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與徐錦州有龃龉的人覺得解氣,也有人神色微妙。

以往清風朗月從不與人争執的宓少師會說出這樣綿裏藏針的話,看來到底心中還是存了怨氣。

想想也是,常人變為瞽者都會有諸多不便,更何況宓葳蕤呢。

煉藥要用眼選材,以眼觀火。

藥材的純粹和火候的輕重都是決定丹藥品質的關鍵。

身陷泥潭,不過如此。

若說此刻他還能強撐着最後的一絲尊嚴,今日的煉藥大會結束,恐怕真的是要從神壇跌落。

宓葳蕤可不知道他的一番話,能讓在場有些人腦補出這麽多心路歷程。

他不過是想少聽點傷耳朵的酸話。

徐錦州出頭給了他殺雞儆猴的機會,這不原本抱着看熱鬧心思的人都老實了不少。

不管他人作何想法,宓葳蕤慢慢摸索着眼前擺放的丹爐和藥盤。

丹爐是普通的銅爐。

藥材有黨參,當歸,白術…看來此次的考題是溫氣補血的容養丸。

丹方是衆人皆知的低級養生丹藥。

不過正因為簡單,才更考驗煉丹人的手法和水平。

好的丹師能将低級丹藥煉制成超品,藥性藥效是同樣下品丹藥的數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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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葳蕤用決明端來的山泉水淨了手,不急不緩地開始挑選藥材。

在長洲山,丹方是每名煉氣期弟子必修的功課。

至于今後是否要成為丹修,全看悟性如何,但對于宓葳蕤來講,這些考慮都不存在。

雖為妖修,可他由師祖親自教導。

所有的功課只要修習便只有精通這一個選項,不然師祖能拿着昊天劍追着他操練大半個長洲山。

煉制上品丹藥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全看宓葳蕤想把這容養丸練成什麽品階。

“國師大人到。”藥仆的聲音有意拉的格外悠長。

宓葳蕤跟着衆人躬身行師禮。

這是書中一力扶持他登上下任國師之位的重要人物,宓葳蕤不免多關注幾分。

窦章十分享受這種被仰望的感覺,不過他早就學會了不動聲色,擡了擡手,溫聲道:“衆弟子當勤勉不辍,耐心修習。”

說着視線掃過坐在前排的宓葳蕤停頓了一下,“如此,便開始吧。”

衆弟子應聲。

宓葳蕤心中驚疑不定。

這人身上有他所中蠱毒的氣息,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了指使他給喻蘇下毒的人。

給他下蠱,卻扶持他上位,窦章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宓葳蕤雖然想着事,動作卻并不慢。

今日的煉藥大會他沒打算藏拙。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窦章能推他坐上國師的位置,就意味着不論眼瞎後他的實力變作幾分,至少明面上他依舊是無人能與之匹敵的宓少師。

藥堂內十幾件丹爐同時煉制丹藥,室內溫暖如春,藥香氣沁人心脾。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

煉藥極其耗費心力,好在這次的考題是低級容養丸,不少藥師只是頻頻擦汗。

而看到宓葳蕤竟是和往常一樣胸有成竹時,原本試圖取而代之的好些人心中已然泛起頹喪之意。

随着藥堂內擺放的滴漏落盡。

數十名藥童上前,将丹爐中的藥丸取出放入盤中呈到窦章面前。

三名少師的丹藥自然是最先評定,宓葳蕤的放在了最末。

窦章拿起藥丸細細品鑒,不時點頭,“子固和敬澤近來下了功夫,能将容養丸煉制成上品,可見平日并未松懈。”

“師父的教導,弟子莫不敢忘。”兩人起身拜服。

做到少師這個位置,已經不需要存着太多勾心鬥角的心思,就算坐不到國師之位,照樣可以在白露山做講習安穩一生。

窦章點點頭讓兩人起身,接着拿起宓葳蕤煉制的丹藥,放在鼻尖輕嗅。

清冽濃郁的藥氣直沖百會,竟讓他一時失态,他猛地看向宓葳蕤。

眼處系着黑色緞帶的少年不動如山,似乎對結果早已了然。

窦章壓下許久不曾翻湧的嫉意,臉上扯出的笑帶着些不自然。

當年在白露山,師兄也是這般。

随随便便就能煉制出超品丹藥,還毫不藏私手把手教他們如何煉制。

可即便如此,也從未有人煉出過超品丹藥。

天賦,有時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葳蕤不愧是本座的愛徒。”窦章直接走到了宓葳蕤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記得上次煉制出超品丹藥已是在兩年前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此言一出,滿室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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