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用過午飯宓葳蕤站在屋外的廊下消食,順便用山間靈氣滋養經脈。

雖說蠱毒未解無法提升修為,但能将體內蠱蟲壓制也算是聊勝于無。

運轉完一個周天,宓葳蕤伸手彈了彈順着房檐落下的水珠。

今日是講習的日子,山中弟子皆要前往藥堂,侍候宓葳蕤的決明也不例外,不過對方早有準備,察覺到躲在暗處盯梢的人,宓葳蕤心中格外平靜。

有人盯梢他才有機會抓住馬腳,總不能讓自己一直處于這種被動的境遇之中。

雨聲中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伴着極淡的幽香打斷了他飄忽的思緒,許是眼睛看不到的緣故,聽覺和嗅覺似乎比以往更為敏銳。

自喻識得山中色,未見長洲扶蘇花。

宓葳蕤莫名想到長洲山上那株據說百年未開花的扶蘇,記得飛升前梢頭已經挂了不少花苞,也許等他破了這次的秘境之書回去,花應該就開了吧。

他的思緒飄得有些遠,反派的名字似乎叫做喻蘇,蘇蘇,嗯?這個肉麻的稱呼大概是喻蘇的乳名。

原本不緊不慢的步伐待走進回廊便不知為何變作了小跑,似乎帶上了幾分急切。

宓葳蕤勾起玩味的笑,自己貌似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不過他恍若未覺,等對方走近才緩緩轉身。

身姿翩然,貌若松雪。

原本認真做戲的喻蘇腳步一亂,相處三年,對于宓葳蕤俊美的容貌喻蘇早就有清楚的認知,沒想到這人瞎了眼依舊溫潤平和,當的是風光霁月。

可惜對方動機不純,所以每每因此失神後,心情反倒愈發沉郁。

若不是為了挖出宓葳蕤背後指使之人,他何須與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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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背後的人當真有耐心,等了兩年等來一場有預謀刺殺,就為了給他演一出以身擋刀中毒的戲碼?他可不信對方志在于此。

喻蘇細細打量了宓葳蕤一番,然後咬着唇神色變得隐忍貪戀,“葳蕤……”

後兩個字淹沒在驟然卷起的狂風中,宓葳蕤想去細聽已然無蹤,喻蘇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抿了抿嘴正色道,“此次宓少師救命之恩,喻蘇莫不敢忘。”

少年獨有的清澈嗓音引得宓葳蕤失神片刻,心中描畫着喻蘇應有的樣子,單憑氣息想來應該是個很軟的小東西,也許嘴邊還有個酒窩,“屋外寒涼,有什麽話進屋再說吧。”

話音落下,宓葳蕤便觸到了一雙綿軟的手,他愣了楞就在喻蘇以為不願時,略顯強勢地反手一扣,突然的動作顯然出乎喻蘇意料。

宓葳蕤感受到掌心指尖微顫,心中轉了幾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靜靜等喻蘇回神,任由對方引着進了屋。

安順默默跟在兩人身後,感慨天仙似得人走一起這陰雨天瞅着都亮了幾分,就是……自家主子站在宓少師身旁堪堪到肩頭,是不是有些矮了。

皺着張臉的安順想到主子今年不過十三神情舒展了些,論年歲主子差了宓少師三歲呢,日日加上牛乳三年後應當差不了多少。

不過以主子的這股挑食勁,怕是有些難。

心懷鬼胎的兩人進屋落座。

喻蘇打量着宓葳蕤的住處,見屋內一應俱全就知道這人也許不過是表面看上去變作了棄子。

白露山向來不養閑人,即便宓葳蕤如今還頂着少師的名頭,可瞎了眼的他注定失了成為國師的機會。

畢竟國師不僅要研習藥學主持祭祀,還要夜觀天象占蔔國運。

看不到何談以上種種,可宓葳蕤依舊安安穩穩地待在白露山,他可不相信唯利是圖的國師只是出于不舍愛徒。

安順見兩人坐定,打算上前斟茶,便被聽到響動的宓葳蕤輕飄飄地拂開了手,“我來。”

澄澈的茶湯緩緩流入茶盞中,宓葳蕤不經意晃了晃茶水随之漾出,梨花木的桌子上沾了水漬。

不免讓人想起宓葳蕤失明前雅致的茶道功夫,如今看着實在唏噓。

宓葳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看不見不要緊,他可以從氣息辨別情緒,氣氛烘托起來,接下來的話也就該說出口了。

喻蘇看着宓葳蕤沒什麽表情的臉,他突然覺得這人還是不瞎的好。

原本他就不太摸得清眼前人的心思,現在看不到眼睛似乎比以往更是難懂。

“撒出去了些,還請殿下別嫌棄。”宓葳蕤把裝滿茶水的天目釉茶盞朝喻蘇的方向推了推。

茶盞方寸間天布炫目,襯着推過茶盞的手,讓人不禁覺得茶水應該也是格外清甜。

“你倒的茶,我怎會嫌棄。”喻蘇吶吶出聲,“我只是……你的眼睛。”

“不礙事,殿下安好比什麽都來得重要。”宓葳蕤覺得有些牙酸,可據他了解反派最吃這一套。

喻蘇果然神色黯然,斟酌再三才猶豫着開口:“待我回宮尋了擅眼科的太醫,說不準還有轉機。”

“那臣便先謝過殿下了。”宓葳蕤笑笑,看着很是随性。

這皇宮哪能說回就回的去,心術不正的貴妃,虎視眈眈的兄弟,等喻蘇回宮再怎麽也得翻過年,眼睛的毒拖到那時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喻蘇不再言語,似是不知道再應該說些什麽,只得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清茶。

聽到茶水入喉,宓葳蕤有種塵埃落定之感,可惜還沒來及高興半分便心神巨震。

他不敢置信地轉向喻蘇所在的位置,體內真氣翻湧,竭盡經脈中全部靈氣依舊沒能壓住驟然而來的因果反噬。

安順擡頭看到宓葳蕤嘴角溢出的鮮血,大驚失色,“主子!宓少師怎得吐血了!”

茶盞碎了一地,喻蘇看着撒在地上的茶水眸色沉沉。

宓葳蕤感受着火燒火燎的蝕骨之痛,原本寒玉似得手此刻青筋暴起美感全無,耳邊轟轟作響,外界的聲音已然聽不真切。

此刻他只想破口大罵,這是天要亡他!

說好的反派呢,誰家反派能引得紫氣暴動。

眼見着自己身形不穩腦袋快要着地,宓葳蕤心說難道今日要血濺當場,緊接着便感受到喻蘇的氣息。

身下的肉墊雖說瘦弱卻格外綿軟,靠着倒是還挺舒服,這般想着宓葳蕤任由自己昏了過去。

至于被宓葳蕤壓在身下的喻蘇臉色有多黑,也只有戰戰兢兢的安順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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