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宓葳蕤睡的并不安穩,經脈的疼痛伴随着深沉的夢魇漲的他腦袋生疼。

宮道蜿蜒幽長直抵着巍峨的宮殿,盡頭處屍山血海,伴随着沉悶的鞭笞聲血順着龍陛間的浮雕緩緩流下,那個拿着鞭子笑意瘋狂的人是他?

宓葳蕤泛着惡心猛然驚醒,醒來的一瞬口鼻間全是濃重的血腥氣。

還未等他開口,身體便被軟枕墊高了些,唇邊适時抵來溫熱的白水,熟悉的氣息讓他知道坐在一旁的人就是喻蘇。

“多謝殿下。”話說出口,宓葳蕤才知嗓子沙啞的厲害。

喻蘇沒有答話,仗着宓葳蕤目不能視,第一次放肆地打量這雙灰藍色的眸子。

睫毛纖長眼尾上挑。

明明是勾人的桃花眼,可這人素來語氣溫和面容清冷,即便是笑起來,眼眸中也不帶一絲笑意,似真似假惑人心智。

就連他,也看不透甚至……逃不過。

剛剛宓葳蕤夢中無意呢喃的一聲“蘇蘇”,引得喻蘇不免想起過往的些許回憶,表情不禁變得有些複雜,難道真的是他錯怪了眼前這人。

喻蘇搖搖頭板了臉,他已經被宓葳蕤騙了太多次,怎可還在同一處跌倒。

可惜宓葳蕤看不到喻蘇糾結的神情,若是看到說不定只會以下犯上捏捏這人氣鼓鼓的兩頰。

此時喻蘇周身的紫氣十分溫和,可見對他并未心生芥蒂,态度如常,宓葳蕤猜測自己早先準備的後手關鍵時刻應該是沒掉鏈子。

又是吐血又是昏迷,喻蘇定然會懷疑茶水或是屋內熏香有毒。

現下試毒不過是一嗅二探。

熏香只是普通的蘇合香,再怎麽驗也還是如此,但茶水中确實含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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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謹慎起見又往其中加了一味藥,兩者融合,毒還是同樣的毒,卻會被藥粉掩掉氣味擾亂藥性,如此便可聞不出也探不到。

宓葳蕤慢吞吞地喝光碗中的溫水,還好自己做事習慣留一手,畢竟他對上演虐身虐心的戲碼并不感冒。

等喉中的血氣被壓下,宓葳蕤分出心思細想着喻蘇這滿身的紫氣。

授予天命之人,紫氣加身。

喻蘇便是如此。

這樣的人,即便做不了九五至尊,富貴榮華也是少不了的。

可喻蘇在皇權之争敗落後,幽禁皇陵十年,最終一杯鸩酒了卻餘生。

書中曾多次提到喻蘇暴虐成性,他死後宮中衆人無不拍手稱快,但此時再看這些評判,皆為宮中之言。

若是書中描述的皆為迷障,眼下發生的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堪破心魔要用心去體悟,并非只是耳聽眼觀。

喻蘇見宓葳蕤喝完水便靜靜坐着也不言語,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自在,“可還要水?”

“不用,臣只是有些心口疼。”宓葳蕤說的不完全是假話,不過他是經脈疼而非心口疼,索性胸口刀傷還未全好,正好拿來當做借口。

喻蘇摸了摸耳朵,一如既往冷清的嗓音,為和他聽着有些坐立不安,“心口疼?我看看。”說着伸手拉開宓葳蕤本就松垮的衣襟。

“……”

胸前的肌膚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宓葳蕤沒想到喻蘇的動作這麽利索,他只堪堪抓住喻蘇纖細的腕子。

索性由着喻蘇去看,自己不露痕跡地給喻蘇把了下脈。

除了陰虛體寒,再無其他妨礙,可見他下了藥的茶水喻蘇并未入口。

之前聽到故作急切的腳步聲時,宓葳蕤就猜測喻蘇不似看上去這般簡單,如今不過得以證實,他笑了笑心中有數。

本來只是看傷的喻蘇就不免看到其他,擡眼看到宓葳蕤還未落下的笑,只覺得笑中帶着戲谑,面色不由漲得通紅,“傷口并未崩裂,好好養着就是。”說完落荒而逃。

門口安順恰好端着藥走進來,“主子,藥好了。”

“你送進去罷,我想起還有功課未做。”喻蘇說着腳步又快了幾分,滿腦子都是宓葳蕤白皙卻結實有力地胸膛。

安順不明所以,嘀咕着進了屋,待看到衣衫淩亂地宓少師,手裏的藥差點沒扔了出去,“哎喲”一聲趕忙垂下頭。

美色當前,怪不得主子亂了陣腳。

宓葳蕤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緩緩系上衣帶。

不管安順兀自腦補着些什麽,總之他的目的達到了——留在喻蘇的院落。

轉機就在喻蘇身上,有什麽能比紫氣更能助他恢複修為,心情一好,宓葳蕤差點巴适地露出耳朵尾巴。

背後的人想拿捏他,也要看能不能拿捏得住。

就在宓葳蕤看到湯藥又忍不住擰着眉時,通往白露山的官道上一輛外觀并不起眼的馬車正緩緩向前。

馬車內,黑衣人跪在腳踏邊恭敬道:“國師大人,成了。”

“如何斷定?”說話的男子華服加身,舉止間自有一番氣度,看着積威甚重,可不就是伽邑國現任國師窦章。

“小人親眼看到五皇子将茶水喝了下去。”黑衣人垂首,“不過……五皇子把茶水喝下去後沒多久,宓少師不知為何就吐了血。”

“我知曉了,退下吧。”窦章揮揮手,似乎對宓葳蕤吐血一事并不驚訝。

想到宓少師對國師的敬重,黑衣人暗嘆可悲,從這随意的态度便可知宓少師乃國師最為看重的弟子根本做不得真。

不過窦章可沒有黑衣人想的這般不在意宓葳蕤的死活,吐血早在他意料之內,若是不吐血他才要覺得奇怪。

如今皇上容不得宮中一家獨大,五皇子雖然死了母妃,可外祖和兩個舅舅依舊是朝中重臣,回宮勢在必行。

他自知阻攔不了,也并不打算觸到皇上的逆鱗。

而宓葳蕤,就是他用來牽制五皇子最好的棋子。

天子多疑,有時也不全是壞處,宮中的這攤水,自然是越渾越好。

陰暗濕冷的匣子裏,數十條毒蟲正相互撕咬,刺耳地聲音在安靜地馬車內愈發的大,若是尋常人聽到只覺得頭皮發麻。

窦章卻冷笑着輕點手邊裝着母蠱的木匣,只希望自己的這個愛徒不要叫他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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