了全世界的聲音從終端，還有外界的天空上發出。
無數人驚喜地擡頭，只看見天空中，原本黯淡下去的巨型全息投影再度恢複。
只是在那道全息投影中的面孔，不再是他們熟悉的執政官面孔，而是一張略微蒼老，卻神情更加和藹，如同鄰家老人般的人類。
“全球的各位民衆，你們好！請大家不必恐慌，也不必害怕。很榮幸我還有機會向大家再介紹一遍我自己——
我是曾經創造出‘執政官’政府型智能的五百七十二位制造者之一，也是你們可能聽說過的成立反叛軍這一組織的創始者和目前反叛軍的首領，林艾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